第132節
他側過頭看了眼人群前面李承鍇與李延年的背影,原本緊緊握起的拳又漸漸松開,唇角微微彎起一絲似淡然似自嘲的笑意。 有什么好失落的,不是一早就習慣了么? 如非娶了朱贏,可以想見父親的王位一定是順理成章地傳給李延年,而他要么戰死沙場要么老死軍營,這一輩子與自己這個父親恐怕也見不了幾次面,更遑論談什么父子感情。 從兒時到現在,在這府里,見了他會笑臉相迎的,始終都只有朱贏一個。 想到朱贏,他轉過身,徑直向崇善院走去。 和光居里只有簡書守著門在刺繡。 “公主呢?”他問。 “回三爺,公主在書房。”簡書恭謹道。 李延齡轉身又來到書房,剛想進去時,恰逢鳶尾抱著一堆資料躡手躡腳地出來,一抬頭瞧見李延齡倒嚇了一跳,忙彎腰行禮。 “公主在里頭?”李延齡問。 鳶尾道:“在,不過公主昨晚上沒睡好,眼下在榻上小睡呢。三爺找她有事?” 昨晚沒睡好?昨晚為何沒睡好?是不是因為明知自己回來了卻沒有回和光居,所以心情低落輾轉難眠? 昨日自己乍聞楊青死訊,驚詫之下無暇深思,只聽張三德蓉兒大夫等人言之鑿鑿地說朱贏如何苛待楊青,蓉兒甚至還保留著楊青被迫墮胎時的血衣血褲。 他本就是烈火冰河般的性子,雖明知朱贏不是那枉害人命之人,但迫楊青墮胎怕是真的。一時間分不清孰是孰非,楊青又無故被害,愧疚之下怒火騰騰燃起,生怕若是回了和光居會忍不住與她吵起來,于是才在客房呆了一夜冷靜冷靜。 待到今早回和光居時,他心中其實已有自己的判斷,只是楊青墮胎一事她瞞了他,讓他感覺有些不悅,所以要她分辨,要她解釋。 誰知她一反常態,一向對外的槍頭對著他扎起來居然也毫不含糊。 當時只覺驚愕,事后想起,卻只覺得慚愧。 若是一個男人能力足夠保護自己的女人,女人又怎會拿起武器親自上陣? “你先下去吧。”神游一回,李延齡面色有些黯然道。 鳶尾偷瞧他臉色,確定他眼下的狀態不會對朱贏造成威脅,這才行了一禮退下了。 李延齡進了書房,輕輕掩上房門,轉過右側書架來到小小隔間,繞過屏風,便見朱贏蓋著薄被靜靜地側臥在在美人榻上,眉目安然呼吸清淺,纖細嬌弱如一朵含苞的玉簪花,一摧即折。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覺得,二更多久會成習慣?o(n_n)o哈哈~ 第78章 賭咒 見朱贏睡著了,李延齡反倒微微松了口氣,說實話現在面對她他還真不知該說些什么?急匆匆地趕過來,純粹是因為自己想見她了。 這次本就是因為離府兩個多月了,想她了才尋隙回來的,只沒想到一回府就遇上了楊青這等事。 李延齡用目光細細描繪著朱贏尚顯青稚的眉眼,想想自己也挺可笑的,她明明是這樣柔弱的一個女子,為何自己竟會覺得她強悍得水火不侵刀槍不入?是錯覺么? 是錯覺,不過這個錯覺卻是她給他的。也不知要怎樣的信心與斗志,才能讓這樣嬌弱的身體散發出那般強大的氣勢,并真實到足以讓人忽視她本質上的弱不禁風?也許這樣的生活于她而言就像柔弱的花枝裹著沉重的冰雪,真的很累吧。 想起今天她說累時的表情,李延齡心中還有些鈍鈍的悶痛。 他放輕腳步走到榻邊,看著那小而精致的臉龐,伸出手想觸碰一下,結果手懸空半天,最后卻只是在她鬢發上輕輕摸了摸。 卻不想這一摸倒驚動了她,她蹙了蹙眉,長睫抖了幾抖,似欲醒來的模樣。 李延齡驚得轉身便走,匆忙之下忘了身后是屏風,而他一向又是大步流星的,于是還沒反應過來,額頭已經砰的一聲撞在屏風上。 那三扇松柏梅蘭紋屏風的穩定力自然無法與他相抗衡,一撞之下應聲而倒。 李延齡眼疾手快,不過也就來得及撈住一扇,另外兩扇斜過去磕在書架上,一陣乒乓亂響,聲音大得能嚇醒一頭牛。 李延齡:“……” 恰這時凌霄來找朱贏,推了門發現不在書桌后,便直接奔小隔間來了,結果就看到李延齡摟著一扇屏風一臉尷尬,朱贏擁著一條被子一臉懵圈。 凌霄眼珠子骨碌碌轉了幾圈,一把捂住嘴,倒退著出去了。 朱贏:“……”這丫頭腦補了什么? 既然被吵醒了,朱贏也無意再睡,當即披衣起來。收拾好一轉身,李延齡也已經把屏風放好了,正站在她面前定定地看著她。 朱贏眉梢一揚,示意他有話就說。 李延齡不語,過了片刻,忽然笑道:“你輸了。” 朱贏:“?” 李延齡得意:“誰先眨眼游戲。” 朱贏:“無聊。”撇下他往外走,胳膊卻被他抓住。 朱贏回身看他。 “我……”李延齡看著她那雙波光瀲滟卻無喜無怒的眼,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一下子又潰散如鼠,憋了半晌他終于憋出一句自認為無傷大雅的話:“我餓了。” “出門右轉,第一個路口左轉,徑直走,過月門上抄手游廊左轉,沿著抄手游廊走到頭就是小廚房。”朱贏道。 話說完夫妻倆大眼瞪小眼的,不知是誰的嘴角先抽搐了一下,然后兩人便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李延齡趁機將朱贏摟進懷中,十分珍惜地抱著,將臉頰貼在她的額側,輕輕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