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節
陶夢阮被司連瑾嚇了一跳,抱住司連瑾的脖子,道:“你放我下來,這里好多人看著呢!” 司連瑾卻不肯放手,道:“看著又怎么樣?我抱我媳婦,他們能有什么意見!” ☆、第五十四章 怪我嘍 兩人回到房里,陶夢阮擺手讓丫頭們都下去,道:“今日謝家四姑娘和五姑娘上門,我沒見她們,叫青草帶著她們在宅子里轉了轉,沒想到兩人還真轉悠了一下午才走,你說,她們倆真就是過來拜見我的?” 司連瑾聞言皺起了沒有,道:“想來還有別的心思,你不用管就是,不想見就晾著她們,總歸不過是兩個庶女,敢上門來讓她們受著就是了?!?/br> 陶夢阮點點頭,道:“我們跟謝家明面上還沒有撕破臉,但都知道沒那和睦相處的,她們敢上門我就敢打她們的臉,且看她們臉皮有多厚吧!” “謝四性子直來直去的,想來折騰幾次就不會上門了,那謝五卻不同,臉皮大約比城墻都厚些,娘子若不想見她,我將她解決了就是?!彼具B瑾不想讓陶夢阮cao心這些,如今在外面,比不得在京城呆著舒服,不想讓陶夢阮為這些費心。 “內宅里的事情哪能讓你一個男子插手,不過是兩個小丫頭罷了,我還應付得來?!碧諌羧钕攵紱]想就拒絕了司連瑾的意思,這河北的事情不好辦她是知道的,并不希望這種事再給司連瑾添麻煩,“對了先前皇上北巡之前,說的是十月左右就該回京城了,如今這行程有變化嗎?” “路上出了許多事情,行程自然慢了些,過了十月天寒地凍的,誰敢讓皇上頂著風雪趕路,這回京的時間就放到了明年開春。這么一來皇上得在太原過年,雖然于禮不合,但皇上的安危最重,何況皇上同意了的,就這么定下來了?!彼具B瑾也是前些天才收到的消息,可以想象,等麟德帝回京,得有多少勸諫的折子放在案頭。 皇帝巡狩的不少,但連過年都在外頭的,大約是頭一個,畢竟春節可不僅僅是一個節日,那些亂七八糟的宮宴還好說,重點是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開始,皇帝需要主持祭祖以及祭天祭地,乃至過了年之后的郊祀親耕的一系列儀式,雖然可以交由太子主持,但可以想象皇帝回京之后,會有多少老臣上折子勸諫。想想這一次北巡,一路不順當估計麟德帝心里就夠郁悶了,連過年都不能趕回去,恐怕在太原住著,皇帝的心情都舒暢不到哪里去。 事實上正如陶夢阮所想,原本計劃最晚八月里要到達太原,然后接見一番蠻族使臣,再視察一回北邊的邊防和民情,皇帝就可以圓滿的啟程回京城了。然而,一路因為天氣、刺客、皇子失蹤、公主生病、妃嬪受傷等各種原因耽擱,到達太原時已經九月初了,這個時候,蠻族來信說使節在路上遇到了刺客,需要晚一些時候才能到達。 麟德帝北巡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宣揚國威,讓蠻族老實些呆著,雖然讓皇帝等著見蠻族使節太沒面子,但麟德帝也確實還需要時間視察太原,總不能什么事都沒辦成,就拖著隨從臣子和儀仗又回去吧!這么一耽擱時間不知不覺的就將九月混過去了,等見了蠻族使臣已經是十月中,尤其蠻族還送了個公主和親,提出要看著公主與麟德帝成禮,這么一來又得等上半個月,十月的時間又這么混過去了。 麟德帝倒是想拒絕這種無理的要求,然而四皇子和五皇子兩個不爭氣的,讓天朝在蠻族面前鬧了一次笑話,麟德帝憋了一口氣,就將蠻族公主自己納了,還答應下了婚事,這樣一來,時間就得拖到十一月初。