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jié)
謝威去年才娶了妻,不過最近剛剛納了一房良妾,而謝四跟吳家公子的親事也最后定了下來。心高氣傲的謝四再是不滿,依然沒有辦法反抗謝家的決定,將她許給了吳家少爺做第九房小妾,約好了年后就過門。至于謝五的親事依然在相看當(dāng)中,只是謝五跟謝家大少不倫之戀的流言也不知從何處流傳起來,謝家這才匆忙給謝威納了妾,可想將謝五嫁出去就沒那么容易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大半個月,就到了云家辦喜事的時候。陶夢阮的身子重了,沒打算親自上門做客,但禮物還是要送過去的,陶夢阮準(zhǔn)備了禮物,叫管家送去,就去看風(fēng)寒躺在屋里歇著的九皇子。 謝家有了狗急跳墻的趨勢,司連瑾怕謝家對付九皇子,才準(zhǔn)備找個理由給九皇子告假,私塾里頭就有人得了風(fēng)寒。都是金尊玉貴的小公子,身體素質(zhì)都好不到哪里去,一個風(fēng)寒了,迅速的就蔓延開來,老夫子一面想著明年開春了找個先生一并交學(xué)生練武,一面也只得布置了功課先放了學(xué)生們的假。 才放假的時候九皇子還活蹦亂跳的,放假了回來一個撒歡過猛了,要收假的時候終于得了風(fēng)寒倒下了,司連瑾就順勢給九皇子請了假,在家里養(yǎng)著。 陶夢阮自己就懂得醫(yī)術(shù),但女子會一點醫(yī)術(shù)還說得過去,真給人看病就不太說得過去了,陶夢阮也不像做那特立獨行的一個,九皇子病了就請大夫,至少不能讓人家夫子覺得九皇子在裝病。 九皇子這一場風(fēng)寒來勢洶洶,前天晚上發(fā)熱的厲害,陶夢阮親自給他配了藥,才退下去了,昨日又有些反復(fù),到了今天,陶夢阮還沒來得及過去看,但問過照顧九皇子的丫頭,說是沒有再發(fā)燒了。陶夢阮放心了些,但也要親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只是禮物雖然前些時候就準(zhǔn)備好了,但出門之前還要檢查一番,陶夢阮只得先確認(rèn)了禮物,才過去看九皇子。 這個宅子里除了陶夢阮和司連瑾,就九皇子一個主子,九皇子年紀(jì)小,司連瑾也沒有單獨給他弄一個院子,就讓他住在主院的廂房當(dāng)中。不過主院也不小,從陶夢阮他們這邊到九皇子住的東廂,也有一段距離,陶夢阮如今愛犯懶,尋常都是九皇子過去尋她,這幾天九皇子病倒了,陶夢阮才每日幾趟的過來看。 陶夢阮過來時,小丫頭梅兒正服侍九皇子喝藥。九皇子喝藥沒有那么乖,陶夢阮盯著,他能一口氣喝下去,然后跟陶夢阮討糖果吃,陶夢阮不在,下人總要跟他斗智斗勇一番,最后還得陶夢阮盯著,才會老實喝藥。 梅兒端著藥碗,又不敢給九皇子硬灌下去,見陶夢阮過來,就跟見了救星一般,向陶夢阮道:“夫人,九公子不肯喝藥……” ☆、第五十六章 說不說 陶夢阮看向九皇子,小家伙水潤潤的眼睛望著她,眼里仿佛含著淚,陶夢阮說他一句就要掉下來。陶夢阮嘆了口氣,懷孕之后,似乎她整個人都心軟了不少,若是前世遇到這種熊孩子,她一定是打一頓,將藥灌下去的。 “好了,我來喂阿九吃藥就是。”陶夢阮沖梅兒擺擺手道。 梅兒將藥碗放下,退到一邊站著,陶夢阮端起藥碗,在九皇子床邊坐下,拿著勺子習(xí)慣性的舀了藥湯嗅了嗅,才吹涼了喂九皇子喝。九皇子最怕一口一口的喝藥,若是讓人盯著不得不喝,情愿一口喝下去,見陶夢阮的動作,連忙道:“嫂子,我喝,我一口就喝了!” 