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猶如墨黑的筆色繼續(xù)在純白的紙張書寫，他問：“溫叔，你原諒他了？”

    溫綸搖搖頭：“他說他今年29，算算明年三十。古人說三十而立，他卻連女朋友都沒有。還不如你！”

    聽到這里，李家晟靦腆笑笑，他不自覺回望身后的趙曉琪。本正和馬果佳聊天的趙曉琪感受到他的視線，馬上回復(fù)他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舉起手中的咖啡杯朝他晃晃，而后指指身邊的朋友，秦默見狀也朝李家晟擺擺手。隨后馬寇山和馬果佳也加入進(jìn)來，四人同時擺手示意。

    “有女友，有朋友，”李家晟噙著溫暖的笑扭回頭，他垂首寫下：“嗯，我現(xiàn)在很好。”

    受他感染，溫綸灰暗的心情好一些些。他抽出雙手改放到桌面上，輕輕喊：“家晟……”

    “叩叩。”他在聽。

    “馬寇山說這五年他因為斷腿過的很艱辛，溫叔啊無法原諒健全的他，但能原諒殘障的他。”

    “為什么？”

    “家晟，記不記得我問過你一個問題：不會說話是什么滋味？’”

    李家晟點點頭。

    “你說：仿佛世界無聲。那時我就在想，半聾半瞎半啞的婉婷，她的世界是不是仿佛無聲又無彩？可我看到安假肢走路的馬寇山，如常人般走路不打晃。家晟，我又想，其實不管她的世界是什么樣，只要還活著。”

    “好好的活著，像你像他；好好的活著，等她再大點我再老點，我就把她的手交到那個喜歡她的人手里；好好活著，然后生出健全的孩子給我?guī)В缓煤没钪野倌曛螅瑸槲伊⒈臀胰朐帷！?/br>
    “家晟，明白嗎？這是我們――做父母的一生，不管你們殘疾還是健全，我們都愿意這么做。”

    李家晟靜靜的聽著，即便溫綸聲音流露哽咽，他也沒打斷。

    將近五點的咖啡館，依舊彌漫著清香的苦澀味道，那首溫綸點名的鋼琴曲循環(huán)播放，中央空調(diào)散發(fā)得暖氣驅(qū)退話題的沉重陰涼。

    坐在角落里的他們，聽著趙曉琪那桌的歡聲笑語，看著店員忙著招待其他來客。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溫綸闔眼逼散心底的哀痛，抑制住話里的顫抖，說：“所以家晟，我必須原諒他，因為那樣想要好好活著的他，就是現(xiàn)在我對婉婷的希祈！”

    可是他確定這個希祈的時候，太晚了，晚到?jīng)]機(jī)會把所有的期待一一告訴婉婷。正如葉萱的那本《愿你被這世界溫柔相待》所說：

    “我陪伴你成長，我?guī)闳ミh(yuǎn)行，我教你說‘謝謝’‘你好’‘我愛你’；我把最美好的世界攤開在你面前；我只愿，你能愛這個世界，并被這世界溫柔相待。”

    “溫叔…….”李家晟想寫出安慰的話，但落筆下去又不知從何寫起。

    “家晟，溫叔多希望你們能被這世界溫柔以待，不卑不亢的活下去。”溫綸睜開眼，用一種父親般慈祥的眼神望著李家晟。偶爾，他會把李家晟代入成婉婷。

    “會的。”他寫道。

    瞧見他乖巧的應(yīng)著自己，溫綸勾起抹笑意，“我沒事了，去把曉琪叫過來。”

    “好。”

    **

    當(dāng)他們離開溫綸咖啡館的時候，外面天色漸晚，奔馳而過的車輛有的開啟了前照燈，刺得人眼睛瞇起來。

    李家晟保護(hù)性的把趙曉琪往懷里帶，然后伸手趕大家往道路里面走。

    “別并排走路，危險。”馬寇山替他解釋。

    大家依言而行。

    趙曉琪卻脫離李家晟的懷抱，轉(zhuǎn)過身沖秦默和馬果佳趾高氣昂道：“哈哈，以后我來這喝咖啡不要錢啦！你們羨慕嗎？”

    “嘁，稀罕。”秦默白她兩眼，“一杯咖啡我們還喝不起嗎，是不是佳佳？”

    “當(dāng)然。”

    本想聽她們艷羨的夸贊，結(jié)果等來她們的無所謂語態(tài)。趙曉琪好想嘚瑟的心情差點被潑了冷水，她躲回李家晟的懷里，揪著他的大衣領(lǐng)嘟囔：“她們不夸我。”

    秦默一眼看穿她此行為的背后含義，哼，想實力虐狗，門都沒有！她扯開嗓門大喊：“李家晟，我要告狀，昨天趙曉琪沒洗腳上床。”

    當(dāng)即趙曉琪臊的臉通紅通紅，腦袋埋進(jìn)李家晟的胸膛里不敢抬頭。

    “噗哈哈哈…….”

    經(jīng)秦默的搗亂，馬果佳和馬寇山紛紛笑場，李家晟也忍不住彈彈她的腦袋瓜以示嫌棄。

    趙曉琪悶悶的解釋：“和你聊天聊累了嘛！”

    “借口！”秦默繞到他們身邊，故意沖李家晟講。

    “老大……..”趙曉琪急了，“給我點面子。”

    “我不要!”秦默拒絕，她自己說還不夠，非得拉上馬果佳，“佳佳，你說趙曉琪還有啥可說的？”

    馬果佳馬上接過話茬，“專二的時候，她上廁所蹲坑忘帶紙巾，揣著玩沒電的手機(jī)傻兮兮得沖外面的人喊：嘿，同學(xué)，請你叫xx專業(yè)xx班的秦默或者馬果佳給我送紙來。”

    “曉琪，你直接問外面的人要紙不就完了嗎？”馬寇山說出了李家晟心中的疑問。

    “我……我當(dāng)時…….”趙曉琪支支吾吾，她當(dāng)時沒想很多，就覺得有事找秦默和馬果佳。“我那是信任你們，擱現(xiàn)在我才不叫你們，我叫李家晟送。”

    “哈哈哈，大煞筆。李家晟男的能進(jìn)女廁所？”

    正所謂越描越黑，趙曉琪氣的腦袋又悶回李家晟懷里，狀似委屈地講：“想讓誰送就讓誰送。”

    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李家晟敞開大衣把她整個人裹進(jìn)內(nèi)里，然后抬起食指放在嘴邊沖秦默等人作“噓”狀。

    馬寇山翻譯：“閉嘴，別吵吵，我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