麟德帝倒是不怕冷,然而層層的勸諫,表明若是因為天氣的緣故,讓皇上受寒受傷,是臣子們萬死都不能相抵的,麟德帝氣悶之下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索性看一看京城里坐鎮的太子的本事,就這么留在太原過年了。 陶夢阮收到寧陽郡主來信的時候十月已經悄悄流逝,謝家兩個姑娘來了幾回,陶夢阮敷衍著見了兩回,最近似乎沒那么勤快了,陶夢阮抱著暖爐,看寧陽郡主的信。寧陽郡主在信里先將太原的天氣吐槽了一回,又說起四皇子和五皇子兩個鬧出的笑話來,陶夢阮原本只從司連瑾口中得知麟德帝要迎娶蠻族公主,當時還好奇蠻族公主有多美貌迷住了麟德帝,這才知道了其中緣故。 蠻族送了個公主和親,麟德帝的本意是四皇子和五皇子當中的一個娶了完事,一來天朝嫁公主和親的不少,真娶蠻族公主倒是少見,麟德帝沒怎么當回事。二來,他雖然自認為還沒老,但人至少是個公主,年紀比他女兒也大不了多少,麟德帝多少有些心理障礙下不去手。然而,當麟德帝將這個意思透出去之后,四皇子妃鬧騰著設計蠻族公主,五皇子不省心的想搶著抱的美人歸,讓人家蠻族太子看個正著,將天朝笑話了一番,于是皇帝一惱,自己將公主娶了。 寧陽郡主親眼圍觀了那一場鬧劇,將麟德帝的表情都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番。陶夢阮正感嘆寧陽郡主什么話都敢說的時候,小蝶進來稟報,道:“大奶奶,云夫人和云三姑娘來了,對了,還有謝家三位姑娘一道?!?/br> 陶夢阮才道謝家人消停了些,這么快又冒出來了,不由皺了皺眉眉頭,這么冷的天,若是謝家姐妹過來,她自然沒有興致去見,但云家母女一道,她總不能晾著,便點點頭道:“請她們在廳里坐一坐,我稍后就來。” “大奶奶,多加一件衣裳?!狈純杭毿牡亟o陶夢阮添了一件衣裳,又將手里捧的暖爐換了一回,才扶著陶夢阮往外走。 陶夢阮一直覺得芳兒幾個太小心了,但司連瑾找來照顧她的王嬤嬤也這么說,只得都聽著,她沒有那么怕冷,但暖和些也舒服。 這個宅子只有三進,加之這里偏北,進了十一月已經開始下雪,見客什么的都是在鋪了地暖的會客廳,陶夢阮進門時,云夫人和云三姑娘坐在一面,另一側就坐著謝家三個姑娘。謝三爺的六個女兒帶在身邊的有四個,三姑娘已經嫁人,如今來的除了四姑娘和五姑娘,就是最小的六姑娘。六姑娘如今才九歲,仗著年紀小,偶爾跟了兩個jiejie來,簡直比兩個jiejie還煩人,即便小姑娘長得白嫩可愛,陶夢阮也半點沒有好感。 云夫人和云三姑娘是河北巡防使的家眷,云三姑娘閨名念音,比陶夢阮還小了兩歲,就是先前司連瑾提過的云舟一母同胞的meimei。云舟的兄長險些被謝五姑娘害死,云家對謝家自然是半點好感都沒有,而謝五又素來最會做樣子,云家將她恨得要死,卻抓不著把柄,只得由著謝五在外面蹦跶,只是每回見到,都沒有好臉色就對了。 “陶jiejie!”云念音比陶夢阮小一些,但兩人相差不大,接觸過幾次關系還不錯,見陶夢阮過來,云念音就上前打招呼。 陶夢阮同云夫人相見過,便坐下來,招呼幾人吃茶。陶夢阮確實不喜歡謝家姐妹幾個,在外頭倒是沒表現出兩家立場的不同,她只是單純的表達對庶出的謝家姐妹的看不上眼。陶夢阮來到運城這一段時間,雖然有孕在身,但貴人圈子里的宴會還是去過幾次的,有點眼色的都看得出陶夢阮表達的嫌棄,只是并沒有人為此排擠陶夢阮,不僅因為陶夢阮的身份尊貴,另一個直接的原因也就是謝家姐妹庶出的身份。 貴族的圈子里面,嫡庶固然不是完全的劃分標準,但庶出的想要出頭實在太難了,尤其是謝三爺帶著一群小妾兒女在外面,沒有個主母管著,在旁人看來,謝三爺家便是沒有規矩的。