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節
一下床卻跌了一跤,四肢還有些酸軟無力。 連滾帶爬地挪到門前,李延年扶著門框慢慢站起來,試著打開一條門縫,往外看了看,沒見人,也沒聽到有人的動靜,便扶著門跨出門檻。 放眼看去,院子并不大,小巧玲瓏的,布局也不錯。院中不見仆役來去,花木園圃等明顯有人打理,但應該打理得不勤,粗粗看來,比起住人的宅子,倒更像是難得一顧的別院。 李延年心口砰砰直跳,顧不得多看便扶著墻試圖往后院院門的位置挪,然而挪了沒多久,忽然聽到自己正要經過的一間廂房里傳來喁喁私語: “……怎會如此?傷得嚴重么?” “性命倒是無礙,不過看傷勢至少也得在床上躺兩個月。” “李延齡為什么會突然跑去他府上打他?” “聽說是嚴刑逼供了獄卒,獄卒漏了口風。李延齡這廝也是個莽夫,聽了獄卒的口供直接就找上盛府把盛道文給打了一頓。旁的沒什么,再過兩個多月可就又是年底了。今年還是一事無成的話,回去怎么向主人交代?” “無妨,李延年不是還在我們手里么?既然盛道文受了傷暫時無法理事,那我們自己進行下一步計劃便是……” “呀!你怎么跑出來了?!”李延年正偷聽入神,冷不防耳旁傳來一聲暴喝,他扭頭一看,卻見兩個打手模樣的男子正從院門處向他撲來。 他驚了一跳,轉身欲逃,可手軟腳軟之下哪里逃得脫,轉瞬便被兩名男子面朝下給摁在了地上,手腕又被綁了起來。 “別殺我,你們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們,盛道文答應給你們的,我十倍、不,百倍給你們,只要你們放了我!”李延年急得直著脖子嚷。 話音剛落背上就挨了一腳踹,那男子罵道:“誰說我們是盛道文的人?再胡言亂語割了你舌頭!” 房里有人出來低斥道:“別廢話了!快把他嘴堵上,趁著王府還未封堵城門,趕緊把他運出城去要緊!” 兩人遂不言語,當即堵了李延年的嘴,又用布袋子套了他的頭,將他塞進一只大箱子,搬上板車就從后門運了出去。 李延年在箱子里拼命掙扎,奈何受了上次被他掙脫繩索的教訓,這次繩索綁得又緊又牢,手腕子都快擰斷了也松動不得分毫。 李延年情急之下一個勁地用舌頭頂塞住嘴的布團,然后發現匆忙之下他們手是綁緊了,布團沒塞牢,頂了十幾次就給頂掉了。 “救命!救命啊!”他大叫。 板車似乎停了那么一瞬,隨即箱子就被狠敲了一下,有人隔著箱子惡狠狠道:“再出聲我一刀捅了你!” 李延年一驚之下差點咬到舌頭,閉上嘴仔細聽了聽,周圍似乎沒什么生人說話的聲音,只那兩個人在低聲商議:“怎么辦?要不要把他嘴重新堵上?” “光天化日大庭廣眾的,怎么堵?” “不然再回去一趟?” “算了,晚了怕耽誤事。沒事,他要再敢出聲我就一刀插進去,叫他永遠閉嘴?!?/br> 兩人說完,見李延年似乎被嚇住,沒動靜了,于是板車又移動起來。 李延年在箱子里又悶又怕,一時汗如雨下。腦子里一片漿糊,想不出什么脫身的辦法來。 不多時外面漸漸喧嘩起來,似是到了某片街市之上。 李延年的冷汗流到了他腕上的傷處,一陣刺痛,倒是給他一片混亂的腦子痛出幾分清明來。 他小心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努力將重心都往箱子的一邊靠,深呼吸幾次后,陡然發力向重心偏移的那邊撞去。 裝著他的箱子突然側倒,從板車上掉了下來。 李延年在箱壁上磕得眼冒金星,還不忘大聲呼救:“救命!救命!” 正好路過的行人見這板車上的箱子突然自己翻了下來,本就嚇了一跳,如今又聽箱中隱約傳來人的呼救聲,看向兩名推車男子的目光更是驚疑。 兩名男子忙一邊去搬箱子一邊向周圍解釋道:“一只狗而已,一只狗。” 剛抬起側翻的箱子還未來得及正過來,不知從哪兒射來一只飛鏢,竟然一下就把箱子上的鎖扣給射斷了,箱蓋翻開,頭上套著布袋的李延年“咕咚”一聲從箱中滾了出來。 “救命!救命!我是二王子,救我者賞銀一萬兩!”李延年一邊滾一邊叫。 路人:“……” 兩男子見狀,知道無力回天,丟下板車轉身就跑了。 瑯琊王府,自派到李延年別院去的人在房里翻出一條直通別院后門的地道后,李承鍇便開始坐立難安。 毫無疑問,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兒子李延年被人給綁架了,那個外室就是用來釣他上鉤的一個餌,由此可見這件事對方圖謀已久。 而一般圖謀已久的事情,都不太可能會失手。 對方是誰?為何要對延年下手? 一想到李延年可能遭遇的不幸,李承鍇的心就似刀扎一般的痛。如今李延壽雖然回來了,可畢竟分離了二十多年,父子感情早已被陌生與歉疚之情所取代,他最喜歡的兒子,始終都是老二李延年。即便他貪花好色一事無成,可只要看到他那張肖似其母的臉,他便連句重話都不舍得與他說。 當年他沒能留住他母親已是遺憾終身,若是如今再留不住他,余生該如何過? 李承鍇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焦躁,正欲下令調動城防軍去找,忽門衛來報:“王爺,三爺把二爺找回來了!” 李承鍇急忙迎出門去,只見李延齡昂首闊步在前面走,李延年被兩名侍衛架著跟在后面。 見李承鍇迎上來,李延齡剛拱手準備匯報情況,李承鍇卻一言不發地越過他徑直走到李延年面前,握住李延年的肩上下打量著關切道:“如何?無大礙吧?” 李延年劫后余生,見了自己父親鼻子一酸就想哭,念及自己也這般年紀了,當眾哭鼻子恐遭恥笑,又強行忍住,搖了搖頭道:“我沒事,讓爹擔心了。” 李承鍇見他不似受了大罪的模樣,略略放心,目光下移卻覷見他一雙手血跡斑斑的,當即濃眉一皺,道:“手怎的傷成這樣?來人,快去宣大夫!爾等都愣著作甚,還不找干凈帕子來先給二爺把傷口包住!” “爹,只是蹭破了皮罷了,血早就不流了,不礙事?!?/br> 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地相攜著往府里去了。 眾人如退卻的潮汐一般經過李延齡身邊向府里涌去,唯獨他如礁石一般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