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虛靈觀下的暗道之中,方知桐被捆著手亦步亦趨往前走,在火把明滅的光照下,憤懣地看著前頭刀疤臉的背影。 一個小小的力道扯了扯他的衣擺子,女童的聲音軟軟糯糯的,細若蚊吟:“方小叔……這兒黑,珠兒怕。” 方知桐心中一軟,連忙用捆起的雙手將云珠攬在身側:“云珠不怕,馬上就出去了。” “出去了是哪兒?”云珠抓著他衣服,惶恐地緊緊貼著他走。 方知桐看了看走在身邊的雍容男子,諷刺地笑了一聲,提高聲音道:“出去便是瀑布溶洞罷。” 那男子一頓,秀麗的臉上閃過一絲陰狠,回過頭來卻是又笑得溫文爾雅:“不愧是個工癡,你倒是腦子轉得挺快。不過,若本王得不到詔書,你那腦袋也就留不得了,倒也很可惜。” 明明是脅迫到了骨子里的話,叫他說出來卻是云淡風輕,就像在聊家常似的。 方知桐抓住云珠的手,沉聲道:“王爺封地千里,食邑萬人,是今上給的榮華富貴,為何心中不知感恩,竟要行這大逆不道之事?” “大逆不道的是他齊昱!”男子涼涼道,“罷了,你又懂什么?……那紫宸殿上的金鑾座,原就該是我父王的。不過是明德那老東西心狠手辣,不然今日江山萬里,豈會落在他齊昱手中?哼,一介骯臟斷袖,豈配承我齊氏國祚!” “你得不到,竟要口出狂言污蔑今上,悲夫,痛哉!”方知桐冷冷地笑,“今上勤勉治國,早說過四宇不靖不納宮妃,偏是你小人之心,才會生出斷袖之言!” 他這話本意圖激怒那男子,可男子卻是有些病態地笑了出來,那聲音沉悶,好似從幽冥下冒出來,叫人脊背發酸:“你當然如此以為,全天下都如此以為!哈哈哈,齊昱那jian詐小人,竟將你們騙得團團轉……可笑,可悲!他以為他那病秧子似的弟弟能替他遮掩么,哼,遲早有一日要見這大權旁落,不如交到本王手上,還算是守住了我朝山河!” 方知桐搖頭,只嘆他是瘋了,便牽著云珠,沉心看著前面的路,不再說話。 不一會兒,走在前面的刀疤臉已經摸上一道石門,伸手在旁邊機關處一擰動,石門轟然打開,刀疤臉甫一走出便見月下寒光一閃,當即大叫一聲:“有埋伏!”說罷護住身后男子便急急退了數步。 男子被他擋住一慌,瞥見側旁時卻大叫了一聲:“快攔住方知桐!” 原來那開門之時,方知桐也是沉心專注看向外邊,在刀疤臉大叫一聲時,忽生急智,扯起云珠便往外跑。可一介書生,再是機警也擋不過武士,刀疤臉聽了男子大叫,連忙兩步跑上前抓住方知桐的后領子往后拽,電光石火間,方知桐卻將云珠向前猛地一推:“快跑!” 云珠拔起力氣邁開小腿往前使勁跑了十多步,卻脫力跌倒在了溶洞外的淺水之中,眼見身后的武士就要趕上來抓住她,她害怕得連叫叫不出了,只本能膝行向前,可就在打頭幾個武士手指尖離云珠衣裳還有不到半米的時候,忽而半空中射來三支利箭,嗖嗖貫穿了當先幾個武士的脖頸。 云珠尖叫一聲,奮起力氣撲爬向前,驚恐地看著后面窮兇追來的武士,正是顫抖得無力奔跑時,眼前剎那間黑衣一閃,一個矯健身影落在她身邊,長劍大開大合,身影變換,瞬間便將近旁幾名武士砍倒在地。 只聽對面叢林之中的暗色里,傳來一聲威嚴低喝:“李庚年,先將云珠帶回來!” “好嘞!”