所謂娶妻娶賢,主母沒了繼室的人選都馬虎不得,就是這個道理,謝三爺官位再高,再抬舉那個妾室,那妾室也沒有資格帶著兒女在外面走動,所以謝家只有幾個庶女自己出門走動,自然是叫人說閑話的。 陶夢阮沒怎么理會謝家姐妹,云家母女兩個也沒有理會她們,謝四和謝五還好,閉門羹吃的多了,也沒有撞上墻頭來,謝六卻不滿道:“我們都是客人,你怎么光招呼她們,將我們晾在這里?” 陶夢阮是看出來了,這小丫頭是沖著九皇子來的,但別說九皇子在外面念書,就算在,陶夢阮也不會讓九皇子出來見這么個小丫頭的。至于謝四和謝五兩個,雖然也不滿,卻收斂著怒氣,只做出委屈的樣子,叫云家母女倆更加厭煩。 陶夢阮只淡淡的看了謝六一眼,向青草道:“沒有給謝家姑娘上茶嗎?” “回夫人,已經上了,許是天冷,有些涼了,奴婢這就換一杯?!鼻嗖輵?,就麻利的去辦了,陶夢阮點點頭,道:“謝六姑娘,家里人少,招呼不周還請見諒?!?/br> 謝六氣得臉色發白,想說陶夢阮不理會她們,就只跟云家母女說話,但又沒有非得跟客人說話才算招呼的,茶水點心都上了,有沒有讓她們在外面吹風,這么一來還真沒有理。謝四見同胞妹子被陶夢阮一句話堵的說不上話來,想要發作,卻被謝五看了一眼,最終不甘地只得拉著謝六坐下。 陶夢阮將謝家姐妹的動作都看在眼里,眼里有些深思。聽說這段時間謝家正在相看著謝四的親事,謝四已經及笄,許多人家這個年紀已經定親備嫁了,但謝家主母不在這邊,幾個女兒都是庶出,若非巴結著謝家的人家,自然瞧不上謝家姐妹。大約是在相看親事的緣故,謝家姐妹這段時間找借口往這邊跑的時候也少了,今日突然跑來,陶夢阮難免多想了一些,不過人家不鬧騰了,陶夢阮也沒有多管,坐著同云夫人和云念音說話。 云家母女兩個上門來,是親自來請客的,云舟去年就定下了親事,婚期定在臘月初九,邀請陶夢阮上門做客。雖然如今天冷,陶夢阮有有孕在身,但就算陶夢阮不能上門做客,禮數上云家還是要上門走一趟,遞上請帖。 陶夢阮先前就聽說這件事了,接了請帖自然連道恭喜,但會不會上門做客倒是沒有給個準話,到臘月里天更冷了,身子也重了,婚宴上面人多又鬧騰,陶夢阮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去湊這個熱鬧。 這邊說這話,紫楓湊到陶夢阮身邊,低聲道:“大奶奶,世子回來了,似乎有些喝多了,屬下讓芳兒送了醒酒湯過去?!?/br> 陶夢阮點了點頭,司連瑾酒量是好的,不過在外面應酬,喝醉了也不是什么新鮮事,聽說已經送了醒酒湯過去,陶夢阮就沒有多管,繼續做著陪客。 而另一邊,謝五見到這邊的動靜,看了謝四一眼,謝四拉了謝六一把,向陶夢阮道:“陶夫人,舍妹吃多了茶水,我帶她出去一下。” 陶夢阮沒有注意到謝家姐妹眼神的互動,不過也沒有理由不讓人家出去方便,點點頭道:“青草,帶謝四姑娘和六姑娘過去?!?/br> “是!”青草應著,引著謝四和謝六出去。 謝四和謝六走了出去,謝五一個人坐著,沒人同她說話似乎也并不尷尬,只安靜的喝茶吃點心,眼里閃過一絲算計。而剛剛謝家姐妹的互動,云念音卻是看在眼里的,向云夫人使了個眼色,云夫人便放下茶碗,起身道:“家中還有些事,今日打擾世子夫人了,改日再來拜訪!” 陶夢阮有些意外,卻笑道:“云夫人太客氣了,是夢阮招呼不周才是?!闭f著起身送云家母女出去。云念音走在陶夢阮旁邊,湊到陶夢阮耳邊,低聲道:“我剛剛瞧見謝五同謝四使眼色了,接著謝四就出去了,指不定是做什么去了,陶jiejie且去瞧瞧,別讓人使了壞?!?/br> 陶夢阮微微有些驚訝,點點頭,道:“多謝念音meimei了,我這就差人去看看。” 云念音見陶夢阮放在心上了,才同云夫人一道出去。 