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司連瑾回來的時候,陶夢阮一個人坐在燈前,專心致志的想事情。司連瑾見窗戶開著,夜風(fēng)吹起陶夢阮的幾縷發(fā)絲,微皺了眉頭,將窗戶合上了些。 陶夢阮聽到動靜回過頭來,便對上司連瑾有些疲憊的臉,正想說話,司連瑾拿了件外衣給陶夢阮披上,道:“你就是這樣照顧自己還有我們的孩子的?” 陶夢阮不覺得冷,但也沒有推開司連瑾的手,道:“不冷的,而且,寶寶要接受風(fēng)吹日曬,才能長得好嘛!” 司連瑾讓陶夢阮的歪理逗笑了,道:“你當(dāng)時種小白菜呢!還要風(fēng)吹日曬?!?/br> 陶夢阮呵呵笑著,拉著司連瑾坐下,道:“你是不是很累了?我叫人給你準(zhǔn)備些熱水洗一洗吧!” 司連瑾確實(shí)累了,就算他跟何云哲還算熟悉,將陶夢阮和九皇子放在這邊到底是有些不放心的,所以只想著快些結(jié)束了手頭的事情回來,這兩天基本沒有休息,連吃東西都是在馬背上啃的干糧。陶夢阮這么一說,司連瑾也沒有反對,就坐著,看著陶夢阮安排人準(zhǔn)備水。 外頭比不得自己家里方便,好在陶夢阮先前就想到了,叫芳兒拜托人準(zhǔn)備些熱水,送來也很快。司連瑾泡了個熱水澡出來,陶夢阮正從溫著的茶爐上將熱好的粥盛出來,道:“晚膳你都沒吃什么,這會兒餓了吧,先吃些東西再睡?!?/br> 原本不覺得,洗了個澡出來,還真有些餓,司連瑾點(diǎn)點(diǎn)頭,接過陶夢阮遞過來的碗,道:“皇上的密旨,是讓我先查清了水災(zāi)的事,接下來賑災(zāi)和后面督修水利的事也交給我,如此一來恐怕要在這邊待上一年半載?!?/br> “要這么久!”陶夢阮有些驚訝,“這些事,難道不該是當(dāng)?shù)毓賳T的事?為什么你一個集賢殿的文官,還要管這種事?” 司連瑾往嘴里送了一口熱粥,道:“因?yàn)槲乙彩蔷竾雷影。 ?/br> “可是,這件事你管下來,會有許多人憎恨你吧!”陶夢阮皺起了眉頭,司連瑾總是管這些拉仇恨的事,這和皇帝面前的寵臣很不搭??! 司連瑾聞言倒是笑了,道:“得多少的優(yōu)待,就要承擔(dān)多少的責(zé)任,靖國公府能歷代富貴,不被人頂下去,總是有原因的。再說,便是沒有這些事,該恨我的人依然恨我,這個沒有辦法啊!” 陶夢阮默然,司連瑾說得對,天下哪有免費(fèi)的午餐,皇家給的恩惠,自然要受得起才行。否則,靖國公府早就被別人取代了。尋常人庸庸碌碌的也就是一輩子了,可像靖國公府這樣的人家,盛時有多風(fēng)光,一旦落魄就有多凄涼,沒有退路就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 “你別擔(dān)心,這些事我還能應(yīng)付得來。”司連瑾見陶夢阮有些愁緒,抬手摸了摸陶夢阮的頭,“倒是,原本想送你回京,可如今亂著,我也忍不住一年半載不見你,連孩子出生都不能頭一個見著,你愿不愿意留下來陪我?” 陶夢阮對上司連瑾的眼睛,她想過司連瑾會送她回京,她舍不得離開,但也知道司連瑾是為她和孩子著想??伤具B瑾說想要她留下,她更是毫不猶豫的點(diǎn)了頭,他們是夫妻,他們的孩子跟他們是一家人,一家人當(dāng)然應(yīng)該同甘共苦,她當(dāng)然愿意留下。 司連瑾露出笑容,他其實(shí)有些擔(dān)心陶夢阮想離開,理智上,他覺得陶夢阮離開更好,可心里卻希望陶夢阮能留下來,他自然會盡全力保護(hù)好陶夢阮和孩子。拿額頭輕輕碰了碰陶夢阮的額頭,司連瑾輕輕笑道:“阮兒,謝謝你留下來陪我!” 