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大黑狗原還是兇巴巴的要撲來人,聽到這呵斥聲卻乖乖半坐下來,小心翼翼的側頭去看后頭追來的人,然后賣乖似的吐了吐舌頭。 李清漪看著這狗裝傻賣乖的模樣,忍俊不禁,揚了揚唇角方才抬頭去看那個把狗呵斥住的人。 那個是年輕的道姑,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黑色道袍,頭上梳了個道髻,簡單的帶了個竹冠。她倒不似李清漪想象中的嚴肅刻板,因身材高大,聲音粗獷,好似山間黑熊似的充滿活力。她嘟著一張圓嘟嘟的大餅臉瞪了眼那只只會賣乖討吃的黑狗,然后才抬頭看了看兩位陌生來客,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手,猶疑著出聲:“你是新來的觀主?” 李清漪頭頂著那道姑十分怪異的目光,心里略有遲疑但還是慢慢點了點頭,慢慢道:“我姓李,我……” 話還沒說完,道姑黑胖的臉上已經露出笑臉,轉過頭大聲叫了起來:“慈心,慈心!快別念經了,快過來,新觀主來了!” 如英見著這幅狗跳人急、生龍活虎的模樣,呆了呆,小心翼翼的湊過來和李清漪說悄悄話:“天啊,王妃,這白云觀不會就只有兩個道姑吧?” “那到不至于,這不是還有條狗嗎?”李清漪伸出纖長的手指在白皙光潔的下顎劃了劃,隨即落在唇上,面上帶了點捉摸不透的笑意,“對了,現在你也該改口了,叫我觀主好了。” 既然已經到了白云觀,展開新生活之前,李清漪極有條理的在心里頭清點一下人手和財產—— 道姑四個,李清漪、如英、慈和、慈心。 狗一只,大黑。 薄田半畝,已荒廢,野草茂盛。 房間三間,慈和慈心一間,李清漪一間,如英一間。 至于其他,暫存疑…… 一下子從宮斗片跳到種田片的李清漪稍稍有些不太適應。不過她這個御封的“靜敏仙師”勉強混了個觀主的位置,左右琢磨了一下,想來日子也能過下去。反正就只有幾個道姑,眾人把話說開了倒也覺得頗是輕松。而且,她們也不禁葷,慈和負責廚房,說得振振有詞“要是道君連rou都不給沾,那還有什么可指望的?” 見著李清漪等人還餓著肚子,慈和特意去廚房把幾個野菜包子熱了熱給端上來:“這個時辰也沒什么吃的了,我親手做的包子,嘗嘗吧。” 李清漪試探著接了過來,只吃一口就差點要把舌頭給咬斷了——實在是,太太太……太好吃了!雖是野菜包子,可這里頭卻是摻了rou沫的,因為皮薄,rou汁浸透了包子,只一咬就透出來了。鮮美的rou汁和清新脆爽的菜葉菜梗夾在一起,真真是天作之合。 李清漪和如英本就餓了,倒也沒有太端著,就著慈和遞來的熱湯一連吃了好幾個包子。 等吃完了包子,胃里舒服了,李清漪這才靜了心,想了想道:“那菜地荒廢了實在可惜,倒是可以把籬笆修好,拔了野草拾掇拾掇,對了,是要排個工作表分配一下活計才是。你們都擅長什么?” 比起因為父親早逝、繼母當家而被迫上山來的慈心,慈和算是白云觀的老人了。她祖籍山西,因著家鄉遭難隨著父母來投奔親戚,結果最后親戚沒找著,父母到全給賠在路上了,她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女孩瞧著實在可憐,就被當初的觀主溫宜師太給撿了回去。她先是在廚房打下手,等著廚房工作的老道姑過世了就開始掌勺。大約是山上風水養人,她越長越高、越長越壯,偏白云觀的老人卻是一個個到了年紀,要么過世要么就是還俗被兒孫接走了。好容易等到新人慈心入觀,溫宜師太也病倒了,沒過幾年就走了。這一下子,整個白云觀就只剩下慈和和慈心。因著山上冷情,她們兩個又都是女的,琢磨著又養了只看門的狗,那就是大黑了。 