云夫人自然不要陶夢阮送出去,走到門前就叫陶夢阮留步,陶夢阮客氣了一回,便又轉了回來,正多上謝五意味不明的笑,道:“謝五姑娘,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歇,謝姑娘若喜歡我家的茶水,不用客氣只管說一聲就是?!?/br> 謝五眼里閃過一絲惱意,卻很快的掩去了,笑意融融道:“陶夫人太客氣了,今日是我們姐妹打擾了才是,等會兒四jiejie和六meimei回來了,我們也該告辭了?!?/br> 陶夢阮點點頭,便起身離開了,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她其實并沒有太把身份什么的放在眼里,只是謝家姐妹幾個,實在讓她生不起半點好感。兩家恩怨也就罷了,立場不同而已,她雖然不會跟敵人做朋友,但也沒打算對她們怎么樣,可謝家姐妹三個的態度實在讓人厭煩,自己天天跑上門來討人嫌,還指望人家好聲好氣的招待著?陶夢阮自認為她沒有那么自虐。 而如今,聯想到剛剛云念音提醒的話,陶夢阮突然想起,今日司連瑾據說是跟同僚出去喝酒了,同僚里面有個謝家公子也不奇怪,那么司連瑾灌醉了回來,恰好那個時候謝家姑娘要陪meimei去茅房,真的有那么巧的事嗎?更何況謝五跟謝四還專門交換了一次眼神。陶夢阮倒是不擔心司連瑾會著了謝四的道,但謝家姐妹兩個在她的地方,還將她當個傻子一樣算計,真以為謝三爺在河北就是個土皇帝了?陶夢阮淺淺的勾起了唇角,算計人她不是不會,只是不喜歡去做罷了,如今讓人欺負上門了,她又哪里是忍氣吞聲的人。 陶夢阮沒有去尋司連瑾,去了小廚房查看,繼續回去看寧陽郡主的信,準備給寧陽郡主回信。才坐下沒多久,司連瑾便遣人來叫她,說是有事尋她。 陶夢阮微微挑眉,雖然不大明白有什么事,還是起身跟了過去。 司連瑾今日確實跟幾個同僚喝酒,謝三爺的大公子謝威也在,如今司連瑾跟謝威的爭奪也差不多白熱化了,但畢竟面上還沒有撕破臉,司連瑾見到謝威也沒表現出什么特殊的表情。然而,當謝威幾個人輪番灌他酒喝的時候,司連瑾便猜到謝威想做些事情了,面上都喝了下去,但有了防備,自然不會喝醉。 司連瑾表現出喝醉了的樣子,謝威也沒有為難他,就讓人將他送回來了,司連瑾當時還奇怪,等在他書房前面見到謝四的時候,就完全明白了。司連瑾一時間怒火就上來了,將謝四處理了,就在書房里靠著等陶夢阮過來哄她,可他做了小半個時辰,依然不見陶夢阮過來,臉色就黑了些,叫人去請陶夢阮過來。 陶夢阮到書房門前,往里看,司連瑾背對著她坐在書桌前,看上去還有些賭氣的樣子,陶夢阮扯了扯嘴角,扶著肚子進去,拉司連瑾的手,道:“夫君,怎么了?誰又惹你生氣了?” 司連瑾回過頭來,對上陶夢阮的目光,怒氣就散了去,嘆了口氣,道:“你就這樣信得過我?就不怕我醉得迷迷糊糊的跟人做了什么?” 陶夢阮扯扯嘴角,這種自己挖坑埋自己的,不給他添把土,陶夢阮都覺得對不起自己,看了司連瑾一眼,道:“你哪天真對誰做了那種事,我送你們一起下黃泉!” “……”司連瑾的目光更加哀怨了些,“娘子,明明是你把她放進來的……” “所以,怪我嘍?”陶夢阮微微挑眉。 “阮兒不氣,嚇壞了寶寶就不好了,都是我的錯,我明日就把姓謝的都嫁出去!”司連瑾本來就只是不滿陶夢阮不理他,既然他在陶夢阮心里的地位重要到陶夢阮都愿意為他殺人,當然是哄著媳婦比較重要。至于謝家,這個季節了,該撕破臉準備過年了。 ☆、第五十五章 寒冬 陶夢阮抬手輕輕拂了拂司連瑾眼下的青影,有些心疼道:“不用這么拼,這些事慢慢來,什么都比不得你重要。” 司連瑾腦袋貼在陶夢阮肚子上,想聽寶寶動一動,但孩子不怎么給面子,乖乖的沒有動靜,司連瑾也沒有起身,聽陶夢阮的話,道:“娘子別擔心,等忙過了這一陣子就好了?!