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
作為日日夜夜守在弘煦身邊的人,他病情的好壞反復,全部被年若蘭看在眼中,弘煦一直在出疹,雖然后來因為用藥和照顧精心的緣故,病情有所控制,可這也只是所謂的【控制】,從根本上他的病情并沒有要好的跡象。 所以與其干等著所謂奇跡的出現,不如趁著弘煦還有些力氣時果斷用藥。 “他一定能夠挺過來的!”年若蘭的雙眼充滿了堅定,對著胤禛道:“相信他吧!” 第96章 為安 年若蘭說不上自己是怎么熬過這三天的,弘煦在吃了太醫開出的重藥后,果然產生了極其強烈的反應,有好幾次,若不是及時在口中含了吊命的參片,年若蘭幾乎都以為她的弘煦一口氣就這么沒有了!整整三個日夜,年若蘭眼睛都不眨的守在他的床邊,任是誰來勸,都不肯離開。 終于,老天爺到底還是對她開了恩惠。再第四天清晨的時候,弘煦的病情迎來了轉機,他身上的痘瘡包第一次出現了干癟脫落的跡象。高燒和嘔吐等癥狀也完全消失了,經太醫診斷,那副重癥果然起到了作用,弘煦雖依然虛弱,但命,卻總算保下來了。 太醫的話音一落,整個屋子里面便爆發出無數的歡呼聲,便是胤禛也面現狂喜之色,他死死的攥住年若蘭的胳膊,聲音里有著壓抑不住的驚喜之狀:“聽見了嗎?太醫說弘煦沒事了,咱們的弘煦活下來了!” 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沒事了……年若蘭迷茫的呢喃了兩聲,然后便膝下一軟,整個人往地上倒去。 “呀!”司棋爆發出一聲驚呼,猛地撲了過來,口中道:“主子流血了!” 胤禛面色陡然一變,當下二話不說,便把年若蘭抱了起來。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年若蘭睜開眼睛,只覺得自己全上下,從里到外,處處都透著股疲累。便是連睜開雙眼這樣的事情嗎,都讓她感到乏力。 “你醒了?”胤禛坐在她的床頭。 年若蘭張了張嘴巴。 胤禛似是知道她要說什么,只道:“弘煦他很好,可是你不好!”說到這里胤禛的聲音猛然低沉了下去,雙眼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年若蘭地腹部:“你差點就流產了!” 年若蘭聞言面上一急,下意識的抬起手就去摸自己的腹部,幸好摸到的還是高聳的部位。 “太醫說了,你要臥床休息,絕不能在亂來了!”看出年若蘭的焦急,胤禛的聲音不由放的輕了很多:“弘煦已經沒事了,你肚子里的兩個也要沒事,知道嗎?” 年若蘭眼角含淚,用力的點了點頭。 喝下一整碗苦澀的湯汁后,很快地,虛弱的她又睡了過去,這一睡便是整整兩日的時間,年若蘭太累了,她需要休息,需要睡眠。 十日之后,弘煦已經完全好轉,除了整個人瘦了足足一圈,后頸處留下了幾顆芝麻大小的痘印外,已是健康如初,恢復到了從前的精神勁兒。此時,他正坐在床邊給年若蘭讀書,讀的是論語里的小故事,童音清脆,神情卻很嚴肅,一副十分認真的模樣。”好了,快歇歇吧,都讀了快半個時辰了!”年若蘭笑著讓人去端茶水和果盤過來。 弘煦飲了口茶水,微微皺了皺眉頭,略有撒嬌地說道:“額娘,這水溫溫吞吞的一點都是不好喝,兒子想喝酸梅湯!” “你身子剛好,不能喝那么過于激涼的東西!”年若蘭從捏起果盤里的竹簽,插了塊蘋果rou,遞到弘煦嘴巴里:“等你身子再好好時再喝吧!” “唉!我都喝了這么長時間的藥了,現在苦的連舌頭都木啦!”弘煦十分犯規的睜著自己的一雙大眼兒,可憐兮兮地說道:“額娘,你就不要讓人家在吃那些粥啊,湯啊之類的東西好不好,弘煦想要吃rou!” 就會賣萌! 年若蘭心情大好的捏了捏兒子的臉蛋,嗔道:“額娘還不是考慮到你大病剛愈,腸胃弱的關系嘛,好了,額娘會吩咐下去的,瞧你這可憐樣,活似額娘虐待你一樣!” “就知道額娘最好了!”弘煦嘻嘻一笑,就差拍巴掌了。 