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到了局里,聽我說完請假的理由,主管領導拿著我的請假信看了又看,“小左啊,你遞給我這封信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也要跟李修齊一樣,要辭職了呢,還好不是?!?/br> 李修齊在滇越的事情,同行的圈子里一定都傳開了,我和領導都沒提起,也都不想提。 順利請了假,我回辦公室收拾東西,處理了一下手頭的一些雜事,等全都弄完了,才離開法醫中心,在外面給石頭兒打了電話。 石頭兒在專案組解散后,已經回了家里,在那邊的刑警大學當客座教授,我不確定他是否也知道了李修齊的事情。 可是電話很久都沒人接聽,也許正趕上石頭兒在上課吧,我又給半馬尾酷哥打了過去。 余昊接的很快,一開口還是冷冰冰的語氣,“就知道你會找我,你聽那個話嘮女警說我的事兒了吧?!?/br> 話嘮女警……我笑了笑,這稱呼倒是蠻適合白洋的。 “你見到他了嗎,你怎么會帶了律師過去?!蔽抑北贾黝}也不廢話客套。 余昊,“其實是李哥早就安排好的,可我不知道他安排這些是為了……算了,律師已經見過他了,我沒見到他。” 我聽著余昊的話,想起之前她和李修齊在辦公室神秘兮兮的那些舉動,難道那時候李修齊就做了辭職的打算,辭職回老家?;乩霞易允壮姓J自己殺了親生父親? “你在聽吧,他還挺好,不用擔心?!币娢伊季貌徽Z,余昊又說了一句。 “在聽,你會一直在那邊嗎,你相信他的話嗎?” 半馬尾酷哥馬上回答,“這還用問嗎,我不信,你也不信?!?/br> 我苦澀的笑了笑。 我們都是警察,當然清楚在目前這種局面下,我們信不信并不能解決李修齊的事情,我們需要的是找出真相。 找出那個真正的兇手。 哪怕某些人不惜以自己的名譽和后半生去掩蓋,就算是多管閑事,我也要去試試。 這就是我昨夜做出的決定。 晚飯的時候,我把自己的決定和曾念說了,我覺得這種事我坦蕩的講出來最好,我不想因為這事和曾念有什么誤會,雖然我明白他聽了我的話一定會不舒服。 可是有些意外,曾念聽完我的話,表現的很淡然,甚至還笑著看了我好一陣兒。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他才開口說,“我還不知道你嗎,你不說我也想到了,只是我擔心你目前的身體狀態,給我點時間,我陪你一起過去,也許我也能幫上忙,我也不相信李法醫會是那樣的人?!?/br> 我心里說不出的滋味,有被理解的感動,可為什么還有那么一絲愧疚感呢。 百感交集時,曾念握住我的一只手,他的手依舊很冷,握著我卻像是要從我這里索取更多的溫暖。 他說,“年子,不管發生什么,希望我們的訂婚不會受到影響,你能答應我嗎?我需要你的一個承諾,就現在?!?/br> “當然?!?/br> 兩天后,就在我準備和曾念一起去滇越的時候,出了突發事情。曾念負責的房產開發項目施工現場出了事,他不得不留下來主持局面,不能和我一起出發了。 “你先去,有事保持聯系,我爭取盡快趕過去。”曾念在機場送我,幾句告別的話被電話打斷了很多次,我看得出他心情很不好,事情一定比我知道的還要嚴重。 “不用擔心我,你要自己小心,別忘了上次車禍的事情,我擔心你,要不我留下來等你?”我真的是不放心他,總會把那次車禍和眼前的局面聯系在一起想。 曾念很輕的搖了下頭,推我趕緊去安檢口,“放心,你忘了我是誰嗎,我可是曾念,快進去吧?!?/br> 這次飛行并不順利,飛機不知什么緣故沒能正常降落在目的地滇越,而是臨時停在了云省的機場。