陶夢阮便也笑,卻壞心眼道:“你等著送家書的時候,祖母將你狠狠地罵一會吧!” “……”司連瑾將最后兩口米粥一起吃下,心想罵就罵吧,寫在紙上也沒有實(shí)質(zhì)的殺傷力,等以后回京的時候,有白白軟軟的寶寶吸引祖母的注意力,哪能記得起罵他啊! “對了,這事處理起來,首先必定是懲處了那些不法的官吏,恐怕免不了有人會使些歪手段,你和阿九就先留在槐蔭吧,等我將這一頭處理好,再過來接你們?!彼具B瑾將碗放下,十分認(rèn)真的說道,“阮兒,這個不能任性,我不僅擔(dān)心你,更不放心阿九跟著,若是他出了什么事,別說上頭沒法交代,我更不能跟自己交代?!?/br> 陶夢阮抿了抿唇,心知司連瑾說得對。何況這個時候的她,實(shí)在幫不上司連瑾什么,還要成為他的拖累,并沒有在這個上面糾纏,只道:“我明白,我不是那蠻不講理的人,只是這事處理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們一直住在這里也不妥當(dāng),還是在槐蔭租個宅子暫且住下吧!” 司連瑾原本覺得陶夢阮住在這里穩(wěn)妥些,何云哲是縣令,對流民也好,真正的匪賊也好,總有些震懾力。但就像陶夢阮說的,短時間還好,時間長了,不說人家怎么想,都不大妥當(dāng),這樣一想,便點(diǎn)頭道:“你說得對,我明日叫云哲幫忙找個宅子,安頓你們住下之后再走?!?/br> 陶夢阮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能出去住就好,住在別人家里總是不自在,更別說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他們留在這里也不方便。陶夢阮早就看到了司連瑾眼下的青影,心疼他這兩日奔波,雖然才吃了東西,還是拉著司連瑾早早躺下,司連瑾確實(shí)疲憊了,沒有多說什么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司連瑾請何云哲幫忙找宅子,何云哲夫婦自然要挽留一番。司連瑾雖沒在府邸上住了幾日,但他是何等聰明的人,稍微走動了一圈,便發(fā)現(xiàn)了問題的所在。他們承何云哲的這份情沒錯,但何云哲那幾個小妾的嘴也太賤了,司連瑾不怎么客氣的看了何云哲一眼,道:“別人的地方哪有自己的地方住著舒服。” 司連瑾話音剛落,跟在何云哲身邊的小妾臉色就是一白,想說話,就被何云哲瞪了一眼,也沒有多挽留,道:“我這就讓人去找地方,招呼不周之處,還請見諒?!?/br> ☆、第四十九章 分別 司連瑾也沒有針對何云哲的意思,何云哲的性格他也算了解,在何云哲面前,直來直去話不好聽倒是不會惹他惱怒,若是拐彎抹角的,反倒讓他厭煩。也正是這份坦率,司連瑾對何家嫡系的幾個公子都沒有多少好感,跟何云哲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只是何云哲到哪里都有小妾挑事這點(diǎn)讓司連瑾有些煩躁,在這上面格外的不留情。 周氏也看了小妾一眼,她嫁到何家好幾年了,早些時候何云哲愛美納妾她還會跟何云哲鬧,到后來也算看明白了。何云哲這個人多情又無情,除了她這個嫡妻,那些妾室同玩物也沒有太大差別,不會留下子嗣,不會分得權(quán)利,基本上等何云哲膩了就打發(fā)出去了,既然如此,她何必放著好端端的主母不錯,跟何云哲鬧得跟烏眼雞一樣。 周氏想通了之后,也就不在這些細(xì)節(jié)上面糾結(jié),何云哲要納妾就隨他,到了屋子里的小妾,她也不苛刻,終歸得寵也就那么一段,只大面上不出問題就成了。