母子兩個正說的高興呢,那邊的畫屏便腳步匆匆地走了過來,她臉色發紅,眼中隱隱的有股憤怒的光芒。年若蘭抬起頭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 “弘煦,額娘好幾天都沒有出門了,在屋子里面悶的厲害,你去園子里去摘些鮮花回來給額娘賞看,好不好?”弘煦聽了自然連聲說好,一口氣的把溫茶灌進肚子里,弘煦便一路小跑的出去了。待弘煦離開后,年若蘭的臉色迅速從剛剛的溫情脈脈,顯得冷淡起來,她看著畫屏,嘴角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地弧度,用著十分把握的語氣問道:“可是查清楚了?” “是!”畫屏的胸口極具起伏著,有著痛恨的語氣咬牙切齒地說道:“是張氏!” “張氏?”年若蘭呵呵一笑。 雙眼之中卻閃過一抹濃重的殺意。 那日弘煦突然發病,因為需要出府避痘,所以至第二日時,年若蘭母子兩個便離開了雍親王府,然而,她人雖走了,但是身邊的親信卻如同眼睛般,緊緊地替她盯著府里的一切。 年若蘭當了這樣多年的側福晉,又向來不吝嗇錢才打點,府里面早就不知道被她布置了多少條暗線,平時雖然看不出來什么,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它的作用便被顯現了出來。而留在府里的小得子通過這些暗線們的消息整理,很快的便把目標鎖在了一個針線房的丫頭身上。 確定了人選后,小得子也沒有輕舉妄動,反而是耐心的等待著她們露出馬腳,果不其然,再年若蘭離府后的半個月,這個叫做小香的丫頭在一個深夜偷偷地跑出去與人接上了頭。正當交接金銀的時候,早就等候多時的小得子率人拍馬趕到,當場便來了個人贓俱獲。 “與那賤婢在假山后鬼祟交接的人正是張氏!”畫屏咬牙切齒地說道。張氏是胤禛的一個侍妾,論身份可以說是胤禛女人們中最卑賤的的一種。 對于年若來說,張氏幾乎就是路邊的石子,街邊的爛草,低微到年若蘭根本不會去注意的地步。 “小得子迅速把二人壓到王爺跟前,王爺大怒,一番嚴刑拷打下來,那張氏迅速便招了,她說自己嫉恨主子獨寵于爺,便想要設計除掉您和小阿哥……” 小香年紀不大,但卻是個極貪財,手腳極不老實的人,有一次她因為偷拿了別人剛發下的月銀,被苦主逮住,是張氏站出來替她擺平此事,就此兩個人便暗地里勾連上了。 這一次,弘煦之所以會生病,也是因為她們在搞鬼! “張氏那個惡毒之人,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件得過天花之人穿過的衣裳,竟把那衣裳裁剪出好多塊,分別藏在被子里頭,小阿哥就是這樣被傳染上的!” 弘煦生病之前,正是春夏將要交替的時候,弘煦蓋的被子也從厚實的棉被,變成了稍微薄一些的被子,想來那件染了天花病毒的衣裳就是這樣被放進去的吧!而這個時候的被子,除了縫洗時需要拆開外,平時根本不會有人去仔細檢查的。 “好一個張氏,好一個張氏!!!”年若蘭忽然笑了出來,然而那個笑容卻是冰冷的,充滿了一種瘆人的毛骨悚然。 “主子,張氏一向是丹芷院那位的狗腿子,這一次,恐怕也是那人在背后指使的!”一旁的司棋此時也是面露恨意,幾乎赤紅了一雙眼睛。 其實不單單是司棋,怕是所有的人都會這樣以為。畢竟那張氏與年若蘭實在是差的太遠,兩個個根本構不成什么直接敵對的關系,而李氏則不同了,她與年若蘭一樣都是測福晉且膝下又有一子。 若是弘煦因天花而死,年若蘭一定會傷心欲絕,她現在又懷著雙胎兒,說不準便是一尸三命,到時候府里便只有三阿哥弘時一個孩子,李氏既除掉了年若蘭這個獨霸寵愛的人又掃清了自家兒子的前途,豈不是一箭數雕。 “王爺也是這樣想的!”畫屏跟著重重地點著頭,口中道:“小得子傳信說,抓住張氏后,王爺立立即便讓人對其嚴加拷打,然而張氏嘴硬,一口否定是有人背后指使。” “主子,此事定然與李側福晉有關,絕不能放過她!”司棋恨然道。 