陶夢阮聞言一笑,將舀起來的一勺子藥湯又到了回去,向梅兒道:“去給公子拿糖果來。” 喝了藥之后直接吃糖果蜜餞,藥效自然是有損失的,但孩子年紀(jì)小,那么苦的中藥喝下去都能哭了,蜜餞糖果自然是不能省的。梅兒答應(yīng)了一聲就起身去取糖果。 九皇子伸手去接陶夢阮手中的藥碗,陶夢阮卻搖搖頭,將藥碗遞給站在旁邊的小蝶,小蝶會意的接過藥碗,迅速的往金桔盆里一倒,將空碗遞還給陶夢阮。九皇子愣了片刻,但畢竟是宮里出來的,片刻就反應(yīng)過來,沖著梅兒喊道:“苦死了,梅兒,快把糖果拿來!” 陶夢阮滿意的拍拍九皇子的肩膀,梅兒匆忙拿了糖果過來,就捏了一顆,塞到九皇子口中,這才問起九皇子的病情來。 陪著九皇子坐了片刻,陶夢阮向小蝶道:“阿九病著,這邊就梅兒一個忙不過來,你先留在這里照顧阿九。” 小蝶連忙點頭,道:“是,小蝶會照顧好九公子的。” 陶夢阮這才往回走,回到自己屋子,紫楓才皺著眉道:“大奶奶,九公子的藥有問題?” 陶夢阮點點頭,道:“大約是有人瞧出阿九的身份不一般了,想拿阿九釜底抽薪,不過能混進(jìn)府里來的人想必也不多,動手也沒那么順手,那藥阿九喝下去也就是病情反復(fù),最后就算出了什么事,也只查得到風(fēng)寒上面。你找兩個人,將接觸過藥的人細(xì)細(xì)查一遍,先將人剔除出去再說。” 紫楓不敢怠慢,答應(yīng)著就出去辦事了,陶夢阮叫了芳兒過來,出了這樣的事,陶夢阮信不過別人,親自寫了藥方讓芳兒去庫房取了藥親自煎了送過去。 有了線索,想要抓人就容易多了,陶夢阮在屋子里做了會兒小衣裳,紫楓就將梅兒帶了過來,陶夢阮便知這個看上去乖巧老實的丫頭,就是別人送進(jìn)來的臥底。將手頭的針線放下,陶夢阮向芳兒道:“將剛剛熬好的藥給阿九送去。” 芳兒先前沒有跟去,不知道九皇子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但見到這個情況,心里也有個數(shù),沒敢多問,點頭道:“奴婢這就去。” 梅兒臉色一變,撲到陶夢阮面前道:“夫人饒命,奴婢都是被逼的,不是真心要害九公子的……” “不是真心的,就可以給人下毒,若是真心的,你還要做什么?”陶夢阮輕哼了一聲,“阿九與你無冤無仇,你害他必定是有人指使的,你現(xiàn)在說清楚了,我讓你死得痛快些,否則,本夫人也不做什么良善人。” 梅兒臉色蒼白,搖著頭道:“不、不,奴婢愿意為做過的事抵命,求夫人發(fā)發(fā)慈悲,不要再問了,奴婢若是說了,他們會殺了爹娘和弟弟的……” “呵——”陶夢阮冷笑一聲,“你不說,他們就不會殺你爹娘和弟弟?留著有一天將秘密爆出來,還是等著哪天給你報仇?” “……”梅兒睜大了眼睛,她原本只是個小丫頭,被人逼著下毒害人,卻從未想過主動權(quán)在別人手里,隨時可以反悔。可她一個小丫頭,賣身契在別人手里,生死都由不得自己說了算,有理沒理都沒有地方說,這樣一想,只覺得一股寒氣從頭皮灌入。 “梅兒,你說世上什么人最能保守秘密?”陶夢阮見梅兒這個樣子,便知道梅兒不是專門培養(yǎng)的,只是讓人拿住了把柄不得不為人辦事,這樣的小丫頭,想要突破心理防線很容易。 “……”便是梅兒沒什么見識,也明白,殺人才能滅口,蒼白著臉向陶夢阮叩頭道:“我都說、我知道的都告訴夫人,求夫人救救我爹娘和弟弟……” “你沒有資格談條件!”陶夢阮臉色冷淡,幕后黑手是誰她心里有個數(shù),至于梅兒的親人,他們是無辜,可九皇子不也一樣?