這段時間是因?yàn)闉?zāi)民的緣故,周氏雖然是婦人,但組織縣城的大戶人家擺粥鋪什么的,也要她cao心,對內(nèi)院難免疏忽了些,沒想到就讓府里的小妾跳出來挑事了。心里對陶夢阮有些歉意,道:“陶meimei,是我不好,這些日子忙著外頭的事,沒有管好家里。” 陶夢阮倒沒有怪周氏的意思,這點(diǎn)事她雖然聽著不開心,但也沒到跟人計(jì)較的程度,提出要出去住,一方面是顧忌著九皇子的心情,畢竟他年紀(jì)小,又出身尊貴,沒得讓人說嘴。另一方面也就像她跟司連瑾說的,他們恐怕要在槐蔭停留一段時間,便是再要好的朋友,也不好一直在人家家里住著,何況司連瑾跟何云哲也談不上至交好友。 “周jiejie太客氣了,這幾天還是jiejie照顧我們呢,只是我們得在槐蔭多住一段時間,jiejie家人也多,我如今還真不方便就這么住著?!碧諌羧畋敬蛩阆⑹聦幦?,偏何云哲的小妾還不知死活的瞪過來,原本客氣的話就咽了下去,慢悠悠的補(bǔ)了一刀。 周氏是知道陶夢阮有孕的,只是陶夢阮月份還小,沒有往外說。但陶夢阮這么一提,周氏就想到,府上的幾房妾室都是何云哲來到槐蔭之后才納的,才華家世什么的不說,小妾確實(shí)沒有那么高要求,但規(guī)矩卻是散漫了些。如今陶夢阮沒什么事還好,若是哪天真沖撞了陶夢阮,出了什么事,他們砸鍋賣鐵都賠不起人家靖國公府的嫡長孫。這樣一想,周氏覺得府里的小妾確實(shí)應(yīng)該好好敲打敲打,便是日后不會跟著往京城去,哪天沖撞了客人也是大麻煩。 陶夢阮見周氏的表情,便猜到她接下來至少會將那些小妾教訓(xùn)教訓(xùn),沖著何云哲身邊的粉衣裳小妾挑了挑眉,欣賞她微微扭曲的眉眼。 司連瑾握著陶夢阮的手,心里有些好笑,陶夢阮平時不愛計(jì)較,但真使起壞來,挖坑也是一挖一個準(zhǔn)。他也看出來了,那小妾敢挑事,就是仗著何云哲和周氏都不細(xì)細(xì)計(jì)較規(guī)矩,但做小妾的,在主母面前也就是半個奴婢,若主母計(jì)較了,立規(guī)矩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何云哲讓司連瑾看了一回笑話,原本還有幾分喜歡的小妾也生了幾分嫌棄,向周氏道:“這些日子忙亂,不過我瞧著這兩天也有個頭緒了,夫人抽個時間將府里打理一下吧!” 周氏聞言點(diǎn)點(diǎn)頭,道:“老爺放心,妾身知道了?!?/br> “老爺,黃鶯又沒有說錯,他們原本就是上門打秋風(fēng)的,還不讓人說嗎!”初時還有些心虛,可黃鶯跟了何云哲也有一年多了,何云哲身邊已經(jīng)打發(fā)走了好幾個小妾,心知何云哲那么一說,她也是被打發(fā)出去的命運(yùn)。雖然何家打發(fā)小妾也會給不少東西,甚至給找個人家,但跟了何云哲這樣的貴公子,她哪能再看得上縣里的尋常男子,何況她又不是黃花閨女了,還能嫁什么好人家,還不如為自己爭一回。 司連瑾似笑非笑的看了何云哲一眼,道:“你們的家事,我們就不打擾了,我?guī)镒酉然厝チ?,找到了宅子遣個人過來說一聲。” 何云哲頭一回覺得養(yǎng)著小妾不是享受,是給他招惹麻煩的。他跟司連瑾私交還算好,但要論身份,司連瑾是靖國公世子,有皇上和太子看重,日后前途自然不用cao心,更何況他隱約能察覺到,司連瑾的身份不止明面上的這一層。雖然他確實(shí)欣賞司連瑾的才智,但人哪能沒有幾分私心,賣給司連瑾一個人情,好處自然是大大的,偏偏這黃鶯還自作聰明的在司連瑾面前這么鬧騰。 “閉嘴!”何云哲橫了黃鶯一眼,“夫人,黃鶯口無遮攔的,暫且先禁足在屋子里,等過些日子輕省些了,就安排她嫁人!” 