年若蘭冷冷的笑了一會兒,眉頭微挑,卻突然說道:“畫屏你拿紙筆過來。”片刻后,年若蘭在一張字條上寫下寥寥數語,把其卷好放入一拇指大小的竹筒中,又拿出一塊看起來很普通的木片:“把這兩樣東西交給院子里的彭廚娘……”年若蘭囑咐道:“小心些,不要讓人發覺了!” “是!”雖然不知道主子的用意,但畫屏還是小心翼翼地接過了兩樣東西。 年羹堯在當年離開京城的時候,便給年若蘭留下了一隊人馬,這隊人馬年若蘭甚至都不知道是誰或是一共有多少人,兩方的聯系只靠著年若蘭手里拿塊特制的木牌子。 而聯絡人便是那個寡了丈夫,卻做的一手好菜的彭廚娘。 。 第97章 嫌疑 京城,雍親王府,時至三更,丹芷院中的李氏卻是五內俱焚,沒有絲毫睡意。 “嘎吱——”一聲,門聲響動,李氏驟然起身。 進來的人卻是身邊的心腹丫頭紅綾無疑。 “如何?爺肯見我嗎?”李氏臉上有著激動的潮紅,恨不得能夠立刻從對方的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然而,事實卻是…… “蘇公公不肯為咱們通傳,奴婢沒有見到王爺。” 李氏聽見這話,可謂是大失所望,情不自禁的便咒罵道:“蘇培盛那個老腌貨,平時沒見他少收咱們的打點銀子,如今到了關鍵時候,他卻袖手旁觀起來,活該他這輩子只能當個沒根兒的太監!” 紅綾見李氏越說越激動,心里卻也知道,主子這是有些六神無主了!自從張氏謀害四阿哥的事情被爆出后,整個丹芷院便像是坐在了火山口一樣,李氏更像是被在脖頸上套了繩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那繩子便要勒下來了。 “主子稍安勿躁。”紅綾輕聲勸道:“這件事情本來就根咱們沒有關系,清者自清,王爺許是、許是就是相信您的為人呢!” 李氏聽了這話卻嗤笑了一聲,像是泄氣般坐倒在榻上,搖頭道:“你這話,連自己都騙不過,卻要用來騙我。”李氏道:“府里誰不知道,張氏是我一手抬起來的人,她出手謀害年氏,任誰都會以為是我在背后指使她的,若爺真的相信我,他便會讓人傳我過去與張氏當面對質,可現在爺對我卻是視而不見,讓我連一個親口自辨的機會都沒有,想來已是在心底認定,我就是那個背后兇手了!” 李側福晉與年側福晉乃是一對【死敵】這基本上已經是府內眾所共知的一件事情了。年若拉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李氏第一個便會被列為嫌疑對象,沒辦法,誰讓李氏的確盼望著年若蘭去死呢! 紅綾聽了這話也是十分的無語。 的確,張氏的身份是那樣多樣的低微,就算她把年側福晉害死,她能夠得到什么好處嗎?王爺照樣不會寵愛這個早就已經被遺忘在角落中的女人,可是反觀她們主子,年側福晉若死了或者說弘煦阿哥若是就這樣死了,她能夠在其中得到的好處便多得多了。 “奴婢早就與主子說過了,那張氏慣會兩面三刀,偏主子愛找她過來說話!”紅綾語氣中難免的就帶上點埋怨。 要知道在出這個事情前,那段日子,張氏可是總往李氏這邊湊得,一呆就是好長時間,這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見的。 “我哪里知道那個賤人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李氏心里面其實也在不停地后悔呢:“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對于這句評論,紅綾顯然也是無比贊成的,只見她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是啊!以張氏的性格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在紅綾看來,張氏虛榮,尖酸,是一個欺軟怕硬,得意便猖狂的人,而這樣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是非常惜命的,實在不像是做出這種類似于搏命事情的人。 