何況又不是她抓的人,她上哪里給梅兒救人去?若是能順手將人救出來,她不會讓人袖手旁觀,可這個時候,她不會輕重不分的專門調(diào)派人手去救幾個不相干的人。 梅兒癱坐在地上,她以為她是在為著救出父母弟弟努力,可險些害死了別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們命苦,最開始抓到的就是一個死局。她幾天前接到的命令,要她毒死九公子,可父母被抓走已經(jīng)一個多月了,她都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活著,往日的希望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我其實并不清楚他們是什么人,一個多月前,他們將我?guī)У侥抢锶ィ飞鲜敲芍劬Φ模也磺宄鞘裁吹胤剑切┤硕紟е婢撸仪撇怀瞿觼怼!苯^望之后,梅兒生出一股不甘來,他們做錯了什么?就因為出身貧賤,就該被人這樣作踐嗎?既然沒有活路了,她情愿將對方一并扯下來,不是貴人嗎?他們?yōu)榕珵殒镜模材茏屓伺阍帷?/br> 這個陶夢阮早就想到了,誰做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會頂著自己的臉出去,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嗎?就跟前世搶劫的還會帶個頭套一個道理,不過梅兒畢竟與對方接觸過,若是能得到一些消息自然是好的。聽梅兒這么說,便點點頭道:“你接著說。” 梅兒與其他丫頭不同,在被買到這里來之前,還在另外一戶人家做過事,后來那戶人家搬走了,梅兒父母都在運(yùn)城,不愿意跟人家走,于是那戶人家就將梅兒轉(zhuǎn)賣了出來。雖然轉(zhuǎn)過一道手,但原本那一戶人家也是尋常的商戶,梅兒父母親人也都是尋常的百姓,身份來歷都沒什么問題,就留了下來。但梅兒到底比青草她們多幾分資歷,平時做事也能長個心眼,父母被抓了做人質(zhì),也沒有露出什么異樣讓人察覺到問題。 梅兒先前的經(jīng)歷讓她沉穩(wěn)些,當(dāng)時被抓的時候雖然緊張,但多少還有些理智,雖然對方做得精密,依然注意到了一些細(xì)節(jié),道:“奴婢當(dāng)時害怕,見人拿著匕首指著弟弟的心口,就撲過去搶,雖然沒能碰到就被人踢開,但奴婢注意到,那領(lǐng)頭的一個人的手,與尋常人有些不同。” “有什么不同?”陶夢阮隱約有些猜測。 “那人雖然也是五個指頭,但手上上有一處舊疤,看上去像是刀子切傷的,而且,手掌也有些不同。”梅兒答道,“奴婢只知道這些了,奴婢只見過那一回,后來都是廚房的宋婆子偷偷遞的消息過來,他們平時并不讓奴婢做事,只最近傳了幾次信,都是叫奴婢給九公子下毒的。” 陶夢阮點點頭,道:“將她帶下去吧,暫且將人關(guān)起來,那個宋婆子抓到了沒有?” “已經(jīng)抓到了,就關(guān)在柴房當(dāng)中,大奶奶要見嗎?”紫楓應(yīng)道。 “不用了,左不過就那么些東西。”陶夢阮沒打算見那個婆子,年紀(jì)大些,審問起來自然也不如梅兒這樣的小丫頭輕松,她懶得再去費些功夫,“叫人審問一回,若有新的線索,再來告訴我。” “是,”紫楓讓人將梅兒帶下去,向陶夢阮道:“大奶奶,你知道梅兒說的那個人?” 陶夢阮看了紫楓一眼,道:“我讓人盯著云城里的八卦消息總是有用的,我們來了不久,就聽說了,謝家大公子原本左手是有六個指頭的。