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太子府中,葛姝靠在軟榻上,她身體還沒有恢復,又遇到了這樣的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只是她一向理智,心里雖然惱火,卻依然保持著面上的優雅。 “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來了!”丫頭過來稟報,緊接著宮延述便挑了簾子進來。 碧蓮和蘭芝有些緊張,深怕太子是為了宋姨娘的事來的,反倒葛姝沒有多少緊張,微笑道:“殿下怎么來了?” “過來看看你,身子可好些了?”太子在葛姝面前坐下,并沒有提宋姨娘的事,依然是溫和的笑容。 “多謝殿下關心,如今已經好多了。倒是這府里的事,我如今病著,可府里總要有人管著,殿下覺得哪位姨娘可以暫且管著?”葛姝帶著溫柔得體的笑容,向宮延述道。 “府里的中饋怎能交給姨娘,太子妃身體不適,叫管家多費心些也就是了,總不過這一段時間。”宮延述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這個提議。作為太子,他對葛姝并沒有過多的心意,但太子妃的尊嚴和地位,他都會給葛姝,因為他需要一個安穩的內宅,這一點,無論以后進府的是明四姑娘還是嚴家表妹都是一樣。 “我明白了。”葛姝沒有推辭也沒有解釋,只簡潔的將宋姨娘的事跟宮延述報備了一下,道:“此事是婷兒不是,只是她畢竟是未嫁的女兒家,我只得令她和婧兒抄寫經書,為那個可憐的孩子祈福。” ☆、第二十章 避嫌 宮延述微微皺眉,他剛剛從外面回來,還不知道這回事,卻也沒有太多震動。他注定有很多子嗣,對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也談不上有多期待或者傷心,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的長子,可以不是太子妃所出,但也不能由一個低微的姨娘所出,更何況葛姝才過門沒多久。 “既然孩子沒了,等宋姨娘好些了,就送她去水月庵為孩子祈福吧。”宮延述淡淡道。 “是,我明白了。”葛姝微微點頭道。 宮延述離開之后,碧蓮湊過來道:“殿下身體還沒好,就來看望娘娘,可見娘娘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娘娘……” “碧蓮!”葛姝懶懶的靠著,“去取些補品給宋姨娘送去,順便將殿下的話轉告宋姨娘。” 葛姝自然不似碧蓮一般只看得見表面,太子自然是看重她的,但那份看重,看重的是她作為太子妃的身份和能力。而太子處置宋姨娘,也不是因為宋姨娘不知輕重嫁禍她娘家meimei,而是因為宋姨娘不遵從他的意愿有了孩子,身為太子,又怎么能容忍別人陽奉陰違?所以她不擔心太子會責怪她。 “娘娘,表姑娘吩咐奴婢將這幅畫送給娘娘,說娘娘閑時可以看一看解悶。”蘭心見事情都解決了,才將陶夢阮留下的畫交給葛姝。 “嗯?”葛姝有些意外。她與陶夢阮不算親厚,如今雖然對陶夢阮多了幾分感激愛護之意,但也沒指望陶夢阮這么快就與她交心。不過,依她對陶夢阮的了解,陶夢阮也并不是愛表現的性格,特意留了畫給她,難道還有特別的意思? “拿來我看看。” 蘭心連忙將仔細收好的畫紙遞給葛姝。葛姝展開畫紙,一時看不出陶夢阮什么意思,然看到最后一幅時,卻是身子一震。葛姝出生時,韓氏屋子里放了一盆茉莉,那時開得正好,所以,她得了個小名,喚作茉兒,這事外人自然不知道,但家中姐妹都清楚。