鳖D了一頓,又道:“我倒是不著急,可這條大蛀蟲不拔掉,就沒法安心治河,拖到年后,怕又又要百姓受苦。” 陶夢阮來了運城,倒是想去看一眼母親河,只是她過來的時候天就冷了,她懷著孩子,也沒敢跑出去吹風,聽司連瑾這么說,才想起來,等到春天里,還有一次汛期,若不能早些將堤防治好,怕又遇到大水。想到這個,她也沒有話勸司連瑾了,只是對謝家,就更加沒有半點好感。 今年夏天雨確實多,連帶的水勢也格外大些,然而,就陶夢阮所知,相比起以前的洪災來說,今年的水勢并沒有那么大,而河堤是按照嚴重水災的年份修建的,別說什么年久失修,朝廷每年都撥銀子過來修河堤,至少維護是沒有問題的,更何況下游都沒有這么嚴重的水災。有了這個認知,那些修河堤的錢去哪里了還用問嗎?就算不是謝三爺拿了,他作為巡撫能半點不知?更惡劣的是,水災的時候他們連同麟德帝都在安化,卻半點沒有聽說,若非他們意外到了槐蔭,恐怕這件事還要瞞下去。 先前在槐蔭時,司連瑾就對陶夢阮說過,他一路沿著河查看,發現一路都設了卡,將逃難的災民攔截下來,這才使得槐蔭明明離災區不算遠,卻只能從難民口中得知一二,可以想象其他縣城也差不多。地方官輕易不得走動,就算往上遞折子,有河北巡撫這個頂頭上司在,也完全可以壓下來,水災之后接著瘟疫,就算司連瑾來得及時,丟了性命的百姓也不在少數。對此,謝三爺卻是一句下面欺瞞,就將自己摘了出來,哪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卻沒有證據,拿他沒有法子。 司連瑾見陶夢阮戚戚然嘆息的樣子,將她拉到自己懷里坐下,道:“別想那么多了,很快,謝家就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了?!?/br> 陶夢阮點點頭,道:“外面的事我不管,但謝家姐妹你別管,我來處理?!?/br> 司連瑾微微皺眉,道:“她們那樣的人,還要留著過年嗎?” 陶夢阮勾唇一笑,道:“拿我當傻子算計,我會讓她們開開心心的過年嗎?” 司連瑾噗嗤一笑,道:“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管了,娘子若是需要我遞刀子、遞繩子可千萬別客氣?!?/br> 陶夢阮點了點頭,心里盤算著,剛剛在謝五身上撒的東西,差不多該起效了吧,這個時候,謝五差不多該去跟好哥哥對一對行動計劃了吧,看來明天就該有消息了。 次日陶夢阮封好了給寧陽郡主的信,順便挑了一壇子蘋果醋給寧陽郡主送去,讓她放著過年的時候吃。將信送了出去,小蝶就一臉喜意的回來,向陶夢阮道:“夫人,謝家有消息傳出來了!” 陶夢阮接過青草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道:“嗯,有什么消息?” 芳兒給小蝶倒了杯水,小蝶喝了一口潤潤喉,道:“昨兒個世子將謝四姑娘趕了出去,后來,讓吳家少爺搶了去,謝家還以為四姑娘留在咱們府上了呢,聽說今天早晨,二公子跟陸姨娘一起出門,要來咱們府上給四姑娘討個說法。結果才走到門口,就遇到吳家少爺帶著四姑娘上門,說他跟謝四姑娘已經有了夫妻之實,要納四姑娘做妾。” 陶夢阮昨日聽說司連瑾將謝四趕出去了,還讓人送她回府,至于有沒有送回謝府,陶夢阮自然不會關心,更沒有想到謝四會被人搶了去。而這位吳家少爺,陶夢阮倒是聽過一些,吳家只有一兒一女,一個女兒已經出嫁了,只剩下這么一根獨苗苗,慣成了個呆霸王,欺男霸女也不是頭一回了,只是聽說他jiejie嫁了京城的貴人,每年好東西是一車一車送回來的,運城的人輕易不敢得罪吳家。 “后來呢?謝家能樂意?”謝家的女兒都是預備著聯姻的,否則謝四也不會留到這個時候還沒有嫁人,只是謝三爺別處精明,在后宅的彎彎繞繞中卻不甚明白,否則也不會因為不喜謝三夫人,就將謝三夫人仍在京城,帶著小妾庶子女在外面,以至于如今外人也瞧不上他幾個庶女,唯一嫁人了的那一個,也是熬到十七了,才勉強嫁了個六品官。 “奴婢聽瞧見的人說,陸姨娘和謝二公子當時就怒了,說謝四姑娘是要給世子做妾的,怎么可能嫁給一個紈绔子弟,何況是做妾?!毙〉f著還有些興奮,大有一種吳家公子終于做了件好事的欣慰,“吳家公子素來也不是個好惹的,當時就將謝四姑娘怎么跟了他,身上哪哪有什么胎記當著人的面都說了,還說謝家瞧不上他一個紈绔子弟,他還就不納了,反正他后院也不缺這么個人。” 小蝶的話羞得芳兒和青草臉都紅了,紫楓卻是一貫的冷臉,臉色變都沒變,王嬤嬤看了陶夢阮一眼,瞪小蝶道:“什么話都往外說,也不怕污了主子的耳朵!” 小蝶連忙捂住嘴,道:“好嬤嬤,小蝶一時嘴快,再也不敢了!” 陶夢阮倒覺得沒什么,她又不是養在閨中的小姑娘了,何況小蝶的話里也沒什么露骨的,只是這個時代對女子苛刻,小蝶幾個年紀都還小,小蝶機靈聰慧,但嘴確實快了些,擺擺手道:“好了,以后不可再犯了。后來呢?” “后來,吳家少爺果真轉身就走了,將謝四姑娘丟下了。那陸姨娘嗓門大,將許多路人都引了過來,許多人瞧著,謝四姑娘羞憤欲死,當時就撞了柱子,只是大約撞輕了,頭上立刻就起了一個包,血卻半點都沒流?!毙〉犔諌羧畈回煿炙耍B忙將接下來的事一股腦兒說了出來,“謝家二公子惱得將人都趕走了,把謝四姑娘抬了回去,后頭的,奴婢便不知道了?!?/br> 陶夢阮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若說謝四姑娘出門就遇上吳家少爺沒有司連瑾的手筆,陶夢阮還真不信,否則謝家姐妹在運城晃悠了這兩年了,以前都沒事,怎么這次就鬧出這么大笑話了。吳家少爺陶夢阮沒見過,但大戶人家的紈绔子弟也是知道分寸的,知道那些人能動,哪些動不得,否則早就玩完了。而謝家姐妹雖然確實長得美,但也還不到吳家少爺為了她們失去理智的程度,吳家少爺敢這么做,必定是有恃無恐的。 “大奶奶,你說謝家會怎么處理這件事?吳家雖然是運城首富,可若是跟謝家比起來,自然是不及的?!毙〉諌羧?,耳濡目染眼光也長遠了些,雖然吳家少爺不是什么好人,但相比起來,吳家跟他們沒有利害關系,她自然是盼著謝家吃虧的。 “不會,”陶夢阮微微勾唇,“若是謝家姑娘只是讓吳家少爺搶了,沒有發生什么,謝家自然會站在受害人的位置上,將謝家四姑娘救回去,然后順理成章的對付吳家??扇缃衩?,謝家四姑娘都已經是吳家少爺的人了,若是今日謝四姑娘真的撞死了,吳家免不了結下這一個仇家,可既然沒有,謝家的先機可就都沒啦,若謝家姑娘還想嫁人,謝家少爺們還想娶媳婦,就只能求著吳家將四姑娘娶回去?!?/br> 吳家顯然是知道這一點,才會那么囂張的,謝家那三個姑娘陶夢阮都見過,才九歲的謝六就不說了,謝四跟謝五里面,雖然謝四年長,可顯然謝五才是那有腦子的,否則謝家也不會將謝四送給司連瑾,畢竟兩方是敵人,誰嫁過來都等于棄子。當然,也正是因為謝家舍不得連謝五一塊棄了,所以吳家少爺一鬧,謝家只會將謝四送過去。 小蝶幾個雖然不大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聽陶夢阮這樣解釋,也都點了點頭,倒是王嬤嬤若有所思的看向幾個小丫頭,道:“旁人家的事我們得知道一二,免得應對不來,但咱們這樣的人家,可不能跟小戶人家一般往外頭議論?!?