民間有種說法,長六個指頭是不吉利的,便是在大戶人家,嘴上說不在意這種無稽之談,可到了自己頭上,哪能沒什么想法,何況謝三爺又不是只有一個兒子,當(dāng)時就不喜謝威這個兒子。謝三爺可以不喜歡一個兒子,謝威的親娘卻只有謝威一個依靠,所以,謝威快滿周歲的時候,那位姨娘親手一刀切掉了那個多余的指頭。” 便是暗衛(wèi)出身的紫楓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世上還真有這樣狠得下心的娘! 陶夢阮卻是嗤笑一聲,道:“謝家是大戶人家,哪能沒有一兩個大夫養(yǎng)在府上,那時謝威雖小,但切掉一個指頭而已,只要及時止血,及時上藥,作為一個小孩子,反而恢復(fù)的更好些。而那位姨娘,因為這份堅韌果斷,讓謝三爺高看一眼,在妾室當(dāng)中是頭一份的,只是幾年前病死了,當(dāng)然,也有說法是讓人害死了的,具體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紫楓有些驚訝,卻也很快反應(yīng)過來了,梅兒所說的人就是謝威。她對這些小道消息沒怎么在意過,作為下人,還需要主子提醒,有些訕訕道:“屬下只聽說謝威是謝三爺最器重的兒子,卻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陶夢阮聞言笑笑道:“說起來,當(dāng)初那位姨娘雖然狠心,這一步棋卻走得好。謝威原本因為六指的緣故,不得謝三爺寵愛,等有了兄弟就更不用說了,前途大約就止步在大公子上面。可受得一時的痛,謝三爺不僅欣賞那位姨娘的堅韌果斷,對謝威更生了幾分憐惜看重,這才有了今日的謝威,所以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也是有道理的。” “那如今該怎么做?就這么讓謝威在外面逍遙?”青草有些義憤道,她雖不知九皇子的身份,但九皇子是她們主子,又一向是乖巧討人喜歡的,看著九皇子險些被害,自然心懷不忿。 “抓不到證據(jù),找上門去也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何況,善惡到頭終有報。”陶夢阮對幾個丫頭還算比較信任,但真正放心的也不過紫楓一人罷了,許多事不會說得清楚。 青草還想說什么,外面一陣吵鬧,陶夢阮皺起眉頭,道:“青草,你去看看出什么事了。” “是!”青草是幾個小丫頭里面比較靦腆的一個,便是如今熟悉起來了,小丫頭也總是喜歡低著頭不愛說話,陶夢阮沒有將丫鬟們當(dāng)姐妹的意思,自然不會格外的注意青草的心思,平時注意到青草的時候不多,大多是小蝶和芳兒不在,才會用到青草。 青草動作快,紫楓給陶夢阮削了個蘋果磨牙,青草就快步回來了,肩頭上落了些雪沫子,陶夢阮一臉驚訝,道:“下雪了么?” 紫楓默默地給青草遞了帕子擦身上的雪,青草接了帕子,只撣了撣肩頭上的雪,道:“奴婢出去問了,外頭巡查的婆子說抓到一個從墻洞里爬進(jìn)來的人,扭送了要去見管家,結(jié)果那人吵著要見夫人,自稱是謝家四姑娘,說有天大的秘密要同夫人說。夫人,要不要將她攆出去?” “謝四?她有什么秘密還要跟我說?”陶夢阮有些驚訝,“既然來了,將她帶過來吧!” “大奶奶,那謝四行事沒有章法,大奶奶身子重,還是不見為好。”