故而,現在也是慈和先開口,她十分不見外,手一擺便道:“廚房就是我管的,砍柴什么的也我來好了,反正我力氣最大。” 慈心看著十七八歲的模樣,纖小玲瓏,怯生生的:“我,我會念經,”這實在是個沒什么用的活計,她猶豫了一下又道,“我在家的時候看過我爹娘種菜,會一些。養雞、養鴨也行的。” 如英了半輩子都在宮里呆著,這會兒左思右想了半天才道:“呃,我來打掃吧。”這活確實是簡單了些,她便又說道,“打水什么的雜活也我來好了。” 這下子輪到李清漪了,她想了想:“我會些針繡,如英你也來幫把手,說不得還能賣些錢。” 這安排說好不好,說差不差,眾人想了想便點頭了。 想著時候已晚又是第一天,李清漪和如英都是初來,雖是已經整理好房間但想必還要適應一二。慈和打了個哈欠,首先起身道:“時間差不多了,有事明天再說。”頓了頓,又道,“水到后面的井里打,要熱水的話要先去廚房那里起火燒。柴房就在邊上,還有些柴火……” 仔細的交代了一番,她們幾個這才四散休息去了。 倒是大黑,被丟到門口守門,慈和臨走前還不忘威脅一句:“好好看門!要是進了賊,我要燉狗rou湯。” 大黑眨巴眨巴眼睛,“嗷嗚”一聲夾起雙腿趴到門口,老老實實盯著去了。 山上晚間天氣涼又是秋天,李清漪和如英互相看了看,還是認命的去后面打點水去燒了沐浴。好在水缸里還有些水,只需再打一桶水便好。 比起正在山上忙著安頓的李清漪和如英,如今正躺在榻上喝藥調養身子的江念柔顯然更有閑情逸致。她懶洋洋的披了一頭鴉羽似的烏發,半靠著美人榻,邊上有個穿著蔥綠色撒花長裙的美貌宮人拿了本詩集,以玉珠滾地般清脆悅耳的聲音給她念詩。 江念柔喝了半碗藥,隨手擱下碧玉碗,抬起頭和邊上等候許久的林嬤嬤說話:“那頭的已經到白云觀了?” 林嬤嬤點點頭,把那碟玫瑰蜜餞遞上去,小心的應了一聲:“是”。 在江念柔看來,如今的李清漪與自己已是云泥之別,不過是個螻蟻般的角色罷了,輕輕一捏就能解決了。只是,叫她放著李清漪去過安生日子又覺得不解氣。她隨意伸手捏起一塊紫紅色的玫瑰蜜餞,思忖片刻,忽然彎了彎紅艷的唇角,笑了一聲。 那模樣就像是美人想起了心尖尖的情郎,柔媚的笑聲酥到了骨頭里,不知有多少男人甘愿為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對了,聽說青云觀也在那山上,”江念盈盈一笑,眉如遠山黛,眼如秋波橫,“咱們府上不就有個青云觀的道長嗎?你且去交代一二,也好叫青云觀的道長們替我好好照顧陛下新封的‘靜敏仙師’……” 林嬤嬤見著江念柔的表情,心里一咯噔,微微有些發寒,口上忍不住勸了一句:“娘娘,都是方外之人了,咱們又何必……”話還未說完,見著江念柔那看過來的冷淡目光,她立時就把話給咽了回去,轉而道,“知道了,奴婢這就去。” 反正倒霉的是李清漪又不是她。 第19章 蒸菜心(捉蟲) 李清漪吃過幾頓慈和做過的飯菜后,簡直覺得自己是來享受生活的,差點感動的淚流滿面,于是把菜園要種什么這件大事交給慈和來做決定。 當然,白云觀比裕王府還窮,做繡件來補貼這種事還沒影子,吃rou一般來說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故而,偶爾,她們也會去半山腰抓點魚什么的補一補。西山半山腰的溪水特別清,魚也多,因著山上兩座道觀,倒是少有人來抓魚,那些魚也被養得毫無安全意識,全都是傻肥鮮。李清漪等人時不時的就會抓鬮決定誰去抓魚添餐。 這日,正好輪到如英,李清漪左右無事,索性陪她一起去。也不知是不是湊巧,剛剛到了溪邊便遇見了青云觀的兩個小道士,十多歲的年紀,半大不小,個子倒是很高瘦,穿著灰色的寬大袍子,看上去就像是兩只大大的飛蛾撲騰在林中。 