機組給出的解釋是機械故障為了大家安全才停在了云省。 我給白洋打了電話說了情況,告訴她我會買火車票從云省去滇越,然后又想給曾念說一下,可是怕他知道了反而分心惦記我,最后還是放棄了。 我趕到火車站,還好買到了當天晚上去滇越的火車票。 我哪也沒去就直接在火車站等待三個小時后的出發,無聊的走進車站旁邊的一個小書店里閑逛,拿了一本風格比較前衛的青年期刊翻著看,意外的看到了評價閆沉話劇的文章。 評的正是他的處~女劇《愛人的骨頭》 評價很高,可同時也隱晦的一再暗示,這個劇本是根據一個真實案件改寫的,作者給人的感覺好像很了解那個案子,他給故事的結局很殘忍,真想讓人唏噓,窒息。 “也許,真相就是長了一張戲劇的臉……” 看著這篇文章最后的結束語,我的心緒難平,腦海里閃回著那出話語的每一幕,想起我和李修齊一起看劇時,他的反應…… 一切,從那時候就暗示著今天的局面,只是我身在其中并未察覺。 我付錢買了一本走出小書店,找了家米線店坐下吃東西,吃飽后進了候車室坐等上車,拿出雜志又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就困了起來。 好像是睡了很短的時間,可我還是做夢了。 夢里在下大雨,風還很涼的吹在身上,好多早春開的花被雨打得花瓣落了滿地,和泥水污垢滾在一起,讓人心生悲涼。 我走在一條黑暗的路上,沒人沒車,像是只有我存在。 前面忽然出現昏暗的光亮,我奔著光過去,站在了一個臨街鋪面的門口,燈光從里面透出來,隱約能聽見里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像是不大愉快的交談,雙方聲音聽起來都不好。 我推門就往里面進…… 噗的一下!血,新鮮的血液噴在了我身上,我看慣了血腥并沒害怕,可是卻沒看明白這血從哪來的,怎么會弄了我一身。 有人推推我,我猛地驚醒過來,眼前站著穿著制服的警察叔叔。 “心大的咧!就這么睡,小心財物啊?!?/br> 我謝謝同行的提醒,耳邊也聽到了我坐的那趟火車準備檢票的提示廣播,趕緊起身。 上了火車。我找到自己的臥鋪位置,坐下了才開始回憶剛才那個短暫的夢,自己的額頭有細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夢里就起的還是剛才趕著上車弄出來的。 躺下去我卻再也睡不著了。 不知道這個時候,李修齊是不是也還睜著眼睛,他在想什么呢。很想馬上跟他面對面說話,可是這不可能,有話只能通過他的律師轉達。 能轉達進去的話,也說不出什么,等于沒有。 一亮,是白洋發微信問我上車了沒有,我回復剛開車,白洋的電話就過來了。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我小聲和白洋說話,她告訴我明早會去車站接我。 “按著閆沉的口供,當年事發的時候,他mama也在場,所以我們明天會對高秀華詢問情況,我今天也見到他mama了?!卑籽髮ξ艺f完,嘆了口氣。 我聽得出她心情不爽,“說話了嗎?!?/br> “說了,可我不喜歡她,她那個看人的眼神,太難受了,也沒說幾句話,她好像很不喜歡我?!?/br> 我還記得見過高秀華的那一面印象,我也不喜歡那個女人,尤其是現在知道了她和李修齊的關系,當時在現場,他們一定都認出了對方。 李修齊當時該是怎樣的心情,掩飾得那么好。 “好了,你抓緊睡覺吧,注意你的身體,明天見面再聊?!卑籽蟠呶胰ニ缓髵炝穗娫?。 吃了林海開給我的藥以后,我還是沒有睡意。在火車廂的晃動中,幾乎一夜未眠,火車在早上六點多的時候,到達了滇越火車站。 