那黑衣人笑著應了,足下好似生了風,將云珠抱起來便往旁邊道了一聲:“沈游方你先湊合打著,我先救小姑娘。” 旁邊一襲雪白的人影正與幾個武士纏斗一處,竟似有些不耐煩似的:“我看你才是個小姑娘!快滾!” 一時間起跳的風速響在耳邊,云珠害怕地閉上眼,只敢緊緊抓住那黑衣人前胸的衣襟,只覺冰冷了多日的雙手,總算觸了一些真實的暖意,下一刻,人聲落地,她感覺濡濕的雙腳踏在了實在的地面上。 “小姑娘,到了啊,你看看那是誰。”李庚年輕言細語地拍拍她腦袋。 云珠慢慢松開抓住他衣襟的手,恍恍惚惚睜開眼來,眼前高照的火把明明暗暗之中,人影幢幢,她婆娑雙目四下盼顧著,最終鎖在了一個蔗青色的人影上,鼻子一酸,軟聲哭叫道:“溫小叔!!——” “云珠!”溫彥之此時再管不得那許多世俗陳規,紅著眼眶就奔上前緊緊抱起云珠,“怎么樣,云珠,有沒有受傷?小叔來晚了,不哭不哭,云珠不哭……云珠勇敢,別哭,小叔來了,小叔在這兒——” “小,小叔……”云珠趴在溫彥之肩頭,一邊抽抽搭搭抬起右手抹自己眼睛,一邊扭回身,左手指向淺水那邊:“方,方小叔也來救珠兒,但,但他自己沒出來……” “別怕,別怕云珠,”溫彥之攥起袖口給她擦眼淚,“你看,方才救你的那個叔叔又回去救方小叔了,你別怕!” “嗯……”云珠抽泣起來:“小叔,珠兒好怕……珠兒好想好想小叔,好想好想薛mama……嗚嗚……” 溫彥之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來,硬是忍著不落淚,“好了,好了,回來就好了……小叔帶你回家,帶你回去找薛mama……” 齊昱抬起手中長弓又迅速射出幾支利箭,專心看著場上,此時只來得及囑咐溫彥之一句:“你先帶著云珠到后面去,后頭出來的人愈發多,別叫流箭傷了。” 溫彥之當即抹了抹眼睛,牽起云珠正要走,余光中瞥見淺水那邊,卻是一驚:“不好,那刀疤臉將知桐挾持了!” . 場中的李庚年落手之處沒有活人,對方的人馬皆有些怵他,圍了十幾個在他身邊都不敢上,可李庚年的眼睛里卻早已看不見那些人。周遭府兵、暗衛纏斗著,他的身側竟像是風眼般死寂,而他目光猶如一匹狼,在身后火光的照耀下,直直盯住那長刀挾持方知桐的刀疤臉,在暗夜中閃現出一道幽光。 “……是他。”這兩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當中的憤,悲,怨與怒氣,讓他臉上的筋肌都在顫抖,“竟然是他!” 沈游方又擊退兩人,見他模樣怪異,連忙落到他身邊問道:“李庚年,你怎么了?” “那個人……”李庚年氣得聲音都在顫抖,咆哮道:“就是那個人殺了鎮軍侯!” “你沒看錯?”沈游方一驚,“是那刀疤臉?” 李庚年冷哼一聲:“絕不會錯!他臉上那刀疤,就是我砍的!” 沈游方一頓,劍眉聚起望向溶洞口,只見那刀疤臉竟是陰森一笑,緊了緊手中挾在方知桐脖間的刀刃,冷峻之色中夾了一絲諷刺:“喲,李庚年——如今當叫皇城司李司丞了罷,怎么,做罷了公主府的狗,現在又開始給齊昱那廝賣命了?” ☆、第71章 【朕不想殺你】 山風夾著水汽,空氣陡然凝重。