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離司羽然出嫁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但因為是嫁女兒,府里比不得娶媳婦熱鬧,何況司安然的事雖然瞞下去了,但府里的氣氛也沉悶了一層,沒人敢亂說一句話。陶夢阮答應了替司安然說話,次日便小心地提起這件事,司老夫人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點了頭,道:“罷了,就依她的意思吧!” 陶夢阮原以為司老夫人必定是不會答應的,司安然畢竟還小,恐怕都不能明白這個決定意味著什么。一旦以病亡的名義將司安然送走,以后司安然再不是國公府的姑娘,頂多以國公府遠親的名義的一些照顧??伤景踩蛔孕]有吃過苦,又帶著一個孩子,那樣的日子她怎么過下去? 司老夫人嘆了口氣,道:“今早得了消息,王家那位姑娘沒了?!?/br> “沒了?” “嗯,昨兒個小產流血過多,接著大約是受了打擊,又沒來得及及時就醫,昨日晚間就沒了?!彼纠戏蛉藝@著氣,“岳家往外說,王家姑娘進京投奔,讓人侮辱了,因為心里害怕,沒敢說出來,沒想到有了孽種,接著,又遇上了柳家那個煞星,小產失血過多,就沒了。” 司老夫人說這話時更多的是心寒,昨日聽陶夢阮說起,她只是覺得岳臨風沒有擔當,猶豫著不打算繼續這一樁婚事,沒想到岳家為了保住自家的名聲,竟然連已經死去的一個女兒家都要編排。這樣的人家怎么敢結親事?司老夫人想了一早上,想到最好的辦法,就是打掉了孩子,司安然及笄了,明年就安排司安然嫁人,等過個一兩年,再以新寡的身份接回來,到時候,再考慮司安然的終生大事。 司老夫人當然知道寡婦再嫁不容易,可那也比將司安然推到岳家那個火坑強些,可終究還要考慮司安然的意愿。如今聽轉述司安然的意思,司老夫人第一個想法自然是不行,可細細一想,這事他們瞞得緊,但司安然跟岳臨風之間有往來恐怕有人知曉,靖國公府和岳家在議親也有不少人知曉,更別說司安然自己的記憶,若是假死離開,也能斷得更徹底一些。唯一擔憂的就是司安然肚子里的孩子,安排司安然病死送走不是問題,可有一個孩子,日后安排司安然再嫁也不容易。 司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道:“祖母再問過安然的意思吧,若她真的想好了,要留下就留下吧!” 陶夢阮聞言,也不再勸,心里也知道,司老夫人雖然覺得司安然的事不能再拖了,但司羽然出嫁在即,也不能在這上面沖撞了,至少要等到司羽然出門再說。 六月十一這一日,司羽然坐著花轎離開了靖國公府,三朝回門時,陶夢阮頭一回見到了傳說中斷袖的妹夫。 先前安氏想將司安然嫁給舒明義,不說公主府的家世,單單舒明義就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女婿人選。生得一副俊朗的好相貌,年紀不大,聽說文才武功都不錯,前途自然是十分明朗的,加上舒家家風一向好,想跟舒家結親的人自然不少。 陶夢阮只稍微打量了一眼,不知司安然是怎么發現舒明義斷袖的秘密的,至少面上看去,舒明義溫文爾雅,挽著司羽然的手,就想再正常不過的小夫妻。但就從公主府后來轉變了態度,甚至在禮節和聘禮上都花了心思來看,想來斷袖的說法并非空xue來風。 司羽然回娘家來,楊姨娘雖然沒有資格過來見新女婿,但畢竟是親母女,司安然還是可以回去同楊姨娘說說貼心話。楊姨娘偏心不是什么秘密,如今司蒙定下安巧巧這么個沒有什么助力的媳婦,楊姨娘對司羽然又熱情了些,只是司羽然在這上面是死心了,同楊姨娘坐了坐,便往熙園去尋陶夢阮。 