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陶夢阮看了眼碟子里的許多食物,心知有人故意安排這人過來的,否則,哪有專門服侍添菜的丫頭這么不會看人眼色的?至于是誰的手筆,陶夢阮看了葛婷一眼,微笑道:“那丫頭跟我不默契,你瞧我這個小身板,哪能吃得下更多呀!”陶夢阮還不至于沒腦子去質問葛婷,這用開玩笑的語氣解釋道。 飯桌上安靜,這邊一說話,葛姝幾人也看過來了。葛姝畢竟年紀大些,做事也穩妥些,看了眼陶夢阮碟子里的東西,又看了眼低眉順眼卻看得出有些緊張的丫頭,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曲折,瞪了葛婷一眼,道:“我最喜歡雞腿,表妹分我一個吧!” 陶夢阮知道葛姝這是在給葛婷解圍,她也沒有就這個糾纏下去的意思,便順著臺階下了,道:“好啊,只要大表姐不嫌棄就好。” ☆、第八章 無心 葛婷郁悶著,可也知道今天這事到此為止,她也沒想真讓陶夢阮出丑,也就是叫陶夢阮吃點苦頭罷了,沒想到陶夢阮寄人籬下居然還有脾氣。 陶夢阮淡淡的看了一眼葛婷垂下的眼皮,葛婷也就是仗著她不會追究,想叫她吃虧,可惜錯算了一點,陶夢阮不會追究,可不代表就要吃虧。葛婷雖然聰明,卻將陶夢阮的位置放錯了,她是借住在葛家不錯,也確實不會輕易給葛家添麻煩討人嫌,可她又不是家道中落過來投奔的,不計較,不代表要受氣,而她堂堂官家嫡長女,若是在葛家忍氣吞聲被人欺負,那才是笑話。 看著碗里少了一個大大的雞腿,陶夢阮又將一塊看上去就甜膩的油糕夾到葛蘭碟子里,道:“五表妹嘗嘗,這油糕不錯。” “謝、謝謝表姐。”葛蘭弱弱的道謝,她人小,又是庶出,喜歡什么東西也不敢說,身邊伺候的丫頭也不大盡心,陶夢阮見她看了那油糕好幾回,就順手夾給她了。這樣一來,原本滿滿的一碟子東西就少了小半,陶夢阮這才松了口氣,慢悠悠的吃點心。 陶夢阮吃飯的時候很專心,反正如今講究食不言,也不用擔心誰跟她說話,慢慢的吃了碟子里的東西,便停下來等著其他人吃好。這才發現,坐在葛姝身邊的岳玲瓏正偏著頭看她,見她看過去,還沖著陶夢阮甜甜的一笑。 陶夢阮沒打算跟岳玲瓏有更多的交集,岳玲瓏是太原人,過來走一遭就回去了,以后沒有多少往來的機會,為了她被葛家姐妹記恨就太不值得了。不過,既然岳玲瓏表現出善意,陶夢阮自然不會吝惜一個笑臉,回了一個笑臉,便沒再看她,打量了一番周圍的人。 她們這一桌都是同齡人,葛家姐妹占了五個,加上表姑娘三個以及做客的岳玲瓏,剛剛九個人。陶夢阮吃飯的速度不算快,這個時候大家都差不多吃好了,只因為長輩們還沒有放筷子,小輩們自然都陪著坐著。葛姝已經很有當家主母的風范,看著大家都差不多吃好了,就招招手,后在旁邊的丫頭連忙將飯后甜點和果子端了過來。 又坐著吃了果子,葛老夫人才接了丫頭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手,叫人撤了宴席,叫陶夢阮幾個都到外面散步說話去。 宴席擺在寧心堂的花廳,外面就是一個小花園,跟陶夢阮住的地方不是一個方向,這邊種了許多牡丹,這個時候還不到開花的時候,但其他的景致也有些看頭。