黃鶯這下驚恐了,連忙跪下道:“老爺,黃鶯錯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老爺再給黃鶯一次機(jī)會,黃鶯會好好服侍老爺?shù)?!?/br> “黃鶯,府上的妾室當(dāng)中,你跟著我的時間算是最久的,你該明白我的性格?!焙卧普芎貌涣肆魬俚耐庾?,“我沒多少耐心,所以,你別挑戰(zhàn)我的耐心?!?/br> 何云哲辦事是十分有效率的,知道司連瑾身上還有公差,安頓好陶夢阮等人就得走,當(dāng)天下午就說宅子已經(jīng)找好了,找了府里的小廝帶司連瑾他們過去看。 司連瑾和陶夢阮找到槐蔭縣時,身上也沒什么行李,后來添置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加上紫楓和青雀過來時帶了一些,東西也并不多,就直接帶著過去了,免得來回跑。 何云哲找的宅子離縣衙不遠(yuǎn),這邊原先是主街,不僅相對繁華一些,離縣衙近,自然治安也好些,這段時間縣城里多了不少人,縣衙也多安排了人手巡街,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挑事。司連瑾帶著陶夢阮和九皇子看了一遍,還算滿意,就直接簽了合約,將宅子直接買了下來。 陶夢阮原本覺得他們就住一段時間,租一個宅子也就是了,但司連瑾覺得直接買下來,錢貨兩清更加放心省事些。至于以后,等他們離開時,或租或賣,也并不麻煩。陶夢阮想想也是這個道理,而紫楓過來時,將她的銀票也都帶過來了,也就不反對直接將宅子買下來。 這個宅子原本是一家商戶的,去年舉家搬到惠州城去了,這個宅子又不是祖宅,就掛到了牙行,只是賣家高,一直沒有賣出去。司連瑾叫何云哲找宅子的時候,要求是地段好宅子好,對于賣價倒是沒有更多的要求,不過貴也有貴的道理的,宅子比較新,聽說前年才重新修葺過,一個二進(jìn)的宅子,不算大,但布置還算精致漂亮,隨著宅子還有兩房人家的賣身契,看上去都是老實(shí)巴交的,聽說是老家就是槐蔭的,才沒有跟著老東家一起搬走。 司連瑾見過兩家人,看上去還算可靠,陶夢阮他們留在這邊總要有人服侍,臨時去買還不如直接留下兩家人,司連瑾打聽了兩家人的底細(xì),就將兩家人留下了。 因?yàn)槭菚鹤?,那宅子也并不破敗,周氏派人過來幫著打掃了一回,陶夢阮和九皇子便直接搬了過來。九皇子只有兩個暗衛(wèi)暗中跟了過來,陶夢阮的人,也只來了青雀和紫楓,陶夢阮想了想,跟周氏說了一聲,將先前伺候她的芳兒和伺候九皇子的菊兒要了過來。 兩個下人周氏自然不會吝嗇,也不要陶夢阮的錢,直接將兩人的賣身契給了陶夢阮,還問陶夢阮要不要再買幾個人伺候。這邊宅子里的兩房下人,一家姓王,四十歲出頭的夫妻倆,加上兩個女兒,都是十二三的年紀(jì),另一家姓孔,男人不在了,妻子帶著兩個女兒并一個兒子,兒子還小,兩個女兒卻都可以做事了。護(hù)衛(wèi)用不著尋常的下人,青雀加上九皇子的兩個暗衛(wèi)就夠了,至于其他的,這么些人也夠了,陶夢阮不想多找人過來,就拒絕了周氏的好意。 司連瑾時間不多,將陶夢阮和九皇子安頓好,便直接離開了。陶夢阮原本想讓青雀跟了司連瑾去,司連瑾自然不會同意,只說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其他的下屬,依然讓青雀留在陶夢阮身邊。陶夢阮見狀也只得答應(yīng),再說九皇子的兩個暗衛(wèi)不能露面,他們身邊也需要有一個能震懾人的護(hù)衛(wèi)才行,這才答應(yīng)了下來。 司連瑾一走,這邊就只有陶夢阮帶著九皇子住著,對外面只說九皇子身子不好,陶夢阮做嫂嫂的,帶著小叔子出來養(yǎng)病。