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到司連瑾送信過來,表示將要派人過來接他們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十月中了。 陶夢阮開的小店已經(jīng)開始盈利,利潤不太高,但也有的賺頭,陶夢阮表示滿意,但這一走也沒有辦法顧及,總不能才開了沒多久就將店鋪關(guān)掉,索性連著配方一起,轉(zhuǎn)給了周氏。周氏自然不會推辭,她不是個會經(jīng)營商鋪的,陪嫁的鋪?zhàn)右捕际亲屜氯舜蚶碇諌羧畹男〉甓家呀?jīng)安排好了,周氏也只需偶爾查查賬本就夠了,自然不需要多少精力。 陶夢阮要走,周氏還好,這些年輾轉(zhuǎn),她也習(xí)慣了聚散離合,只叮囑陶夢阮小心照顧好自己。倒是怡姐兒眼淚汪汪的跟陶夢阮和九皇子告別,怡姐兒跟著爹娘到處跑,有機(jī)會一起玩的小伙伴并不多,更舍不得九皇子,最后還是周氏讓奶娘將小丫頭抱了回去。 司連瑾派來接陶夢阮和九皇子的都是他的親信,馬車更是親自布置得穩(wěn)穩(wěn)妥妥的,墊了厚厚的墊子,又放了暖爐,生怕路途顛簸,讓陶夢阮難受。 陶夢阮帶著九皇子在馬車?yán)镒?,順手打開一個暗格,里頭梅子蜜餞點(diǎn)心什么都不缺。陶夢阮如今已經(jīng)四個多月的身子,但北地天冷的早,陶夢阮穿了厚厚的衣裳,微微隆起的小腹也不太看得出來。早些時候?qū)μ枪钠珢垡惨呀?jīng)消失了,但依然并不喜歡吃梅子,從暗格里拿了一碟點(diǎn)心出來磨牙。 陶夢阮將一塊點(diǎn)心吃下去,見對面的九皇子依然是先前專心思索著事情的模樣,還以為他還在為分別的事情難過,勸他道:“分分合合原本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你如今還小,日后求學(xué)、游歷,甚至將來你封王開府,總要跟人分別,何必為此傷懷?何況這邊事了之后我們就要回京城去了,何家原本也是京城人氏,總有機(jī)會再見面的。” 九皇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微微側(cè)著腦袋向陶夢阮道:“母妃說,男女授受不親,我昨日親了怡姐兒,我以后是不是得娶她?” “……”陶夢阮讓自己口水哽了一下,差點(diǎn)沒讓嘴里的點(diǎn)心噎死,看了九皇子一眼,還不到七歲的年紀(jì),在前世才剛剛上小學(xué),人家就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了,嗯,還知道要娶人家小姑娘,不過這年頭也有定娃娃親的,陶夢阮有些好奇的問他:“那你想娶怡姐兒嗎?” 九皇子對這種事還不太懂,他長到這么大接觸最多的除了皇姐,就是怡姐兒了,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道:“喜歡,但是母妃說,我將來的妻子是方家的表妹?!闭f著,九皇子微微皺起眉頭,道:“我才不喜歡表妹,她每次不高興就摔東西,我的東西都是花錢買的,她又不會賠給我!” “……”陶夢阮估計,大多數(shù)皇子,嗯,不用皇子,許多富貴人家的公子,估計都不會把摔東西什么的當(dāng)做什么大毛病,不過九皇子畢竟不同,他們剛剛到槐蔭來時,身上的錢不多,雖然沒有在吃穿上面委屈,但到了人家家里,是瞧了人家臉色的,九皇子多少有一些金錢的意識。 陶夢阮并沒有將九皇子說想娶怡姐兒的話放在心上,九皇子和怡姐兒都還是小孩子,這話說過了,能記得幾天還說不準(zhǔn),等他們長大了考慮嫁娶還要十來年呢,誰知道到時候是個什么樣的光景。 “嫂子,你覺得我不能娶怡姐兒?”