畢竟都是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離了大人們的視線,便都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老夫人一說散了,葛姝便拽了葛婷到旁邊說話,岳玲瓏就上前抓著陶夢阮的手,拉著她往園子里走,笑嘻嘻的小臉道:“陶家表姐,我聽說你是從南邊來的,南邊可是與咱們這邊不一樣?” 這個時代的姑娘家出門的機會不多,能跟著長輩走走親戚就不錯了,岳玲瓏這還是頭一回到京城來,對于南邊就更加好奇了。相比而言,陶夢阮的見識倒是比別人更多些。陶家是揚州人,陶靜軒之前在京城做官,但每年也要回鄉祭祖,陶夢阮年紀雖小,每年也要回揚州住上一段時間。聽岳玲瓏問起,陶夢阮也不藏著掖著,挑著有趣的跟她說了一些,兩人的感情倒是拉近了些。 岳玲瓏還是藏不住心事的年紀,沒有多久跟陶夢阮混熟了,就說起岳臨風來。岳臨風對玉玲瓏這個年幼的meimei最是疼愛,岳玲瓏也跟岳臨風最是親厚,當然知道岳臨風這次來,是要相看媳婦的,沒多久就說到了這個問題。 陶夢阮不大想跟小丫頭談論她哥哥的婚姻大事,岳臨風這樣的美男子、大才子,惦記他的人可不少,其中還包括葛家姐妹,為了光鮮亮麗的美男子,影響她在葛家的處境,實在談不上明智。可惜小丫頭還不大會看顏色,陶夢阮故意將話題引開,小丫頭很快又繞回來了,小大人一般嘆了口氣,道:“陶家表姐,你做我的嫂子好不好?” “……” “你看我大哥長得不差吧,現在已經是舉人了,明年大比,一定能考中進士,肯定是前途無量的,而且,我這個小姑這么可愛,表姐難道覺得大哥不好嗎?”岳玲瓏萌萌的眨眼。 “表妹這么貼心,岳家表哥知道嗎?”陶夢阮心里翻了個白眼,岳家再好,也輪不到她頭上啊,要是岳玲瓏跟別人說上兩回,葛婷恐怕做夢都想弄死她。 “知道啊!大哥說了,他一定會認真考慮我的意見的。”岳玲瓏一本正經的答道。 陶夢阮心里翻了個白眼,道:“你可別跟人亂說啊,婚姻大事當然是父母長輩做主,要是叫別人知道這話,我可就只能去嶺南找我爹娘去了。” “真的嗎?” “我怎么會騙你?不信,你去問你大哥啊!”陶夢阮嚴肅認真的點點頭,見葛婧往這邊走,拉了岳玲瓏交給葛婧,道:“天色不早了,岳家表妹早點回去歇著吧!” 葛婧本來就是過來尋岳玲瓏的,天色晚了,她的住處跟岳玲瓏的住處比較近,作為主人當然要把岳玲瓏送回去。雖然有些驚訝陶夢阮短短的時間就跟岳玲瓏熟悉起來,卻也沒有多問,帶了岳玲瓏回去了。 陶夢阮回到自己屋子里,小綿有些不解道:“姑娘,岳家公子這么好,姑娘為何不答應岳家姑娘的話,奴婢聽說岳家公子極疼愛岳家姑娘的。” “岳家公子再好,與我有什么干系。”陶夢阮懶懶的坐著,由著小綿給她摘掉頭上的花釵,“小綿,這話不許再提,若是叫別人知道,你家姑娘我還怎么見人!”陶夢阮倒不是真的怕了葛婷,若是她喜歡岳臨風,自然迎難而上,一兩個小姑娘算什么,可問題在于她對岳臨風真的一點心思都沒有,何必為了他招惹麻煩。 廖mama雖有些遺憾,但看陶夢阮對岳臨風并沒有什么好感的模樣,也只得作罷,她們遠遠在京城,住在葛家,既然自家姑娘無心,又何必為此費神。 ☆、第九章 觀念 一整天應付了好幾撥人,陶夢阮有些累,沐浴之后就早早地睡下了。次日一早給葛老夫人請安回來之后,碧云有些猶豫的走到陶夢阮身邊,道:“姑娘,有件事,奴婢不知當不當說……” “有什么話你直說就是,若是連你們都想著瞞著我,我可不就是睜眼瞎子了嗎?”陶夢阮心知碧云是葛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她都拿不準的事,必定不是小事,而葛家的事她沒有必要知道太多。但她在這邊住著,若是什么都不知道,無意間犯了忌諱,雖說別人也不會將她如何,總歸沒什么好處。 “奴婢不敢!”碧云連忙搖頭,“這還是昨日的事了,奴婢才聽別人說起,說是昨日,太子殿下在在宮中救了落水的明四姑娘。雖然太子殿下是一片好意,但畢竟損了明四姑娘的閨譽,所以明貴妃娘娘求了皇后娘娘,讓明四姑娘做太子殿下的側妃。” 陶夢阮點點頭,難怪昨天韓氏臉色那么難看。本來葛姝做太子妃就有些勉強,結果還沒過門,又添了個身份更高的側妃,哪怕這個側妃要等半年后過門,也實在堵心。反倒是葛姝的表現讓她高看一眼,作為被打了臉的主角,葛姝能一直保持著矜貴大方,在這個年紀也算十分不容易了。 陶夢阮這邊還高看了葛姝一眼,其實葛姝聽到這個消息就砸了一套瓷器。只是葛姝自從定下了這樁婚事,自覺在姐妹們當中高人一等,出了這樣的事更不愿露怯,抄了兩遍經書,才算平靜下來,在旁人面前保持著完美的形象。 陶夢阮聽到這件事只是微微驚訝,卻也沒有太在意,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莫要跟小綿說起,她藏不住心事,若是從我們這里流出去一星半點,舅母心里都要膈應。總歸大表姐是皇上欽點的太子妃,那明四姑娘便是出身再好,也越不過大表姐去。” 碧云連忙點頭,這事府里都瞞了下來,她得了消息對陶夢阮說,也只是讓陶夢阮有個底,免得讓人拿來當槍使,這府上的姑娘,也沒哪個是省油的燈。 當天下午,太子府又送了許多東西過來,大約是為了明四姑娘的事,陶夢阮在葛老夫人旁邊待著,只見老太太連單子都沒有看,就叫人送葛姝那里去了。陶夢阮心知葛老夫人的意思,太子府送東西來表示安撫,葛家若是不收,這事也沒有轉圜的余地,反而叫太子和皇家不喜,但若是一點情緒都沒有,自然是不可能的,姿態放得太低,以后只會叫人欺上門來。 太子府的管家也是個人精,面不改色的送了東西,又提了提婚禮的事,就告辭離去了。 送走了太子府的人,葛老夫人嘆了口氣,向陶夢阮道:“這婚事講究門當戶對不是沒有道理的,若姝娘的夫家是個尋常人家,咱家何需委屈?可如今,也只能想辦法給你表姐爭取更多。” “阮兒明白外祖母的苦心。”陶夢阮自然乖乖的點頭。 “阮兒可知你表姐為何能坐上太子妃?”葛老夫人只得葛氏一個女兒,對陶夢阮這個外孫女也用了心。陶夢阮父兄都在嶺南,生怕陶夢阮一無所知被人利用吃了虧,這些事雖有些忌諱,還是花了心思對陶夢阮說。 陶夢阮當然不會覺得葛姝美若天仙、才華卓絕什么的得了太子或者皇帝、皇后的青眼,但要說真正的原因,哪怕陶夢阮在京中長大,也不可能清楚。