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主子說的是,咱們要親眼看見這兩個惡首,得到報應!”司棋一臉的冷笑,顯然已經開始幻想著,自己拿著老虎凳辣椒水去虐待張氏的樣子。 年若蘭卻不可置否的唔嗯了一聲,眼中閃過淡淡的思索之色。便在這時,外面的畫屏腳步匆匆的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掩好門窗,她走到年若蘭身邊,松開自個的掌心,那里面正躺著只拇指胖粗的小圓竹筒。 畫屏道:“主子,那邊回信了。” 自從三天前,年若蘭送信出去后,一直等著的便是這個。對于年羹堯留下的這隊人馬,究竟能夠把事情查到什么程度,她的心底也沒有什么把握的。情不自禁的挑了挑眉頭,年若蘭伸出手,迅速接了過來,展開信紙,年若蘭一目十行的瀏覽起來。 半晌后,她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無比猙獰。 第98章 篤誓 來到圓明園的二十五日之后,年若蘭坐著馬車,帶著滿腔熾烈的憤怒回到了雍親王府。“主子……”小得子遠遠地便迎了過來,他踉蹌的跪在地上扣頭道:“奴才給主子請安。” 五日前,他自己去領了刑法,被整整抽了五十下皮鞭,整個后背打的是皮開rou綻,一條命幾乎去了半條。 年若蘭低下頭,看了眼他那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蛋,皺眉道:“你身上有傷,跑出來做什么,還不趕快扶得公公起來。” 聽了年若蘭的話,自有機靈的小太監上來殷勤的扶起小得子。 “奴才辦事不力,有負主子信托,得了懲罰也是萬分應當的,只求主子看在奴才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萬莫要從此惡了奴才,小得子想一輩子伺候主子!”他這位置,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太監們想要坐上來呢,小得子焉能不誠惶誠恐。 看他露出這樣慘淡兮兮的樣子,年若蘭到底也再說不出什么怨怪的話來。 “既是受了懲罰,此事便算了,再者,此事能夠查出真兇,你也算功不可沒,功過相抵,扯平便是。” 小得子一聽這話心中可謂大喜,爬在地上便是一頓磕頭,用著用力過猛,拉扯到身上的傷口,又是好一頓的呲牙咧嘴。 一行人進了室內,換了身常服,洗漱一番后,年若蘭便上了床榻,她身子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怕是在生產前都要以靜養為佳。 這一次,年若蘭把弘煦留在了圓明園。一來,她此次回來有些事情要處理,弘煦不再府中反而安全些。二來,康熙帝即將啟程前往熱河行宮避暑,胤禛必會隨行,這一去,怕就是是小三個月的時間,胤禛既不在府中,年若蘭還不如留在圓明園那邊,畢竟論其環境來,那邊比府里更適合休養。 “主子,喚于大夫進來給您把把脈吧!”司棋一臉憂心的說道。 年若蘭聞言點了點頭,片刻后,于大夫便進來了。 請安問禮,開始診脈,少時,于大夫起身,開口道:“側福晉并無大礙,腹中胎兒也很穩當,只是最近您有些肝火旺盛,還請側福晉平息靜氣,保持心情舒暢才是!” “唉!我現在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團烈火在燃燒,實在有些控制不住,于大夫開些凝神靜氣的藥物出來吧!”年若蘭搖搖頭,露出一臉苦笑的表情。 于大夫道了聲是,便兀自出去準備藥方去了。 年若蘭回府的消息,自然傳的飛快,鈕祜祿氏與耿氏聯袂上門看望。“當日驟聞噩訊,可是把我和耿meimei嚇壞了!”鈕祜祿氏拍著自己的胸口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四阿哥現在如何了?可是安康?” “幸得上天垂簾,弘煦總算是轉危為安,如今已是大好了。”