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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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澤沒說話,他只工作了一年而已,全部身家不過兩萬塊,其中一萬已經(jīng)給了竇愛國,去掉自己的手術(shù)費,只剩下六七千。 竇源也意識到自己問了蠢話,道:“算了,你大概也沒什么錢。我去問問謝駿吧,不行先把南南接回家,反正她在醫(yī)院里也只是輸輸液而已。” 竇愛國的胃病歷時已久,從竇澤懂事起就知道他胃有老毛病,如今……最壞的結(jié)果大概就是癌了吧?怎么辦?哪里去弄錢? 掛掉電話,竇澤感覺有點暈眩,他守著餐桌上的營養(yǎng)配餐想:能不能把這些東西都退掉?不然他先不做手術(shù)? 晚上霍司明過來看他,身邊還帶了白若安,白若安手捧鮮花,一邊遞過來一邊說:“今天早上太匆忙,忘了禮數(shù),專程來補(bǔ)上。” 竇澤連稱不敢,心里的事情亂七八糟纏成一團(tuán),面對他們也沒什么精神。霍司明看出來,問他:“怎么?緊張了?” 竇澤勉強(qiáng)笑笑,說:“沒有。” 霍司明回頭看了一眼白若安,后者立刻識趣道:“那我先回家了。” “怎么現(xiàn)在就走?再坐坐吧。”竇澤學(xué)著他爸媽那一輩老人家的口氣留客,但學(xué)得不像,聽起來怪里怪氣。 白若安笑起來,也不在意,說:“你們敘舊吧,我就不在這里礙事了。”他的語氣調(diào)侃,聽在竇澤耳里卻如臨大敵,他趕緊跳起來擺手,極力撇清似的說:“沒有沒有,我這里也沒什么事。” 白若安不理他,徑自走了。 屋里只剩他和霍司明,頗有些不自在。 霍司明問:“你今天怎么了?心里有事?” “沒什么事,就是心慌。”竇澤笑了笑。“想起之前他們說我懷孕就覺得滑稽,我竟然還當(dāng)真了,昨天晚上睡覺前感覺肚子里有東西在動似的。” 霍司明聽到,腦海里空了一秒,他問:“什么感覺?” “什么什么感覺?” “……”霍司明反應(yīng)過來,說:“沒什么。”他忽然站起來走出去,有些克制不住想把真相告訴竇澤,可是理智強(qiáng)硬地撅住他。 第六章 竇澤留在病房里表情有點懵。 大概一根煙的功夫,霍司明又從外面進(jìn)來了,說:“別緊張,早點休息吧。” 竇澤看著他問:“你剛剛怎么了?” “沒什么,忽然想起公司有件重要的事沒處理。”他的借口很敷衍,本想拍拍竇澤的肩膀,手舉到一般又想起什么似的,放下了。 醫(yī)院的走廊上靜悄悄的。 竇澤一向不是多思的人,可此時腦中卻揮不去霍司明剛剛的神態(tài)表情。他躺在床上想了一會兒,腦中漸漸混沌過去,半夢半醒間忽然覺得腿間爬出個濕漉漉的東西,他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個血淋淋的還帶著胎毛的小腦袋! 竇澤猛然驚醒過來,才發(fā)現(xiàn)方才只是個夢,然而這夢卻叫他輾轉(zhuǎn)反側(cè)再難入眠。他忽又想起傍晚時霍司明的反應(yīng),腦中一時警鈴大作,上個醫(yī)院的化驗結(jié)果明明是懷孕了的,到這里卻變成了腫瘤。真的是腫瘤嗎? 霍司明之前說過,他從沒想過要孩子,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 竇澤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一片平坦,如果這里孕育了一個小生命,那該有兩個多月大了,兩個多月……就在上個星期,他還大罵那師徒二人是庸醫(yī),此時,竟然要信了嗎?如果真是個孩子,是要還是不要? 他摸出手機(jī)看了一眼表,凌晨三點四十二分,猶豫了一下又放回去,他打算等天亮了再給霍司明打電話。 竇澤不知道的是,霍司明此刻正在他隔壁的病床上挺尸,瞪著那雙深邃的眼睛直愣愣看著天花板。 兩人各自在自己的房間里挺到天亮,竇澤眼看著太陽一點一點升起,卻沒了勇氣撥出這個電話。他瞄了一眼表,五點三十分,霍司明可能還在睡;又看了一眼,六點零五分,或許他剛剛醒來還未起床;直到七點整,竇澤避無可避,正在思考著要不要就這樣把它當(dāng)做腫瘤切掉的時候,他的電話響了…… 霍司明的聲音帶著整夜未睡的喑啞,問:“你起床了嗎?” “……”竇澤站在床邊的落地窗那兒,拿著電話的手有點發(fā)抖,過了一會兒才答:“醒了,還沒起。” “那可以再睡一會兒,不用緊張,我今天公司有點事,可能會晚一點兒過去。”霍司明說。他有點怕自己忍不住把真相說出來,食指與拇指指腹捻在一起,神經(jīng)質(zhì)的不停地搓揉,臉上卻仍是一片平靜。 竇澤張了張嘴,過了半晌問:“霍司明,我是不是真的懷孕了?”他的聲音近乎冷靜,牙齒卻在顫顫作響。