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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這個寡我守定了(重生)在線閱讀 - 第38節

第38節

    薛云圖抬頭看著面前的男人,這張曾讓她魂牽夢縈又恨之入骨的臉就擺在眼前,稍顯稚氣的五官與前世成婚時別無二致,只是再也沒了當年的意氣風發。她突然發現自己從重生之后似乎就沒有好好端詳過這個人。

    衛瑜已不是當初的衛瑜,薛云圖亦不是當初的薛云圖。

    “好自為之。”

    今夜實在寒涼徹骨。衛瑜望著公主與傅硯之遠去的方向,目光一直鎖在二人勾連在一起的袍袖上,在一陣風吹過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只覺得旁人都不復存在,獨自一人立在這冰涼徹骨的園子里,看著春日里那個擷了花含笑喚他一同游玩的小小少女,那樣的明媚動人溫暖著冷透了的心肺。一直藏在心頭的白月光突地就不復存在,再沒有什么意義。

    有些人只有在已經做出選擇的時候才會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衛瑜回過神來,終于收回了目光,卻是望向了遠處與撫順王談笑的薛安。

    可悲的是,他衛懷瑾就是這樣的人。

    ——

    新帝登基百廢待興,換新血安老臣送別藩王撫慰留京的世子,一樁樁一件件全忙下來就已到了新的一年。除夕一早承澤帝便焚香封筆,自今日起至上元節皇帝不再執筆,只要沒有軍國大事緊急之務便能好好享受這一年僅有一次的假期。

    而封筆不代表可以悠閑度日,因著后宮空置,除夕夜的大宴群臣與之后的宮中小宴親友雖不用皇帝忙碌布置,到底也要費上許多心思。

    初二這天薛密高坐主位之上,喜色中帶著絲不為人見的落寞。去年今日他還與meimei并排坐在父皇左右,如今就只能孤家寡人看著他們在下面談笑飲酒。

    今日雖不比昨天群臣俱至,但座下的除了薛云圖與薛寧姐弟二人外全是與他親近的世家子弟——以及各藩王世子。

    因著是私宴,各人座次十分隨意,彼此閑聊了一陣到底適應了各自新身份。一開始因著主子登基稱帝帶來的拘束也少了許多,便由著衛瑜與傅硯之領頭開始與薛密敬酒。

    薛云圖本是執杯看著傅硯之,但不知為何心中突地一緊,猛地調轉了視線看向身邊的薛安。

    那雙桃花眼正含著詭笑望著她。

    ☆、第56章 ·阿婉敬你

    第56章

    薛云圖心中猛地一跳,莫名驚出了一身冷汗。這驚慌的感覺太熟悉,熟悉到她恍惚以為自己回到了大婚后帶著駙馬去舅父府上的那一天。

    她代替衛瑜飲下毒酒從此與子嗣無緣的那一天。

    那樣的痛苦回憶在和離之后經年累月的徘徊在她的夢中,讓她一遍又一遍的置身于其中體會著錯付情義的無邊悔恨里無法自拔。許久沒有想起的往事在這瞬間全都返上心頭,恍若重臨一般讓她心驚膽戰。

    薛云圖看著即將走近圣駕的傅硯之、衛瑜二人,雖然心中全沒把握到底還是站起身來快步趕了上去。

    皇兄是大夏至尊,不容有失。

    端著酒杯背著眾人驚奇的目光大步走上高臺,薛云圖含笑坐在了御座之旁。她的動作太過突然,突然到連承澤帝都沒能好好收斂住驚奇的表情。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都隱晦的匯聚在了高臺上的四人身上,哪怕沒有膽子窺探帝王動作的人也都悄悄看向衛瑜與傅硯之這兩個當事者。他們的視線在兩人中間來回巡視,又小心翼翼的將余光投向另一側的長公主,數月前長公主或移情別戀或大婚前便不背著未來駙馬公開豢養面首的傳聞再次浮上心頭。

    就連當事人之一的衛瑜眼中也有無數疑慮閃過,將將控制住自己的神情。

    只有傅硯之不動聲色的持杯站在那里,完全沒有對長公主突如其來的表現作出任何質疑。

    薛云圖冷覷了一眼臺下看好戲的人群,看著他們受驚收回了目光這才覺得好受一些。其實對于薛云圖來說眼下亦是十分的尷尬,她起身上前雖是阻止了衛、傅二人敬酒的動作,到底沒能真正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甚至她連直接開口說酒里有毒都做不到。

