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等書生說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時,兩人來到書生說的荒廟。這間荒廟僅有前后兩進,第一進大雄寶殿內神像早已不知去向,香案殘破,蛛網密布,兩人才進入大殿就驚起了一片灰塵,書生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這下更驚起了一片灰霧。書生手中的提燈驀地一亮,清光如水般洗去迎面朝兩人撲來的灰霧。書生又驚又喜的望著手中的提燈,“小娘子這燈真是好寶貝!” 長寧望了望四周,對書生道:“你去把大門關上。” 書生將瘦驢拉進來,關上大門,又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長寧伸手輕點燈心月光,提燈中銀白的燈光中心亮起了一點紅色,這紅色一出現,書生就覺得周身暖意融融,他用看神物的目光看著這盞燈。此處修行者甚多,民間也有豪富之家使用符器,但書生顯然不屬此列。長寧只在月華之光中加了一絲太華之光,這燈對普通人來說是能照明取暖、驅散迷霧的寶貝,對煉氣士來說不堪一用。 書生如獲重寶的捧著提燈遲疑道:“小娘子,既然這燈可以防寒,我們把門打開吧。” 長寧望了他一眼,書生忙解釋說:“我們孤男寡女,夜宿荒廟終究不太講禮數,按理小生應該避嫌,可現在外面實在夜寒露重,我們把大門打開,也讓小娘子名聲無礙。” 說名聲時書生臉微紅,長寧才發現這名書生長相居然十分俊美。長寧自修仙以來見慣了俊男美女,這書生為其中翹數,尤其引人注意的是他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眸,眸色居然是淺淺的金褐色,清蒙蒙的燈光似給這雙淺眸蒙上一層迷離的薄霧,透出了十分的溫柔。這人難道是混血兒?這念頭在長寧心中一晃而過,“燈給你了。”說著她也不開門,捏了指訣,靈光一遁,就出現在了十幾里之外。 書生吃了一驚,“小娘子!”他一手追著提燈,一手慌亂的推開頂好的大門,門外哪里還有長寧的身影。書生出了廟門后,雙目微合,片刻后長眉微挑,輕咳幾聲,唇角滲出幾縷血絲,他輕輕的笑了一聲,“真是謹慎的小丫頭。”書生說話時,就似乎像換了個人般,別無二致的容貌,但氣質跟之前天淵之別。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宮燈,莞爾一笑,隨手收入納物戒,信步走入夜色沉沉的山林中,風聲呼叫越發凄厲。 在書生相反的方向,長寧已召出天馬連夜趕路。不管這書生是不是普通人,她都不準備跟他一起夜宿荒廟。給他琉璃荷燈是舉手之勞,也算積修外功,不過積善行德也要注意自身安全。太上宗附近很安全,也未沒道童外出遭劫的事,可小心駛得萬年船。長寧遁離荒廟后喚出天馬遺蛻往東國溪云珠場趕去,她并不知道自己因謹慎而逃過一劫。 天馬的速度不是長寧的小白云可比擬的,她連夜趕路,辰時已到了溪云珠場,尚未進入珠場,就覺周圍靈氣比其他地方要濃郁許多,處處疏林、芳草如茵,完全不似臘月時節,反而像是陽春三月。長寧策馬下落,緩緩徐行,此處植被靈氣盎然,顯然是受了靈氣多年潤浸,都成了靈植。 撲棱棱的扇翅聲響起,長寧尋聲望去,就見她帶來的兩只小蜂鳥吃力的銜著一根掛了兩只樹枝朝她分來,長寧笑著伸手接過鮮果,讓取出兩粒梧桐子大小的丹丸喂它們,喜得兩個小東西在她掌心直磨蹭。長寧幼時養慣了鳥,知道所謂鳥為食亡,鳥食是養鳥最重要的環節。這鳥食是長寧翻閱了門中古籍,按照蜂鳥習性配置出的。為此她還特地為墨師姐借了丹爐,在墨師姐的指導下,一氣煉了數萬粒用靈蜜調和的丹丸,夠它們吃上一兩年了。 這些丹丸極得蜂鳥喜愛,連靈蜜都不肯吃了,她喂了大半年,本就機靈的蜂鳥更通靈了不少,毛色越發鮮艷,她帶出來的這兩只是其中最通靈的,對她發出的指令基本都能聽懂。師傅說若有機緣,說不定能開靈智,由禽轉妖。長寧對它們越發上心了,無論走到哪里都帶著它們。養了寵物就要負責到底,這是長寧一慣的理念,當然等它們開了靈智,她就只負責引導它們修煉,它們將來如何發展,就全憑它們自身了。 “請問道友可是沈師妹,陳某有禮。”清朗的聲音響起,一名青衫女修站在不遠處對長寧拱手行禮。 長寧下馬還禮,“我是沈長寧,陳師姐有禮。” 玄門男女平等,故女修大多自稱我、予或是某,除非有少數奇特愛好的女修,很少有人用奴、奴家之類的賤稱。就丹道而言,女系坤體,性近靜定,遠較男修士為易成,故修行界一直素有“女修三載,男必九年”的說法。九大上門中掌教道君有五名為元君,太上宗明面上六名陽神道尊中三名為女性。但總體而言,玄門中還是男多女少,蓋因當世男子可尋緣萬里,女子卻硅步難離閨閣的緣故。 