須臾中,李庚年周圍的武士結成殺陣,下手的攻擊亦有章法,沈游方替他擋過兩劍,見他還在仇視那刀疤臉,不由喝道:“李庚年!” 李庚年回過神來,并不言語,抽手起劍,沉了臉殺沒陣中。 隔著七八十米見方的淺水潭子,齊昱站在林間暗處,甫聽見了那刀疤臉的話,也沒開口,只平舉了雙臂穩穩拉滿了長弓,他雙眼冷漠注視著場上,蓄力之后手指倏地放開,一只飛箭便夾著千鈞之勢,破風直直射去! 箭羽透穿了刀疤臉前面一個正要砍向沈游方的武士,迅速從武士側頸鉆出竟并不止住,余力擦著刀疤臉右耳骨呼嘯而過,帶起嗖地一聲嘯響,那聲音刺痛耳膜,劍尖砸向石壁時還帶起一道微末星火,足見力道之大。 “這,這箭法……”站在一旁的藍袍男子雍容之色早失,此刻看過那插入石縫的利箭,目光不可置信地看向那火光照耀后暗寂的林間,咬牙道:“齊昱!定是你這卑鄙小人!只敢在暗處放冷箭!” 他這模樣,與平時溫文爾雅的樣子大相徑庭,若不是臉還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齊昱幾乎都認不出了。 “自己躲在山里矯詔,還敢說誰是小人?”他抬手從旁邊又抽出一支箭,冷靜地再次張弓,這次瞄準的便是那站在溶洞口處的藍色袍子:“靖王,事已至此,你還是放棄罷,交出方知桐和九龍錦,皇兄送你回京。” 說罷他指尖力道頓松,利劍鉆風射去,當即擦破了靖王右臂的衣料。靖王驚得一退,捂著被擦破的手臂,雙目陰狠看去厲容道:“做我皇兄,你還不配!” 李庚年從一個武士胸口抽出劍來,告誡道:“靖王!想想靖王妃和樂邱郡主!你快快束手就擒交出方知桐,或可留條生路!” “生路?!”靖王荒唐地大笑,“從前康王待你主子好到了骨頭里,怎沒見你主子給他留條生路?!齊昱你這下作胚子,和你爹一樣恬不知恥搶了皇位,也不嫌臊得慌!” 他話音未落,又是一道利箭當空竄來,這次擦破的竟是他的脖頸! 齊昱并不和他爭辯,而是再次搭了弓箭去解決李庚年身邊的武士。畢竟靖王人手不過兩百,精銳的數十人全都在潭水之中,此時雖未顯敗勢,可府兵畢竟人數更多,時間一長他們沒有勝算。且齊昱來之前已然吩咐縣丞抽調人馬,周邊山路已然由縣兵弓箭手圍困,就算他們要突圍,過得了府兵,還有縣兵,出府界還有駐軍,料定是插翅難飛。 “有本事你給我出來!”靖王捂著脖子上的傷口發瘋似的大叫,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有本事就同我決斗!放冷箭算什么男人!” 齊昱平靜道:“齊宣,朕不想殺你,你若不速速就擒,別怪朕不念兄弟情分。” “兄弟情分?”靖王一臉的驚憤與厭惡,紅著眼勃然大怒:“誰同你兄弟!明德那老東西奪了我父王的皇位不知足,還將我父王殺了!你這小人竟有臉說是我兄弟!我呸!” “王爺勿爭一時口舌,且避著他的箭!”刀疤臉忍著怒,將身形隱在方知桐后,向對面叫道:“齊昱!叫你的人都退下!不然我就殺了這方知桐!” 齊昱手中長弓早已拉滿,此時是沉了臉色定神望準了那刀疤臉的頭頂,潭水邊圍起的火把在他眸中映成晦暗的光:“朕勸你還是放了他的好,尚且給你自己留個全尸。” “你們找我多年皆是無功而返,居然以為今日就能殺了我?”