畫一幅茉莉,尤其是一幅花瓣凋零快要枯死的茉莉送她,陶夢阮不可能恨她到這份上詛咒她,再看前面兩幅,葛姝自小聰明,只覺得心頭一涼,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歇一歇,魏mama留下。” 岳老夫人在葛家住了幾天,又拜訪了幾家年輕時的好友,如今岳臨風的婚事也定下來了,就帶了孫子和孫女回太原,說是明年大比前再到京城來。岳玲瓏跟葛家姐妹幾個以及陶夢阮都熟悉了,要離開了還十分不舍,拉著葛婧的手,叫她們一定到太原去玩。 送走了岳家人,陶夢阮就直接回了寧心堂,天熱,就在屋外的涼亭里納涼,擺了一個小案,提著筆練字。 “姑娘,三少奶奶來了。”碧云瞧見葛蘊的妻子劉氏帶著丫頭婆子過來,便提醒陶夢阮道。 葛蘊去年年底才成親,妻子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出六姑娘,閨名若晴,陶夢阮以前跟她不熟,倒也見過幾次。這段時間以來,陶夢阮跟另外兩個表嫂都熟悉起來,但劉氏因為懷了身孕,尋常不出來走動,陶夢阮只見了她幾回,連話都沒有說過幾句。 陶夢阮不知劉氏跑來找她做什么,當然也有可能是過來給葛老夫人請安,順便過來看看她。陶夢阮受了葛蘊不少照顧,對劉氏也十分客氣,先上前見禮,道:“表嫂怎么過來了,這天正熱,可別中了暑氣。” “哪有那樣嬌氣,只是如今懷了身子,少在外面走動了,從前我哪是在屋里呆得住的啊!今日過來給祖母請安,見表妹在這邊,就過來看看表妹,表妹這是在作畫?”劉氏帶著笑容湊過來看陶夢阮面前的紙。 劉氏一張瓜子臉,模樣長得討喜,只是眼里閃著精光,整體的感覺就多了些銳利,陶夢阮側了側身,免得不小心磕到碰到劉氏,她之前就發現了,劉氏對別人也熱心,但對上她,眼里總是多幾分銳利。雖不明白劉氏防備著她什么,但既然人家都防備了,她還是不要跟人家有肢體接觸好些,只隨口解釋道:“只是隨手練字罷了。” 劉氏看了一眼,暗自撇撇嘴,坐下說話。話里話外都說司家是如何的富貴,規矩又是如何的嚴,末了還道韓氏已經尋到了好的教養嬤嬤,叫她好好跟著學規矩,到底是葛家出去的,別丟了侯府的臉面。 劉氏走了,陶夢阮皺起眉頭,向廖mama道:“廖mama,我可是幾時得罪了這位三表嫂,怎么她話里話外都說我不懂規矩呢?” 廖mama也是一頭霧水,她以前跟這位三少奶奶也沒什么接觸,更別說得罪了劉氏,實在話都不曾說過幾句。雖想不明白,還是提醒陶夢阮道:“姑娘,三少奶奶畢竟懷著身孕,姑娘便是委屈也忍耐一二,免得叫人抓了作筏子。總歸姑娘是做客的嬌客,三少奶奶也不會常來。” 陶夢阮自然是點頭,這古代的大宅院里頭,最招惹不得的就是懷了身孕的人。這個時代看重子嗣,偏胎兒又脆弱,一不小心就沒了,牽連到誰都是一筆爛賬。劉氏懷孕時間還不長,陶夢阮聽另外兩個表嫂說起,才剛剛三個月,心里想著以后遇見劉氏還是躲著些好,劉氏瞧她不順眼,背上個氣著她、惹著她的罪名就冤枉了。 讓劉氏一攪,陶夢阮什么興致都沒了,瞧著天涼了些,回自己小院子里修剪花木,到下午時,便聽丫頭來報,說葛蘊來看她。 陶夢阮微微皺起眉頭,劉氏才陰陽怪氣的說了許多話,她跟葛蘊表兄妹之間還是避嫌些好,便向碧云道:“你去對表哥說,我在抄寫經書不便見他,請他回去吧。” 碧云沒敢多問,點點頭去了,小綿卻有些不解,道:“姑娘,三表少爺對姑娘最好,時常為姑娘帶了禮物來,姑娘怎么不見他?” ☆、第二十一章 出門 陶夢阮沒理小綿,心里暗自想著日后叫小綿領著小丫頭做針線得了,這么個不長心眼的丫頭放在身邊真是累心。 