若說嫂子帶著小叔子出門,難免叫人說嘴,可看到還不到七歲的小叔子,旁人就沒話說了,所謂長嫂如母,頂多就是猜測陶夢阮不受寵,被打發(fā)到這么個僻遠(yuǎn)的小地方來照顧小叔子。 陶夢阮從芳兒口中也聽說了這些猜測,卻并不在意,她只是在這邊暫住一段時間罷了,與那些說閑話的人又不會有過多的交集,人家喜歡議論就議論吧。只是在京城的時候還要打理一些事情,時不時還要出門交際,但到了這邊,陶夢阮就真沒什么事做了,頂多偶爾去知縣家串串門。 轉(zhuǎn)眼間大半個月過去了,縣城里的流民基本上都不見了,陶夢阮聽說,是被何云哲招去修前段時間下雨沖毀的道路去了。陶夢阮先前跟司連瑾提過一回,這些災(zāi)民只靠官府賑濟(jì)也不是辦法,總要讓他們有些事做才行,之后似乎司連瑾跟何云哲商討了許久,接著街上的流民就漸漸少了。 陶夢阮從來不小瞧這個時代人的智慧,就想當(dāng)初陶夢阮只簡單提了一句,司連瑾就能開出東南海上的一條商路,甚至拉了皇帝和太子入伙。如今東南那邊的事已經(jīng)交到了專門官員的手中,但司連瑾早先時就組建的一支商隊(duì)已經(jīng)賺了不少錢,也不算白給皇帝和太子打工。而這一回,陶夢阮也只是提了一句,槐蔭縣流民的問題已經(jīng)基本解決了,縣城也恢復(fù)了往日的繁華,陶夢阮閑著沒事,除了教九皇子讀書,就計(jì)劃著開個小鋪?zhàn)哟虬l(fā)時間。 下午時周氏帶著怡姐兒過來,陶夢阮不見涵哥兒,就問道:“怎么沒帶涵哥兒過來?” “涵哥兒正是鬧騰的時候,哪能讓他來鬧你?!敝苁闲Φ?,“上回你說想開個鋪?zhàn)?,剛巧我見到有個鋪面要出租,陶meimei可要跟我去看看?” 陶夢阮這些天都沒怎么出門,原本是外頭亂著,她不想出去添亂,這兩天好些了,但似乎越發(fā)犯懶了。不過既然想開個鋪?zhàn)?,有了合適的店面自然要出去看看。 周氏有些好奇陶夢阮想開個什么鋪?zhàn)樱χ諌羧畲蚵?,陶夢阮便笑道:“開個鋪?zhàn)淤u糖果!” “……”周氏眨眨眼,“陶meimei是說賣點(diǎn)心?” “不是啊,我是說賣糖果?!碧諌羧钚χ忉?,她有了身孕既不喜歡吃酸的,也不喜歡吃辣的,倒是越發(fā)喜歡吃糖果了,尤其是清香的水果糖。前世堂姐懷孕的時候也愛吃糖果,陶夢阮曾經(jīng)專門研究過一陣,學(xué)會了好些糖果的做法,包括各種各樣的水果糖還有簡單的巧克力。目前因?yàn)闂l件限制,陶夢阮也只能做些水果糖芝麻糖什么的,不過可以做些棒棒糖來吸引小孩子的目光。 這個時代飲食也算發(fā)達(dá)了,但糖本身就比較貴,貧寒人家連普通的紅糖白砂糖都吃不上,更別說更高端的了。至于大戶人家,點(diǎn)心和蜜餞上的功夫比她前世見過的還要細(xì)致些,但似乎也沒有將心思放在糖本身上面的。陶夢阮不指望在糖果上面賺什么錢,就算虧了,她也不大在意,不過是這段時間閑的厲害了,想要找點(diǎn)事做罷了。 “專門賣糖果?”便是周氏跟著何云哲走過不少地方,比日日待在宅子里的婦人見得多些,也只知道糖實(shí)是在雜貨店里賣的,高端一些的,有糖葫蘆、飴糖什么的,就這些,還能專門開一個鋪?zhàn)淤u嗎? 陶夢阮笑著往怡姐兒手里放了一顆水果糖,因?yàn)榧埍容^貴,陶夢阮是拿小罐子裝著的,一打開就是一陣水果的香甜,而糖果也是漂亮的彩色,跟尋常一塊一塊的麥芽糖完全不同。 “姨,這是糖果嗎?”怡姐兒聳著鼻尖湊上去嗅了嗅,“好香啊!可以吃嗎?” 陶夢阮點(diǎn)點(diǎn)頭,怡姐兒連忙將糖果塞到嘴里,酸甜的味道讓小姑娘笑得眼睛微微瞇起,道:“好香、好甜啊!” 