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裕王神色頓變,竟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清漪這才轉眼去看他,那雙杏眼里的火焰漸漸熄滅,再無往日的明亮。她的聲音里只剩下滿滿的失望和痛苦:“我以為,你愛貝貝,”她的眼淚一滴又一滴的從眼眶里落下,只聽她艱難而又干澀的道,“我以為,你愛我……” 我以為,你愛我。 這六個字何其的溫柔又何其的殘忍。如刀劍插心,一刀斃命。 裕王清醒的感覺到那柄無形的刀刃直直得插入自己的心肺,那樣的痛苦,平生從未有過。他咬住牙,閉上眼,不敢、也不忍與她對視。 話聲未落,梗在李清漪喉中的血忽然涌了上來,她一張蒼白消瘦的臉漲得通紅,猶如枝頭如桃花,嬌艷欲滴卻又仿佛剎那間就要凋謝枯萎,只聽的“哇”一聲,竟是吐了一大灘腥甜黏膩的血。 李清漪到底還是暈過去了,暈倒在了裕王的懷里。 ******* 再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李清漪看到裕王抱著貝貝站在床邊。見她醒了,裕王猶豫了一瞬,很快便把貝貝遞給了她。 這一回,貝貝是睜開了眼睛,她的小臉粉白粉白,嘟著花瓣似的唇,有著一雙與她如出一轍、清澄明亮的杏眼,就像是清澈的湖水,倒映著李清漪那張蒼白憔悴的面龐。 她看上去那樣小、那樣可愛、那樣健康。 李清漪小心的抱著她,看著看著,眼中一熱,淚盈于睫,不禁低頭吻了吻她。她怕淚水打到孩子,伸手擦了擦,越擦越多。 裕王看在眼里,心中極是酸楚,此時終于出聲:“太醫說,貝貝出生的時候,心肺便有些不好,這是天生不足,難以醫治。早上的時候……”他有些艱難的咬住唇,接著說道,“早上的時候,貝貝忽然病發,實在沒法子了,所以只能由李太醫用針法急救。” 李清漪沒有看他,徑直問道:“那太醫可有說,貝貝的病什么時候能治好?” 裕王靜默的看著李清漪,只覺得一字一句都抵在自己的喉間,每說一個字便割了一刀似的,鮮血淋漓:“太醫說,天命如此,非人力所能及。” 好一個天命如此,一個非人力所能及! 李清漪慢慢閉上眼,然后接著問道:“那,貝貝還有多少時間?” 裕王幾乎不忍再說下去,可他又不得不說:“李太醫說,大概就是今日了……” 李清漪只覺得頭一昏,險些又暈過去。她用力咬住唇,用力咬著,直到下唇都咬出了血,才忍住了眼淚,雙臂卻是無比溫柔的慢慢合攏,更加小心的抱住懷中女兒,恨不能把時間停在這一刻,恨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來替女兒。 裕王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他只能竭力撐住自己的身體,站在榻邊,守著這世上他最心愛的兩個人。 時間仿佛都都已經死去,再不存在。直到夕陽流金似的余光一點點的流走,銀白的月光猶如水銀一般落了一地,滿庭皆是寂寂的銀光,以令人流淚的溫柔靜靜撫摸著每一個的頭頂。 內室里,金制燭臺上的燭光隨著夜風輕輕搖曳,金紗帳也微微的晃動,青銅香爐里的沉香早已燒盡了,只余下冷冷的香灰以及一片如死的寂靜。 