/br> 王嬤嬤是司連瑾特意找來的,原本就在大戶人家做過,除了照顧有孕的陶夢阮,就是叫她盯著院子里的幾個小丫頭,紫楓是他們帶過來的,其他幾個,加上小廚房里的廚娘和打雜的丫頭,都是后頭買的,司連瑾就算都仔細查過了,一時也不能放心。所以包括陶夢阮從槐蔭帶過來的芳兒在內,都由王嬤嬤仔細教導敲打過,如今幾個小丫頭對王嬤嬤多少有些害怕,王嬤嬤一開口,都連忙應是。 陶夢阮叫人關注著謝家的消息,再過了一天,就聽說謝家急急忙忙的派人跟吳家商議親事去了,另一面,似乎還在打聽著給謝五尋一門親事。司連瑾回來時,還有些奇怪,道:“謝家不是將謝五當成個寶貝,輕易不肯嫁出去嗎?我聽說謝家這回著急的,就這一天,先前提過求娶謝五的幾家都走了一遍,似乎急著給謝五定親呢!” “嗯,那定了沒有?”陶夢阮勾起一抹笑容,昨天都沒有消息,還以為自己失手了呢? 司連瑾也看出來了,道:“娘子做了什么?嗯,原本有人家求娶謝五,是瞧著謝三爺巡撫的位置做得穩穩當當的,少不了要升官想要巴結的,但如今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我的意圖,哪里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跟謝家結親。何況原本人家上門提親時,謝家是瞧不上的,突然趕著要定親,人家能不多想嗎?哪里敢要謝五做媳婦??!” 陶夢阮微微一笑,道:“沒什么,謝五將我當傻子算計呢,我給她下了點軟骨粉,還沒有改良好,大約沒力氣個一個半個時辰就沒事了,你說讓人瞧見謝五渾身無力的趴在親哥哥身上會是什么效果?那謝大公子可是謝三爺最看重的兒子呢!” “……”司連瑾驚訝了片刻,“娘子怎么知道她一定會趴在謝威身上?” “不知道??!”陶夢阮不在意的搖搖頭,“我只是想,她回去肯定要跟謝威對一對計劃的,若是剛好碰到了,那就賺了,要是沒有,那也沒什么,我想動手有的是機會。” “……”真是,好想得開??!司連瑾一時都有些驚嘆陶夢阮的樂觀豁達了。 陶夢阮倒沒覺得自己在陷害謝五什么的,若不是謝五自己不安好心,她也沒那功夫去算計一個小姑娘。至于司連瑾所謂的豁達什么的,陶夢阮自認為沒有,反正她就是沒準備看著謝五開開心心的嫁入豪門過好日子。 司連瑾驚訝了一回,又囑咐陶夢阮道:“如今謝三爺那些秘密的賬本我已經拿到了,只是說起來,治他得罪并沒有什么用,若只是這一點,我還不如找人直接下黑手要了他的命,這回真正的任務還是拿到那些被他挪走的錢款。我這邊拿到了他的把柄,謝家那邊也不可能一無所知,娘子你且小心些,這些日子就先在家里待著,等這些事解決好了,我帶你出去賞雪。” 陶夢阮知道司連瑾的擔心,無非就是謝家被逼到這個份上了,難免要狗急跳墻,怕他們傷了她。別說大冬天的她還帶著個小的,便是在江南,大冬天的她也懶得出去吹風,點點頭道:“你看我這個樣子,能到哪里去亂晃,你不用擔心我,家里我放了些機關,至少保護自己是足夠了。” 司連瑾點了點頭,回頭卻將宅子看得更嚴實了些,尋常時候陶夢阮武功雖不算高,但至少身子靈活,手里頭也有暗器和毒藥,只是如今陶夢阮有孕,別說尋常的身手,便是毒藥都輕易不碰了,他哪能放心下來。 司連瑾那一日同陶夢阮說過之后,便越發是早出晚歸了,陶夢阮這個時候睡得多些,有時一天還見不到一面。有司連瑾的提醒,陶夢阮自己不出門,也不讓幾個小丫頭往外面亂跑,但謝家的消息,倒是依然傳了些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