碧云很快就回來了,手里提了一些點心,道:“三少爺帶了些點心來,奴婢道姑娘不便見他,三少爺就將點心交給奴婢帶給姑娘,還說各位姑娘都有,因姑娘住在老夫人這邊,三少爺給老夫人送去,就順便給姑娘帶來了。” 陶夢阮點點頭,心知葛蘊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她穿越以來,見到第一個照顧她的兄長就是葛蘊,說真的,她對葛蘊也多少有些孺慕之情,可這里不是前世表兄妹像親兄妹一樣,許多人家親上加親,表兄妹之間平白就多了幾分曖昧。劉氏陰陽怪氣的擠兌她時她還覺得莫名其妙,這一下午下來卻有些明白了。 陶夢阮在京城長大,尤其又是葛家外孫女,葛家的事她不說十分清楚,多少知道一些。大舅舅葛聞瑞跟劉氏的父親是好友,恰好兩家孩子年紀相當就定下了婚事,那時葛蘊不過七八歲,劉氏更是只有五六歲。不過小小年紀的劉氏自小就知道自己有個未婚夫,有哪家姑娘跟葛蘊說句話,劉氏轉天就要找上門去冷嘲熱諷一番。 陶夢阮從前只是聽說,還沒有見過,尤其前幾次見到婚后的劉氏都是爽利開朗的模樣,還以為這多年以后她已經改了那脾氣,沒想到只是含蓄了些罷了。陶夢阮郁悶歸郁悶,但也不愿意人家小夫妻為她鬧得不愉快,以后表哥什么的還是遠著些也就是了,總歸她又不是沒有親哥哥。 次日一早,陶夢阮給葛老夫人請安時,又見到了劉氏。 葛婧的婚事不能再耽擱下去,樓氏最近都在注意著,好容易有一個各方面都不錯的,就邀了那家夫人去云華寺上香,與老夫人說帶葛婧過去看一眼。 姑娘家定親是一輩子的事,雖然礙著閨譽和閨訓不能跟男子有什么接觸,但有長輩陪著,見一見是常理。老夫人看著臉色微紅的葛婧,覺得樓氏直接帶了葛婧過去有些太明顯了,道:“帶她們小姐妹幾個一道去吧,上回出了那么大的事,也該去廟里還愿,就算婚事不成,也不會影響婧娘的名聲。” 樓氏心知葛老夫人想的周全,連連點頭道:“母親說的是,兒媳多帶幾個家丁護院,一定把她們好好地帶去也好好帶回來。” “祖母,孫媳也想同去,也好求菩薩保佑,讓孫媳為葛家生個大胖小子!”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的劉氏突然開口道。這話一出,旁邊的大少奶奶楊氏和二少奶奶小樓氏臉色都難看起來,楊氏過門有五年了,只有一個女兒,小樓氏過門也有兩年了,一直都沒有動靜,劉氏一口一個大胖小子,自然戳了她們的痛處。 葛老夫人哪能感覺不到這么明顯的氣氛變化,心里暗暗皺眉,這個孫媳素來不是個省心的,這話更是說得輕狂,面上卻依然平淡,道:“你這個時候出門可比不得她們說走就走,我叫你母親打點著,后天你們妯娌幾個一道去。” 劉氏有些不滿意,昨晚葛蘊回去對她就沒好氣,還說她懷了身孕就該安心養胎,別胡思亂想。可看著葛蘊親自走一趟金陵將陶夢阮接了來,又處處關心著陶夢阮,同樣是表妹,葛蘊對韓茜和羅月蘇怎么就沒有那份關心體貼,若說沒幾分心思她是不信的,誰叫陶夢阮這表妹生了一副好相貌,當下忍不住刺了葛蘊幾句。結果,葛蘊也不說哄一哄她,轉身就去了書房。 她哪里知道,葛蘊對陶夢阮格外照顧一些,一是因為陶夢阮那時病著,他為了葛姝的婚事也沒叫陶夢阮好好養病。二是上回陶夢阮當著他的面落下山崖,接著又當著他的面被司連瑾輕薄,他沒能替陶夢阮做主,又不能告訴別人,只能多照顧陶夢阮一些。可這陶夢阮生病的事劉氏知道,不見她半點憐惜,另一樁又不能說出來,葛蘊沒了力氣解釋,只氣得自己轉身走了。 劉氏本來就氣量小,葛蘊連解釋都沒有,轉身走了,更覺得丟臉,氣得哭了一場,更暗自下了決心要在陶夢阮身上找回來。 “祖母說的是,要說求子還是五福寺更有名氣些,雖然遠了些,但我們早些出門,慢慢走也沒有大礙,三弟妹,你說呢?”大少奶奶楊氏笑瞇瞇的建議道,雖然五福寺才出了事,但京城周邊的大小寺廟哪年不出些大小事,更何況那事沖著貴人去的,與她們也沒有什么干系。 楊氏自然是不喜劉氏的,性子乖張不討喜也就罷了,在她長媳面前口口聲聲要生下長孫算什么?想與自家一較短長?但她可不是劉氏一般沒腦子的,如今劉氏仗著肚子輕狂驕縱,她自然不會趕上去惹麻煩,可暗地里擠兌擠兌還是可以的,不是求子嗎?五福寺最好。至于爬上去累不累,呵呵,不是說心誠則靈嗎? 葛老夫人心里有些忌諱五福寺,但云華寺求姻緣求功名的居多,思索片刻,道:“五福寺遠了些,你們后天去慈安寺吧,那里近些,寺里的送子觀音也很是靈驗。”京城的達官貴人多,周邊的寺觀自然也不少,名氣大的,除了路遠的五福寺,云華寺和慈安寺都是,而慈安寺雖然也要一個多時辰的路,但勝在路好,沒多少顛簸。 老夫人說了話,自然大家都應了下來,樓氏則帶了葛婧以及陶夢阮幾個,叫人備了車出門。樓氏昨天做了些準備,不過沒想到陶夢阮幾個跟去,臨時又叫人準備一些東西,好在沒有小孩子也沒有需要特殊照顧的,只需準備一些路上吃的點心和水,并不費事。 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備好了,陶夢阮幾個都一起上了車,云華寺不遠,從城里過去不過大半個時辰的功夫,她們去廟里燒香拜佛之后還能游玩一番,下晌才回來。 ☆、第二十二章 滿意 樓氏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是為葛婧相看夫君,有樓氏在,姐妹幾個不敢打趣葛婧,卻都在揶揄的偷笑,惹得葛婧又是臉頰緋紅。樓氏是將門出身,出嫁前沒有那么多規矩,見這般也微微笑著,并不惱,在她看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并不必羞怯。 到了云華寺前面,姐妹幾個跟著樓氏下了馬車,便見到一名十七八歲的男子立在那里,見了晉陽侯府的馬車,便上前道:“是葛二夫人吧,母親叫書昱在此等候。” 陶夢阮微微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長相陽光俊朗,一雙眸子帶著溫文爾雅的笑容,加上文質彬彬的氣質,很容易叫人有好感。 “是書昱賢侄啊,文夫人也太客氣了,哪能叫賢侄在這里曬太陽。”樓氏不動聲色的打量了文書昱一番,心里已經有幾分滿意,“這是文家四公子,你們該叫一聲世兄。”樓氏暗暗滿意葛老夫人的安排,若是獨帶了葛婧一人,她確實不好直接介紹葛婧給文書昱認識,但世交家的公子,互相認識一下是應當的,也沒有人能詬病。 葛婧幾個都向文書昱見禮,文書昱還了一禮,道:“世妹們好!” 互相見過,文書昱便道外面太陽大,引著樓氏幾人往里走,不多時就見到了文夫人。文夫人看上去比樓氏年長些,面色沉靜,雖沒什么笑意,卻也客氣周到,目光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葛婧幾個。 文書昱將她們送到就退了出去,說是去問一問齋飯,樓氏沒了顧忌,就向文夫人介紹起陶夢阮幾個。文夫人將陶夢阮幾人打量了一回,目光就落在葛婧身上,原本溫和含笑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挑剔。 葛婧被文夫人打量著,自然有些緊張,文夫人問一句,葛婧便答一句,全沒有了平常的活潑爽利。