李清漪緊緊的抱著孩子,想要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可是她也漸漸感覺到了貝貝越來越冷的身體,不由得生出幾分茫然與無力來:為何,上天獨獨對她如此殘忍——將天下最珍貴的寶物給予她然后又毫不容情的奪走。 等到皎皎的明月終于懸掛于中天的時候,這個由她帶來人世的孩子也徹底的、長久的睡過去了。李清漪清醒的知道;她這一輩,再也看不見那雙和她如出一轍、清澄明亮的杏眼。 這個時候,無法形容的疲倦和困意猶如無法拒絕的死亡也跟著涌了上來,令她不覺微微閉上眼。 萬籟俱寂,心如死灰,她心中不由得浮出一段被自己遺忘許久甚至沒有記到本子上的話。那是來自無垠天穹、遙遠歷史的話語,如此的宏亮而冷酷,好似無法戰勝,無法違逆的天命—— “穆宗孝懿皇后李氏,昌平人。穆宗為裕王,選為妃。嘉靖三十六年正月,生皇長女蓬萊公主,八月夭折。嘉靖三十七年四月薨。帝以部疏稱薨非制,命改稱故,葬金山。穆宗即位,謚曰孝懿皇后,封后父銘德平伯。神宗即位,上尊謚曰孝懿貞惠順哲恭仁儷天襄圣莊皇后,合葬昭陵,祔太廟。” 這就是所謂的逃不過的歷史和天命嗎?她兜兜轉轉、自以為聰明的折騰了這么久,不過是把貝貝的死期提前了一年,依舊逃不過那句“八月夭折”。 那么,我也會死嗎? 也好,貝貝她那樣小,那樣柔弱,沒有母親的話,一個人在地下,該多害怕、多難受? 昏過去的那一瞬,李清漪幾乎覺得死亡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意識的最深處,黑色的潮水就像是甜美的甘露,引誘著她,一點一點的覆蓋上來,終于徹底的淹沒了她。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分為兩卷,一是謀國,二是興國。這一段大概是全文最虐的一段,撐過去,就能爽全文了。所有壞人都有報應,就算是皇帝也一樣。景王世子和貝貝的死是很早之前就預定了的,越到關鍵地方就越是惶恐和痛心,惶惶不安的到處問了一遍,害怕寫不好,害怕被人罵……最后還是依照原來的寫下去——因為我一直記得:當初前面寫到裕王說“咱們兩個生個‘貝貝’,正好可以湊成一雙寶貝”的時候那種為他們的甜蜜想笑卻因為提前知道命運而想哭的感覺。 ps.貝貝的病我也不太懂,大概就是器官上的問題吧。如果有專業人員,也可以指點下。 pps.史書孝懿皇后的那段,我改了一下也刪了一點,實際上在生蓬萊公主前,先生了長子(這孩子被我蝴蝶掉了)。 第58章 新人 裕王府的事情傳到西苑的時候,皇帝正抱著外孫李承恩說話。 寧安公主一聽到這消息就紅了眼睛。她從袖中拿著繡了牡丹花的素色帕子按了按眼角,一雙妙目看著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自然也察覺了,冷哼了一聲,拿眼去瞧寧安公主:“哭什么?都是做母親的人了,怎么還喜歡紅鼻子?” 寧安公主咬著唇,輕輕道;“就是因為做了母親,兒臣反倒更加聽不得這些事……”她悄悄看了眼皇帝,小聲道,“三哥哥他心里該多難過啊。” 這話,未嘗沒有求情的意味在。 皇帝的面色輕輕緩了緩,口上仍舊不肯咬得緊緊的:“那逆子當初不聽朕言,該有此報。” 寧安公主上前幾步,跪在地上,膝行至皇帝跟前,柔聲勸道:“父皇,您乃天子,心懷天下,何必因為這些小事和三哥計較?到底,到底那也是咱們朱家的孩子啊。三哥哥愛子之情,發自于心,世間少有,也請父皇看在這上面,發發慈悲,饒了他這一次吧。”