九皇子見陶夢阮不說話,以為陶夢阮反對,仰著頭望著陶夢阮道。 “阿九,你現(xiàn)在還小,但娶啊、嫁啊的話也不可亂說,尤其你的身份尊貴,你如今說了,將來若不能實(shí)現(xiàn),會耽誤人家一輩子的?!碧諌羧顕?yán)肅了些道。尋常人家里一句戲言不會有人當(dāng)真,皇家卻不同,九皇子若是說了要娶一個女孩子,試問誰敢娶那個女孩子,若九皇子最后毀約,人家姑娘就白白耽擱了。 “可是,我很喜歡怡姐兒??!”九皇子微皺著一張小臉道。 “你還小,便是喜歡現(xiàn)在也不能娶怡姐兒不是嗎?何況,你自己都說了,你母親中意的是你表妹,婚姻大事哪里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倒不如暫且放下,等將來你長大了,若是還喜歡怡姐兒,就堂堂正正的上門提親才是?!碧諌羧顚π『⒆舆€算有耐心,給他解釋道。 九皇子聞言沉默了片刻,道:“嗯,我知道了,我等長大了再來提親?!?/br> 陶夢阮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倒是沒太在意這件事,十來年之后的事情,兩個小屁孩記不記得都不一定,何況何家也是官宦人家,九皇子若沒有那份野心,求娶怡姐兒也是可以的。 陪九皇子說了會兒話,陶夢阮有些困倦了,紫楓拿了靠枕給陶夢阮靠著,就坐在陶夢阮身邊守著,擔(dān)心馬車一個不穩(wěn),讓陶夢阮磕著,這樣走著,到中午時,到了一個小鎮(zhèn),趕車的人過來請?zhí)諌羧詈途呕首酉萝囆恍?,用了午膳再走。陶夢阮睡了一段時間,頭腦還有些暈乎,被紫楓扶著下了馬車,隨口問了一句還有多遠(yuǎn),才知道已經(jīng)走了一多半的路程。 青雀尋了一家看上去還算干凈的酒樓,陶夢阮等人坐下來。陶夢阮沒什么胃口,只吃了些清淡的小菜,加上一碗小混沌,一行人也沒有多留,吃了些東西便接著趕路。 上午睡了一會兒,到下午時,陶夢阮也沒什么睡意,叫了紫楓和芳兒打葉子牌,九皇子就坐在旁邊替陶夢阮數(shù)錢。芳兒在槐蔭時伺候陶夢阮熟了,陶夢阮問過她的意思,就帶著她一起過來,而菊兒因?yàn)樵揪褪腔笔a人,不愿意遠(yuǎn)走他鄉(xiāng),陶夢阮自然不會勉強(qiáng),就沒有跟來。 紫楓原本做的是暗衛(wèi),到明面上保護(hù)陶夢阮之后,也做一些丫頭的活計,可葉子牌之類的,也僅限于會,完全沒有什么技術(shù)可言,玩了大半個時辰,大多都是紫楓在輸。陶夢阮倒是不在意,芳兒卻知道自己資歷淺,接下來就小心翼翼的沒敢贏。紫楓對這些身外之物并不在意,主子喜歡,她就陪著主子玩,至于輸贏自然不會去計較,陶夢阮笑著拍拍芳兒的頭,道:“罷了,我們換個玩法?!?/br> 話音剛落,馬車就停了下來,紫楓還道遇到了什么麻煩,一時間戒備起來,卻聽得趕車的道:“大奶奶,前面有人的馬車壞了,堵了路,怕是得等一會兒……” 陶夢阮掀開簾子往前看了一眼。八月以后雨就少了,到了十月,更是深刻體現(xiàn)了北方的干燥,尤其是城外的山路上,馬車一過便是一片黃沙。前面像是大戶人家出門,光是馬車就有三輛,還有些護(hù)衛(wèi)跟著,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問題,揚(yáng)起一片黃沙。陶夢阮不想跟人糾纏這么點(diǎn)小事,向紫楓道:“跟趕車的說一聲,咱們不著急這一刻,等前面的人走了再走,不必惹麻煩?!?/br> 紫楓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出去傳話,陶夢阮也沒了打牌的興致,將簾子放下來,抱著手爐把玩。 陶夢阮說不與人相爭,但紫楓一向周全,也讓人去打聽了一下怎么回事,回來時便向陶夢阮道:“前面是河北巡撫的家眷,說是去探親,走到前面車軸壞了,這會兒正在修,咱們恐怕得多等一會兒了。” 