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正如西江滿月(七)
蕭寧素頓時動了真格,左手一探素王,便是一道磅礴銳氣斬下,逼得夏越冬不敢輕攖其鋒,連忙松手,蕭寧素將鳴蟬劍掛回腰側,寰宸穗一擺,頃刻間展開銳不可當的攻勢。 鳴蟬不論是在劍氣濃郁或是鋒銳上,都不可與素王同日而語,蕭寧素甫一握上小別尤甚久在的素王,劍勢平白地強了三分,夏越冬只能騰挪閃轉,再無法如方才隨意。 騰挪閃轉意味著次次無功而返,擊在了棉花上,素王縱然有無窮無盡的劍氣,但也必須以真靈氣驅使,短短幾招后,蕭寧素便不想繼續徒勞無功的摘星、斷江、開天這一招三式,劍勢一變,不再按《劍道初解》而行。 夏越冬熟讀典籍,對太華各類《初解》都有涉獵,夏越冬又是極為有天資,觸類旁通下雖是難以破開摘星,避過卻是不難,但蕭寧素儼然是換了新劍招,時而上鉤下挑,時而繞劍回轉,虛實相加上,夏越冬周身素王劍氣積累地愈發厚重,不得不分出心來抵御銳氣侵身。 蕭寧素早些時日不單是看《太華劍道初解》而已,如知名大的《三十三路滅神劍法》《北斗劍經》,乃至于《洗月劍經》都研讀過,只是摘星一式太過好用,蕭寧素沉浸在鉆研摘星中,便是多捧《劍道初解》,但她天生劍胎,對劍法招式領會有著事半功倍之效,既然夏越冬能識破摘星軌跡,蕭寧素也只得兵行險招。 夏越冬剛側身避開素王斜刺,蕭寧素卻是腳步一滑,大步一挪,往上一挑,夏越冬誤認為這是《洗月劍經》的“天青洗月”一式,從而注意力大多放在了頭頂,而蕭寧素做了半式“天青洗月”便突兀素王止在半路,手一松,素王劍直直地跌下。 再度握回時,素王已是對著了胸口,夏越冬有些吃驚于蕭寧素的膽量,明知他也是極快的速度,竟敢臨陣脫手,不怕反被奪劍?不管如何,夏越冬的確著了道,倉促回轉下,素王入體半寸。 夏越冬悶哼一聲,黑袖一甩,擊出數道圓潤黑影,撞會在蕭寧素身上,順帶將素王拔出,一股血箭飆出,旋即又被壓了下來。 退回到三丈外,素王不染血,只滴血,劍尖赫然墜下一滴鮮紅的血珠,蕭寧素漠然地看著胸口有一點濡濕的夏越冬,緩緩揚劍,示意你不過如此。 臺下弟子看的仔細,蕭寧素陡然被握了手腕后,似是極為憤怒,兔起鶻落下,頃刻間傷了夏越冬一擊。 董昕拍手道:“我就知道素素最厲害,姓夏的果然不是對手。” 張紉寒并不覺得這么簡單,但也沒折了董昕的興致,只是眼底有著擔憂。 其余四殿大師兄/姐坐的極近,看著同輩中最強的二人比斗,張明月與齊劍平低聲談論著方才這一劍。 “蕭師姐脫手回擊,極是巧妙。”張明月說道。 “輕了。”齊劍平回答。 李弦歌看著將素王斜提過頭頂,劍尖垂地,她一出聲有如空谷翠鸝,動聽清脆:“像是重了。” 余霖林想了想:“平分秋色?” 臺下眾人觀感終究是不如臺上二人來的清楚,蕭寧素無意去管輕了重了,呼出一口濁氣,小腿猛然發力,一蹬之下,斜提著的素王當月斬下,若是斬實了必定將夏越冬斬做兩截。 夏越冬濃眉一豎,終于是開始了步伐連動,蕭寧素劍勢來的何其之快,光閃挪又有何用,夏越冬還是方才一般出手,敗的會比齊劍平還要快! 但夏越冬早有后手,屈指一彈,一顆棋盤黑子激射而出,化作一汪水墨亙在蕭寧素劍前,素王鋒銳,難以察覺地一滯就穿了過去,可夏越冬藉此遁出一丈,閃在蕭寧素側面,屈指再彈,一顆白子迎風而漲! 沾染了水墨的素王似乎沉重了許多,蕭寧素狠狠一振手腕,震散了水墨,白子近在咫尺地爆開,白霧嗆地蕭寧素咳嗽不止,夏越冬欺身向前,玄功一展,雙掌一推一拉,蕭寧素頓時如提線木偶,一彎一揚,斷線風箏撞向了擂臺邊緣。 眼見蕭寧素要跌出場外,夏越冬陡然發力下,扯回蕭寧素,迎著削頸而來的劍刃,稍稍一低,劍氣割下不絕如縷的黑發,一掌拍下,擊在蕭寧素大腿,她身姿一歪,便用素王與點。 