葛老夫人也不賣關子,給陶夢阮解釋道:“做人哪能沒有私心,哪怕萬人之上的皇后也是如此,太子殿下的正妃,皇后娘娘自然希望出自嚴家,可嚴家嫡出的女兒才九歲,要嫁人還要等上幾年,而太子娶妻卻等不得那么久,所以這一任的太子妃出身必定不能太高。可要做太子妃,自然也不能差了去,咱們家也是世襲侯爵,你表姐又自有才名,也能補足家世上的一點欠缺。” “若是如此,將來嚴家姑娘長大了,表姐可怎么辦?”陶夢阮對葛姝沒有多少感情,但畢竟是親戚,又是自幼相熟的人,難免多問一句,而葛老夫人一向精明,怎么可能真的看著孫女兒掉入火坑。 “不管姝娘出身如何,做了太子妃,就是皇家的人,皇后哪怕有心思,也不可能公然對你表姐做什么。而皇后選了你表姐做太子妃,大約也是想著,將來就算不能讓你表姐讓位,也壓不住嚴家姑娘的勢頭。但話又說回來,嚴家姑娘就算要嫁入太子府,也要等幾年之后,你表姐也不笨,到那時,應該也能站住腳了。”葛老夫人當初是不愿意葛姝參選的,但長子和兒媳都積極準備,她能有什么話說,對陶夢阮說這些,也是有心探一探陶夢阮的想法,畢竟不是自己身邊養大的孩子,要cao心陶夢阮的婚事,老人家也不愿最后落得陶家的埋怨。 陶夢阮聞言點點頭,嚴家姑娘進太子府還要六七年,這么幾年過去,只要葛姝不是太廢,別人就輕易動搖不得她的地位。畢竟立太子妃不容易,廢太子妃更不容易,然而,如今多了個明四姑娘,葛姝的處境就更差了一層,皇后若是早早為娘家侄女籌謀,叫葛姝與明四姑娘相爭,葛姝想要占上風也不大容易,說到底,這個年代,女子的地位,一靠父兄,二靠子女,最后才是自己。 “阮兒,外祖母這輩子養大了三個女兒,你大姨母年輕時偶遇了頌王,做了側妃,前些時候回府來恭賀你大表姐的喜訊,還賞了她們姐妹幾個許多物件,可如今也只養活了一個女兒,不過七八歲的年紀。你小姨母,便是月蘇的母親,當初自己求了這一門親事,如今兒女雙全,卻連丈夫都不喜,連累你表姐小小年紀就許多心思。獨獨你母親,是我親自選的這一門婚事,陶家世代書香,家風極好,你父親雖少年就沒了父母,可才能人品都沒得挑,果然,這些年來,你父母琴瑟和諧,哪怕如今去了嶺南,我也不后悔將你娘嫁到陶家。” 葛老夫人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陶夢阮哪能不明白葛老夫人的意思,就是想試探試探她的心思,怕她被葛姝如今的風光迷了眼睛。陶夢阮沒有故作懵懂,這個世界少有人會關心女兒家的心意,她也做好了盲婚啞嫁的準備,可若是有機會表達自己的意思,她自然不會因為矜持羞澀錯過。 “外祖母,我年紀還小,可自小看著爹娘琴瑟和諧,我也想像娘親一般,尋一個對我好的人。”陶夢阮斟酌了一下,生怕說錯了話,讓葛老夫人覺得她輕浮。 葛老夫人聞言,卻露出慈愛的笑容,小姑娘難免被名利晃花了眼,可活到她這年紀才明白,強求非福,站在什么位置,就得走什么路,想要攀高枝,攀上去不容易,站穩了更不容易。 ☆、第十章 啞巴虧 添妝那一日,陶夢阮將準備好的一對蝴蝶步搖給葛姝送了去。葛姝在京城人緣算不上太好,但如今要嫁入太子府了,不管出于什么心思,上門送禮的人都不少,連明四姑娘都上門送了禮物。 