刀疤臉冷哼了一聲,手中刀刃一移,頓時在方知桐脖子上拉出條血線來。 方知桐疼得嘶聲,聽了他們的對話,早知道日前的劉侍郎竟就是皇上,此時見淺潭之中依舊戰事焦灼,不由緊張大叫:“皇上萬金之軀,切勿以身犯險!帶著云珠快走不用管我!我不過是個罪人!” 可齊昱已經被刀疤臉的挑釁激怒,他對方知桐的規勸自然充耳不聞。 溫彥之抱著云珠緊張看過去,只見齊昱神容無喜無怒,眉心專注地聚為一川,挽弓的手指緊緊扣著弓弦,雖承載著張弓的重力,卻十分穩固。弓弦線條繃緊得沒有一點空隙,箭頭瞄準了遠處的目標,整個人蓄著萬鈞之勢,只待一個合適的時機。 火光昏暈明滅在他面部,可見他目光如鋒利的刀,終于,在那刀疤臉向李庚年再度喝罵之時,他眸色一閃,手指頓松!利箭沖出長弓疾速飛射,數十米如一彈指揮散,風中流線如嘯,下一刻方知桐頭頂木冠碎裂,烏發散落,未及驚呼卻聽身后已傳來利箭入rou之聲。 面前橫著的長刀應聲落地,方知桐嚇得幾欲軟倒之際,本能扶上身側石壁,此時回頭,才見一只利箭以刁鉆的角度,已從刀疤臉的眉骨斜斜貫穿了整個頭顱! 身邊護衛的武士頓時亂了大套,靖王賊心不死地命令他們趕緊抓住方知桐,可三名暗衛早已瞅準時機飛身而上,將方知桐給護在了身后,李庚年纏斗之中當即令下:“帶去對面!” “是!”暗衛便拼殺著四下,快步將方知桐往對岸架去。 天昏地暗之中,方知桐只覺雙足都懸了空,周圍喊打喊殺之聲充耳不絕,迷混中終于落到了實處,眼前盡是士兵護衛,溫彥之抱著云珠,旁邊站了個紫袍黑裘的英挺男人,正目不斜視彎弓搭箭。 他連忙叩倒在地抖著聲音道:“草民方知桐未識天容,罪該萬死……謹叩謝皇上救命之恩!謝皇上救云珠!惟愿鞍前馬后,效忠于皇上,萬死,不足報皇上隆恩!” 齊昱并沒有看他,倒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俊氣的眉眼彎起一些,手中再次放出一箭,“你們這些讀書人啊,說些吉利話就那么難……哎,平身罷。” “知桐你怎么樣?”溫彥之放下云珠,連忙上前扶起方知桐,掏出懷里的絲絹幫他捂住脖頸上的傷口,所幸傷口較淺,未傷及要害。 方知桐感激地謝過他,垂眸道:“無妨……” “方小叔!”云珠沖上來就抱住方知桐,差點把方知桐給撲倒在地,大眼睛水靈靈地一撲閃,哭道:“珠兒可擔心啦!” “云珠沒受傷吧?”方知桐拉過云珠看了看,見云珠沒事,這才大大松口氣:“彥之,還好你們來得快……” 溫彥之嘆口氣,原本不想再苛責他,可終究是忍不住道:“如此大事,你怎不早告知我們?非要自己獨自以身犯險,須知這種忤逆篡位之事,到最后是不可能留你活口的!” 方知桐嘆氣,想起之前自己對“劉侍郎”的顧慮就想苦笑:“這……一言難盡,何況桐葉生之事敗露,我又何嘗能有臉面再說那許多?” 溫彥之搖頭,“真不知說你什么好……今后,你切莫再做這營生,才華須用正道。” 方知桐垂著頭點了點,鼻尖吸了吸,他衣褲被潭水打了個半濕,此時只覺林間山風異常寒冷,他張了張嘴,又合上,最終還是支吾著,鼓起口氣問他們:“我哥哥……能不能,幫我救救我哥哥?” 