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你看我做什么?”陶夢阮并不遲鈍,往嘴里塞酥餅的同時,也能感覺到司連瑾在看她,不由有些疑惑的問道。 司連瑾聞言一笑,拿帕子擦擦陶夢阮嘴角的碎屑,道:“你怎么這么小啊!” “……”這是覺得她幼稚,吃點心還會沾到碎屑的意思?陶夢阮下意識的抬手拂了拂嘴角,然后心頭一陣恐慌,她完美的閨秀禮儀啊,就這么在司連瑾面前碎成渣了。 司連瑾見陶夢阮心如死灰的模樣,挽起陶夢阮的手,道:“傻丫頭,在我面前不用講什么規矩不規矩、禮儀不禮儀,只要是你就夠了。”他哪里是嫌陶夢阮幼稚,只是想到陶夢阮才十三,他還要等兩年才能娶她過門,等待的日子,總有些艱辛。 這話若是聽別人秀恩愛,陶夢阮自是要嫌人家酸的,可落到自己身上,陶夢阮臉色微紅的同時,竟也有幾分喜歡,從司連瑾手里抽出自己的手,道:“不是要看荷花嗎?還不快走!” 陶夢阮的小手抽走,司連瑾暗暗可惜,卻也知道適可而止,若是讓陶夢阮覺得他孟浪霸道,就得不償失了。將剩下的幾片酥餅收起來,司連瑾盡職盡責的在前面引路,小綿想跟上去,讓碧云一拉,跟司連瑾的小廝平安一起,落了兩步走在后面。 云華寺的蓮池其實就是寺里的放生池,寺里的僧人不大懂得管理,池子里的魚兒荷花都自己長自己的,不比專門培養的精致漂亮,卻別有一種自然的生機和活力。這兩天荷花開得正好,遠遠走來就聞見清冽的香氣,陶夢阮皺著鼻子嗅了嗅,道:“好香,真想摘一些回去做荷花糕還有荷葉雞!” “胡說,佛門勝地里怎么好摘人家花!你若是喜歡,山里有一個蓮池,我給你摘一些,明日叫人給你送去。那里人跡罕至,荷花都是自己長出來的,比城里養出來的更香些。”云華寺的蓮池本來就不大,不多的荷花讓陶夢阮一摘,寺里不高興不說,旁人也要說閑話,可司連瑾又不愿陶夢阮失望,便想起山里有一處池塘,心想明日去給陶夢阮摘一些來,也就兩全其美了。 ☆、第二十四章 福氣 陶夢阮也就是隨口一說,也沒有雁過拔毛的毛病,但司連瑾這么一說,也沒有拒絕。說到底,她對這個時代的男子并沒有多少信心,司連瑾費心為她尋好藥治傷,親手給她畫扇面,甚至貼心的給她備了小食,她不是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感動的以身相許,她就是想知道,這個人對她能包容到什么程度。會不會好的時候千金萬金都舍得,沒了心,便一碗水都不愿端給她。 司連瑾不知陶夢阮心中所想,怕她無聊,將酥餅遞給陶夢阮,叫她喂魚。 司連瑾是出了名的大才子,許多姑娘家七夕放個河燈都偷偷地寫他的名字,可司連瑾本人長到那么大卻是頭一回討女孩子的開心,平時引以為傲的風度翩翩、冷靜自持都談不上了。許多男子定了親就安心等著娶新娘子過門,女子以夫為天,喜歡不喜歡過了門就是一輩子了,可他偏不愿意,他將陶夢阮放在心上,又怎么甘心陶夢阮只當他是夫、是她的天?他求的更多,想要她的一顆真心。 陶夢阮拿了酥餅,往池子里丟一些,就往嘴里送一些,見許多魚兒游過來搶酥餅,又摘了柳枝嚇唬它們。