周氏也從陶夢阮的罐子里拿了一顆糖果,塞到口中,道:“原來,糖果還可以做成這樣的嗎?” 陶夢阮笑著將罐子遞給芳兒拿著,道:“也是這些日子沒什么事做,就花了些心思做,既然做出來了,就開個小店唄!” 周氏聞言倒是微微皺眉,道:“只是這糖本身就不便宜了,陶meimei你費(fèi)心做出這糖果來,又要買鋪?zhàn)佑忠埲耍杀究刹坏?,到時候若是賣得便宜了可不劃算,可若是貴了,怕是少有人買?!?/br> 陶夢阮也知道這個,倒是不怎么在意,道:“這個我也知道啦,不過這不是剛巧想到了這個嘛,我一時也不想費(fèi)心想太多,先開著唄,等以后若是想到了其他的,也可以做其他的?!?/br> 周氏想想,便也知道陶夢阮不差那幾個錢,陶家是書香世家,陶夢阮又是獨(dú)女,嫁妝自然是少不了的,想開個鋪?zhàn)哟虬l(fā)時間也不會太在意收益,指著前面一個店面,道:“就是那里了,別的都還好,就是店面有些小。原本我還擔(dān)心陶meimei覺得小,陶meimei既是賣些糖果,那店面也足夠了。” 說話間就到了店鋪面前。上頭的牌匾已經(jīng)摘下來了,里頭的人正忙著收拾整理東西,看上去有些亂,陶夢阮有些意外,向周氏道:“這是剛剛才歇業(yè)的?” 周氏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家店原本是買筆墨的,先前我也來過,生意不算火,也過得去,只是前些天往外頭進(jìn)貨的路上出了意外,那一單生意賠得徹底,才只能將店面賣了。大約是急著要錢呢,要價也不高,只要一次結(jié)清?!?/br> 里頭的人聽到外面的動靜便迎了出來,見到周氏連忙行禮。周氏忙叫他們起身,介紹道:“這位陶meimei就是買鋪?zhàn)觼淼摹!?/br> 這家主事的是一名三十出頭的婦人,見狀便道:“兩位夫人快請,我們里面談!” 陶夢阮在細(xì)節(jié)上面沒有那么苛刻,將店里的格局看了一遍,店面不大,但就價格來說也差不多可以接受,而店面后面還連著小庭院和屋子,雖然不大,但陶夢阮估算著,直接在這邊進(jìn)行糖果制作也伸展得開,直接就拍板買了下來。 陶夢阮這么爽快倒是叫周氏驚訝了一回,只是不好說,兩人離開了店鋪,才皺著眉道:“陶meimei,你怎么這么快就定下來了,若是他們……” “周jiejie,有你這個縣令夫人跟著,他們哪敢在上面做手腳!”陶夢阮好笑的打斷了周氏的話,“再說,就這么一份契約,能做什么手腳??!” ☆、第五十章 路遇 這話說得也是,周氏聞言便沒有話說了,兩家簽了契約,官府的公文就叫店家的大兒子去辦,約好了后天交接店面。 鋪?zhàn)拥氖虑轫樌慕鉀Q好了,陶夢阮也沒打算就這么回去,由周氏陪著在外面轉(zhuǎn)一轉(zhuǎn)。今年雨多,槐蔭縣地勢高沒有大規(guī)模的受災(zāi),但也可以預(yù)見,糧食多半要減產(chǎn)的,加上前段時間流民來鬧了一回,城里如今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過來。只是相對陶夢阮他們剛來時的情況已經(jīng)好多了,街邊的店鋪都重新開張,往來的人也多了些。 周氏牽著怡姐兒,小姑娘年紀(jì)小,走了一段就走不動了,讓奶娘抱著。周氏見陶夢阮一點(diǎn)疲累的樣子都沒有,但自己也有些撐不住了,提議道:“陶meimei,我們到茶樓坐一坐吧!” 陶夢阮見周氏微微發(fā)紅的臉,才想到周氏畢竟是沒吃過什么苦的婦人,體力哪能跟她相比,點(diǎn)點(diǎn)頭道:“也好?!?