陶夢阮這是頭一回見到明四姑娘,明家是世襲英國公,交往的圈子跟陶家這樣的清流名門自然是不同的,陶家結了晉陽侯府這個親,與勛貴圈子接觸也不多。陶夢阮心知明四姑娘這個時候跑來,免不了跟葛姝一番機鋒,索性讓開了些幫著葛婧招呼客人。 單看外表和氣質,明四姑娘比葛姝討人喜歡多了,葛姝自小就有才名,看人都免不了清高自傲,尤其被明四姑娘打了臉,在明四姑娘面前更是端著架子。而明四姑娘卻表現出一種柔韌堅強的氣質,且不論是不是裝出來的,至少讓人一眼看去,她比葛姝要順眼多了。 等送走了葛姝這邊的客人,自家姐妹、表姐妹幾個都坐下來說話。葛姝命人將收到的禮物都裝起來,單挑出明四姑娘送來的,往地上一扔,道:“扔出去,她送的東西,我可不敢留著!” 姐妹幾個都不敢說什么,葛姝身邊的楊mama給丫頭使了個眼色,那丫頭連忙將盒子撿了拿出去,葛姝出了兩口氣,又露出笑臉,向陶夢阮幾個道:“今日勞煩meimei還有表妹們了,我這里有些小東西,你們挑兩件做個紀念吧!” 葛姝話音剛落,大丫頭清音就端了個托盤過來,上面放了些小巧的珠釵荷包一類的,雖然都是小東西,但陶夢阮細細看去,連個珠釵都是小巧的粉珍珠攢成,荷包用的也是上好的錦緞,細細一聞,填的也是上好的香料。姐妹幾個按著長幼,一人從托盤當中拿了一枚珠釵一個荷包,看著meimei們羨慕的眼神,葛姝得意的挑起嘴角,微笑道:“今日忙了一天了,meimei、表妹們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葛姝道了送客,姐妹幾個也都告辭離開,葛婷今日來得晚,臉上帶著點點的笑意,連平日有些蒼白的臉色都多了些紅潤。作為嫡親meimei,葛婷本應該一直陪在葛姝旁邊,雖然葛婷弱弱地說她身子不好,來晚了,葛姝多少也有些不高興,何況葛婷看上去實在沒有病得很厲害。葛婷也不在意倒是走到陶夢阮身邊,道:“陶家表姐,我要去見祖母,與你同路吧!” 陶夢阮微微皺眉,葛婷一向獨來獨往,跟誰走一起多半就要算計誰,尤其葛婷眼中的算計并沒有藏起來。 “四meimei身子不好,既然要去祖母那邊,陶家表妹就陪她一道吧!”葛茵如今看誰都不大順眼,陰陽怪氣的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四表妹,可要我扶你?”陶夢阮微微勾唇,她不想跟葛婷多有交集,卻不是怕了葛婷,這種臭毛病既然敢用到她身上,她就教一教葛婷,什么叫做乖覺。 “好啊!”葛婷軟綿綿的笑著,看上去漂亮又無害,自然而然的挽起陶夢阮的手,往寧心堂走去。 葛婧微微皺眉,卻不好說什么,葛茵和羅月蘇卻微微勾起唇,相約一起去寧心堂,顯然是準備看笑話的,倒是韓茜有些擔心的看了陶夢阮一眼,小聲說自己要先回去。 陶夢阮也沒管誰跟了去,被葛婷挽著往寧心堂走,貼著葛婷的一手卻暗自放到了葛婷腰上,兩人走了一段,葛婷說累了,要歇一歇,陶夢阮抬眼看去,不遠的閣樓上面葛聞瑞和另一人似乎在賞景說話。陶夢阮知道那座閣樓是晉陽侯府的一處小景,站在閣樓上視線好,不過因為在外院,女眷們也就是元宵中秋的時候可以結伴過去賞景。 