陶夢阮微微皺眉,車軸壞了可不好修,說不定就修不好了,不過人家三輛車,總不可能都壞了,擠一擠也就是了,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沒事,我們等一會兒,若實(shí)在不行,再同他們商量商量讓個路。” 紫楓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便不再說話。 陶夢阮靠著靠枕養(yǎng)神,心里略微回憶了一下河北巡撫其人。朝廷上下的官員那么多,陶夢阮又不在官場上混,她知道的也就是會打交道的那么些人,不過河北巡撫陶夢阮倒是知道一些,因?yàn)楹颖毖矒岢鲎灾x家。 因?yàn)閷庩柨ぶ鞯木壒?,陶夢阮對謝家多關(guān)注了一些。謝家不是勛貴人家,卻也是武將出身,家中子弟大多從武,且都算有出息,從謝家嶄露頭角不過三十多年的功夫,如今已經(jīng)躋身一流的世家,實(shí)在可以說得上勵志。只是,大約是謝家姑奶奶入宮,并且生下四皇子,而四皇子又十分優(yōu)秀的緣故,謝家到這一代,似乎心也大了。 ☆、第五十一章 謝三爺其人 在京城,謝家?guī)缀跏枪恢С炙幕首?,企圖與太子分庭抗禮。而到了兒女親事上面,更是卯足了勁跟攀上京城有權(quán)有勢的人家,先是謝芳艷嫁入頌王府,接著,原本還有個謝思艷,似乎想要算計著嫁給司連瑾來著,再后來,謝清艷又在越國公府鬧騰了一回,其他庶出的就更不用說了,就連謝家公子們?nèi)⑵?,也都能看出用了心思求娶的,便是沒有多聰明,也能看出來謝家所求不小。 而這位河北巡撫,就是謝家三爺,謝清艷的親爹。謝清艷出生的時候,謝三爺還沒又外放,后來謝三爺外放,謝清艷和母親jiejie也都留在京城,說是孝敬父母。謝三夫人人還在京城,但謝三爺自己在外面,還能缺了人照顧不成?何況謝三夫人沒有生下兒子,陶夢阮估計,謝三爺在外頭小妾兒女都少不了,何況主母不在,跟正室嫡出也差不了多少,眼前的這位,估計就是某個得寵的小妾。 陶夢阮了解大戶人家女子出門的規(guī)制,眼前這一個,排場擺的也不小,這里天高皇帝遠(yuǎn)的,也沒人追究寵妾滅妻什么的,謝三爺自然樂得哄沒人開心,馬車壞了,估計還得多等一段時間。陶夢阮雖然想快些見到司連瑾,但這種人鬧騰起來,更加浪費(fèi)時間,這一處又沒有路可以繞,只得等著。 “嫂子,我們得等多久?”九皇子掀著簾子看了一眼,縮回頭向陶夢阮道。 陶夢阮拿了塊點(diǎn)心遞給他,道:“應(yīng)該用不了多久,他們也不愿意露宿荒野呢!” 九皇子聞言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拿了棋盤叫陶夢阮陪他下棋。陶夢阮的棋藝一般,但跟個小孩子下還是可以的。兩人擺開棋盤開始下,一盤還沒完,后面就吵嚷起來,陶夢阮抬頭看紫楓,紫楓會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道:“屬下去看看?!?/br> 不多時,后面的吵嚷往前面去了,陶夢阮看了眼剛剛從外面回來的紫楓,道:“這是怎么了?” “原是后面有人來了,見到前面有車聽著,在抱怨前面馬車擋了道,后來發(fā)現(xiàn)是咱們前面的馬車壞了,后頭的人往前跟前面的理論去了。”紫楓簡單解釋道,順便補(bǔ)充了一句,“屬下瞧著,兩方人似乎是認(rèn)得的,看上去還有些恩怨,這才鬧騰起來了。” “……”陶夢阮微微挑眉看來有熱鬧可以看了,九皇子也有些好奇,道:“嫂子,不如我們?nèi)タ纯窗桑 ?/br> 紫楓不太放心,但想到坐了這么久的馬車,陶夢阮必然是無聊了,便道:“屬下陪著大奶奶下車透透氣吧!”