司羽然回門,司連瑾也告了半日的假,留在家中招待妹婿,與司連玨司蒙一道,陪著舒明義一處說話。陶夢阮沒什么事,便回熙園接著打點行裝,司羽然過來時,陶夢阮正指揮著丫頭檢查前些天才做的桃子醬。 司羽然回來一直都是柔和的笑意,尋??偸谴怪^小心翼翼的模樣也收起了些,倒多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氣度。陶夢阮見司羽然過來,叫丫頭盛了些桃子醬出來,叫司羽然就著新做的小饅頭吃,司羽然順著嘗了一塊,點頭道:“大嫂手藝好,旁人做的就不如大嫂的好吃!” 陶夢阮笑著給她倒水,叫丫頭將其他的收起來,就將人都趕了出去,向司羽然道:“二meimei,妹夫待你可好?” 司羽然臉色微紅,道:“夫君待我還好,我們也……總之大嫂不用擔心,他將我當妻子敬著,我只要做好了本分,公主府總不會虧了我的?!?/br> 陶夢阮見她臉色羞紅的模樣,微微放心了些,看來舒明義雖然斷袖,但還不是徹底的不碰女人,司羽然自己能想得開,公主府總不會苛待一個女子。只是看司羽然的樣子,陶夢阮忍不住提點一句,道:“二meimei,你如今的處境大嫂也幫不了你什么,妹夫那邊,你只要守好妻子的本分,他但凡不蠢都知道該怎么做,只是另一個……” 司羽然臉色微微變了變,她當然能理解陶夢阮所說的另一個是什么,她也見過那個人了,雖然明白自己的處境和身份,但也忍不住有些黯然。舒明義那樣的長相氣度,她很難不對他生起幾分喜歡來,當初那樣大膽,除了出于報復和想要擺脫自己艱難的處境,也免不了有幾分傾慕和心儀。原本已經被澆滅的心,新婚之夜舒明義溫柔對她,難免有幾分波動,只是次日見到那個男子挑釁輕蔑的目光,她一時酸澀難忍。 “大嫂,我明白的,我會守好我的心,不爭這些有的沒的,他再是得寵又如何,終歸是個見不得光的男寵?!彼居鹑槐惶諌羧铧c破,反而一時間想開了,既然都已經想好了,也就不必在這上面煩惱了,她早就知道這份姻緣的艱難,她只能守好自己的位置。 “二meimei,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叫你小心他。”陶夢阮沒有接觸過喜歡同性的人,但在感情這件事上,男女大約都是一樣的,那人能接受舒明義娶親,恐怕也不是心甘情愿的,既然如此,就不排除他會對付司羽然,而女子在男女的較量當中,天生就輸了一籌。 司羽然微微張著口,顯然從未想過這一點。陶夢阮拍拍她的手,道:“你也別想太多了,無論如何,長公主他們總會多向著你一些,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多提防些總沒有壞處?!?/br> 司羽然點著頭,謝過了陶夢阮,在靖國公府用過了午膳,便啟程回了長公主府。 司羽然出嫁了,沒幾日司安然就“病倒”了,岳家夫人陳氏親自上門商議親事,被司老夫人以司安然病重為由擋了回去。岳家只當靖國公府為岳臨風的舉動著惱,要晾著岳家,便先退了回去,想等著靖國公府服軟,卻沒想到不過幾日,靖國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就病故了。 岳臨風兩年多前跟葛家嫡出四姑娘定親,不過半年多,葛家姑娘突發疾病沒了。岳臨風為葛婷守了三年,明里暗里還得了許多人的感嘆,沒想到三年之期不到,先招惹了靖國公府的姑娘,又招惹了柳家姑娘,那小產說不清楚的王家姑娘就不提了,人家還笑岳臨風招桃花,卻沒想到短短的時間,王家姑娘沒了,靖國公府的姑娘好端端的也病逝了,那柳家姑娘如今還病怏怏的躺在床上,也不知能撐到幾時,那好事的,便傳出了岳臨風克妻的傳言來。 