司連瑾開始時只是看著陶夢阮玩得開心,突然被陶夢阮塞了柳枝,道:“不成,我要做好人,你來做壞人!” 司連瑾捏慣了筆和劍的手捏著柳枝愣了片刻,才學著陶夢阮的樣子往水里一拂,魚兒受了驚游走,很快又被魚食吸引過來。司連瑾惡劣的再將柳枝甩了下去,兩個人一個清貴一個端莊,一時笑作一團,司連瑾將陶夢阮攬在懷里,怕她不小心落到水中,身后跟來的三人都默默地轉開頭去,只當沒看見。 陶夢阮下晌要跟樓氏一起回去,他們也沒有在蓮池邊多呆,司連瑾帶著陶夢阮去桃林摘了一回桃子,才送陶夢阮回去。 樓氏跟文夫人聽了一回講經,兩人都帶著笑,想來這樁婚事差不多是有譜了。 葛婧見陶夢阮看她,只覺得陶夢阮在取笑她,拉了陶夢阮的手,道:“你跟司世子出去玩,我也沒笑你,怎么你就瞅著我笑!” 陶夢阮沒有甩開葛婧的手,笑道:“我又不怕你笑我,哪能要求我不笑你啊!” “好你個壞丫頭,從前怎么沒發現你這么壞!”葛婧惱羞成怒,就要來掐陶夢阮的臉。 陶夢阮連忙捂臉,“哎呀,表姐,文夫人還看著呢,你倒是端莊點啊!” 葛婧聞言果然收起還沒伸過來的手,理了理衣袖,乖乖的站在原地,一瞧還真有幾分端莊文雅的模樣。 樓氏跟文夫人道了別,就帶著姐妹幾個又坐上了馬車,往城里趕。因為小姑娘都在,樓氏也不好說什么,只問了陶夢阮幾句,便坐著養神。 有長輩在,小姐妹幾個也不敢打鬧,加上這一趟下來還真有些累,便都安靜的坐著養神。 陶夢阮倒是不累,有些好奇葛婧幾個去魁星殿的情況,但有樓氏在,也不好問,便托著下巴看幾個人的表情。葛茵微微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葛婧倒是有些高興的模樣,羅月蘇不知何時湊到陶夢阮身邊,低聲道:“我們拜過魁星之后,又去求了簽,三表姐得了上上簽呢!” 陶夢阮不大適應羅月蘇對她這樣親近,當初毫不猶豫的給她下黑手,如今又好姐妹一般湊上來,羅月蘇臉皮厚,她卻做不到毫無芥蒂。只保持著客氣的微笑,道:“那自然是大好事。” 羅月蘇微微抿了抿唇,心知陶夢阮對她有了芥蒂,心里還不知怎么想她。可她在羅家長到這么大,從小就知道面子什么的都算不得什么,陶夢阮是未來的靖國公世子夫人,等將來世子承爵,就是一品誥命夫人,就算陶夢阮不喜她,只要有外人眼中的親近關系,一點冷眼白眼又算得了什么? “可不是嘛,解簽的大師都說婧表姐會心想事成呢!”羅月蘇笑道,葛婧臉上的紅霞便又多了些。葛婷微微抬了抬眼皮,暗地里卻撇了撇嘴,她與岳臨風定了親,表姐妹們定下的婚事都要跟岳臨風比一比,陶夢阮定下司連瑾的時候她有些嫉妒,可文書昱在她看來也就是比梁進士好一些罷了,心里自然是不屑的。 羅月蘇住在葛家這段時間,為了討好葛婷得罪了不少人,后來卻發現葛婷定下岳臨風,若是岳臨風不留在京城做官,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反倒其他表姐妹對她生了些厭棄,對葛婷便生了不滿。撞上葛婷的目光,雖然沒敢當面說什么,卻湊到葛婧耳邊低聲道:“婧表姐,你瞧婷表妹那樣,若不是她,表姐哪里用得著匆匆忙忙尋親事,說不定能選個更好的……” 陶夢阮就坐在葛婧旁邊,羅月蘇挑撥的話都落到她耳中,心里暗自搖了搖頭。