她凝目看著皇帝,眼眶通紅,珠淚滾滾而落,哽咽不已,泣聲道,“如今,三哥哥什么也沒了,只剩下父皇您可以指望了……” 寧安公主動之以情,皇帝未嘗不心軟。更何況,景王世子新喪,裕王府又緊跟著,皇帝深覺膝下空寂,未嘗不惦念起僅剩的兩個兒子。 待午后,寧安公主抱著李承恩離開,皇帝在精舍打坐許久,忽然開口問黃錦:“你說,陶天師批的命到底是真還是假?”他猶疑著一頓,“按說,世子都被克死了,該是無誤,怎地才幾日便也跟著去了?” 這般關系皇室子嗣的大事,縱然是黃錦也不敢應,低眉順眼的道:“這天意莫測,奴才一個蠢人,哪里知道?” 皇帝思索半天仍舊不得其解,最后還是長長嘆了口氣:“罷了,不想這個了。”他手上拂塵輕輕一擺,似是要把那些煩惱都擺開。 黃錦深深的低了頭,小心翼翼的替皇帝在鏤空的青銅三足大香爐里重又添了一塊檀香,看著香霧裊娜升起,他又安安靜靜的侯在簾后伺候著盤腿坐在八卦榻上的皇帝。 黃錦知道,皇帝的意思是:這事就這么過去,以后都不許再提。籠罩著裕王府上下的那片陰云也終于悄悄散開來。 ****** 李清漪心里雖是想過死,可她到底沒有死成。王府里候著的太醫們雖是沒能救回貝貝卻還是緊趕慢趕的救下了昏厥了的李清漪。 到了第二日,裕王怕她想不開,只得請了李家諸人來。 黃氏來時便已經哭了好幾場,一雙眼睛腫的好似杏子,等見了李清漪更是忍不住大哭了一場。她摟著李清漪,一邊抹眼淚,一邊勸她:“我一聽說就來了,天可憐見的,就隔了幾天功夫,”她見女兒蒼白憔悴的面容,心頭一痛,眼淚便一滴滴的掉下來,打濕了李清漪的肩頭,“孩子以后還會有的,你這樣折騰自己,這是這是拿刀挖我的心啊……” 李清漪稍稍回過些神來,輕輕道:“娘,別哭了……” 黃氏終于聽見她的話聲,忙忙點頭應聲,一邊用袖子掩住面一邊哽咽著勸她:“漪姐兒,聽娘的話,好好養病,等身子好了,再生個便是了。” 李清漪垂目去看錦被上繡著的石榴花,看著那繡的栩栩如生的花朵兒,她忽然覺得意興索然,淡淡道:“再生一個,也不會是貝貝了。”說罷,仍舊是抿了抿唇,垂首不語,烏發遮了她大半的臉,看不清神色。 黃氏聽得這話,打好腹稿的勸慰話全都堵在喉中,幾乎說不出來了,心里絞痛。她再忍不住,抱著李清漪,大哭了一場,喃喃喚道:“可憐的孩子……”也不知是在說李清漪還是那早夭的外孫女。 后頭跟著的李清聞聽著母親的哭聲,念及meimei境況,心中甚是酸楚。她上前幾步,輕輕的和李清漪說話:“二妹,人總是要往前看,我當初也曾……”李清聞早年懷過一個只是年紀輕沒保住也很是悲痛過一陣子,故而今日勸起人來,感同身受,言語之間更見溫柔和悵然,“二妹,我知道你心里苦,可爹娘、我和三妹甚至還有裕王殿下,你就都不管了?” …… 李家幾人幾個輪番上前勸說,床榻上的李清漪卻仍舊是不為所動,只是偶爾應幾聲,最后僅僅是在黃氏的眼淚下面喝了半碗粥。 黃氏等人說得口干,頭一回發現李清漪這么溫柔乖巧的外表下有那么一顆倔強的心。黃氏好似咽了一口黃蓮,有苦偏偏又說不出,等晚間回去了,只得懷著憂慮再三和裕王說道:“事發突然,王妃也是一時想差了,還望王爺多多包容……我們明日再來。” 裕王哪會不應,自是點頭,他親自起身送了李家等人出門,等回了書房想起昨夜之事,不由得便心頭微憂,以手扶額:李清漪不好受,他心里面也不好受。 昨夜里,兩人同榻,李清漪整夜都睡不著,翻來滾去。裕王默默無聲的在邊上躺著,正不知該如何安慰。