紫楓有些不贊同道,若是謝五,人雖然聰明,但也謹(jǐn)慎,倒不必?fù)?dān)心她做出什么沖動的事,可謝四不同,心思不少,還沒什么腦子的,一個刺激說不定就做出什么事來。 陶夢阮知道紫楓的意思,倒沒有那么緊張,道:“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罷了,你還擔(dān)心攔不住她嗎?” 陶夢阮這么說了,紫楓也只得默認(rèn)了陶夢阮的意思,只是站在陶夢阮身邊,眼睛一個不錯的盯著,那兩個婆子帶著謝四進(jìn)來之后,還沖著兩人使了個眼色。 侍衛(wèi)不好在內(nèi)院走動,通常都是尋了懂些拳腳功夫的婆子在后院里巡察,避免有人混進(jìn)來。當(dāng)然,大白天的原本不用那么謹(jǐn)慎,只是這段時間司連瑾不放心,特意讓人大白天也要巡察,特意多給了賞錢。雖然工作量大了,但司連瑾也不是吝嗇的人,賞錢給的也多,幾個巡察的婆子沒有不樂意的,輪了班在后院里轉(zhuǎn)悠,倒沒想到果真在大白天就抓到了混進(jìn)來的人。 收到紫楓的眼色,兩個婆子押著謝四退了兩步,離陶夢阮遠(yuǎn)了些,沒有吩咐更不敢松開謝四,只向陶夢阮道:“夫人,我和馬二家的在后院巡視,就瞧見她從墻洞里鉆進(jìn)來,才將她拿了,準(zhǔn)備送到管家那里,不想驚動了夫人,還請夫人恕罪。” 陶夢阮擺擺手,倒是沒有怪她們的意思,道:“好了,既然帶過來了,我問她幾句話,其他的等等再說。” “是。”兩個婆子按著謝四站定,等著陶夢阮問話。 陶夢阮也沒有讓人松開謝四,打量了謝四一番。陶夢阮雖然沒有跟謝四交流過什么,但也能看得出來謝四一向臭美的性格,今日鉆墻洞弄得灰頭土臉的不說,就是這一身打扮,也與尋常的光鮮亮麗不同,倒像是家常裝,連頭發(fā)都沒有帶幾樣發(fā)飾。而謝四讓兩個婆子按著,自然是不滿的,用力想掙開兩人的桎梏,只是她那點力氣,哪里是兩個婆子的對手,自然是沒用的。 陶夢阮看她掙扎了一番,道:“謝四姑娘,聽說你有個秘密要跟我說?” “……”謝四停止了掙扎,抬頭看陶夢阮,道:“你讓她們松開我,我就說。” 陶夢阮對你怎樣我就怎樣的句式一點都不感冒,聞言淡淡道:“你不想說就算了,到底是謝家姑娘,我們扣下也不像話,找人送回謝家去吧!” “等等……”一聽送回謝家,謝四也顧不得談條件了,她好不容易偷跑出來,若是送回謝家去,謝家能饒得了她?一想到吳家少爺那厭惡憎恨的目光,謝四就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我真的知道一個很大的秘密,只要、只要你答應(yīng)送我離開運(yùn)城,我就告訴你。” 這個要求倒是不高,陶夢阮有些好奇,道:“送你離開運(yùn)城倒是不難,但你的秘密只得我費力氣送你離開嗎?” 謝四聞言抿了抿唇,道:“你讓她們都下去,這個秘密不能讓更多人知道。” 陶夢阮微微挑眉,這里除了她和紫楓,就是按著謝四的兩個婆子,連青草都被陶夢阮打發(fā)喝姜湯去了。陶夢阮一時猜不出謝四所說的秘密是什么,但將人都趕出去了,一個人面對謝四卻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便笑道:“你愛說不說,不想說便罷了。” “……”謝四愣了一下,盯著陶夢阮看了片刻,看不出陶夢阮是故意逼她還是果真不在意。只是陶夢阮不聽,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她卻只有這一條生路,沉默片刻還是開口道:“我知道謝家挪走的那些官銀在哪里,只要你送我離開運(yùn)城,再給我一千兩銀子,我就告訴你。” ☆、第五十七章 雪后 陶夢阮倒是驚訝了一回,那官銀的去向司連瑾費了這么久的功夫,也只是有些頭緒,謝四居然知道?