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秦茶為了護著輝格又挨了幾劍。 “怎么回事?” 安格列恢復了人身,艱難地躲避著。 長羲的眉眼無比狠厲,“它在報復。” “什么?” 這個骯臟的左右眼在絞殺他們所認為的異端——從不死殿活著出去的秦茶。 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完整成熟的偽魔族,都無法抗衡真正的天魔眼。 而這個時候他看見護著輝格的秦茶,某種恐懼突然鋪天蓋地,他的瞳孔透過黑暗仿佛看見另外一個教母,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地護著別人然后死在他懷里。 攻擊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急躁,長羲看著秦茶幾入險境,甚至于半邊的身體已經(jīng)化作了骷髏架,他的急躁在發(fā)現(xiàn)自己離秦茶越來越遠之后達到頂峰。 他無法擺脫這幾個纏得要死的傀儡,他速度快他們的速度同樣快,他們并不傷害他,只是非常純粹的阻攔。 他沉下了眉眼。 ——“有人說,愛是克制,喜歡是放縱,可是我不行,你哪怕是死,都必須和我死在一塊兒。” ——“如果把您吃進肚子里,大概就永遠都不會分離了吧?” 年輕的魔族有些挫敗地閉上了眼,他皺起斜長的眉,嘴角緊抿,這樣嚴肅的表情使得他英俊的面孔有幾分凜冽至極的肅殺。 他再睜開眼,異色的瞳孔清晰地倒映著和他一樣顏色的不死殿之眼,他刷的張開了翅膀,卷起周邊的氣流那一剎那都在變形。 他沖向了安卡架,立在上面,狂風卷起屏障,幾乎也要把秦茶的呼喊隔絕在外面。 “你要干什么?!長羲!長羲——” 長羲勾起嘴角,眼尾上挑,他突然笑起來,從低到高,尾音帶著勾似的。 “毀了我的世界之后,還要奪走我的世界嗎?” 他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右心臟,然后一寸一寸推進,他的面孔蒼白又詭異,素白的指尖沒入血rou肌理,他幾乎是把五指全部探入一半,然后活生生把自己心臟挖出來。 秦茶被纏得脫不了身,到后面她根本不管輝格也不管是否有人在殺她,長劍從她腹部穿透她依舊拼了命地往長羲方向跑。 “長羲!停下來!我求你停下來啊!” 嘶吼到后面已經(jīng)是哭腔了。 長羲毫不猶豫把心臟掏出來然后砸入右眼,金色的瞳孔瞬間納入,繼而是溫和的光,它第一次在午夜十二點意外的時間完全睜開了眼,浮石再次暴動起來。 “我以魔族的心臟祭獻——” 他的嗓音這樣清晰地在轟鳴聲里響徹在她耳邊,帶著他特有的陰郁溫柔,如此深刻。 “你們歸屬秦,你們臣服秦,你們跪拜、你們聽從、你們將秦奉之為王。” 秦茶無意識地重復,“停下來……求你停下來……” 安格列剛推到一個差點殺掉輝格的人,第二個緊接而至,然而他已經(jīng)來不及再回身救人了,對方突然莫名地全部齊齊停下了動作。 整一片黑暗死了一樣的寂靜,只有年輕的魔族張著翅膀立在高處,俯視底端。 年輕的魔族眉眼稠麗,他對秦茶說: “我以生命為您加冕。” “喀嚓——” 天光從他們背后透進來,落在長羲微亂的長發(fā)和含笑的眉眼上,他利落的輪廓線條格外清晰又格外模糊。 雅布在殿門大吼:“喂!活著嗎!!” 【荊棘的王冠給你戴上, 美麗的王袍給你披上, 世界都該匍匐在您腳下, 我歸屬您, 我臣服您, 我親吻您, 我占有您, 我—— 親愛的女王。】 ☆、第40章 七點十二(一) 秦茶被停職查辦了。 她慢吞吞地收拾著自己桌面上的東西,有些出神,同事湊過來她都沒有發(fā)覺。 “在想什么?”同事b戳了戳她肩膀,以期喚醒這個收東西快收了一個小時的姑娘,“還在想你那個病人嗎?” 秦茶難得出現(xiàn)了一種有些迷糊的神情,“你覺得,存不存在病人他認識我,并且,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現(xiàn)實社會發(fā)生過的事情?”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你知道人的執(zhí)念有時候也是一件很可怕的東西,”同事b一臉意味深長的裝逼神色,“所以問題來了,你那位病人你自己有印象嗎?你哪里欠的桃花債?” 秦茶終于稍稍回神了,她加快了收拾速度,搖頭,“沒印象。” “算了,不去想了,”她把盒子蓋好,抱起來,“我走了,大概以后也不會再回來。” 同事b非常意外,“什么?不是暫時停職而已?你的病人還沒帶出頭啊!況且責任不全在你,機器出這么大的故障,上邊不是還在查么?” “我不太適合再帶這個人,”秦茶平靜得無比坦誠,“我本身有問題,再帶他我會完全地陷下去。” 