忽然聽見李清漪開口問道: “貝貝死了,你是不是覺得終于輕松了,不用再擔心克親一說?” 裕王聞言心頭一跳,幾乎不敢相信說出這話的是自己的王妃,自己的妻子。他猛地回頭凝目看了許久,最后蹙了蹙眉,不得不掀了被子起身往前院去——他知道李清漪是太傷心了,所以才會口不擇言,這樣的時候自己留下來不僅起不到作用只會越說越氣,互相傷害,反倒真的傷了兩人感情。 倒不如退幾步,好叫兩人各自靜一靜。 裕王站起身,從架子上拿出那本皇帝當初給的《道德經》慢慢的看了起來——貝貝未曾請封便夭折,皇帝又在上面盯著,怕是不能用郡主之禮下葬。他沒能保護女兒,叫她早早離世卻不能叫她的葬儀都被人苛待。他這幾日也正在想法子,實在不行明日便去皇帝那里再說幾句。 裕王心里存著事,怔怔出神,看書自然也不太認真,正要起身忽然手肘似是碰到了什么東西,只聽到“啊”的一聲,茶盞摔倒了地上,一個身著青襖白裙的宮人慌忙跪了下來,連連告罪:“殿下恕罪……” 那宮人不過十六七歲的模樣,積云似的發髻上插了一支玉蘭頭的銀簪子,容顏極美,清新淡雅,嬌嫩嫩猶如一朵剛剛綻開的白玉蘭。她適才正端著茶水,被裕王一撞,那茶水便打翻了,一大半都灑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右手一大片都是燙紅的。 美人垂淚,梨花帶雨,若是換了往日裕王大約也不會生氣不過是讓人下去罷了,可今日他心情不大好,直接便冷聲問道:“你既是來奉茶的,怎么也不請示一聲。” 那宮人被裕王冷淡的聲音嚇得哆嗦了一下,耳后的一縷烏發落下來,更見柔婉嬌美。她垂首躊蹴了一會兒。這才委屈的細聲道:“奴婢,奴婢進來的時候問過一句了,只是殿下似是在想些什么沒……”她大約是覺得不好說裕王這個主子的壞話,于是直接告罪道,“是奴婢錯了,奴婢該死。” 裕王聞言微微蹙眉——或許,是自己適才走神了。他這般一想,怒氣散了些,也就沒了什么話,擺擺手道:“下去吧,讓人給你的手上個藥,下回小心些。” 那宮人這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起身告退。 等出了門,她一張嬌俏可人的小臉就徹底的沉下來了,垂頭看了看自己濕了一大半的衣服和胸口呼之欲出的兩座雪玉峰,心里氣得不得了——這一回,她是故意把茶水往自己身上倒,濕了一身,換了旁的人怕是要多瞧幾眼,瞧著瞧著,心猿意馬,就算沒有什么事也上了心。結果裕王居然連她的名字都沒問就把她給趕出來了。 那宮人越想越氣,一跺腳,冷風吹來,她不由得縮著脖子打了個哆嗦,這才不甘不愿的抬腳回自己的屋子換衣服。 和她同房也是個年輕美貌的宮人,現下沒事,正坐在榻上磕著瓜子看話本,見著她這模樣,立刻便見縫插針的冷嘲熱諷起來了:“李彩鳳,你今兒不是給裕王爺送茶嗎?這是掉水里了?也太不小心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沒長眼睛呢……” 李彩鳳最討厭的就是自己這個俗氣的名字,偏偏她爹是個泥瓦匠,沒什么文化,自以為高明的就取了彩鳳的名字。原本,這沒什么,街坊鄰居叫金花、鳳凰的都有,李彩鳳這個名字也算是家里人過了腦子的。可后來李彩鳳入了宮,稍稍知道點事,就嫌棄自己這名字土氣,偏又改不了。 不過,她得了這么個名字,心里未嘗沒有攀高枝的想法,偏偏宮里皇帝性子怪,似盧靖妃那般得寵的都動輒得咎,她也沒膽子湊上去。