那邊沒有回答,他只聽到砰地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他喊了一聲霍司明,那邊沒有回答,緊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房門開合的聲音,最后,他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敲響。 竇澤一瞬間明悟了所有,他掛掉電話,走去打開房門,門外正站著胡子拉碴一臉憔悴的霍司明。他看著他問:“我真的懷孕了?” 霍司明垂著眼點點頭,正想開口,竇澤一拳打到他臉上。他被打得頭偏到一邊,頭發(fā)散落在鬢角,就那么站著,也不反駁也不還手,接著又被踹了一腳。 竇澤的腿又長又有力,踹在身上的感覺不好受,他跌坐在地上捂著肚子,非常克制地呻吟了一聲。然后上趕著找死一樣問:“今天還做手術(shù)嗎?” 竇澤的牙齒挨在一起顫顫作響,他轉(zhuǎn)身回到病房,卻不知該做些什么?收拾東西離開嗎?那肚子里那塊rou該怎么辦?要不要生下來? 霍司明從外面走廊的地上爬起來,跟著他走進(jìn)病房,說:“我想要這個孩子,但如果生下來,你會有生命危險。” 這下,竇澤連手指也一起開始發(fā)抖,他站在那里半天,不知是該再打霍司明一頓還是啐他一臉口水。 單調(diào)的手機(jī)鈴聲打破了空氣中的緊張沉默,竇澤平復(fù)了一下心情,好一會兒才接起來,那邊傳來竇源克制地帶著哽咽的聲音:“小澤,爸……得的是癌……” 竇澤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一瞬間是空白的,他從來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刻也忍不住想說一句——天道不公…… 竇源長久聽不到他的回音,著急的喊他的名字:小澤!竇澤!…… 霍司明看他的表情不對,上前想扶一把,竇澤一抬胳膊將他的手甩到一邊,大吼道:“別碰我!” 他只好抬起雙臂做了個投降的動作,說:“好,我不碰你,你別激動。” 竇澤掛掉了竇源的電話,然后開始收拾他散落在病房各處的行李,霍司明站在那兒看著他,說:“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當(dāng)做這一切都沒發(fā)生過,那就是一塊瘤而已,切掉就是了……” “你他媽別說話!”竇澤大聲怒罵,他走到霍司明身前,用手指著他的臉,咬牙切齒地說:“你就是個禽獸!禽獸不如!你放下身段跟我交朋友,這么多年,就為了那一個晚上,是不是?!現(xiàn)在好了,我懷了你的種!我是什么?我算什么?”說到后面,他的聲音漸弱,帶上了哭腔。“王八蛋……” 霍司明抬手將他攬到懷里,竇澤一掌又把他推了個趔趄。 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剛剛十點,是原定的手術(shù)時間。霍司明送他到竇愛國所在的醫(yī)院,臨走前說:“我認(rèn)識這里的院長,如果需要,可以把伯父調(diào)到更好的病房或者……” 他話還沒說完,竇澤就已經(jīng)砰地一聲關(guān)上了車門,然后跑進(jìn)了住院樓。 病房里的氣氛并沒有他想象的那樣嚴(yán)肅,竇愛國躺在床上正在輸液,一邊看著竇源忙前忙后的給他收拾早上留下的殘羹剩飯一邊說:“你有時間就去陪南南吧,不用管我,我這里有你媽呢。”他和謝小南住在同一家醫(yī)院,起初是為了方便家人同時照顧他們兩個,現(xiàn)在也算達(dá)成了當(dāng)時的目標(biāo)。 竇澤早上連臉也沒來得及洗,直接奔了過來,家人都以為他去出差了,此刻出現(xiàn)在這里,眾人都有些吃驚。 竇源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竇澤略一反應(yīng),說:“今天早上剛下火車。” “慌慌張張跑過來干什么?我這里又沒事。”竇愛國嘴里這樣說,心里卻很受用兒子的孝心。 竇澤聽他這樣說,就懂了,劉青和竇源都沒把確診的事情告訴他。“我沒事,反正剛剛出差回來有一天假,就直接過來了。” 劉青看著他的臉有些心疼,說:“快去衛(wèi)生間洗洗臉,食堂應(yīng)該還有早飯,你吃什么?我去買。” 竇澤一邊往衛(wèi)生間去洗臉一邊說:“不用了,我剛剛在火車站吃過了。” 隔壁床上的病患被陪護(hù)扶著去做檢查了,回來的時候看到他們一家人,感慨道:“真是好啊,兒孫滿堂又孝順……” 竇愛國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嘴上還謙虛:“唉,一個個都沒本事,只有守著我們這些老東西了……” 竇源出去扔完垃圾,看到正站在樓道里等她的竇澤,姐弟兩人心照不宣的走到安全通道那里,才說:“爸那里剛交了一萬塊住院費,前兩天做檢查也花得七七八八了……你也知道,當(dāng)初為了南南的病,家里房子賣了,我那里存款也不多,你看看,有沒有朋友可以先借點錢……” 竇澤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一通搶白,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竇源繼續(xù)說:“我正在跟謝駿那邊撕扯,說南南的腎源等到了,應(yīng)該可以爭取一部分錢。” “爸的病情怎么樣?” “要做手術(shù),控制得好的話,還可以活幾年,控制不好,就這幾個月了……”大概是生活給予的困苦太多,已經(jīng)將竇源磋磨得麻木了,她過了早上剛剛聽到噩耗時的那股沖動,此刻變得冷靜又尖銳。 