陶夢阮意味深長的看了葛婷一眼,見葛婷翻了翻白眼準備暈一暈,手指微動,在葛婷身上某個部位一按,葛婷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陶夢阮連忙抱住葛婷,驚慌的喊人:“快來人啊,四表妹暈過去了!” 跟在后面的葛婧三個傻眼了,卻聽陶夢阮道:“二表姐、三表姐還有羅家表姐,你們快來幫忙,那邊就是外院,我們先帶四表妹去里邊躺下!” 葛婧三人連忙上前幫忙,七手八腳的把葛婷抬起,往里面走去,完全忘了還有丫頭婆子可以把葛婷背進去。 此時的葛婷實在苦不堪言,她也不知陶夢阮做了什么,分明清醒得很,卻睜不開眼皮,也不能說話,卻覺得腰間某一處疼痛難忍。尤其是葛婧幾個哪里會照顧人,扯得她渾身都疼,當然最重要的是,她不能開口,要怎么告陶夢阮的狀! 晉陽侯府自然是有府醫的,葛婷一倒,葛婧連忙叫人去請,葛聞瑞趕過來時,府醫也抹著汗趕到了。府醫畢竟是外男,陶夢阮幾個給葛聞瑞見了禮,便都避開了,只留葛聞瑞和一眾丫頭婆子擔心的等著府醫說話。 不多時韓氏也帶著人趕來了,葛婧替陶夢阮捏了把汗,她也吃過葛婷的虧,就怕牽連到陶夢阮不說,連她們幾個都連累進去,心里暗罵葛婷這個小禍害不省心。 韓氏皺著眉,對這個從小病怏怏的女兒雖然沒有葛姝那般看重,卻也多幾分憐惜,見府醫把過了脈,連忙問道:“劉大夫,小女怎么樣了?為何會突然昏迷?” “四姑娘只是有些中暑,并沒有大礙。四姑娘身子弱,該多休息才是,如今日頭大了,要多備些防暑的丸藥在身邊才是。”老大夫捏著胡子說道,提了筆順溜的寫藥方,便退了出去。 劉大夫退了出去,陶夢阮連忙上前道:“大舅舅、大舅母,都是阮兒不好,只想著跟表妹多親近親近,卻忘了表妹身子不好,早知道該叫表妹乘軟轎才是……” 韓氏知道今天給葛姝添妝,姐妹幾個都去了那邊,不過過來路也不遠,陶夢阮幾個想不到也不奇怪,何況陶夢阮一個客居的表姑娘,若陶夢阮受了委屈,多少人說她閑話,連忙道:“婷兒自來如此,怪不得你,只是中暑,喝了藥就沒事了。” 葛聞瑞是習武之人,對女兒這般柔弱有些不滿,向韓氏道:“婷兒身子弱,也是少了鍛煉的緣故,以后不許婷兒乘軟轎,每日叫她在自己院子里走上幾圈,否則將來有她的苦頭吃!” 韓氏雖心疼女兒,但到她這個年紀,更知道身體強健的好處,點點頭道:“老爺說的是,婷兒確實太過瘦弱了。” ☆、第十一章 端午 既然葛婷不是什么大毛病,也不并沒有誰碰了她傷了她,小姑娘家處事不周全也不算什么錯,韓氏叫人把葛婷挪回她自己的屋子,也就打發其他小姐妹幾個回去了。 葛婧幾個不知陶夢阮暗中動了手腳,心里暗自羨慕陶夢阮運氣好,她們遇上葛婷使壞的時候,也沒對葛婷做什么,結果葛婷弱弱的說些似是而非的話,她們就得吃些排頭。既然沒有熱鬧可以看了,幾人也沒了跟過去的意思,各自就散了,陶夢阮帶了小綿和碧云往回走。 “姑娘,今日虧得四表姑娘是真昏過去了,否則只怕姑娘免不了要吃些話頭,姑娘日后還是遠著四表姑娘些吧!”碧云暗道好險,還是忍不住勸陶夢阮道。 “放心,日后四表妹大約是不會靠近我身邊了。”陶夢阮勾起一抹明麗的笑意,她打小學醫,想要葛婷閉著眼動彈不得一點都不難好吧,想要葛婷受一受刺骨的疼痛還言說不得也很容易好吧,最重要的是,就算是瞞過別的大夫的眼睛也一點都不難啊!