好不容易,等她打通關系到了裕王府,裕王爺卻是個睜眼瞎——如花似玉的宮人一個也沒瞧就全趕到了前院來伺候,因著他一雙眼珠子全都黏在王妃身上,大半時間多是在后院里過的,前院這一群宮人平日里根本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 她左等右等,就差沒求神拜佛,好容易才等到裕王爺和王妃鬧翻搬到前院來。故而,她特意使法子擠了同屋的倒茶差使,哪里知道結果竟然是這樣的! 李彩鳳心里暗惱,拿著干凈的衣服在跟前抖了抖,仰著頭冷哼了一聲,故作不屑的轉身去換衣服。別看李彩鳳看著清雅纖瘦,實際上有胸有腰,顯擺起來的時候又惹得同屋暗暗呸了好幾聲,吐了一地瓜子皮,嘟囔著罵了幾聲“sao/蹄子”。 李彩鳳聽在耳中,心中卻是大為得意,更加招搖的挺了挺胸,直把同屋的那人氣得扭頭不看這才覺得解氣了些。 第59章 興趣 自從那日,裕王就覺得那個端茶的宮人時不時的會在裕王面前晃蕩。 裕王原本是沒打算理會的,依著他溫和的性子,往日里遇上了這般的事至多只是開口輕輕敲打一二。只是李清漪的情況越來越差,李時珍又私下和他說了幾句“婦人產后多會有些抑郁,尤其王妃遭遇大變,倘若不及時梳理,怕是有礙玉體。” 裕王心里惦念著李清漪又不知該從何處勸起,一想起來便覺得頭疼兼心疼。再者,他為著貝貝的事幾次三番去西苑求見,皇帝都以閉關為借口擋下來——皇帝拖得起,可貝貝的喪儀實在是拖不起啊…… 如此這般,千般萬般的事情壓在心頭,裕王夜里都睡不著,不過是幾日功夫面色怕是比李清漪都要來得差,心情更是郁郁。所以,看著李彩鳳這么個人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裕王心里也頗是不高興——他又不是傻的,第一次還是意外,后面幾次怎么可能都是意外? 倘若是喜歡的人,這種事不過是小情趣,可換了是李彩鳳這種印象平平的,裕王實在受不了。 所以,在李彩鳳又一次“不小心”弄翻了筆筒,裕王一張臉也沉了下去,語聲輕輕淡淡卻極有威儀:“你在宮里難不成也是這么做事的?”他似是勾了勾唇,露出些許譏誚之色,“還是說,我這王府實在不得你眼?” 李彩鳳聞言,嚇得臉都白了——她是個難得的美人,就算是白了臉也顯得我見猶憐。 只見她惶恐的跪在地上,垂了頭,烏發遮了半邊的臉,溫柔繾綣的模樣,小聲的道:“奴婢……”貝齒輕輕咬住粉色的櫻唇,她干脆狠了心直話直說,“奴婢心慕殿下已久,心如鹿撞,實難自持。” 她跪在地上,說到“心慕”二字時仿若不經意的揚起一張臉,雙目盈盈的望著裕王。那一雙動人的黑眸好似染了窗外陽光,熠熠生輝,亮得出奇,使得她本就美麗的臉龐更加惹人憐愛。 裕王卻怔了怔,不知想起了什么,甚至沒有去看李彩鳳一眼,而是直接道:“你出去吧,今日的話我只當沒聽見。遲些時候,會讓人把你調出去。” 李彩鳳吃了一驚,一張臉全都白了。她本以為,裕王就算要拒絕也不會這樣直接拒絕。畢竟,男人對于傾慕自己的女人總是會有些心軟。可是裕王的面容上毫無半點動容之色,甚至不曾看她一眼,顯是不曾將她或是她的告白放在眼里。 李彩鳳的眼眶立時就紅了,淚盈于睫,抹了抹眼淚,楚楚可憐。 裕王心中燥氣又起,再沒有半點好脾氣,再一次指了指門外,冷聲道:“出去!本王不想再說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