岳臨風早年就名聲在外,從當初到葛家是,葛婧和葛婷姐妹,包括羅月蘇都有過幾分心思,就能看出岳臨風的人氣來。雖然岳家這些年勢弱了,但葛婷死了之后,也有不少人想跟岳家結親,岳臨風礙著當初的約定都只得推掉。王若云一直等著岳臨風,卻是早早就做了岳臨風的人,這兩年多里孩子都打掉了兩個了,到了這一個,大夫說再沒了王若云這輩子怕是就做不成母親了,岳臨風才籌劃了接近司安然。 靖國公府身份比葛家要高,司安然跟岳臨風有了首尾,靖國公府只能盡快將司安然嫁過去,只要司安然過了門,岳臨風立妾就是理所當然的了。岳臨風確實是喜歡王若云的,只要不影響到他的前途,他愿意曲折謀劃,給王若云最好的地位,卻沒想到,無意中招惹了柳如云,進而招惹了柳如月,以至于王若云的孩子當場就流掉了。 岳臨風撇清了王若云的關系,一來是一旦承認,雖然葛姝不能果真將他如何,但先表深情,接著食言的名聲太難聽,二來也是孩子已經沒了,他承認了也不過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名聲。他自認為理智的決定卻傷了王若云的心,王若云意外小產加上那一番的刺激哪里能好,這一下就去了。 岳臨風更沒想到的是,原本靖國公府已經上門議親,司安然單蠢又沒什么心眼他自以為能隨便拿捏,卻沒想到轉眼司安然就這么病故了。司安然的兄長,國公府的三公子更是將他狠狠揍了一回,嘲諷他是否要為司安然守上三年。 岳臨風怎么敢應下來,三年前他十八,礙著葛姝是太子妃,他不得不答應下來,可如今他已經二十出頭,再守上三年,還能尋什么好親?原本他是瞧不上柳如云的,這一回,卻請了官媒上門,求娶柳如云為妻。 ☆、第三十九章 又一年七夕 岳臨風請媒往柳家提親的時候,陶夢阮和司連瑾已經隨著麟德帝北巡。 能隨皇帝出行算是不小的榮耀,至少代表著在皇帝面前表現的機會又多了些,不過大多數領著實職的官員自然是走不開的,反倒集賢殿這種純文人的機構能多抽出幾個人來。司連瑾雖然在集賢殿供職,但他也是靖國公世子,身上更有著東南平寇的功勛,但麟德帝也并沒有給他安什么侍衛之類的職位,依然是頂著文官的職位,只需負責偶爾作一兩篇詩文,記錄一下皇帝的足跡。 身上沒什么公差,司連瑾也不去攬什么差事,還真擺出一副游山玩水的樣子,除了做幾篇詩文應付差事,就陪著陶夢阮四處游玩,比起擔著侍衛副統領的趙益宣不知清閑了多少。 皇帝出巡也會帶妃嬪宮女,隨行的大臣也可以帶家眷,不過有未出嫁的女子自然不會同來,所以這一行當中,陶夢阮熟悉的也只得寧陽郡主一個,沒事的時候兩人便聚在一起說話。司連瑾比較清閑,每到了地方就過來接陶夢阮出去閑逛,寧陽郡主看了幾回,天天看著趙益宣的目光都是幽怨的。 皇帝北巡的目的除了威懾北邊的蠻族,還有體察民情的意思,時不時也要微服私訪一番,所以走得并不快,到七夕的時候,才走到原陽城。原陽城是北方的一個交通樞紐,南來北往的人多了,也格外的繁華,才九歲的樂雅公主聽說到了七夕節,便鬧著去看,于是麟德帝大手一揮,在原陽城多留一日,過個七夕節。 七夕節是女兒節,當然也不是說嫁了人的就不能過七夕節,只不過七夕節人多,嫁了人的婦人不太好跟著小姑娘們出去擠。陶夢阮是頭一回來到原陽城,雖然知道各地的節日也沒有太大的區別,但陶夢阮還是想出去轉轉,這點小要求不算什么,司連瑾干脆利落的就答應了。 皇帝也不傻,小公主說要出去玩,皇帝不會攔著,但若是真的大大小小一群人涌出去,多半得讓人盯上,所以皇帝也想到了化整為零的辦法,他自己帶著樂雅公主九皇子出去,除了當值的侍衛,其他人都可以自由活動。趙益宣原本也當值,但麟德帝還是心疼寧陽郡主這個侄女的,也放了趙益宣一個假,讓趙益宣陪寧陽郡主出去玩。 