    且不論那酒是否真的有問題,單只說敬酒的兩人身份上便與她有著莫大的牽連。一個是她還未來得及悔婚的未來駙馬,一個是人人都知的嘉和長公主的心上人。毒酒不論是在誰的手中她薛云圖都難逃過悠悠眾口。

    場面一時僵住。

    “阿婉?”薛密帶著疑惑的視線也是來回游移,他看看自己的左膀右臂又看看面色鐵青的親親meimei,莫名覺得自己才是多出來的那個人。承澤帝被自己的想法驚得哭笑不得,到底先一步開口打破了僵局。

    “皇兄今日的第一杯酒,怎能讓他二人得了去?”箭已在弦上,薛云圖不得不咬牙將戲走下去。

    她這話其實是有些恃寵生嬌的。

    今日明擺著是承澤帝宴請青年臣子以親近彼此的關系,作陪的嘉和長公主身份雖高到底只是陪客,亦或者說是承澤帝故意帶meimei來親近的臣子面前晃一圈讓他們更加深入的了解長公主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

    是以衛瑜和傅硯之這兩個曾經的太子伴讀左膀右臂才會在一眾比他二人官職高上不知多少的人前面去敬這第一杯酒。

    不過長公主的話卻沒有人不長眼的反駁。

    承澤帝一笑,忍住了想摸meimei腦袋的手,隨手端起御案上的空杯由著薛云圖倒滿了酒。

    “得長公主一杯酒,朕今日必神清氣爽。”承澤帝十分干脆的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笑看meimei,其間又示意薛云圖看向身旁兩人,不要因著與衛瑜的不合把場面弄的太過難看。

    看到兄長暗示的薛云圖仍咬牙站在那里,她腦中思緒翻轉,到底想不要好的對策。為了拖延時間,又尋了由頭再敬兩杯。

    哭笑不得的承澤帝為了給自家meimei做臉也不好多說什么,只得一一喝了。

    酒已三杯,再敬反倒不敬。

    薛云圖一手執壺一手執杯立在那里,酒氣上涌染紅了臉頰。可這些許的醉意卻沒有染上她的眸子,反倒愈發晶亮。她明亮到懾人的目光從承澤帝的身上挪開,轉向了身旁的衛瑜。

    既然想不到什么好辦法,那就讓他把酒喝下去。

    她狠心不去看傅硯之,只定定看著衛瑜端著白玉酒壺的手,聲音極輕極淡,含著不可名狀的情緒:“衛懷瑾,你不敬本宮一杯么?”

    完全沒想到會有此一遭的衛瑜呆立當場,手足無措。

    薛云圖一邊說著,一邊自斟了一杯。她見衛瑜僵在原地不動,心中懷疑更深。執杯的手臂平伸在面前,一瞬不瞬地看著衛瑜:“那本宮敬你?嗯?”

    臺下眾人全都屏息凝神看著上面,再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傅硯之仍保持著方才的姿勢,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似的

    巫醫和他的美女軍團。只是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眸中情緒翻涌變化,終歸平靜。

    這輕微的鼻音驚醒了衛瑜,他漲紅了臉手忙腳亂的給自己倒滿了酒。雖然竭力維持著世家子弟的儀態卻被不知從哪里冒出的緊張帶的酒水撒了一地:“臣不敢,臣敬長公主。”

    他已經許多年不見阿婉與他這般親近情景了。

    衛瑜忙慌慌連喝三杯賠罪,當他想倒第四杯時卻被薛云圖按住了手。

    “夠了。”薛云圖按著他的手,將他手下的酒壺直接按在了御案上。

    有長公主這么個動作,衛瑜自然不好意思再將酒壺拿起。他吶吶低著頭,看了眼白玉打造的酒壺又看了眼長公主白玉般的手掌,只覺得手背發燒心中亂成了一團。

    確實是夠了,有這三杯酒打底的時間,若真是當年的毒也差不多該發作了。

    那么那毒酒會是在傅硯之的壺中?