玄武墀通體玄武巖所制,堅硬無比,但素王久戰之下噴薄出的劍氣何止萬千,熱刀切豆腐,直沒劍柄,也正是這意外刺下,使得夏越冬玄功并未拽住蕭寧素腳踝,得了喘息之機,玄武墀上旋即劃出又一道縱深,蕭寧素翻身而起,挺劍刺過,再度與夏越冬斗得黑白交錯。 觀禮臺上,棲夔真人看著這屆弟子中最出色的二人在仿若生死仇敵一般大戰,以棲夔真人老成之態,也不好妄下結論,夏越冬雖也是太華世家出身,但夏家沒落千百年,久的令連上一輩真人都快忘記了夏家當年,光夏越冬施展出黑白棋子,棲夔真人一時竟是想不出這是哪門子的寶器。 蕭寧素是天生劍胎,早晚重回庚金的辛金,再者道體無暇,都不是什么秘密,而夏越冬又何嘗差了,生而宿慧,戊土靈根,道體與星位命格,棲夔真人無從知曉,但絕不會比蕭寧素差,若不是憑空出了一個蕭寧素,夏越冬之資質,堪稱百年一出! 道宗是何等煌煌大宗,力壓道宗百年英才,命理一脈真人們謹守嚴序,松了一絲口風,言道夏越冬乃是極貴極好的命格,若非是掌門親自下令,不得擅收這一屆啟靈入三十三峰三十三宮,上至道君都要為了夏越冬撕了臉面,搶回來做傳人。 但,就是如此英才,早早傾心。 蕭寧素劍出劍回,漸漸地愈發艱難,與剛開始時出一劍足足多耗費了三成真靈氣,反觀夏越冬則愈發輕松,自蕭寧素拔出素王,以她攻為主,到了這是,夏越冬玄功大展,蕭寧素反而是左右為難。 蕭寧素深吸一口幾乎被夏越冬更勝一籌的器法境界搶奪殆盡的稀薄靈氣,向來是是她“術”境上佳壓人一頭,這會兒被夏越冬壓地死死的,此消彼長下,夏越冬有場內靈氣補充,氣海恐是仍有七成,而蕭寧素卻只有四成! 夏越冬看著倔強提劍走來的黑白玄道袍女子,說道:“我布下了三四棋陣,你越是來攻,你便越是沒有先手,蕭寧素,你真的沒有勝算。” “呵!”蕭寧素斜睨,之前李弦歌瞎吹笛子時候,也說沒地勝算,最后,誰贏了? 蕭寧素贏了! 解下了寰宸穗,素王劍氣再次脫韁野馬,沖刷地棋陣一顫,蕭寧素揚劍,輕蔑地說:“誰的主場?” 說罷,蕭寧素一步踏出,棋位一閃,要鉤下幾分真靈氣,素王劍氣兇猛一撲,兩者互相消弭,夏越冬眼中綻出光彩,只有永不言敗的蕭寧素,才有資格與他一道登頂仙路蓬萊! 夏越冬虛虛托著棋缽幻影,潑墨揮毫地灑出無數黑白子,黑子為水墨,黏稠難動,蕭寧素斬破后,夏越冬頃刻間移至他處,白子為攻,白霧后或是一張真火符,一張紫雷符,或是夏越冬一拳玄功。 果然如夏越冬所言,蕭寧素一鼓作氣了許多次,她手臂經脈蓄積了太多倉促之下未曾傾瀉/出去的真靈氣,長此以往,不單是三四棋陣漸次轉為六七棋陣,蕭寧素抬手舉劍沉重下失了無匹鋒芒,猶如有心無力。 素王劍氣蓋在棋陣之上,雖是劍氣銳氣噴薄地迅猛,層疊累進下何有夏越冬棋陣疊地快?解下了寰宸穗,固然是令棋陣玄功少了幾分威能,劍有雙刃,蕭寧素自身想要凝聚劍氣劍勢,花費的真靈氣更是多。 輕松避開了素王一擊,夏越冬反手就推在蕭寧素背上,打地她踉蹌,她翻手一提鳴蟬劍,刻在玄武墀上,止住了去勢,輕身一躍,雙劍合璧,截然反攻,劍勢一漲,陡然壓過棋陣。 夏越冬明白這是蕭寧素最后的劍勢,擋下了這一次,蕭寧素再無真靈氣可用,微微謹慎了些,玄功一開,太極八卦圖消去了兀自顫鳴的鳴蟬劍,右掌橫掃,切在了蕭寧素右手腕上,順勢一推,蕭寧素被推出兩丈。 劍猶未止。 蕭寧素雙劍一合,鳴蟬守素王攻,吾有一口真靈氣,劍斬天下朱紫衣!丹田氣海中惜如銀金的真靈氣開閘噴涌,忍著手臂里淤積地越來越多的刺痛感,蕭寧素清嘯出聲,劍勢慨然無儔下,于強弩之末,逼地夏越冬節節敗退! 但人力終有盡時,夏越冬尋住機會,雙掌猛地一拍,蕭寧素卻要的就是這一去勢,揚手就是鳴蟬劍飛出。 夏越冬側首躲過,可蕭寧素早已蓄好真靈氣于足踝,所退不過七尺,蕭寧素最后一劍,慷慨再刺! 摘星!摘星!摘星! 放于夏越冬眼中,不外乎兩種。 斷江,或開天? 他只有一個選擇, 左或者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