兩個小道士正百無聊賴的四處晃蕩,一見著拿著釣竿、漁網和魚簍的李清漪與如英,面上便顯出幾分譏誚來:“哎呦,我們當是誰呢。”他們中的一個往前邁了幾步,仗著自己的身高和力氣的優勢伸手搶了如英手里魚簍,挑起那雙三角眼,理直氣壯的道,“既然都已經出家問道,可不能再殺生了。我這是替三清道君救你們一命呢!” 說罷,手一揚就把魚簍丟到溪里去了,這山腰的溪流本就急,只一眨眼的功夫,魚簍就順水被沖走了。 如英一時不防被人搶了魚簍子,氣得差點哭出來,恨恨瞪過去。 李清漪面上亦是跟著一沉,嘴上半點也不留情:“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你們青云觀的道士成日里的吃雞吃魚,都不知殺了多少生,造了多少孽,倒還有臉來說別人?!還有你們那觀主,看著人模人樣,暗地里不知娶了幾房太太,生了幾個孩子呢!”她冷笑了幾聲,聲音冷淡鋒利的就像是出鞘的刀刃,把人的面皮都刺破了,“這些事要是傳出去,我看你們道觀怕都要被砸爛了。” 兩個道士一個叫清風,一個叫明月,乃是青云觀觀主的親傳弟子,素來無法無天,沒人敢惹。這個年紀的男孩本就有些調皮搗蛋,最喜歡欺負人,看著那些比他們弱小的人被欺負得臉紅流淚,敢怒不敢言,尤其叫人得意。這一次他們又是得了道觀里頭的交代,欺負起人來自然很有勁頭。本想著,這兩個都是漂亮女人,嬌滴滴的模樣好欺負的很,尤其李清漪這樣穿著黑色道袍都顯得美貌出眾,欺負得哭起來還不知是什么好看模樣呢。 哪里知道,這紅艷艷的玫瑰也長刺,李清漪看著柔柔弱弱竟是有膽子當面頂了回來。 清風和明月一時遇見對手,呆了呆,很快便回過神來,學著李清漪的模樣冷笑了幾聲,有恃無恐的接著道:“好啊,你們兩個女人竟然還敢污蔑我們觀主!我看你們白云觀才是有問題的,幾個女人住一起,夜里還不知要招待幾個客人呢……” 越往下說越是污穢不堪,簡直叫人惡心。 李清漪知道,和這種人說話簡直不能講理。你越是和他們說話,他們越是得勁,就像是污泥,沾一點都要把人惡心死。她纖長的手指抓緊了手上的釣竿,一點也不猶豫的拿起釣竿朝著那兩個人敲去:“幾個女人怎么了?”她眉如墨畫,只輕輕一挑便見那玉般面龐猶如山間染露桃花,清艷難描。這樣一個看著溫柔清貴的美人兒,偏偏手上卻是半點也不留情,狠狠的用釣竿抽了眼前兩個小道士一頓,清脆脆的聲音罵道,“像你們這樣的,眼污心臟口臭的,三清祖師真該降道雷劈死呢!” 李清漪專門往痛的地方打,前頭的明月險些被打得雙膝一軟跪下去,還是清風識時務,伸手一拉把他給拉了起來,連忙往回跑。 如英也氣得不行,待回過神來便不甘示弱的撿了幾顆石頭狠狠丟過去。倒是有幾顆正好砸在清風和明月的后腦勺,可他們現下都被打得心虛氣短,有些怕了,頭也不敢回,腳不停的跑走了。 等那兩個道士都不見人影了,如英方才眼紅紅的轉頭去拉李清漪,羞慚道:“觀主……”在她看來,李清漪乃是仙子似的人物,本該安坐觀中的,若不是這回跟著自己出來,哪里會遇上這等混人?!偏現在還要勞累李清漪親自動手打人,實在是她太過沒用了。 “不關你的事,看他們那樣子,倒像是專門在這里等著我們的。”李清漪安慰了一句,面上淡淡卻是若有所思,“不過,這無緣無故的跑來兩個道士來為難人,倒是有些古怪。” 李清漪心里略一思索,很快便想起了江念柔——睚眥必報、得勢不饒人,這倒是挺像她的性子的。心中有了揣測,魚簍又被丟了,她干脆直接拉了如英回去。 沒了魚,慈和雖沒說什么,可到了午膳時候卻給在座的端了白粥:“本來是想要做魚片粥的,既然沒了魚,那就只好喝白粥了。” 李清漪不甘心,眨了眨眼,可憐巴巴、一動不動的看著慈和。