初次見面,文夫人也只是簡單問了問葛婧讀過什么書,平日喜歡什么的話,一面說話就一面去拜了佛,也送了見面禮給葛婧幾個。 拜了佛,時候也將近午間了,便都一道去齋堂用午膳。小姐妹幾個走在一起,樓氏便與文夫人說話,文大人與葛婧的父親葛聞遠是同僚,說起來葛家尚未分家,葛婧有侯府千金的名頭,配文書昱算是低嫁。但另一方面,文家本來只是小地方的鄉紳,文大人靠自己打拼如今已經有現在的成就,前途恐怕比葛聞遠還更好些,所以文夫人也多了些傲氣,對葛婧這個侯府千金也多了些挑剔。 陶夢阮捏了捏文夫人送的荷包,荷包倒是做得精巧,里面裝的花生大小的小東西,應該是銀錁子。一般來說,銀錁子便是打得精巧,多半都是用來打賞下人的,給世交家的孩子,總要金錁子才行,但金錁子貴重,也有的人家將銀錁子打得大些、精巧些多送兩顆也不算失禮。 陶夢阮聽樓氏跟葛老夫人報備,文家本是南郡人,文大人家中兄弟也都在南郡,雖沒有明說,但陶夢阮可以大致想象文家的情況。京城價貴,想要在京城生活下去并不容易,當初陶家在京城能有上流的生活水平,一是陶家本來就底蘊深厚,陶夢阮的祖父雖死得早,在世時也是京中高官,在京城宅子、鋪子、莊子都有。二是陶家與葛家結了親,不說葛家幫助提攜,單單葛氏的嫁妝就不少。 文大人官運亨通,但官員的俸祿實在算不上高,就陶夢阮所知,許多剛剛入仕的官員,連宅院都買不起,只能租住普通的民居。而文大人雖然原本不算寒門,但那點家財在京城實在算不得什么,這么多年來就算掙下不少基業,相對于真正的大族還是有差距的。文夫人也知道自家的情況,但文家難得出了頭,她自然不愿意表現得寒酸叫人笑話,尤其是葛家這樣的勛貴人家,所以今天母子倆的這一身都是為了相看媳婦特意做的。 陶夢阮偷偷看了葛婧一眼,見她臉色微紅,跟在樓氏后面,心思卻不知飛到了何處,不由有些擔心。倒不是說文家或者文書昱不好,而是一個人的成長環境對性格和觀念都有很大影響,葛婧能受得了清貧的生活嗎?文家又能接受葛婧無意間流露出的優越和驕傲嗎?陶夢阮前世雖沒有嫁過人,但千金小姐與窮小子的故事也真實見過一個,最后的結果是爭吵、出軌、分居到最后分道揚鑣。 “阮表妹,你怎么一直看我?”葛婧有些羞怯,可不說話更加手足無措,便湊到最近的陶夢阮身邊尋她說話。 “看表姐含羞帶怯的模樣啊!”陶夢阮壓低了聲音打趣她,“表姐,女孩子家要金貴些,你可不能先表現出滿意的樣子,否則,以后他就要欺負你了。” “我哪有滿意他!”葛婧瞪了陶夢阮一眼,“才見過一回,誰知道他究竟怎么樣!” “表姐說得對,哪能見一面就定下來!”羅月蘇也湊了過來,“我聽說云華寺有一個魁星殿,是專門求功名的,文公子來了,必定是要去拜一拜的,不如等會兒用過午膳,我們一起過去看看?” “這不大好吧……”葛婧知道文家是讀書人,講究規矩,若是叫人瞧見,難免對她印象不好。 “這有什么,魁星殿雖然是求功名的,但去那里替夫君替兄弟求功名的姑娘家可一點都不少呢!表姐只道替二表哥求功名就好了。”羅月蘇連忙道,一副熱心腸的模樣。 陶夢阮雖然覺得羅月蘇無利不起早,但羅月蘇說的也沒有錯,女子雖然不考功名,但家中父兄乃至丈夫多半都是要考功名,到魁星殿替父兄夫君求功名的確實不少。 葛婧本來就意動,聽羅月蘇這樣說,便堅定下來,道:“好,等用過了齋飯就去!” 葛婧應了下來,其他人自然都沒有意見,就連陶夢阮,也想替兄長求一求功名,便都說好了,等用過了齋飯就一起過去。 ☆、第二十三章 相邀 文書昱事先過來交代過,她們過來齋飯已經備好了,樓氏更是毫不吝嗇的夸了文書昱一番,一行人便坐下用膳。不多時,有人來稟報,道靖國公世子前來拜訪。 