齊昱遠遠見李庚年與暗衛已然控制住了靖王與其周遭的侍衛,府兵與縣兵差不多也開始占據優勢,便將長弓遞給旁邊的府兵副將,回身道:“府兵已調出數十人去搜查虛靈觀,你且等會兒。” 方知桐連聲應是,又要叩謝,齊昱抬手止了,肅容掃了他一眼,嚴厲垂訓道:“你同溫彥之先到后面去歇著罷,此處收拾了,便隨朕一道去縈州治水。你才華卓絕,以后切不可再犯往日過錯,須謹記將功贖罪之事。” 方知桐終于還是跪下,恭敬伏身:“草民謝皇上恕罪!謹記皇上垂訓!” 齊昱嘆口氣,給溫彥之交換了個眼色。溫彥之抬手扶起方知桐來,又牽上云珠,由幾個府兵護衛著到陣后去了。 齊昱又抬眼看了看場上,幾個暗衛正將靖王往這邊帶來。山月投下的光影很冷,火把的照耀顯得格格不入,兩相交織在靖王頹敗的身姿上,齊昱只覺記憶中,那個年少放風箏時站在村口靜靜看著他們的少年,好像從來就和自己想得不同。 “啟稟皇上,靖王帶到。”暗衛恭恭敬敬將靖王往前一摁,靖王雙手被反捆,掙扎間還是跪坐在了地上,登時又高叫大罵齊昱jian詐卑鄙云云。 齊昱一言不發地垂視著,看著他憤恨的臉,一時之間,竟覺得有些空惘。 靖王還在高叫著什么“十年前”、“兩年前”,齊昱聽著只覺得愈發刺耳。他從日前離開慶陽時候就開始頭疼,此時更是覺得這聲音扎著耳朵,好似在擂鼓,當時心煩到無以復加,便皺起眉來,隨手招了個暗衛道:“給朕堵了他的嘴,帶下去。” 不多時候,天色微明,山中賊子盡數控制住了,府兵也折損不少。溫彥之牽著云珠立在樹下,看著薄霧縈繞的樹林間,齊昱靜靜行來,連忙上前兩步:“結束了?” 齊昱點點頭,目光移到方知桐身上,低聲道:“方知桐,你哥哥……被殺害在執事房里了,他們不消多時會帶下來,你且先節哀。” 站在溫彥之身旁的方知桐當即雙腿一軟,強自靠在樹干上,悲戚了臉說不出話來。 溫彥之輕聲寬慰他,又看著齊昱,終究是嘆了口氣。 眾人下山的時候,縣丞早已調派來衙役,且備了幾架囚車。府兵與暗衛合力將所剩無幾的賊子塞了進去,正要將靖王也一同塞了,齊昱卻止住了上馬的動作,下令道:“將靖王單獨安置,回千葉換入馬車。” “是。”暗衛應了,便又謄出個單獨的囚車來安置靖王。 溫彥之四下尋找,“怎不見李侍衛?” “那個救珠兒的叔叔嗎?”云珠眨著眼睛問,然后抬起小小手指指向溫彥之背后:“在那邊呢,被白衣服的叔叔背起來了!” “……?!”溫彥之猛地轉頭。 只見半坡上,一個白色人影正背了個黑衣人下來,黑衣人明顯極不安分,扭是扭不動,但口中還能惡狠狠地罵罵咧咧:“……趕緊放老子下來!背后陰人算什么本事沈游方你信不信我兩把能抽了你的筋!還嫌上次被揍得不夠厲害是不是!” 白衣人明顯是十分淡然,只一路往下走一路道:“腿都被割傷了還想揍人?” 李庚年僵著身子把脖子一梗:“你當我皇城司是吃素的?!暗衛!給本司擒了這小人!” 暗衛立馬眼巴巴看向齊昱。 齊昱笑了笑,瞥了眼李庚年,然后向暗衛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