陶夢阮點(diǎn)點(diǎn)頭,便由紫楓和芳兒扶著下了車,往前看了一眼,兩方人馬已經(jīng)順利會師。 大約是顧及到陶夢阮有孕,擔(dān)心發(fā)生不必要的意外,車夫在離前方馬車挺遠(yuǎn)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如今看去,大約有十幾二十米的距離。陶夢阮拉著九皇子,也沒有往前面走的意思,人家開撕他們看個熱鬧還行,要是被卷進(jìn)去就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了。 九皇子才開始習(xí)武,眼力還不如陶夢阮,遠(yuǎn)遠(yuǎn)地只能瞧個大概,但也沒有鬧著要上前去,只瞪大了眼睛看。 因?yàn)殡x得遠(yuǎn),只能看個大概,但兩方很快就吵起來了,大聲爭吵著,便是陶夢阮他們離得遠(yuǎn)些,也能聽個大概。這才明白,這兩方還是一家的,都是謝三爺?shù)逆?,不過一個是跟了謝三爺多年的,跟著謝三爺東奔西走,自認(rèn)為有資歷。另一個則是謝三爺?shù)男聦?,嬌滴滴的美人,尤其那美人還是河北豪富家的女兒,謝三爺自然要格外看重些。 那走在陶夢阮他們前面的,就是那新寵的小美人,后面來的也不是善茬,陶夢阮瞥了一眼,也是三輛馬車跟著,排場不小,兩方差不多勢均力敵,陶夢阮看了一眼,一時怕是還沒得結(jié)果,有些后悔沒早些跟人商量著讓路。 那兩方各不相讓,陶夢阮看著沒意思,便回馬車上歇著,不知不覺又睡著了,等紫楓將她喊醒來時,皺著眉道:“紫楓,怎么了?” 紫楓見陶夢阮迷迷糊糊的樣子,有些好笑,給陶夢阮端了杯水醒神,道:“大奶奶,世子來了!” “嗯?”陶夢阮一時清醒了,抬頭道:“夫君來了?在哪里?” 紫楓將簾子拉開,便見得司連瑾騎著馬,黑著臉排開前面還沒鬧騰完的人往這邊走。陶夢阮一時有些高興,起身便往外走,讓紫楓拉住了,給她披了一件披風(fēng),道:“大奶奶,外面涼,加件衣裳再出去!” 陶夢阮由著芳兒替她整理好衣裳,才由紫楓扶著下了馬車,司連瑾剛剛在馬車前下了馬,有些緊張的扶著陶夢阮,道:“你下來做什么?外面冷!” 陶夢阮這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下午了,太陽已經(jīng)偏西,她一直在馬車?yán)铮砩吓婧娴?,一下來還真覺得有些涼。見到司連瑾卻露出笑意,道:“我穿得厚,不冷的,我就是想早點(diǎn)見到你?!?/br> 這句話讓司連瑾有些欣喜,將陶夢阮攔腰抱起,道:“外面冷,我們上去說話!” 陶夢阮一行也有兩輛馬車,另一輛里放了些陶夢阮常用的東西,但其實(shí)還算寬敞。司連瑾來了,紫楓和芳兒就自覺的坐到另一輛馬車?yán)?,只留陶夢阮幾個主子坐著。 司連瑾小心地將陶夢阮放在鋪得軟軟的馬車上,向外面道:“往前趕路,有擋路的,直接趕走!” 趕車的車夫連忙應(yīng)了一聲,馬車開始動了起來。 “大哥!”九皇子見到司連瑾,乖乖的喊了一聲,便老老實(shí)實(shí)的坐在旁邊。司連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不看他,向陶夢阮道:“就是讓他們耽擱在路上的?” 陶夢阮點(diǎn)點(diǎn)頭,道:“嗯,原先是馬車壞了,后來后面的過去鬧騰起來,就耽擱到現(xiàn)在了?!?/br> “我要是不來,你打算跟他們耗一晚上?”司連瑾微微皺起沒,小心地?fù)崃藫崽諌羧畹亩亲?,“這外頭又冷,夜里又不安全,你是不是皮癢了,竟然讓這么幾個不知所謂的人耽誤工夫!” “怎么會!”陶夢阮動了動身子靠著司連瑾坐著,“那不是時候還早嗎?我想著跟那些人鬧騰沒意思,等一等也沒什么,誰知道一覺睡到這個時候了。