原陽城的女兒會不如京城的盛大,但基本的形式和程序也差不多,司連瑾沒有帶陶夢阮去富貴人家的高陽街,反倒帶著陶夢阮去了普通人聚集的平安街這邊。兩人從高陽街路過,再到了平安街,陶夢阮驚訝的發現,倒是平安街這邊更為熱鬧些。 司連瑾見陶夢阮驚訝的模樣,不有笑道:“這里跟京城不同,京城里富貴人家多,那各個衙署的小官品級不高也是官家人,七夕節也往富貴人家這邊走,所以兩邊都熱鬧得很。到了原陽城這邊,雖然也繁華,但畢竟比不得京城,相對來說倒是尋常人家更多些,所以這平安街這邊的七夕會要更熱鬧些。也是原陽城離京城比較近,受了京城影響,這邊的七夕會也分了兩處,到再遠一些,像富源城,就不再分兩處了,女兒會都擺在一處,也十分熱鬧?!?/br> 陶夢阮點點頭,道:“你知道的這樣清楚,以前就來過這些地方?” “來過??!”司連瑾笑著點點頭,“你也知道,我雖然領著集賢殿的職,但還有其他的身份,早幾年的時候,這些地方就都跑過了,倒是南邊去得少些,南邊是趙益宣去得多些?!?/br> 陶夢阮點點頭,先前司老夫人也提起過,司連瑾從十四五歲就開始在外面歷練。像司連瑾、趙益宣一樣的勛貴子弟,皇家不管是出于祖輩的功勛還是人才培養的考慮,都會特別培養。 平安街這邊的女兒會跟陶夢阮在京城見過的還有些不同,這邊沒有設才藝比賽的臺子,街邊都掛滿了各色的花燈,賣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和小吃,陶夢阮一眼看去,還有些賣藝的、唱戲的,甚至還有擺臺子招親的。 陶夢阮和司連瑾長得好,一進來就有不少目光落在兩人身上,尤其是司連瑾,還有不少小姑娘將香包、帕子什么的往他臉上丟。陶夢阮走在他身邊,沾了一身的香粉味,見司連瑾滿臉不高興還忍著的模樣,拉著他走到旁邊賣面具的小攤點上,抓了一個狼頭面具遞給他,道:“戴上!” “……”司連瑾嫌棄的看了眼丑丑的狼頭面具,七夕節上的面具大多是仙女一類漂亮的面具,也有些可愛的類似狐貍兔子什么的,狼頭面具一般也就是半大小子拿來嚇唬人的,擺出來也沒什么人買。只是想到剛剛的情景,司連瑾嘆了口氣,還是結果狼頭面具,擋住了一張招人的臉。 賣面具的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見狀不由笑道:“公子和太太長得俊,難怪旁人都爭著看,太太要不要也買一個?” 司連瑾在掛著的面具當中掃了一圈,拿起一個母老虎的面具遞給陶夢阮。 陶夢阮看了一眼,老虎的造型做得比狼頭好看,頭上還裝飾了一朵花,大約是在注明是只母老虎,這是什么意思,說明她是母老虎的意思? 司連瑾的臉讓面具擋了,露出的一雙眼卻滿滿都是笑意,低聲解釋道:“你想,你若是母老虎,誰還敢惦記你旁邊的夫君!” “……”陶夢阮翻了個白眼,好嘛,又是狼又是虎的,恐怕別人都覺得他們兩個兇悍有暴力,肯定沒人往他們身邊湊了。對上司連瑾含笑期待的目光,陶夢阮終究是將面具帶上了,她的臉原本就小,讓寬寬的面具一擋,只看得見一雙燦若明星的眼睛。 這下司連瑾滿意了,付了錢牽著陶夢阮的手往里走,一路看熱鬧。 街上十分熱鬧,陶夢阮和司連瑾走了一段,有些累了,便尋了個小茶樓坐下來。店里的小二連忙迎上來,道:“兩位客官是外地來的吧,咱們這里的酸梅湯是遠近聞名的,這個天來喝,最是清爽解暑!” 司連瑾喝不來酸梅湯,不過見陶夢阮摘下面具,拎著面具扇風,顯然是熱了,便點頭道:“端一壺來,店里有什么香甜的點心,也上兩樣來!” “好說,客觀稍等,馬上就來!”店小二應了一聲,飛快的就往廚房去了。 不多時,店小二便端了一壺酸梅湯來,另有一個水果拼盤,并兩碟點心。這邊出入的多是平民,茶樓的點心也遠遠不如陶夢阮尋常吃的細致,不過那一盤水果看上去倒是十分新鮮。 