不是陶夢阮看不起謝四,別說謝四在謝家沒有多高的地位,就是她同胞兄長也不像讓謝家看重的樣子,這種機(jī)密的事,恐怕連謝威,謝三爺都沒有那么信任。 謝四不用多聰明也能看出陶夢阮不信,可如今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謝四咬了咬牙道:“他們當(dāng)然不會告訴我,是我偶然聽到的,你送我走,我就告訴你!” “你是謝家人,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謝家派來的,故意將我引過去,到時候一網(wǎng)打盡?就算你不想嫁到吳家,用這個要挾,得到的應(yīng)該不僅僅一千兩銀子吧!”謝四的說法倒也不是不可能,但陶夢阮當(dāng)然不會輕易相信這么一個人。 “我在謝家養(yǎng)大,便是不如謝五聰明,也知道謝家的作風(fēng),我若是拿這個秘密要挾謝家,謝家只會弄死我以絕后患。”謝四眼里升起一抹恨意,“他們覺得,我一個庶女,嫁到吳家去,雖然是做妾委屈了些,但也不值得要死要活的,可他們怎么知道,吳家恨死了謝家,我過去根本就是送死!” 吳家跟謝家的恩怨陶夢阮沒聽過,只是聽說謝三爺?shù)搅撕颖敝螅柚魏拥拿x,從河北富商當(dāng)中摳了不少銀子,自然是讓人怨恨的,只是礙著謝三爺?shù)牡匚唬思疑塘恕羌揖驮谥x三爺眼皮子底下,想來被盤剝的更加厲害些,不過,應(yīng)該也沒到為此恨死謝家的地步吧! “我知道你不信我,”謝四幽幽的看了陶夢阮一眼,“當(dāng)初我大哥看上了吳家姑娘,吳家不愿意將女兒嫁過來做妾,被大哥使計逼迫,結(jié)果吳家姑娘不知傍上了什么貴人,大哥不敢鬧大了,這才作罷。可吳家只有一兒一女,那女兒跟兒子一樣金貴,被大哥逼得最后作了妾,別說吳家兩個大人,就連吳家少爺都恨死了謝家。我大哥不敢說出實情,我爹還以為吳家就因為征銀子的事怨恨謝家,還以為將我嫁過去,可以緩和兩家的關(guān)系,呵,真是笑話!” 謝四冷笑了一聲,大約是真逼到了那個份上了,平常沒什么腦子的謝四居然表現(xiàn)出了格外的聰明,“那天我被吳家少爺擄了去,他根本沒有碰我,只是狠狠將我羞辱了一回,還說他會納了我,讓我比她jiejie更痛苦十倍、百倍……我將這事跟我姨娘說了,求她幫我求求我爹,讓我爹推掉這門親事,我情愿出家,不會連累家中姐妹,但是,呵,她連跟我爹提一提的膽子都沒有!” 這話倒不像是假的,陶夢阮剛想說什么,謝四有些激動道:“既然謝家都不在意我的生死了,我管他們?nèi)ニ溃》凑冶闶菐椭麄儯切╁X也沒有我的一點半點,我守著這么大秘密在吳家受苦,為什么不給自己求一條生路?也免得哪一天他們發(fā)現(xiàn)了,還要殺我滅口!” 紫楓見謝四激動的樣子,上前一步,將陶夢阮擋在身后,生怕謝四掙脫了兩個婆子撲過來。陶夢阮也沒有拒絕紫楓的好意,等謝四平靜了些,道:“好吧,那你說吧,如果你說的屬實,我會送你離開運(yùn)城,也會給你準(zhǔn)備盤纏。” 謝四重重的喘了幾口氣,掙出一只手來,抿著唇從衣襟里取出一張紙,也沒有要求交給陶夢阮,遞給身邊的婆子,道:“我那時怕忘了,回去之后就寫下來了,后來尋了機(jī)會就畫了一張圖,原本是怕我爹他們知道了,要殺我滅口,到時候救我自己一命的。” 