葛婧跟葛姝葛婷姐妹的關系自然算不上多好,像這樣的豪門世家,看上去熱熱鬧鬧和和睦睦,私底下誰都不服氣誰。葛聞瑞習武,葛聞遠從文,表面看起來是相得益彰,可葛聞遠自幼就知道爵位沒他的分,讀書很是用心,若說能力,比葛聞瑞更強些。得了比人夸贊多了,若說葛聞遠沒有半點想法,陶夢阮是不信的,而兩家夫人當中,韓氏家世各方面都不如樓氏,樓氏自然更是不服氣的。 葛婧對葛姝姐妹自然更是不服氣的。雖然吃穿用度都是一樣的,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哪怕都是侯門千金,可將來一分家,她不過是從四品官家嫡女,說親自然不如葛姝姐妹。葛婧雖然對文書昱還算滿意,可她也不是沒有見識的,心里知道文家雖然不錯,卻遠不及岳家。像司家一般的高門她不敢肖想,可若是慢慢議親,她也能找個家世各方面相當的,對葛婷自然是有怨氣的。 葛婧看了悠然自得的葛婷一眼,輕哼了聲,道:“祖母說為人厚道才有福氣,有些人壞事做得多了,也不知以后如何!” ☆、第二十五章 賭氣 葛婧這話說得不低,葛婷只看了她一眼,當她嫉妒,沒理她。而一直坐著沒說話的樓氏不贊同的看了葛婧一眼,葛婧抿著唇,低頭不肯說話了。 陶夢阮暗自捏了捏葛婧的手,沒開口勸她,畢竟她定下了一門所有人看著都羨慕嫉妒恨的親事,說什么都有人說她站著說話不腰疼,一錯眼間,卻注意到葛茵轉的飛快的眼珠子。大約察覺到陶夢阮的目光,葛茵立刻收起自己的小心思,一副累了的模樣手托著下巴養神,陶夢阮皺了皺眉眉頭,到底沒有多想。 因為有葛婷訂婚在前,葛婧和樓氏相看過文書昱之后,婚事很快提上了議程,到七夕前,婚事已經放定,葛婧十月及笄,婚事就定在來年三月。 葛老夫人并不想這么匆忙的定下葛婧的婚事,但葛婷先定了親,加上文家各方面都不錯,也沒有反對,婚事就定了下來。雖然葛婧的婚事定了下來,但大房跟二房的怨氣算是結下了,不僅葛婧對葛婷有怨氣,就連樓氏也對韓氏越發不滿,這樣幾天下來也出了幾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葛老夫人早前說了要買些丫頭進來,如今年紀差不多的表姐妹幾個都已經定親了,新買的丫頭也都調教好了,一大早韓氏就叫了陶夢阮幾個過去挑。 陶夢阮來時帶的人不多,葛老夫人給了一個碧云,又安排了幾個小丫頭服侍,但依然缺兩個二等丫頭,兩個三等丫頭。而葛婧幾個身邊則是按照慣例要添兩個二等丫頭,四個三等的,羅月蘇和韓茜都是小住的,只指派了小丫頭過去服侍,不再安排其他丫頭。 韓氏命培養出來的丫頭都站成兩排,向葛婧姐妹幾個和陶夢阮道:“穿藍色衣裳的是家生子,綠色的是買進來的,你們姐妹幾個按著長幼自己挑,回頭將名字等階報給管事就是。” “我年紀大些,該meimei們先挑。”葛茵是最長的,卻是庶出,韓氏說完,便笑著謙讓道。 “長幼有序自然是jiejie先請。”葛婧對葛婷不滿,更別指望她對葛茵有什么好感,不輕不重的就頂了回去。