    薛云圖趁著對方愣神的間隙向著完全看傻了眼的承澤帝眨了眨眼。

    承澤帝眼中的疑惑終于變成了擔憂,也知道薛云圖這番作為定不能喊將出來。他伸手想要搶過meimei手中的酒盞,卻只摸到了meimei的袖口。

    薛云圖的目光已挪向了傅硯之。

    感受到公主的目光,傅硯之冷冽的眸子立時柔和了三分,他不待薛云圖開口便自斟滿了一杯:“臣敬殿下。”

    這四個字說的是那么的情意綿長,驚的臺下一干同僚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不相信自己素來冷漠的同僚還會有如此溫情的一面的同時,終于相信了那個傲骨錚錚的傅硯之鐘情于長公主不可自拔的傳聞。

    傅硯之完全沒考慮旁人如何去想,只是一笑便舉杯欲飲,卻被薛云圖綿軟的手掌攔了下來。

    薛云圖的手正擋在酒杯與薄唇之間,那薄唇完全不像他的主人那樣冰冷,反而溫暖柔軟非常。看著傅硯之瞬間漲紅的臉龐,薛云圖忍不住用手背蹭了蹭對方的唇瓣,然后便在對方因震驚瞠大了一雙鳳眼時將他手中的酒杯奪了過來。

    她到底是舍不得難為他。

    “你的酒,本宮留待來日再喝。”她握著那酒杯,向著傅硯之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將對方的驚慌全都壓了下去。

    薛云圖已不是前世的薛云圖,不會再像前世那樣傻兮兮的為了情愛自己悶頭飲了毒酒。

    她一手執壺,一手拎著一個空杯和一個斟滿的酒杯,步步生蓮搖曳多姿的走下了高臺。

    然后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全程含笑看著所有事情發生的薛安。

    “堂兄,阿婉敬你。”

    薛安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他站起身看著薛云圖的發心,學著承澤帝的樣子幫她捋順了有些凌亂的發絲。

    然后十分自然的接過了薛云圖手中那個雖然灑出些許,但仍滿滿的杯子。

    “阿婉的酒,薛安怎能不喝?”

    ☆、第57章 ·先干為敬

    第57章

    薛云圖完全沒想到薛安會接的這么干脆利落,她已完全想不出薛安玩這套把戲所為何來,種種困惑之下一時間竟無法接上對方的話。

    如今,這酒不論有沒有毒都沒有關系,話已到了這一步,不論如何薛安都只能將酒喝下。

    有毒,是薛安自作自受;沒毒,是薛安故意看自己出丑。

    反正這天下再不怕死的人也不敢妄論皇帝最寵愛的meimei,自己便是比今日再任性十倍也不會有什么差別。

    更何況歷朝歷代,越是驕縱的公主就越能活的瀟灑恣意、活的長長久久。

    可就算自己不懼丟丑,薛安又是為了什么?他引著自己上這么一個無聊無謂的局,難道真的只是為了看到自己丟人現眼時一時的暢快歡喜?

    “阿婉?”薛安兩指捏著酒杯,笑容不變卻透出幾絲曖昧輕浮來,他用只有彼此能聽到的聲音將這曖昧全都表述了出來,“沒想到我的阿婉meimei竟對那姓傅的小子這般在意,為兄心中實在不是滋味。”

    傅硯之?!薛云圖猛地一驚,然后強忍下了想抬頭在薛安臉上看出端倪的沖動。

    白玉的酒杯被捏在指尖,微微打著圈。酒水隨著杯子不停的晃動,卻沒有一滴被搖晃出來。

    “阿婉。”薛安的聲音更輕了,“阿婉meimei的酒,為兄怎么能不喝呢。”

    這樣親昵的語氣,便是薛密與薛云圖兄妹二人之間都是少有的。

    薛云圖的視線下意識的隨著那酒杯轉動著,對方的話過耳不聞,只有那聲“阿婉”讓她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本來是為了逼薛安喝下這杯酒才用了這樣親近的自稱與稱呼,倒沒想到竟是自己被帶進了溝里。

    杯子依舊打著轉,薛云圖也依舊偏垂著目光。

    “我便是愛煞了傅硯之,你又待如何呢?”

    薛安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收斂了臉上全部的笑意:“自然,是為你除了衛瑜那個禍害。”

    薛云圖猛地抬頭看他,瞪的溜圓的眼中滿是驚怒:“你!”

    “怎么?難道meimei還對那衛二留有余情?那可是讓衛兄為難的緊了……”

    薛安聲音似嘆似笑,聽得薛云圖毛骨悚然,卻還得壓下心事讓他把杯中酒飲了去:“休要顧左右而言他——”

    她的話被薛安接下來的動作堵了回去。薛安空著的手從桌上拿起了方才自用的酒杯,將杯中殘酒遞到了薛云圖的面前,完全忽視了薛云圖手中自帶的空杯。

    “阿婉meimei,這杯酒不如與為兄共飲。”

    那親密的神態和并未因為被冒犯而勃然大怒的長公主讓有心上去置換新杯的宮女膽戰心驚的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