李氏聞言,臉色變幻無窮,不知道過了多久后,方才幽幽問道:“我聽說張氏受了鞭刑?” “是!”似乎察覺出了什么,紅綾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 “你說,那個賤人會不會誣告我?” 紅綾一愣,臉上露出猶豫地神色。這事情還真是不好說。李氏性格喜怒不定,又愛隨手虐打下人,張氏雖擅于迎奉,可也不少挨李是的“欺辱。”若是她升出了報復心理,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那供出李氏想來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了。 然而,想是這樣想,但紅綾說出口的話卻是:“主子多慮了吧。那賤人若是想要拉下主子,那便早就招認您了,豈會等到現在?” 李氏聞言卻幽幽反問了一句:“你怎知她沒有招我出來?” “這————”。 “這個黑鍋我是絕對不能背的!”李氏露出一臉陰狠地表情:“我一定要與那個賤人當面對質,讓爺看到,我的清白!其實無論如何也是青白不了,端只看,胤禛想不想把事情鬧大罷了!而事實證明,胤禛對于弘煦被謀害一事,那真是無比憤怒的。 “你說什么?”李氏臉色大變,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惶恐之色。 “王爺已經下了命令,弘時阿哥從今日起,不準再來丹芷院這邊,李側福晉病了,需要安心養病。”來傳話的小太監連頭都不敢抬起,戰戰兢兢地說道。 “主子!”眼看李氏瞬間搖搖欲墜,紅綾趕緊上去扶助了她。 “主子,您冷靜一些。” “你讓我怎么冷靜!”李氏推開紅綾,整個人已經進入到了激憤狀態。 “我要去見爺,我是冤枉的!”李氏抬起腿來,就要往外沖,然而就在門口處被人按了下來。 紅綾的臉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只聽她嘆息道:“主子沒用的,咱們,咱們已經出不去了。” 李氏瞬間跌倒在地,生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有口難言。 圓明園,年若蘭處。 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個月,她的身體總算被養回來了些,看上去不再像是紙片做的人了。 “李氏被關起來了!”放下手中的信紙,年若蘭聲音幽冷的說道。 “那是她的報應!”司棋正在剝橘子,此時聞了這樣的好消息,臉上的表情立刻神采飛揚了起來:“李氏心腸最是惡毒不過,若是沒有她指使,張氏那個賤婦怎么敢謀害咱們小阿哥,她就是罪魁禍首,理應得到懲罰,被關起來算什么,依奴婢看,她應該被廢去側福晉的份位,貶為罪人,方才算出了這口惡氣。” “李氏畢竟是弘時的娘親,王爺顧忌到三阿哥的面子,也不會這樣做的!”無論是殺了李氏又或者是廢掉她的份位,必然會給弘時的前途帶來影響,胤禛絕對不會這樣做的。 被關起來,自生自滅,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這就是生了兒子的好處,不管怎么樣,看著兒子的面上,下場總不會太慘。 “李側福晉有三阿哥,逃得性命也就算了,張氏那個賤人呢?還有那個什么阿香,這兩個惡人定要千刀萬剮才行!” “爺已經答應我,再我回府之前,暫時不會去動這二人。” 實際上,年若蘭說的是她要親自為弘煦報仇,躺在床上虛弱無比的她,奄奄一息的說出這樣的話,胤禛的一顆心都柔化成了八瓣兒了,焉有不答應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