韓氏最近被不大不小的事情鬧得心煩,見狀不耐煩道:“叫你先挑你挑就是了,哪來許多廢話!” “是。”葛茵微抿著唇。韓氏最近心氣不順,氣就撒到院子里的幾個姨娘身上,她姨娘生得了她這個女兒,更叫韓氏厭煩一些,平日立規矩責罵都不少。她謙讓一回,也不過是害怕韓氏暗地里再擠兌一番,但就算平日沒少讓韓氏擠兌,葛茵還是有些委屈,看了排著隊的丫頭們一眼,直接將家生子里面看上去最出挑的幾個挑走,又在買來的當中隨便挑了兩個。 韓氏心里暗罵葛茵沒眼色,看向陶夢阮道:“阮兒是客,你先挑吧!” 陶夢阮打量了排成行的丫頭們一眼,做官家千金,丫頭就是手臂的延伸,嫁了人之后,一個個都有可能做了管事娘子,日后依然得用。所以挑人可不是隨便的事,韓氏說出去的話不好自己吞回去,將她推出來,不管有心還是無意,反正不算什么大好事。 陶夢阮沒有推辭,也沒看家生子那一行,直接在買來的丫頭當中挑了四個相貌好看的。 韓氏有些錯愕,也有些滿意,看向葛婧和葛婷,道:“婧兒先挑吧!” 等葛婧和葛婷挑好,韓氏又隨意挑了兩個給葛蘭送去,就叫幾人將新來的丫頭帶回去。陶夢阮走在后頭,見葛茵抿了唇,看樣子有些后悔的樣子,而跟在她身后的幾個丫頭,兩個最出挑的明顯有些不甘,只是哪有丫頭說話的份,只得低了頭跟葛茵去了。 陶夢阮將四個新來的帶回去,分別取名叫雨水、小滿、白露、小雪,認過了人就叫廖mama帶去安排。小綿端了果子過來,給陶夢阮捏肩,有些不解道:“姑娘,為什么表姑娘她們都往家生子里挑,姑娘卻都挑的買進來的?” 陶夢阮翻了個白眼,道:“我問過了,白露和小雪針線好,以后你帶著她們做針線,我的衣裳帕子荷包絡子什么的,就都交給你們了!”家生子又不是陶家的家生子,她借住在葛家,挑上晉陽侯府的家生子,跟買來的沒什么區別好吧,更何況家生子在府里關系錯綜復雜,作為一個外來的,還不如直接選買來的用得放心省事。 “是,姑娘放心,奴婢別的做不好,針線活可是夫人都夸贊的!”小綿沒有心機,連忙高興的應道。 “小綿這性子,不給姑娘添麻煩才好。”廖mama看著毫無所覺的小綿嘆了口氣,也難怪陶夢阮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 “小綿跟了我這么多年了,情分自然不是別的丫頭可以比的,她針線好,以后專心做針線也是好的。廖mama,小綿就是這樣的性子,我也不費心扭轉了,你多費些心看著她、提點她些,總歸咱們屋子里面沒有許多彎彎繞繞。”陶夢阮叮囑廖mama道。 “姑娘放心就是。”廖mama自然應下,“對了,過幾日就是七夕了,姑娘的蓮花燈可想好怎么做了?奴婢叫碧云去準備材料。” “……”陶夢阮壓根就忘了這回事,細細一想,才記起來,七夕是女兒家最重要的節日,每年還有七夕燈會,年滿十二歲未出嫁的姑娘家都要自己備上一盞蓮花燈,寫了自己的心愿放入河中。一來是祈愿祈福,二來姑娘家也要比一比手藝,有一雙巧手,自然是一個加分點。 廖mama看陶夢阮的表情,便知道陶夢阮還沒有想過,只得安慰道:“還有幾日,姑娘今日想一想,明日去買材料,還有三天的功夫來做,盡夠了。” 