酸梅湯是冰鎮過的,陶夢阮給司連瑾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去半杯,總算消了些暑氣,道:“這原陽城,也不比京城涼爽啊!我聽說到了夏天,大多的地方都一樣的熱,若是到了太原也這么熱,咱們不是白走這么一趟了嗎?” 司連瑾只喝了一口潤喉,接著拿了幾顆葡萄,剝了皮喂陶夢阮吃。陶夢阮就著司連瑾的手指吃了一顆,司連瑾擦了擦陶夢阮唇邊沾上的汁水,笑道:“按照以往出巡的速度來算,到太原的時候大約得八月初了,怎么也該涼下來了??!” “……”所以說,所謂避暑,其實就是把酷熱都留在路上,于是就覺得涼爽了嗎? 司連瑾見陶夢阮呆呆眨眼的模樣,不由有些好笑,當皇帝的,哪能真為了避暑出門巡狩啊,都是抱著威懾地方和邊疆的目的出來的,當然不在乎實際的避暑效果了。 “那么熱還要趕路??!”陶夢阮端著酸梅湯又灌了一口,“我好像有些后悔了。” “那你愿意四五個月不見我嗎?”司連瑾手里捏著一顆剛剛剝好的葡萄,默默地塞進自己嘴里,表示自己不滿意這個設定。 陶夢阮噗嗤一聲笑了,剝了一顆杏子給司連瑾,道:“我這不是跟來了嗎?雖然熱吧,但是能跟夫君一起出門游玩,我也是喜歡的!” 兩人歇過了,吃了些點心,便接著往街上走,突然前面亂起來,有人喊道:“糟了!走水了,快跑!” 本來七夕節街上人就多,這么一喊街上立刻就亂了,也顧不上看哪里走了水,街上的人四下里亂跑,被撞倒的更是不少。司連瑾反應快,連忙將陶夢阮護到身后,兩人沒急著逃走,退到屋檐下想看清怎么回事,卻見一名男子拽著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往前跑,小男孩像是嚇壞了,不愿跟男子走,還回頭喊道:“jiejie、jiejie……還有jiejie——” 陶夢阮見狀便以為是男孩子的jiejie還在里面,有些不忍的看了司連瑾一眼,司連瑾微微皺眉,又不放心陶夢阮。陶夢阮笑笑道:“沒事的,我就在這里等你,再說,我也會武功的嘛!” 司連瑾想想,只是走水引起的慌亂,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點頭往人潮里走。 陶夢阮就站在原地沒有亂走,雖然覺得沒什么危險,但人多,他們對這邊又不熟悉,若是走丟了,還真不好找。街上雖然因為突然失火亂了起來,但陶夢阮看去火勢不大,今日過節官府也是用心打點著,雖然有人受傷,但也沒有造成嚴重的后果,只是驚嚇了一回,人群還在慌亂,陶夢阮掃視了一圈,目光又回到那兩人身上。 兩人像是從火場里出來的,臉上都抹了黑灰,看不清模樣,身上也有些狼狽,不過似乎都沒有受傷。男孩哭鬧不止,男子似乎沒了耐性,將男孩提起來,一個手刀劈在男孩后頸,男孩兩眼一翻,便昏迷了過去。 陶夢阮呆了片刻,不對啊,哪有這樣救人的?便是趕著再回去救人,將男孩放到安全的地方就可以,何必將人劈暈了去?而接下來,男子并沒有將男孩放下,回去救男孩口中的jiejie,或是送去醫館,而是抄起男孩子,趁著街上人多,飛快的往前趕。 這是遇到人販子了!陶夢阮立刻反應過來,拔腿追了上去。雖然街上人多,對方又是一個成年男子,但陶夢阮畢竟是習武之人,想要追上并不難。很快,陶夢阮追到了男子前面,沉聲喝到:“站??!放下那個孩子!” 男子剎住腳步,愣了片刻,將男孩子往陶夢阮一扔,迅速的鉆進人群里。 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子分量也不輕了,又是被人用力扔過來的,便是陶夢阮練過武,也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這下子,對方已經早就跑沒影了。 