葛婷心眼多,可畢竟只有十三歲,哪里像她,從小認識的人都是芝麻餡兒的包子。 陶夢阮主仆幾個走遠,假山后面轉出兩個人一人頭戴紫金冠,唇紅齒白手里提了一把鑲金折扇,在手掌上輕輕一拍,道:“沒想到孤未來太子妃府上還有個那么有趣的meimei。” 另一人一身天青色長袍,眉眼清俊,哪怕手里提了一串金珠,也是不染塵俗的謫仙模樣,聞言哼了一聲道:“不過是個嘴饞的吃貨罷了!” “連瑾,你認得這個meimei?”宮延述有些好奇,實在是能得司連瑾超過兩個字評價的人,實在是不多見。 司連瑾微微皺眉,對宮延述這個自來熟的meimei稱呼不大喜歡,也沒有跟宮延述解釋的意思,轉身往外走。他跟晉陽侯府沒什么交情,也就是今天出門偏遇見了宮延述,被抓了壯丁跟來安撫晉陽侯府。司連瑾不大喜歡出門,但意外見到這個小丫頭,這一趟晉陽侯府也沒那么無趣了,原本以為那小丫頭只是嬌憨可愛,沒想到還是個黑心包子。 太子大婚是僅次于皇帝封后的盛事,自然半點都馬虎不得,家里的姐妹們當然也沒有去鬧新娘子和姐夫的機會,陶夢阮跟葛家姐妹幾個都安分的站在旁邊觀禮,就連平時總要弄些小動靜找存在感的葛婷都安安分分的不敢出聲。 陶夢阮看著宮里來的嬤嬤引著一身大紅禮服的葛姝一步一步走儀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這大熱的天,穿著一層套一層的禮服,不會長了滿身的痱子吧。 等將葛姝送了出去已經是下午時候,侯府這才開始擺宴席,不過太子府那邊也是有宴席的,侯府這邊,留下的大多是親戚以及沒有資格去太子府赴宴的。 女兒做了太子妃,韓氏臉上也有光,這一場宴席也辦得大氣,聽說外頭還擺了流水席。陶夢阮姐妹幾個坐在女眷這一邊,岳玲瓏與她們坐在一起,另外還有二夫人樓家的兩個女兒,都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 葛婷吃了陶夢阮的暗虧,如今不疼了,但還是長了些教訓,不敢再往陶夢阮面前湊。但唯恐天下不亂的性子哪能改了,坐了不久就攛掇著岳玲瓏去偷瞧葛茵正在議親的梁進士。 小姑娘家都有些好奇,岳玲瓏一時就有了興趣,還要拉陶夢阮過去,于是葛婷又叫了葛婧和葛茵。葛茵對這門婚事不大滿意,也沒有跑去看梁進士的心思,哼了一聲道不去,倒是葛婧見勸不住,又怕姐妹幾個鬧出事來,便跟了同去。 陶夢阮對葛茵的婚事不關注,但抵不過岳玲瓏鬧著要她去,只得答應了跟過去,結果最初的兩人行變成了四人行,悄悄地往招待男賓的地方走去。自家地方,葛婷和葛婧都熟悉的很,小心地繞了過去,藏在屏風后面偷看,葛家的姻親故舊自然坐的近些,梁進士正與葛家議親,便也坐在那一桌上,葛婧和葛婷雖沒有見過人,但排除了認識的,自然就是梁進士了。 葛婧年長些,指了指湖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道:“那就是梁進士了,聽說去年考中了第十名的進士,父親都道前途無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