同事b:……臥槽頭兒你可以的。 秦茶看了看時間,“行了,我要走了。” “誒!等等!”同事b說,“他們幾個還在執(zhí)行任務,你不道個別?” “改天吧,出來聚聚。” 同事b看著秦茶走遠了才咋舌,“媽呀……”他碎碎念地嘀咕著,“頭兒下手也太急太狠了吧……都說會把人嚇跑的啊!” 許音音在樓底下接秦茶,看見人來了,差點沒紅了眼眶,“茶子你躲我是吧?” “我多擔心你啊!你多少天沒出來了?” 秦茶沉默了好久,她手撐在車窗上支著頭,聽著許音音在一邊絮絮叨叨地表示她的擔心難過,秦茶突然開口,“音音姐,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 許音音嚇得下意識把車直接剎停了。 “什么?!什么叫你喜歡一個人了?喜歡上誰了?” “……我兒子,”秦茶勾唇笑了笑,許音音竟然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妖異的味道,就聽見她說,“后面車催了,停在這里不道德。” 許音音重新上了路,她回味了一下秦茶的笑容,總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她突然想到自己幾乎已經(jīng)快記不清楚的秦塵,他有過一個令人感覺很不舒服的好哥們,叫什么來著? 許音音艱難地回憶著,但無論是秦塵還是他的那個哥們,對于她來說都很模糊,進行精神治療的人,最大的后遺癥大概是記憶力差到驚人。 她勉強抓住了某個時刻秦塵喊過的稱呼,細微的聲音剛開了個頭,“越定……” “我睡會兒,”秦茶說,“到了叫醒我。” 許音音一下子回了神,“……恩,你睡吧。” ……對了,她之前在想什么來著? 秦茶過了幾天收到了同事的聚會邀請,初冬,她隨便套了件長風衣就出了門。 聚會定在維護局附近的火鍋店,秦茶進去的時候,已經(jīng)有十來個同事到了。 “茶子!”同事a苦大仇深,“你走了辦公室里一個妹子都沒有,好寂寞。” 秦茶開了酒,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哦,”她眉目在熱騰騰的水汽里微有暖意,“你去找個女朋友,一樣的。” 同事b攔著酒放在自己手邊,不贊同道,“女孩子喝什么酒啊!” 同事c附和,“對啊,別喝別喝,醉了怎么辦?” 秦茶:“大概你們全倒了我都還能屹立著。” 同事很堅決不讓喝,秦茶也沒有強求,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火鍋,同事a突然提起了“沙隆”這個名字。 “聽說你療養(yǎng)的那個世界的主人叫沙隆,挺神奇的,”同事a說,“我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名字也叫沙隆,在那個地方我惡補了一堆希伯來語。” 秦茶那個時候還沒注意,只是很隨意地搭話,“哦,希伯來語嗎?什么意思?” “寓意挺好的,”同事a也閑聊般似的隨口應道,“沙隆的意思是平安。” 秦茶夾著的rou丸就這樣“啪嗒”一聲,掉進碗里。 她剛開始都不帶明白自己為什么會對“沙隆”等于“平安”這個事情這么敏感,直到她突然想起了一堆名字—— 沙隆,弗朗,索瓦茲,還有多利。 熱氣熏染,她的面容有幾分秀致的溫媚,然而此刻她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一直以來缺少的那一條最重要的線石破天驚地在她腦海里全部串了起來。 弗朗索瓦茲吉洛,那不是《懷孕的情人》那副畫的人嗎?多利就是“dolley”,米婭用的圣物是“安玉”,而沙隆又是“平安”意思的話…… 詭異相同的人物和房子,以及第三個世界她成為了女王和第二個世界自己的名字“”,第三個世界那句“我以生命為你加冕”和第二個世界長羲在她面前化作王冠…… 秦茶甚至想起更久遠的事情——她給長羲起的名字“長久的長”和“羲馭的羲”,在不日城那里他的自我介紹也是“長久的長”和“羲馭的羲”,以及她經(jīng)歷過的“逐日城”和“不日城”奇怪的不同…… 所以,這一切都有什么關聯(lián)? 長羲究竟是誰?他想做什么? 或者說,他想……暗示什么? 秦茶突然站起身拿起包,她話語十分急促,“主任在局里吧?” 同事a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在……”他有些結巴地回應,“在的。” 秦茶推了門就走了。 留下的同事們面面相覷。 許久,同事a撓頭問同事b:“唐安,你覺得我表現(xiàn)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