對了,夫君,你怎么來了?這里離運(yùn)城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吧!” 司連瑾在運(yùn)城等了陶夢阮一天了,算著便是照顧著陶夢阮的身子走得慢些也該到了,不知有多擔(dān)心陶夢阮路上出了什么事,這才出來接人。只是看著陶夢阮微微圓潤了些的臉和肚子,心一下子就軟了,責(zé)備的話也說不出口,道:“是不遠(yuǎn)了,我騎馬過來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偏我等到太陽都偏西了,你還不來,我能不擔(dān)心嗎?好在你們都沒事,以后可不許這樣了,我們司家人,該蠻橫的時候就蠻橫,不必看人臉色。” 陶夢阮聞言便笑了,道:“那是謝家人,兩個都是謝三爺?shù)男℃夜烂鴥扇似饺绽锞筒粚Ω?,遇到這種事,哪能忍下來,自然是要鬧一場的?!瘪R車正行過前頭車軸壞了的地方,陶夢阮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那倆小妾倒是讓到旁邊去了,大約是司連瑾臉黑得厲害,不敢觸司連瑾的眉頭,只是依然瞪著對方,而年紀(jì)大些的那個旁邊,還站著個十三四歲的姑娘,目光癡癡的望著陶夢阮他們的馬車,似乎注意到陶夢阮看她,還狠狠將陶夢阮瞪了一眼。 陶夢阮微微挑眉,看向司連瑾,似笑非笑道:“夫君,又有小姑娘看上你了!” 司連瑾才回轉(zhuǎn)過來的臉又黑了,將陶夢阮拽回來,道:“你還敢笑我,也不想想這是因?yàn)檎l!” “……”陶夢阮暗自翻了個白眼,別人家都是妻子為了外頭的小美人跟丈夫鬧,她倒好,還來不及生氣,司連瑾先將鍋甩給她了。 司連瑾見陶夢阮別開臉去,將她的臉扳過來,道:“以后不許再說這種話了,我一點(diǎn)都不稀罕旁人看上我這張臉?!?/br> “那怎么辦?我也是看上了你這張臉啊!”陶夢阮故作驚訝道。 司連瑾扯扯嘴角,最終嘆了口氣,道:“謝三爺如今是河北巡撫,賑災(zāi)治河的事,我跟他打交道的時候還多,說不得還得遇上他家人,你且小心些,謝家出來的人哪個都不是簡單的,就剛剛那丫頭,是謝三爺?shù)牡谖鍌€女兒,往謝家排行,得排到十幾號,既不是嫡出的,也不是最小的,卻最得謝三爺?shù)膶檺邸e看她剛剛情緒外露的這么明顯,心思不知道如何的九曲十八彎,否則她生母既不年輕又不美貌,如何能多年受寵?!?/br> 陶夢阮原本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司連瑾將人姑娘的底細(xì)摸得這樣清楚,不由道:“你竟然將個女子打聽得這樣清楚!” “……”這是重點(diǎn)嗎?司連瑾郁悶了片刻,還是覺得這事得解釋清楚,“這些是云舟同我說的,云舟是河北巡防使家的公子,聽說謝家這位姑娘,險些令他兄長死于非命,這才提防著?!?/br> 剛剛一個照面,陶夢阮能看到的也就是那位姑娘眼中的狠辣,倒是沒想到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還有這么大本事。不過人不可貌相的道理陶夢阮還是明白的,聽司連瑾這樣說,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放心,我也不是誰都能咬一口的包子。倒是,那位謝三爺,嫡妻放在京城,他在外面日子過得還蠻熱鬧的嘛!” 潰堤加上水災(zāi)的事發(fā)生在河北,在謝三爺眼皮子底下,偏偏這么大事還沒將謝三爺埋進(jìn)去,司連瑾當(dāng)然不會覺得謝三爺做了個好官,讓人抓不到把柄。只是能將自己扒的這么干凈,不沾半點(diǎn)腥,這人有手段卻是真的,司連瑾到了運(yùn)城之后,面上跟謝三爺合作,其實(shí)兩人都防備著對方,暗地里他自然也派人調(diào)查了謝三爺。 