好多第一次坐火車過來的游客,都好奇地看著車窗外旭日初升下的雪山,驚奇的感嘆聲時不時就想起,我腦子昏沉沉的也站起身,做好下車的準備。 到了出站口,遠遠就看見了白洋揮起來的手,再看她身邊,還站著依舊面癱臉的半馬尾酷哥,他也來接我了。 有些日子沒見。半馬尾酷哥還是那樣,只是我無意中發覺,他似乎比過去話多了一點。 我想緩解下因為李修齊帶來的沉靜氣氛,就開他玩笑,說他好像愛說話了呢。 半馬尾酷哥冷冷的看我一下,“哪有……有的話,也是被話嘮影響了,被雪山影響了,這里實在是太干了?!?/br> 噗呲,白洋在一邊笑出了聲。 我忍著笑,看著半馬尾酷哥瞥向白洋的酷酷眼神,什么也沒說。心情終于松快了一些。 可是很快,一切因為回到李修齊的事情上,大家都笑不出來了。 路上白洋接了個電話,說完后回頭告訴我和半馬尾酷哥,上面來了電話,特意提到李修齊的案子交給專案組那邊了,今天會再對李修齊和閆沉,重新問一次筆錄。 “我們這邊的人,都不能參與?!卑籽髲娬{完這點,看了看我,聳聳肩膀。 這意味著什么,再清楚不過了。我也轉頭看看旁邊的半馬尾酷哥,他依舊沒什么表情。 到了派出所,我問半馬尾酷哥他帶來的那個律師呢,這才知道那個律師早早就去了看守所等著回見李修齊。 不用參與案子了,白洋一下子不忙了,領著我在她的辦公室里坐著,半馬尾酷哥坐下來就開了筆記本電腦,不知道在?搗什么,也不搭理我們。 我想抽煙,就和白洋到了院子里。 一根煙抽完,白洋關切的打量著我,“沒想到你還能回來,曾念就沒不高興啊?!?/br> 我看著漸漸忙碌起來的派出所,“沒有吧,我也不知道,他那個人的心思也不容易看得出來,反正沒攔著不讓我來?!?/br> “哎……對了,你們訂婚的事情準備怎么樣了,我可提前請好假了,沒變化吧。”白洋口氣突然謹慎起來,問我。 我轉頭看她一笑,“干嘛變化,準備什么的,應該差不多了吧?!?/br> 白洋一瞪眼?!笆裁唇袘摪?,你自己的大事這么不上心呢,真是?!?/br> 我恍然一下,找不出什么回答的話,臉色僵了一下,又想抽第二根煙,可是手被白洋打了一下,“別抽了?!?/br> 我聽話的把煙收回煙盒里。 白洋繼續看著我,“你想好了吧,訂了婚可就算把自己交代出去了一半,后悔就難了。” 我明白白洋的意思,更清楚她沒說出口的那些擔憂。 “當然想好了。你忘了我跟你說過,我從十七歲就想和他一輩子在一起了,后來以為沒希望了,可是希望又回來了……我承認自己動搖過,可最后還是還想圓了自己的夢,想好了。” 我的回答,讓白洋這個話嘮沒出聲。 八點整的時候,高秀華的詢問開始了,是由云省來的專案組負責的,白洋他們都不能參與。 我忽然想到什么,低聲問白洋,她和閆沉的私下關系,和領導說了嗎。 白洋咬咬嘴唇。搖頭。 兩個多小時候,高秀華的詢問結束了,我和白洋看著專案組的人走出來,高秀華也跟著出來了。 見到我的那一刻,高秀華眼神里閃過一絲意外,經過我和白洋身邊也沒停下來,像是不想跟我們說話有交集,一個人很快走出了派出所。 我追了出去,叫住了高秀華。 她不情愿的停下來看著我,“有什么事嗎,我有事急著走?!?/br> “還認識我吧?!蔽覇柛咝闳A。 她不耐煩的點點頭,“你是法醫?!?/br> “對。也是李修齊的同事。我也不想浪費時間,你是李修齊的繼母吧,我有些話想跟你聊聊?!蔽腋咝闳A,她在我說話的時候,繼續往前走。 高秀華不停腳,“是,怎么了,我沒啥想跟你說的?!?/br> 她加快腳步。 我瞇了瞇眼睛,繼續跟上去,在她旁邊邊走邊說。 “當年出事的時候,你真的在現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