年若蘭笑著說道:“勞兩位meimei惦念了!” “鈕祜祿jiejie看我說什么來著!小阿哥吉人天相,定會無事的,這下你可放心啦。”一旁的耿氏也露出笑容,滿是放心驚喜的樣子。兩個人輪番說了好些慶祝的話,最后方才說到了丹芷院的那位身上。 “真是喪心病狂。”鈕祜祿氏很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以為她不過是性子尖刻了些,猖狂了些罷了,沒想到心思竟也這樣惡毒,把染過天花的小兒衣裳塞進四阿哥的被子里,這種手段虧得她能想的出來,真是太喪良心了!” “可不是,聽說四阿哥的好幾床被子里都尋到了那些子臟物,她是生怕四阿哥染不上呢!” “虧得四阿哥福大命大,若不然,如今可是要趁了她的意!” 鈕祜祿氏與耿氏都表現出十分憤概的樣子,一旁的年若蘭卻是臉色淡淡地,半晌后,方才說道:“我這次回來,便是為了了解此事,那些做下惡果的人,一個都別想跑掉!” 鈕祜祿氏與耿氏對視一眼,口中自是贊同無比。 胤禛是在傍晚的時候回府的,回來后,便第一時間直奔依蘭院這邊來了。 “身子如何,可有不適?”年若蘭如今差不多是四個多月的身孕,然而整張肚皮卻大的與六個月左右無異,整個人自然很是辛苦。 年若蘭淡淡的一低頭,淡粉色的嘴角抿著,臉上露出些微郁郁的神色。一旁地司棋便趁機說道:“回王爺的話,于大夫已來診過脈象了,主子的身子還好,只是有些肝火旺盛,郁結于心,不得施展,長此以往,怕是會影響腹中胎兒!” 胤禛何等聰明,怎么不知道年若蘭是為何肝火旺盛,因何郁結于心。“依你的意思,爺暫時留了張氏一命。”胤禛一撂下擺,坐到了年若蘭身邊,口中道:“要殺要刮,都隨你!” “張氏不過爪牙之流,幕后黑手不除,妾身和弘煦的安全恐怕永無保證。” 胤禛聽了這話,心中一嘆。 “張氏拒不承認此事與他人有關。一口咬定,是自己嫉心作祟,方才做出此等惡事!” “這話騙騙小孩子還行,爺不要拿它來糊弄我。”年若蘭面有凄然,看起來又憤怒又委屈。 胤禛張了張嘴,剛想要再說些什么,然后便在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了許多喧嘩之聲,胤禛眉頭一皺,便見蘇培盛一股腦的跑了進來,不待胤禛發問,張嘴便道:“爺,丹芷院那邊傳來消息,說是李側福晉,上吊自盡了!” 此言一出,便是胤禛也不禁豁然變色,只見他噌的一下站起身,臉色漆黑如同鍋底之色。 那邊的年若蘭卻雙眸微動,口中問道:“可是死了?”這話問的很是直接外帶著的還有點冷血,不過卻也正中要害。果然,只聽蘇培盛接著說道:“回年主兒的話,李側福晉雖是上吊了,不過因身邊的丫頭發現的早,救下來的即時,是以……是以生命上應是無憂的。” 胤禛聽了這話,本來僵的死緊的臉色,似是微微放松了些。 那邊的年若蘭看得真切。她似自言自語地說道:“爺,您說,李jiejie怎么會如此的想不開呢?……依妾身看,這里面定然是有著極大原因的,爺和我不妨親自往丹芷院走一趟,不管怎么說,她也是三阿哥的生母不是?” 胤禛嘴唇抿成一條直縫,良久之后,方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此時此刻,丹芷院內,可謂是人仰馬翻。胤禛、年若蘭到的時候,李氏已經躺在床上,她臉色青白,脖頸處倒真有一條青紫的烏痕。身邊的大丫頭紅綾撲在床頭,一個勁兒的痛哭著,一邊哭一邊嘴上還說著:“主子啊,您怎么那樣傻啊,竟要走上這樣的絕路,您也不想一想,若您就這樣去了,那這身上的冤屈該如何洗刷啊,其不讓那些陷害您的人如了意,而且您不想想自己也該想一想三阿哥啊,他還那樣的小,不能沒有額娘啊!” 屋子里面隨著紅綾的哭叫,其余一些奴才們也跪在地上開始嚎啕起來,若不是躺在床上的李氏還怔怔地睜著眼睛,旁人見了這一幕還以為她已經死了呢,所以正在哭靈呢。 胤禛與年若蘭就是在這樣的情景下走進屋子里來的,司棋與畫屏一面一個小心翼翼的護住年若蘭,身后的一個小丫頭迅速的去搬了張椅子過來,在上面鋪好了軟墊,年若蘭方才撐著肚子慢吞吞地坐下去。 “哭什么呢,都給爺閉嘴。”胤禛黑著臉孔,叱咤了一聲。 屋子里面頓時就什么聲音都沒有了,不!也不能說什么聲音都沒有,起碼李氏聽了后,就像是突然【還魂】了一樣,蹭地聲從床上爬了起來,她披頭散發眼中的淚水說流就流,幾乎是連滾帶摔的跌下了床,跪在胤禛腳邊,李氏嚎啕道:“爺,妾身好冤,妾身好冤啊!” 李氏口口聲聲喊冤,胤禛卻顯得很無動于衷。 他本人最好面子,妾室相爭,謀害子孫什么的,傳到外面去總少不了他這個男主人治家不嚴的一個名頭,而連自家后院都擺不平的人,又如何能擺平整個天下?必然會給康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這是胤禛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后果。所以這件事情一定要瞞著,最好快速的結束,從此不再有人提起。 “李jiejie口口聲聲喊冤,只不知道冤在何處了?”年若蘭坐在椅子上施施然地問道。 李氏抬起狼狽不堪的臉蛋,深深地看了年若蘭一眼,半晌后,只聽其哽咽道:“年meimei,往日里我的確十分嫉妒你,與你不睦,但是這一次請你相信,張氏害四阿哥一事,絕不是我指使的,對此,我敢對天發誓,若此事與我有半點關系,我李氏定當被五雷轟頂而死,弘時……弘時……”李氏狠狠地咬了咬牙:“弘時也不得善終!” 李氏一項愛兒如命,既敢拿弘時出來篤誓,想來也確實是被冤枉到了極處。 百口莫辯下,這是沒有辦法下的辦法! 第99章 對峙 李氏的篤咒,讓整個屋子里面陷入了一段短暫的寂靜。 “福晉到——”便在這時,烏拉那拉氏來了。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雅黛色的素花旗裝,踩著花盆底,在左右兩旁丫頭的簇擁下穩穩當當的走了進來。 烏拉那拉氏的視線在屋子里頭轉了一圈,最后才放在了跪在地上一臉狼狽不堪的李氏身上,似是見其無事,烏拉那拉氏做出松了口氣的表情狀,皺著眉頭道:“李meimei你怎么這樣傻,有什么事情好好說出來便罷,為何做出這樣決絕的舉動?” 李氏臉上哭的厲害,心里面卻是恨恨,心想我若不來這招,豈能把你們全都引來? “回福晉的話,妾身也是沒有辦法啊,現在滿府的人都認定是妾身害了四阿哥,妾身真的是冤枉啊!”李氏趴在地上嚎啕不已:“我的弘時還這樣小,怎能有一個名譽有污的額娘,妾身便不為自己,也要為他,把這清白公道給找回來啊!” 從烏蘭那拉氏踏進屋內的那一瞬間,年若蘭的目光便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過,她的雙眼變得如同寒冰般迫人,帶著凜冽的殺意。 烏蘭那拉氏似是感覺到了什么,也同時望了過來。 兩人視線相撞,年若蘭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烏蘭那拉氏心里驟然一個激靈,涌上一股淡淡的不安。 “既然李jiejie口口聲聲喊冤枉,爺,不如把那張氏帶過來,讓兩人面對面的直接對峙,可好?”年若蘭挑著眉頭輕聲說道。 胤禛立在那里,眼中有淡淡的波光閃過。 “蘇培盛……” “奴才在。” “去把那張氏還有阿香帶過來。” “是!” 少時候,張氏與阿香兩個便被五花大綁的帶了過來,經了這些日子的痛苦折磨,這兩人基本上都沒了什么人形,不但披頭散發狼狽不堪,且身上還有斑斑血跡,一看便知道是用過刑的。 那阿香臉龐腫脹,看不太出五官,只一雙不太老實的眼中閃爍著無比恐懼的目光,此事跪在堂下,整個人已是瑟瑟發抖,若不是連日來滴水未進,此時怕就要是失禁了。反觀張氏,雖也凄慘無比,但看起來還算精神正常。 二人剛被帶過來,那邊的李氏便驟然發難,她心里面簡直是恨毒了張氏這個賤人,若不是她,自己何必沾上這一身的腥臭味!于是,激憤之下,李氏瞬間如同猛虎般撲了到了張氏身上,握拳便揍,張嘴便罵:“都是你這個賤人的錯,本側福晉往日里對你也不賴,你卻做出這樣的事情連累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張氏被繩子綁住無處可躲,很是被李氏揍了許多下,不禁發出痛苦的嗚嗚聲。