其他的事情查到的不多,但謝三爺?shù)募沂?,雞毛蒜皮的倒是知道了不少,陶夢阮問起,司連瑾便隨口解說道:“謝家原本就枝繁葉茂,謝三爺家更加茂盛些,京城那邊就不說了,謝三夫人只得了兩個女兒,倒是在外面,謝家宅子里住著的,就有六個姑娘,三個兒子。謝三爺早年就是出了名的風(fēng)流,聽說每到一個地方,都要納個一兩房妾室,走的時候帶走的也有,大多置個宅子安置著,不過子女倒是都帶走了。如今跟著謝三爺在這邊的,有名分的妾室一共三個,剛剛你見到的就是其中兩個?!?/br> 陶夢阮點(diǎn)點(diǎn)頭,這年頭,有些家底的男子都要納幾房妾室表示自己的身份和能力,何況再多的小妾,只要別寵妾滅妻,也沒人管。想到剛剛那兩人,陶夢阮有些好奇,道:“我隱約聽到,那年輕的是回娘家探親的,另外那個是怎么回事?也是這邊人嗎?” 司連瑾聞言嗤笑了一聲,道:“哪是什么回娘家探親!年輕的那個,嫁給謝三爺還不到半年,是燕州首富的獨(dú)女,原本是朱家巴結(jié)謝三爺,才將女兒送過去做妾的。燕州地方不大,便是首富也不過是沒什么見識的暴發(fā)戶,只瞧著謝三爺是這邊最高的官了,女兒給謝三爺作了妾,自然能給朱家?guī)砗锰?,哪知女兒嫁過去沒多久,就發(fā)生了水災(zāi)的事。那朱家老爺沒什么眼界,聽說出了事當(dāng)官的都要問罪的,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河北巡撫,怕被牽連,連忙將女兒招了回去,怕將謝三爺?shù)米锏奶?,就說是朱姨娘的母親病重,要女兒回去侍疾。如今大災(zāi)過去了,謝三爺雖然沒有被賞賜什么,但穩(wěn)穩(wěn)地在巡撫的位置上坐著,朱家又連忙將女兒送回來?!?/br> 陶夢阮從司連瑾的態(tài)度里,便能看出這位謝三爺不簡單,朱家這點(diǎn)小伎倆他能看不穿,這位朱姨娘還不知收斂,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另外的那個,就是謝五姑娘的生母,先前遇災(zāi)的時候,母女倆是同謝三爺同甘共苦了一番的,便是這事對謝三爺沒造成多大影響,但對那母女倆自然是優(yōu)待了些。據(jù)說是災(zāi)禍過去了,那位羅姨娘特意帶著女兒去廟里還愿,為百姓祈福,還得了謝三爺?shù)馁澷p,否則,那母女倆怎么會做出公然跟朱姨娘相爭的事情?!彼具B瑾不屑的撇撇嘴,內(nèi)宅的事他尋常不太關(guān)注,也就是考慮到陶夢阮可能會跟她們有些接觸,才特意做了些功課,謝家那些人雖然上不得臺面,但也大意不得,若真的陰溝里翻船,可不僅僅是丟人的問題。 陶夢阮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有些明白。她跟了司連瑾過去,自然不是每日藏在宅子里閑躲的,便是她不出門,謝家人也會上門拜訪,總不可能當(dāng)真就不見。既然免不了要交手,自然是知己知彼勝算更大些,陶夢阮心里明白,司連瑾說是督辦賑災(zāi)治河,但真正的任務(wù)恐怕還是拔除謝三爺這顆毒瘤,但謝三爺做這個位置已經(jīng)有近三年了,根基自然不淺。 想透了這一層,陶夢阮微微皺眉,道:“當(dāng)初皇上為何將謝三爺放到這里來?” 聽到這個問題,司連瑾嘆了口氣,道:“皇上自然不愿將他放到這里來的,只是當(dāng)初許多事情促成了這個局面,后來謝三爺?shù)目脊δ昴甓际莾?yōu),皇上也尋不到機(jī)會將他調(diào)走。按理來說,到明年謝三爺就該調(diào)任別處了,可今年年初起,就有當(dāng)?shù)毓賳T請命,要謝三爺留任。