他又問:“南南那邊呢?” “本來醫(yī)生說腎源的事已經(jīng)八九不離十了,后來不知怎么回事也不提了。不過不提也好,爸這邊正是用錢的時候,南南那邊還可以拖一拖……”竇源說。“我這邊沒有別的辦法,身邊的同事朋友都借遍了,沒人肯再借錢給我了。” 竇澤知道她的意思,說:“我那里還有一萬,過一會兒打到爸的卡上,你先去繳費。” 竇澤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他早上沒吃飯,又在一時間連翻遭受打擊,現(xiàn)在有些低血糖。家人都以為他在火車上一夜未眠,回病房的時候竇愛國趕他回宿舍睡覺。“這兒又沒什么事,你守著我病也不會好得快一點,回去休息吧。” 他倒確實需要回去,錢的事還沒落實,守在這里也不是辦法。 中午霍司明打來電話,他沒接,過了一會兒收到短信,上面寫著: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都尊重你,但孩子的事要盡早做打算。伯父的事,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告訴我。 竇澤一秒也沒有猶豫,直接按了刪除鍵。 回到宿舍的時候,劉洋沒在,應(yīng)該是去上班了,經(jīng)歷了競爭上崗的那段風(fēng)波,兩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正經(jīng)說過話了,竇澤在思考著該不該向他借錢,又想著不如去賣腎,可肚子里還有個孩子,賣胎盤嗎?男人懷孕有沒有胎盤?他亂七八糟想了一圈,手上已經(jīng)給邱曉琳發(fā)了短信說借錢的事。公司里關(guān)系好的同事不少,但都沒有好到可以借錢的地步。 過了一會兒,邱曉琳直接打電話過來,問他怎么回事。 “我爸住院了,急需錢。” “什么病?嚴(yán)不嚴(yán)重?”邱曉琳問。 “胃癌。” 她沉默了一會兒,說:“我那里有三萬塊存款,你把賬號給我,今天下午去銀行打給你。” 三萬塊不過杯水車薪,但邱曉琳沒有一絲猶豫拿出來,也是真朋友了。竇澤再三感謝。邱曉琳問:“這點錢恐怕不夠吧?要不要在公司里募捐?” 竇澤猶豫了一瞬,說:“還是算了,誰都不容易。” 下午他聯(lián)系了幾個大學(xué)同學(xué)說借錢的事,兄弟幾個跟他一樣都是剛剛步入社會,存款最多不過兩三萬,而且這錢也不是說借就能借的。竇澤臉皮薄,別人一說有難處,他便道:“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辦法。”最終一個下午只籌到三千塊。 他急得口角上火,又是一整天沒吃飯。此時此刻霍司明卻銷聲匿跡,一個下午沒聯(lián)系他。 及至傍晚,劉洋下班回來,手里還拎著一個雞蛋灌餅,看見他打了個招呼:“我還以為你又去哪兒風(fēng)流了,幾天不見人,怎么這時候回來了?”兩人之前的齟齬源于崗位競爭,此時竇澤也沒當(dāng)上,劉洋心里就好似平衡了一些,說話也沒那么夾槍帶棒。 竇澤是個好與人為善的,同一屋檐下,不知還要同住到什么時候,劉洋一示好,他便順著臺階下來了。“去一個朋友那兒住了兩天。劉洋,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什么?”劉洋一邊啃雞蛋灌餅一邊問。 “你能借我點錢嗎?” “多少?”他從兜里掏出皮夾。 “你……有多少?”竇澤說得有點艱難。 劉洋這才抬起頭來看他,問:“怎么了?你這兩天是去澳門賭博欠下巨額賭債了嗎?” “我爸得癌癥了。胃癌。” “……”劉洋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后悔剛回來的時候主動跟他說話了。“竇澤,你知道的,我最近在準(zhǔn)備結(jié)婚的事兒,婚房還沒著落呢,手頭也沒閑錢,兩千行不行?我這個月準(zhǔn)備存進(jìn)銀行里正好還沒來得及。” “……”竇澤看了他一會兒,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兒,最終說:“好,謝謝你了,我下個月工資一到賬就還你。” 夜里忽然下起暴雨,雨聲急促地打在脆弱的玻璃窗上,竇澤總有種下一秒就被打碎的感覺。 他一整天沒吃飯,肚子里的孩子卻不能不吃,鬧起來,胃里難受得像要著火。他爬起來到廚房里摸出一包方便面,臥了個雞蛋,剛把鍋端到桌上還沒來得及放進(jìn)嘴里,就聽到催命似的電話鈴聲,竇源在那頭聲嘶力竭地喊他:“竇澤!快來啊!你jiejie被人打了!”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