她本就生得美貌,膚光勝雪,明眸皓齒,一雙杏眸更是含著盈盈水光,極是動人,能把人的石頭心也磨出水來。 慈和生得像個女漢子更有幾分憐香惜玉的好心腸,被看得有些心軟,沒了法子,只得又去轉頭拿了菜,蒸了菜心端上來。 菜心盛在白瓷盤里,看著嫩生生、碧油油,被刀功極好的慈和雕成了花朵形狀,栩栩若生。菜心蒸的嫩嫩的,上頭冒著熱騰騰的白氣,澆了一點醬和油,吃起來清爽又鮮香。 李清漪等人頓覺心滿意足,就著熱騰騰、噴香軟糯的白粥,三兩下就干掉了一盤。 等吃過了飯,李清漪趁著一桌子人都在,于是便把青云觀那兩個道士的事情說了:“我來這前惹了個討人嫌的麻煩,現今青云觀忽然生事,怕是要給白云觀惹事。” 慈和一貫大氣,豪氣的擺擺手:“沒事兒,他們要敢上門,我就關門放大黑去咬,看他們怕不怕。” 不知怎的如英想起一句“狗咬狗”,面上的憂色稍減,忍不住就抿了抿唇。 她們提心吊膽的等了幾天,沒見著青云觀那頭生事。得了空的如英和慈心便先下山采買,沒想到,她們很快就又跑回了山上,氣得不行: “簡直無恥!”慈心是個軟性子,一輩子也沒學過幾句臟話,氣得渾身哆嗦也只能罵幾句,“真的是太齷齪了,要遭報應的!” 如英近來倒是沉穩了許多,調整了一下情緒后還是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青云觀那些人到處造謠,說是我們白云觀是做那種不見不得人的‘買賣’,專門靠男人賺錢生活。如今山下的那些人,見了我們就像著什么似的,恨不得立時就避開了去。” 就像是李清漪當初說的“這世道,女人本就比男人艱難些”,世人對女人的清名要求又更高,喜歡說三道四。在那些人看來:白云觀本就破敗不堪,沒有多少香火,幾個道姑都不知要靠什么過火呢。雖說她們時不時得弄些東西下來買賣,可誰知道是不是面上功夫?就算什么沒有,可幾個年輕美貌的道姑聚在一起,也足夠引人懷疑了。 言辭可以如刀,言辭可以殺人,不過如此而已。 青云觀本就香火極盛又開在白云觀對面,稍稍露出點口風,煽風點火一下,山下立時就一傳百得傳開了。 都說謠言止于智者,偏偏現下山下住的那些自作聰明,被人瞧不起的“愚民”。 李清漪本也不太看重這些人的想法,可她現下的條件卻容不得她無視。李清漪知道,這事必須早些解決,要不然三人成虎,謠言都要成真了。 因著李清漪這個觀主的身份又或者她平日里的言行,一到關鍵時候,眾人便都忍不住看向她,等她來拿主意。 李清漪頂著邊上幾人焦急的目光,慢條斯理的給自己倒了杯冷茶,抿了幾口,稍稍平了平胸口的郁氣。冷茶靜心,李清漪心里靜了靜,忽然開口問道:“你們說青云觀的道長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如英第一個反應過來,試探著道:“那事不太光彩,有礙皇家聲譽,陛下并沒有叫人傳開,想來沒有多少人知道。”頓了頓,又沮喪道,“不過,就算青云觀的道長知道這事,怕也不會在意。”一個已經被廢的王妃,又被趕了出來,就算頂了個“仙師”的頭銜又有什么用? 李清漪手指摩挲著杯子,忽然笑了起來:“其實,要解決這事也簡單。”她轉過頭,附在如英耳邊,輕輕交代了幾句。 如英瞧了瞧李清漪的面色,小心的道:“觀主這樣真的行嗎?” “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只有真正傷害到了他們的利益,那些人才知道痛,才知道悔。”李清漪心念已定,轉頭和如英說話,“你盡管照我的話去做好了,我等著那位青云觀觀主親自來找我賠罪。” 邊上的慈和與慈心都聽得發怔,全然不知這兩人賣的是什么關子。 第20章 菱角菜 其實,李清漪的主意倒是簡單的很。 