你也知道,做皇上也不是想如何就如何的,別說謝三爺不清白,就單單謝三爺收買了那么多人心,皇上就不打算讓他繼續(xù)在河北巡撫的位置上坐著?!?/br> 陶夢阮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道:“看來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啊!” 司連瑾讓陶夢阮這個比喻逗笑了,道:“你不用想太多,這些事自有我去辦,我跟你說,只是告訴你,去了運(yùn)城免不了跟謝家有些接觸,叫你防備著她們,免得著了她們的道,對了,也要盯著阿九些?!?/br> 九皇子原本覺得司連瑾跟陶夢阮的話沒什么意思,正掀開簾子的一角往外看,被司連瑾點(diǎn)到名,回頭立刻反駁道:“我才不用人盯著!” 陶夢阮笑著摸摸他的頭,道:“不盯著,讓人拐賣了怎么辦?” 九皇子上回險些被人販子拐賣,雖然被陶夢阮順手救了回來,但每每提起來還是有些懊惱,道:“那是我一時不查,才會讓人抓了去,以后絕對不會了!” 司連瑾淡淡的看了九皇子一眼,道:“這世上可不是只有人販子一種壞人的?!?/br> “……”九皇子張了張嘴,憋出一句話,道:“我有護(hù)衛(wèi)!” “護(hù)衛(wèi)也不能時時刻刻的守著你,靠誰都不如靠自己來的可靠,我給你找了先生,至于武功,我親自教你!”司連瑾微笑著,話說得十分語重心長,可九皇子還是感覺到了深深地惡意,只是想到司連瑾和陶夢阮一路的愛護(hù),心里又不斷地告訴自己,那都是錯覺。 ☆、第五十二章 私塾 司連瑾接了陶夢阮和九皇子回到城中,已經(jīng)是傍晚時分。 司連瑾接了麟德帝的密旨,就知道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免不了要長時間在運(yùn)城住著,何況陶夢阮和九皇子都會過來,所以早早地就在城里買了一處宅子。陶夢阮被司連瑾扶著下馬車的時候,馬車已經(jīng)停在宅子前面,陶夢阮打量了一下,雖然不大,但也算不錯了。 運(yùn)城是河北巡撫的治所所在,城里自然比其他的城市要繁華得多,即使今年遇到了嚴(yán)重的水災(zāi),時隔不到三個月,城里也已經(jīng)基本恢復(fù)了往日的繁華。司連瑾牽著陶夢阮的手往里走,解釋道:“運(yùn)城沒有讓水災(zāi)波及到,所以水災(zāi)之后,許多人涌進(jìn)城中,城里的宅子也不大好找,最后也只尋到這個三進(jìn)的宅子,地方小了些,且將就一下?!?/br> 陶夢阮扯扯嘴角,他們就三個主子,就算加上她肚子里的這個,也就四個人,住三進(jìn)的宅子還嫌小?司連瑾自己也不在意,他一個人的時候,隨便有個地方住他也不挑剔,但有陶夢阮就不同了,他讓陶夢阮留下來,就舍不得因?yàn)檫@些原因讓受委屈。至于九皇子,就算是皇子,那也是男孩子,男孩子難能嬌養(yǎng)著,自然不曾想過九皇子覺得委屈的問題。 陶夢阮和司連瑾才進(jìn)門,宅子里的管家便迎上來,道晚膳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請?zhí)諌羧钏麄冇蒙拧?/br> 司連瑾早早就吩咐人準(zhǔn)備了陶夢阮喜歡的東西,按照原計劃,陶夢阮到了這里,還有時間泡泡澡,然后慢慢的吃東西,只可惜這么一耽擱就晚了些。司連瑾看向陶夢阮,道:“餓不餓?是直接吃東西,還是先歇一歇沐浴更衣?” 陶夢阮這會兒沒什么胃口,做了一整天的車,便是馬車安頓得再舒服,也難免有些疲憊,聞言道:“這會兒不想吃東西,我先沐浴吧!” 司連瑾沒有勉強(qiáng),吩咐人給陶夢阮準(zhǔn)備熱水,順便也將九皇子帶去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