廖mama雖然是安慰陶夢阮的,但對于陶夢阮來說,三天的時間也確實是足夠了。前世除了醫術和毒術,陶夢阮最擅長的就是機關暗器了,精巧的機關都不成問題,更何況一盞小小的蓮花燈。當下叫碧云拿了紙筆,先畫了簡單地圖紙,列了單子叫碧云去買材料。 ☆、第二十六章 貓兒 將近七夕了,姐妹們都忙著做荷花燈,每天也就給葛老夫人請安時能見上一回。到七夕前一天,陶夢阮將花燈做好了,一盞小小的花燈雖然做得精巧,但也僅限于精巧,并沒有多少發揮的空間,陶夢阮提了筆,在花燈上面細細的描了幾只憨態可掬的小貓,叫碧云拿去放在通風處風干。 “姑娘,司世子遣人給姑娘送來兩只貓兒!”小滿在外面脆脆的喊道。 “嗯?”陶夢阮有些驚訝,很快小滿就提了一只小籃子進來,掀起搭在上面的布巾,露出兩只半大貓兒。 雪白的貓兒抖抖耳朵,沖著陶夢阮輕輕叫喚了兩聲,簡直要將陶夢阮的心都萌化了,伸手輕輕戳了戳小貓的身子,小貓也不怕人,伸出舌頭舔了舔陶夢阮的指尖,逗得陶夢阮一臉的笑容,道:“送貓兒的人呢?” “是世子爺身邊的平安小哥,姑娘可有話要帶給世子爺?”小滿來的時間雖不久,但早就聽說未來姑爺偶爾會給自家姑娘送禮物,自家姑娘有時也會回一些小東西,便問了一回。 交朋友還要有來有往,陶夢阮收了人家禮物自然是要回禮的,想了想,道:“今早做了些涼糕,叫平安給世子帶一些過去吧!”雖然要回禮,但司連瑾送她東西好說,她的東西若是落到別人手里,就是一個大麻煩,所以陶夢阮通常都是送些吃的過去,點心涼糕什么的,吃完了就什么都沒有了,就是到了別人手里,也發揮不了什么作用。 “是!”小滿應著,就去盛了一些涼糕,用冰鎮著交給平安。 平安提著小滿打包遞過來的食盒,暗自嘆了口氣,自己世子小時候連糖果都不吃,自從認識了未來世子夫人,三天兩頭糖糕甜品,估計比以前十幾年吃的都多。偏生就是如此,陶家姑娘送的點心甜湯什么的,自家世子還不肯分給家中弟妹一些,一身的仙氣簡直碎了一地。 養寵物對于小姑娘都是最喜歡的游戲,前世陶夢阮沒有那功夫,如今有錢又有閑,但住在別人家總不好提這些要求。不過別人送的就不同了,陶夢阮逗了一會兒貓兒,就叫小綿尋了些干草破布來,準備給兩只貓兒弄一個窩。 聽說陶夢阮得了兩只漂亮的貓兒,下午時表姐妹幾個都過來看貓兒,連劉氏都過來看熱鬧。陶夢阮這段時間刻意跟幾個表兄弟都保持了距離,但劉氏對她的惡意似乎一點都沒有消退,如今劉氏笑著夸兩只貓兒長得漂亮,笑意卻不達眼底。 陶夢阮拿了冰鎮的涼糕和水果招待表姐妹們,到了劉氏特別留了心,沒敢給她端冰鎮過的,命丫頭現場削了兩個蘋果給她。沒想到陶夢阮一個轉身的功夫,劉氏便是一聲痛呼,接著表姐妹幾個也驚叫起來。 陶夢阮一回頭,劉氏捂著腰痛呼,顯然是磕到了身后的桌角上,手腕上一道小貓抓過得抓痕。陶夢阮愣了片刻,劉氏仿佛反應過來一般捂著肚子喊痛,跟在身邊的丫頭連忙扶住她,大喊道:“快找大夫,三少奶奶受傷了!” 陶夢阮目光落在劉氏身上,是個人都知道貓兒有爪子吧,為了叫她擔責任,連肚子里的孩子都利用上了?陶夢阮自己是學醫出身,劉氏的情況單單看她的情況也能看出幾分,頂多腰上磕了一下,嬌養的少奶奶疼她信,可若說動了胎氣什么的,純屬裝的。 “小滿,快去求一求外祖母,請她拿帖子請太醫來,要是傷到孩子可怎么辦?”陶夢阮不確定劉氏有沒有別的安排,但府里養的府醫最會看菜下碟,她一個表姑娘孤身在這里,跟府里的主子嫡出少爺的妻子,孰輕孰重人家心里有桿秤,不用劉氏說什么,對方就能做出最有利的選擇,何況動了胎氣什么的,本來就是沒影的事,誰能說得清楚。 先有人去請了府醫,葛老夫人親自趕過來沒多久,府醫就到了,劉氏躺著面都是疼痛的模樣,還有力氣告陶夢阮的黑狀,道:“祖母,也不知為何,meimei們逗那貓兒,那貓兒也不惱,孫媳只是湊近看看,就被貓兒抓了手腕。孫媳嚇壞了,往后一退就撞上了桌角,也不知、也不知孩子有沒有事……” 葛老夫人眉頭微微皺起,看了劉氏一眼,又看向陶夢阮,道:“阮兒,這貓兒是何處得來的?” “貓兒是司世子尋來送給阮兒的,午間才送來的,是阮兒不好,貓兒才來,阮兒都沒有摸清貓兒的性情,就叫三表嫂和表姐妹們賞玩。只是貓兒還小,卻也性情溫順,阮兒和表姐妹們逗它們,它們也不惱,不知為何偏偏抓傷了三表嫂……”陶夢阮當然知道不管貓兒有沒有問題,都比不得劉氏肚子里的孩子金貴,但司連瑾剛剛送來的貓兒轉頭就被處置了,不說她這個主人委屈不委屈,司連瑾這送貓的人會怎么想?所以,便是知道葛老夫人會有想法,陶夢阮還是得告劉氏一狀。 葛老夫人還想問什么,府醫先來了,診了脈沉吟了片刻,道:“三少奶奶先受了驚嚇,又受了撞擊,有些胎像不穩,不過好在三少奶奶身體底子好,喝幾服藥細心調養便沒有大礙了。” 葛老夫人聞言放了心,命碧月跟府醫去寫藥方,劉氏卻半坐起身子,道:“祖母,這貓兒雖是無心之失,可六弟、七弟、玲姐兒還小不說,過幾個月還要添小孩子,有貓兒養在府上,總是……” 葛老夫人聞言便有些動搖,劉氏有孕,府上又有小孩子,時常又到這邊請安,小孩子好奇,若是惹了貓兒受了傷也是有的。但貓兒是司連瑾送的,到了陶夢阮手里短短的時間就被送走了,人家心里會怎么想,抬頭看陶夢阮,便見她微微垂著頭,眼眶微紅想哭卻硬是忍住沒哭出來的模樣,心頭一顫。她年少時也在外祖家住過,受了委屈也往心里藏著,陶夢阮此刻心里必定委屈得很,安撫的話還沒說出來,外頭來報說太醫來了。 ☆、第二十七章 委屈 太醫是葛老夫人派人去請的,雖說只是磕了一下,但劉氏有孕,葛老夫人心疼未出世的重孫,就叫人拿了帖子去請。雖然府醫說沒有大礙,但既然請來了,多問一遍自然更放心,葛老夫人就叫人請太醫進來。 晉陽侯府出了個太子妃,太醫對侯府也十分客氣,與葛老夫人問過安,就坐下給劉氏請脈,也細細打量了一番屋子里的情形,心里便有了底,向老夫人拱了拱手,道:“老夫人請放心,令孫媳身體并沒有大礙,腹中胎兒也沒有影響。” “這,剛剛府醫曾言表嫂動了胎氣,需服藥調養……”羅月蘇狀似疑惑的說道,見劉氏看過來,連忙拿手捂了嘴。她在伯府看多了這等把戲,看到這里哪能不明白劉氏的小動作,被劉氏一瞪也并不在意,她只是在侯府小住,劉氏又不能對她如何,至于將來,一個侯府的三少奶奶哪能跟國公府世子夫人相比,她自然要賣陶夢阮一個好。 “三少奶奶手腕上的抓傷并不深,腰間的撞傷也只是輕微的磕碰,并沒有影響到胎兒。倒是三少奶奶最近可是思慮過多?長此以往對三少奶奶和孩子都沒有好處,老夫可為三少奶奶開一些安神的湯藥,但也需三少奶奶放寬胸懷才是。”太醫不是府上的大夫,平日里見的都是達官貴人,自然不屑于為一個內宅婦人作假,毫不客氣的說道。 葛老夫人聞言,再結合前后,眉頭便微微蹙起,叫大丫頭送了太醫出去,便向劉氏道:“你也是要做母親的人了,莫要像她們小丫頭一般風風火火,明知貓兒淘氣還要去逗貓兒,好在孩子沒事,不然有你后悔的!” 劉氏抿著唇不敢反駁,心里對陶夢阮卻更恨了,若非陶夢阮先叫人去讓老夫人請太醫,除掉那一對貓兒哪里還有她許多氣受。 葛老夫人對劉氏的態度不甚滿意,但隔了一輩,又是懷了身孕的孫媳婦,她也不好說重話,叫人將她送了回去。 將人都打發走了,葛老夫人才看向一言不發的陶夢阮,道:“阮兒,可是生外祖母的氣了?” “阮兒怎么會生外祖母的氣,只是,阮兒不知如何得罪了三表嫂,叫三表嫂連腹中的孩子都不顧也要叫阮兒傷心?那貓兒雖小,卻是司世子怕阮兒苦夏無聊,送與阮兒解悶的……”沒有外人了,陶夢阮在葛老夫人面前還落了幾滴淚,表示自己委屈難過,雖然也有給劉氏上眼藥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要保住兩只小貓兒,否則哪天誰再拿這事說話,兩只貓兒必定是要送走的。 葛老夫人本來對劉氏就有些看法,劉氏自小就嬌蠻霸道,偏從小就跟葛蘊定了親,以至于葛蘊下面的兄弟說親都有些困難。本來底下的老四就是庶出,偏上頭還有個厲害的嫂子,誰家愿意將女兒嫁過來?然而,劉氏去年年底才過門,既是新婦又很快有了身孕,便是她婆婆也不好說她什么,可針對一個借住在府上的表妹就過分了。 劉氏明里暗里說了幾回葛蘊對陶夢阮比羅月蘇和韓茜都照顧,葛老夫人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對,陶夢阮的娘是葛蘊的親姑姑,葛蘊去接,葛氏和陶靜軒自然是特別囑托了葛蘊照顧陶夢阮的,不管出于表兄妹的情分還是長輩的囑托,葛蘊照顧陶夢阮都是應當的,不值得作為妻子的劉氏暗地里上眼藥。本來劉氏只是說說,葛老夫人只當她小媳婦吃醋,也沒太在意,可不顧腹中的孩子算計陶夢阮,就實在過分了。 “外祖母,阮兒知道外祖母疼阮兒,才特意叫阮兒住在寧心堂。但長久在外祖母這邊住著也不太妥當,不如,阮兒還是搬到幽蘭居住吧!那里是娘親從前的住處,以前跟娘親來都住在那里,阮兒倒是更熟悉一些。”陶夢阮趁著機會便提議道。她住在寧心堂是暫時的,時間長了自然不方便,只是平時不好提,剛好趁著機會提出來,也免得誰來請安順便過來逗個貓還要出事。最重要的是,搬離了寧心堂,跟表兄弟們見面的機會就更少了,劉氏總能安心養胎別找她的事了吧! 葛老夫人聞言微微愣了片刻,便明白陶夢阮的心思了,嘆了口氣,道:“也好,那邊的屋子都是現成的,等七夕過了,你就搬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