那位青云觀的觀主本就是道貌岸然之輩,暗地里養了不少女人。因著他的身份,那幾個女人都見不得人,藏得很深。也正因為這樣,她們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李清漪讓如英派人給那幾個女人送了幾封信,自然惹得那位觀主后院起火,一時頭痛不已。 當然,依著青云觀如今的聲勢,這點兒小事倒是傷不著他的根底。等那位觀主回過神來,必是要對白云觀更生暗惱,再下手段。所以,李清漪又讓如英悄悄去了一趟裕王府,請了裕王上山小坐。 要知道,人生于世,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身份和立場。江念柔作為景王妃,代表的是景王,若裕王不插手,她對李清漪和白云觀的刁難不過是上位者居高臨下、風輕云淡的小事罷了。可是一旦有了裕王出面,加之如今兩王之間的緊張局勢,那這件事便顯得有些意味深長了。青云觀的那位觀主就算想要討好景王也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可別討好不成反而成了兩王之間的炮灰。 這世上爬到高位的除了些運氣好的,大多都是有些真本事的。青云觀現今乃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道觀,觀主固然品格低劣但也自有其心機。若是之前沒有挑得他后院起火的那件事,縱是裕王來了,他估計也樂得裝傻,暗暗把事情按下不提便當做過去了。可是既然有了前事知道對方在敲打自己,又見李清漪有裕王撐腰,那位觀主也是果斷之人,很快便提了兩個頑劣弟子悄悄來賠罪。 李清漪沒見他,只是令如英給他傳了幾句話。 如英原就厭惡透了青云觀的人,現今見著那被打得皮開rou綻的清風和明月,心中暗暗高興,語氣卻仍舊不太好:“我們觀主說了,青云觀畢竟有人在景王府做事,到底是身份所限,她自是不會怪罪。”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不過,聽說如今景王府中是如意觀的人得勢,我家觀主倒是愿意為你們指條明路……” 這種大事青云觀主也不敢立刻應下,只是小心道:“不知有何指點?” 如英努力回想了一下李清漪交代時候的神色,揚起下巴,端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聽說如意觀的幾位年輕道士都年輕俊俏,甚得寵幸,連王府后院都是來去自如……” 青云觀主微微一怔,立時就明白過來了——自然,似他們這般知道內情的當然明白那些道士都是如意觀特意養好了送去給景王的玩物,可那些道士到底是男人,后院又是王府女眷的地方。往大了說:這事可關系到景王妃等人的清譽。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有些旁的想法:若真是鬧出什么事來,景王為著避嫌必是要驅逐那些如意觀的道士,景王府里可不就是他們青云觀當道? 李清漪的話交代的清清楚楚,青云觀主固然知道對方居心不良,意在景王府和景王妃,但是可利益所誘,到底還是把話聽入了心。 ****** 解決了對門的青云觀,日子果真就清凈了許多。 倒是裕王,因為念著李清漪山上清苦,常常抽空來山上探望。冬天的時候還給她送了塊鹿rou,兩人一起吃了一頓烤鹿rou配梅花酒。裕王偶爾也會絮絮叨叨和她說起杜康妃久久不愈的病或是給她捎些李家的書信。不過,為著要趕在城門關閉前回去,他一向都是來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