/br> 北方不像南方一樣愛茶,茶樓也沒有那么普遍,槐蔭縣城中,也就這么一個大的茶樓,其他路邊的茶攤,女子通常是不會坐著喝茶的。周氏作為縣令夫人,平常也會跟城里富貴人家的夫人太太們在這茶樓聚一聚,對這邊還算熟悉,直接帶著陶夢阮進(jìn)了雅間,要了一壺茶,并一些簡單的點(diǎn)心,還特意給陶夢阮要了一壺溫開水。 東西送了上來,周氏親自給陶夢阮倒了一碗水,道:“你懷著身子,外面的東西不要亂吃的好,就喝點(diǎn)水潤潤喉,等會兒回去再說?!?/br> 陶夢阮看著賣相挺好的點(diǎn)心其實(shí)挺想嘗一點(diǎn)的,但聽周氏這么說,也就作罷了,倒是不至于有誰在里面動手腳害她,就怕不干凈,吃壞了肚子,她如今連藥材什么的都輕易不敢碰了。怡姐兒捏了一塊點(diǎn)心,本來想遞給陶夢阮,聽母親這樣說,也只明白了不讓陶夢阮吃點(diǎn)心的意思,伸到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道:“這點(diǎn)心很好吃呢!姨不能吃,怡姐兒就把它們都吃掉!” 陶夢阮看著怡姐兒盯著幾碟子點(diǎn)心笑得微微瞇起的眼睛,還沒來得及取笑她,周氏便將點(diǎn)心一樣拿了一塊放到一個碟子里,其他的都移開。怡姐兒不開心了,望著周氏道:“娘,先生說不能浪費(fèi)糧食,那些點(diǎn)心都是農(nóng)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做的,怎么能浪費(fèi)!” 陶夢阮驚訝于怡姐兒小小年紀(jì)居然能口齒伶俐的說出這些話來,周氏卻絲毫不為所動,道:“剩下的可以帶回府去,以后慢慢吃,今天只有這么多可以吃。否則,你若是吃壞了肚子,爹娘又得給你請大夫,都不知能買多少糧食了!” “……”陶夢阮無語的看著怡姐兒乖乖的吃點(diǎn)心去了,看向周氏,道:“怡姐兒這樣小,就懂得這些了嗎?” 周氏噗嗤一笑,道:“哪兒呀,那話原是夫君教訓(xùn)大哥家長子時說的話,怡姐兒那時剛好在,小丫頭記性好,囫圇背下來了,只會說這么一句罷了!” 陶夢阮看了眼專心吃點(diǎn)心的怡姐兒,才六歲的小姑娘,能囫圇背下來也不錯了,點(diǎn)點(diǎn)頭道:“怡姐兒聰明,這么小的年紀(jì),能背下來也不容易了?!?/br> 讓人夸自家孩子聰明,周氏自然是高興的,心里想著自家跟著老爺?shù)教幣埽畠喝諠u長大了,到將來難免讓人說道不如京城里養(yǎng)大的金貴,若是能有些才華,將來得些才名也是好的。這樣想著,便計(jì)劃著回頭為女兒尋一個先生,可不能這個時候圖個舒坦,耽誤了女兒的將來。 在茶樓里喝了些水,吃了些點(diǎn)心,也沒有了接著轉(zhuǎn)悠的心思,周氏將陶夢阮送回去,才領(lǐng)著怡姐兒回府。 接下來陶夢阮就忙著準(zhǔn)備開店。雖然沒準(zhǔn)備做出什么大事業(yè),但既然開了,總不能以虧本為目的,陶夢阮也沒有做甩手掌柜,至少挑人,教會糖果的制作都是親力親為的,這一忙碌就是大半個月,小店終于開起來了。 九皇子跟陶夢阮在這邊,說是教九皇子讀書,也就是給他尋些適用的書籍,每日檢查功課罷了,對于一個皇子來說顯然是不夠的,陶夢阮考慮之后,便將九皇子送去跟著何云哲,公文什么的不能讓一個孩子搗亂,但跟著何云哲到處走走長長見識還是可以的。 進(jìn)了八月,天漸漸涼了下來,但九皇子每日跟著何云哲到處跑,還是曬黑了一層。九皇子這個年紀(jì)對皮膚黑白還沒有什么意識,每日回來就同陶夢阮說外面遇到的新鮮事,顯然是十分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