那婆子不識字,拿著檢查了一回,沒有什么不對,才交給紫楓,又回去按住謝四。紫楓查看了一回,也不讓陶夢阮碰,直接展開給陶夢阮看。 陶夢阮對兩人的謹(jǐn)慎沒有話說,將紙上的字和圖看了一遍。她有些理解謝四的心態(tài),大約是從小就知道自己棋子的身份,所以格外的沒有安全感,無意中得知這個秘密的時候,不時覺得開心,大約更多的是惶恐,所以才會想方設(shè)法的捏住些保命的稻草。陶夢阮也不想為難她,道:“你先在這里住下,等我安排好了送你離開。” 謝四聞言松了口氣,連怨憤委屈都消散了,整個人直接跌坐在地,倒是抬頭看了陶夢阮一眼,道:“我將最后的把柄都給你了,你要是出爾反爾,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陶夢阮不怕鬼,但也沒有惡劣到拿了人家東西還要人命,擺擺手示意兩個婆子先將謝四帶下去,就算要送謝四離開,也得等過了這一陣子。 “大奶奶,那謝四說的會是真的嗎?”紫楓有些不信,司連瑾這段時日都在忙這件事,結(jié)果謝四一個巧合就聽到了,怎么都有些說不過去。 “誰知道呢!”陶夢阮相信謝四說的話,但這個地方是不是真的就說不準(zhǔn)了,當(dāng)然既然拿到了,去證實一下也沒什么損失,向紫楓道:“你把這個給夫君送去吧,讓他看著辦就是。” 陶夢阮沒準(zhǔn)備自己去湊熱鬧,紫楓就放心了,至于交到司連瑾手里,她自然不擔(dān)心司連瑾會中了人家的圈套,答應(yīng)著就出去了。紫楓出去辦事,等青草喝了姜湯回來的時候,屋里就只剩下陶夢阮一個人,不由問道:“夫人,紫楓jiejie也出去了嗎?” 陶夢阮點點頭,隨口答道:“我叫她給夫君送點東西去,喝過姜湯了吧,身上可還覺得冷?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一歇,等會兒芳兒就該回來了。” 青草有些惶恐的搖搖頭,道:“多謝夫人關(guān)心,奴婢身體結(jié)實,一點雪算不得什么的……” 陶夢阮聽她這么說,也沒有強(qiáng)求,道:“那好,你替我理一理線,紫楓向來沒那耐心給我做這個活計。” “是。”青草有些高興的樣子,在陶夢阮前面坐下,替陶夢阮理絲線,小心地看了陶夢阮一眼,道:“夫人,等河堤修好了,你們是不是就要回京城去了?奴婢聽說,世子和夫人都是京城來的,只是來運(yùn)城辦事,留不了多久。” 陶夢阮聞言抬頭看了青草一眼,見她有些緊張的等著自己的回答,便想到這些下人都是臨時買來的,他們隨皇帝出巡,身邊也帶了丫頭隨行只是跟過來不方便,除了紫楓小滿和小雪都暫且放在寧陽郡主那邊。后來新添的三個丫頭,走的時候帶不帶走也不好說。對他們做主子的來說,多添一兩個丫頭也不算什么事,但對于下人來說,他們不帶走,留下的若是有心的給些錢放出去,懶得費心的,便直接轉(zhuǎn)賣了了事。青草已經(jīng)十三歲了,這個年紀(jì)上難免敏感些,擔(dān)心起自己的前途來。 陶夢阮跟幾個丫頭相處了這些時候,感情雖比不得紫楓幾個,但多少也是有些感情的,聽她這樣說,便道:“夫君是臨時領(lǐng)的差事,等差事辦好了,自然是要離開的。你們服侍我們一場,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了你們,到時就算不能帶你們一起走,也會給你們安頓好出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