眼看場面越鬧越不像話,胤禛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厲呵道:“夠了!”正在撕扯著的李氏渾身一個激靈,嗚嗚兩聲,到底不敢再妄動了。張氏整個人縮著身子,狼狽不堪的趴在地上。 年若蘭挑了挑眉頭,輕聲道:“先給她松綁。” 很快的,張氏與阿香兩個便被卸了身上的繩子與口中的塞布。 “張氏我來問你,究竟是誰指使你來謀害四阿哥的?”年若蘭慢條斯理的問道。張氏低著腫脹的腦袋,半晌后,方才啞著聲音說道:“無人指使我,一切都是我自己嫉心作祟,才下此毒手。”一旁的李氏聞言,眼中閃過些微詫異之色,原來張氏真的沒有把她咬出來過嗎? “側福晉,這是二人的供詞,請您過目。”蘇培盛遞上來一張薄紙,年若蘭拿過來上下仔細看過,這上面詳細描述了二人是從什么時候勾搭上的,事情又是如何謀劃的,張氏許給阿香多少好處,事后,張氏承諾幫助阿香遠走高飛等等,俱都一一呈于紙上,甚至包括那染病的小衣是怎么來的,二人平日如何竄消息接頭等等細節也寫的一清二楚。 正張供詞看起來并沒什么很大的缺陷,能夠完美的把這件事情串聯的清楚完美。而且正如同胤禛所說,張氏從頭到尾都沒有指認過李氏出來。 看起來倒真是忠貞不二的很了。 是以此時此刻,剛才還在叫囂著的李氏倒是有些啞口無言了,人家壓根就沒有指人過你,你卻一而再再而三的自己跳出來辯駁說呢么清白。 豈不是做賊心虛? 李氏霎時就心里苦上了,若張氏指人了她,那還好,她能自辯啊,可是現在……現在卻是有口難辯,辯無可辯了,因為所有人都一致認為這件事情跟她脫不了關系。 其實這件事情,若不是張氏做的,哪怕換成底下的幾個格格做的那動機勉強也能說得過去。張氏?那是與年若蘭八桿子打不著一撇兒的人,至于冒這樣大的風險嗎? “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為何要害我和四阿哥?” “年側福晉說笑了。”張氏似是已經打定了什么主意,此時既不見什么惶恐害怕也沒有什么求饒的意思,反而嗤笑一聲,諷刺地說道:“您自進府以后,便獨得王爺寵愛,我們這些女人哪有不很您的?您出身好,地位高,有寵愛有孩子,哪里知道我們這些獨守空房之人的怨恨?這府里面只要有您一日,王爺就永遠不會多看其他女人一眼,您說,我能不恨你,能不想要除掉你嗎?” 張氏露出一臉冷笑的表情,在眾人灼灼的注視下,聲音里充滿惡毒地說道:“唉!只可以天不從人愿,本以為這一次,定然能夠除去四阿哥,年側福晉您愛兒心切,四阿哥只要一死,您定然也是活不成的,到時候,你們娘幾個一起上了西天,府里面的姐妹們可就要沒了頭頂上的烏云,心尖上的石頭了,可惜!當真是可惜!!!” 張氏的一番話讓胤禛是勃然大怒,當場便狠聲道:“好一個心思惡毒的賤婦,來人啊,把這賤人帶下去,抽筋剝皮,凌遲處死!” 聽見抽筋剝皮,凌遲處死這幾個字,張氏本來僵硬的身體狠狠地抖了一下,就在地下的侍衛要把人帶下去時,這張氏狠命掙脫了下,只見她咬著自個的嘴唇,沖著李氏的方向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后便眼睛一閉,已是有了赴死之意。 李氏:“……”你tm的給我磕什么頭,擺出這幅忠心耿耿康該赴死的樣子是給誰看呢!賤人!賤人!到底都不忘了再坑我一把是吧! 李氏氣的心臟幾乎爆裂,一張臉蛋都扭曲了起來。 “慢著!妾身的話還沒有問完呢!”年若蘭一揮手,止住了欲要上來托人的侍衛。轉過頭,對著胤禛說道:“爺,我有幾個人,想要讓張氏見見。” 胤禛一挑眉頭,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年若蘭眼中劃過一道神秘的流光,在眾人不明所以的視線中,揚聲道:“把人帶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