旁邊圍觀的人頓時議論紛紛,都道這種日子最容易遇到人販子渾水摸魚拐賣孩子,得看好自家孩子才是。陶夢阮讓男孩子撞得胸口發痛,吸了口氣,想起司連瑾還在后面,只得抱起昏睡的男孩子往回走,街上這么亂,也只能回去再找當地的官府。 旁人還當陶夢阮是男孩子的jiejie,紛紛叮囑陶夢阮看好了弟弟,陶夢阮呵呵地點頭,走回原地時司連瑾正在東張西望的尋她,見陶夢阮抱著個孩子過來,先將人接了過去,道:“這是怎么回事?” 陶夢阮甩了甩酸痛的胳膊,道:“那個是人販子,狡猾得很,把孩子丟給我就跑了!” 司連瑾對別人家的小孩無感,但不忍陶夢阮受累,也沒有將孩子扔回去,只是看著瞬間染了一團黑的衣襟,臉瞬間就黑了一層。 陶夢阮見狀便笑了,道:“這會兒亂著,也不好找他的家人,我們先帶回去吧,回去交給當地官府就是了,丟在這里再讓人販子抱了去,我就白費功夫了?!?/br> 司連瑾沉著臉點了頭。 原陽城是皇帝北巡必經之路,雖然皇帝北巡的次數不可能太多,但依然建了一個行宮,如今皇帝和隨行的官員們都住在行宮。陶夢阮和司連瑾回到行宮時,里面燈火通明,幾隊侍衛正往外走,看上去氣氛并不怎么好。 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見司連瑾的常隨等在外面,司連瑾將男孩子扔給他,道:“這是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章 認出 平安接過司連瑾手中的男孩子,還在驚訝司連瑾和陶夢阮出去一趟,怎么就帶了個孩子回來,聽司連瑾問起,便答道:“小的也不清楚,但似乎是皇上那邊出了事,這才……” 司連瑾微微皺眉,皇家的事,平安這樣的小廝自然不敢多問,向陶夢阮道:“你先回去歇著,我過去看看?!?/br> 陶夢阮點點頭,心里還在好奇出了什么事。聽說麟德帝今日是微服出游,帶了九皇子和七公主出去,想來就算明面上跟著的人不多,暗里也會有許多人保護,看這個樣子也不像是遇到了刺客什么的,還能發生什么事? 司連瑾匆忙去了,平安看向陶夢阮,道:“大奶奶,這是?” “今日在街上遇見人販子了,我跟世子恰好遇見他被人拐了去,就將他帶了回來,只是街上人太多,叫人販子逃掉了。”陶夢阮簡單地解釋,“把他帶過去吧,先給他洗洗,他只是被人打昏了,并沒有大礙,明兒個交給當地官府就是了。” 平安連忙應著,陶夢阮轉悠了一圈有些累了,將男孩子交給平安,就自己回房泡了個熱水澡等司連瑾回來。至于皇帝那邊發生了什么事,陶夢阮好奇歸好奇,還是能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不去多問,皇家的事多說多錯,還是等著司連瑾回來再問才是。 小滿拿著布巾在陶夢阮身后替她擦干頭發,小雪端了蓮子湯過來,陶夢阮剛喝了一口,守在外面的小丫頭過來通報,道:“大奶奶,世子身邊的平安小哥過來了?” “嗯?”陶夢阮抬起頭,“叫他進來吧!” 平安臉色有些奇怪,向陶夢阮見了禮,有些不知道怎么開口的模樣,陶夢阮微微挑眉,道:“有什么話就說吧,她們都是信得過的人?!?/br> “這、是,是大奶奶交給小的的那個小公子,小的瞧著,跟九殿下有些、有些相像……”平安小心地看了陶夢阮一眼,連忙低下頭,“興許、興許是小的看錯了……” 陶夢阮皺起眉頭,平安功夫一般,但跟在司連瑾身邊久了,一向是沉穩的,他特意跑來對她說,肯定不存在看錯了的問題。陶夢阮不敢怠慢,微沉著臉,道:“把他帶過來!” 平安答應了一聲,很快就把洗干凈了的男孩子帶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