陶夢阮聞言,捏著筷子的手微微頓了頓,就聽樓氏道請司連瑾進來。 司連瑾跟陶夢阮的婚事已經定下來了,陶夢阮住在葛家,葛家跟司家自然也當親戚走動,在外面遇上了,司連瑾過來拜見一番自然是應當的。不多時便見著司連瑾一身水墨色的長袍走來,對上陶夢阮露出一笑,在轉到別人時,便已然是矜貴客氣的微笑。 兩廂見過,司連瑾便向樓氏道:“在下聽聞云華寺的蓮花開得正好,想請陶姑娘賞花,不知陶姑娘可有空閑?” 這個時代雖然禮教雖然依舊森嚴,但定了親的未婚夫妻,只要稟明了長輩,一道出游是允許的。有的人家為了孩子之間能有些了解,還會安排些機會叫他們互相接觸,只別做出越禮的事就行。司連瑾這樣說了,樓氏哪有不同意,便道:“我們下晌回府,只別耽誤了時辰就行。” “多謝二夫人成全!”司連瑾向樓氏拱拱手,看向陶夢阮,道:“陶姑娘,在下在外頭等候。” 一個人在外面等著,陶夢阮哪里吃得下,索性放下筷子,向樓氏道:“二舅母,我吃好了……” 樓氏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包容的笑笑,道:“那好,你去吧,記得把碧云和小綿帶在身邊。”交代了陶夢阮,又向碧云道:“記得提醒你家姑娘,可不許貪玩錯過了下山的時間。” 陶夢阮被樓氏這么一個揶揄,難得臉色紅了紅,這才帶了碧云和小綿出去。而留下的幾個人,葛婧是滿滿的羨慕,心里對未來夫君多少也有些憧憬,葛婷倒是沒多看兩眼,專心的端著碗吃飯,她最近都在專心致志的養身體。韓茜性子弱些,只安靜的吃飯,司連瑾進來也不敢多看一眼,倒是葛茵和羅月蘇,不僅是羨慕,更有些嫉妒,尤其是葛茵,對定了親的梁進士更加沒有好感。 陶夢阮剛走出齋堂,便見到司連瑾微仰著頭立在樹蔭下。修長的身形仿佛優雅的仙鶴,仿佛站在那里就是一片風景,周身散發的都是仙氣。然而,聽到陶夢阮出來的腳步聲,司連瑾回過頭來,對上陶夢阮便露出一個傻里傻氣的笑容,接著快步向前,站在陶夢阮面前,“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有沒有吃好?還好我帶了五味齋的酥餅!” “……”陶夢阮看著遞到眼前的酥餅,怎么覺得這仙氣飄飄的世子大人突然這么接地氣了,居然還知道五味齋的酥餅好吃! 陶夢阮對兩樣東西沒有抵抗力,一是美男,一是美食,司連瑾一下子占全了,陶夢阮一面驚訝司連瑾暗地里的蠢萌屬性,一面已經接過司連瑾遞過來的酥餅,滿意的點點頭道:“真香,你怎么知道五味齋的酥餅好吃?” 司連瑾當然不知道,他是靖國公世子,吃的喝的哪樣不是人家捧了送到他面前的,這不是一大早聽說陶夢阮到云華寺上香,專門請教了小姨母的。面上卻淡然自若道:“五味齋在京城成名許多年了,你若是喜歡,改日我再叫人給你送些。” 陶夢阮白嫩的小手抓著酥餅,只默默地點頭。用了司連瑾差人送去的藥膏,加上她自己的保養,手上的疤痕已經淡了,只有幾處傷得嚴重的地方還有些痕跡。陶夢阮自己不大在意,她的體質不容易留疤,前世學醫,手上免不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不過一段時間之后就自己消失了,若不是葛老夫人每次見到都要嘆息一回她都懶得管。 司連瑾手上捧著油紙包,引著陶夢阮往蓮池的方向走,目光卻不經意的落在陶夢阮手上的傷疤上,心疼之余心里也有些喜歡。他還記得,那天他昏過去時其實離地面已經不遠了,陶夢阮是懂武功的,只要拋開他,她就可以平安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