陳師姐道,“我昨日接到白師姐傳訊,說師妹不日就到,本以為師妹要過幾日才到,不想今日早起就聽枝頭鵲叫,出來一看果然是師妹來了。”說著她請長寧入珠場。 長寧略一側身,隨陳師姐步入珠場。溪云珠場置于靈脈之上,為宗門重地,每條靈脈都有宗門大能設下的禁制,需要符令才能出入自由。長寧輕觸禁制就知道多寶訣中的禁制,她自接受承傳后日日入太極圖觀想道紋,不僅對涅槃經感悟頗深,連對多寶訣的理解都增進了一步,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大道至簡、一理通百里融吧?可長寧也知道除了道紋外,也沒什么可以號稱大道至簡。 進入禁制后靈氣越濃,珠場設在一片海灘上,海浪滔滔,白沙細柔,淺灘上鋪散著無盡的靈貝,寶光晶瑩,美不勝數,“真漂亮。”長寧輕聲贊嘆。 陳師姐見她眼底只有對美景的驚艷,全然沒有對靈珠的貪婪,英眉一挑,臉上浮起笑意,“師妹喜歡這里,可以多住幾日,這里靈氣不及太上洞天,景色卻寬闊明朗,別有風味。” 長寧說:“這當然好,就怕師姐倒是嫌棄我打擾你清靜。” “這么大的地方,除了我跟阿桃,就幾個黃巾力士,連個說話逗趣的人,我還巴不得師妹長留此處。”陳師姐說,黃巾力士不比宗門豢養的草木之靈,它們毫無靈智,除了身體堅固、力大無窮外,再無其他優點,行動皆要受修士指揮,就是類似傀儡的存在,這也是道門道兵中炮灰一樣的存在。 長寧訝然問:“偌大的珠場只有師姐和桃師姐兩人?”桃師姐原身是一棵桃樹,這種植物精怪壽命悠長,喜靜不喜動,是看守靈脈的最好選擇,門派每條靈脈中都有一位植物類妖修駐守。 陳師姐戲謔反問:“不然師妹以為珠場要多少人駐守?” 長寧說:“我原想珠場這般大,事務必然繁重。” 陳師姐領著長寧來到一處建在淺灘上的茶亭,取出茶具烹茶,“珠場雖大,事務卻不繁重,最忙也就是十年一次的收珠,我跟阿桃兩人足夠理事。阿桃她原體是一株桃樹,素來不愛見人,師妹見諒。” 長寧無所謂的點頭,除非是從小被人族養大的,大部分妖修都不愛親近人族,就像人族也很少愿意親近妖族一樣。 陳師姐將湯瓶架在小灶上,倒入靈泉水,又用茶則撥了些茶葉至茶荷,“這是我采來海中藻類制成的海茶,同尋常的茶葉味道略有不同,也不知師妹是否喝的慣。” 長寧見這些茶葉顏色烏黑,成團團簇狀,隱約帶著海中的咸腥味,“我以前聽人說過有用昆布*制茶,跟師姐這海藻茶類似吧?” 陳師姐不想長寧小小年紀,對茶道如此精通,難免有些意外,現在孩子都這么愛喝茶了?“對,我里面也加了昆布。”陳師姐等湯瓶中的泉水煮開,先用水沖洗茶具,將茶荷中的茶葉攏入茶壺,用滾水濾過一遍,再注沸水燜上茶蓋。一套動作如行云流水,賞心悅目。 長寧坐在亭邊,看著亭下清可見底、顏色深淺不一的海水,亭外開闊的海平面,藍白分明的天空不時有海鳥劃過,“清靜二字不外乎如是,難怪師姐愿意在此一住就是五十年。”長寧感慨道,這位陳師姐自五十年前來珠場后,始終沒離開過。 “不錯。”陳師姐笑道,“此處靈脈靈氣比不上宗門,卻已足夠我修煉,門中再好也不得清靜。” 這話交淺言深,長寧吃不透這位師姐的心思,只能笑而不語,不過她說得也對,門派中也不是人人都一心大道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她是得天厚愛,入門就有長輩、同門精心護持修行,只需修煉不用管其他。 陳師姐等茶香漸漸發散,給長寧倒了一杯清茶,“師妹嘗嘗我的茶。” 長寧輕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有咸澀,但又有一股別樣的清香,“好茶!”長寧眼睛一亮,她對茶葉大體來者不拒,唯有一樣茶,她明知此物不錯仍不愿嘗試,大約還是她心境修為不夠,無法透過表象看本質。 “師妹喜歡,就帶些回去,我炮制了好些。”陳師姐爽朗道。 “那我卻之不恭了。”長寧從儲物袋中取出從林屋島帶來的茶葉,“這是我從家中帶來的茶葉,味柔回甘,師姐也嘗嘗。” 陳師姐一看就是愛茶人,收下茶葉后臉上笑容真心許多。師姐妹兩人邊品茶邊聊天,陳師姐是三十年前的道童,對當道童時的趣事還記得清清楚楚,同長寧說了不少當道童時的注意事項。太上宗每十年招收數萬名道童,入門時年齡資質根骨一概不管,宗門主動收徒收的基本都是十歲到十五歲不等的童子,但有超過十五以上,只要是一心向道的,宗門也不會拒絕。 入門后修煉的功法有五種,分別是辛金、乙木、壬水、丁火、戊土五行真法,這五種真法各有特點,雖比不上門中真傳的五經,卻也都是玄門正宗,太上宗用這五種心法成就三品以上金丹的修士比比皆是,修行界有一條約定俗成的定律就是只有成就三品以上金丹者才有望長生。此外道童還能從數百種道法中選擇五門修煉,再多就要用自身貢獻換取功法了。 這些事長寧都沒聽說過,聽得津津有味。陳師姐不提靈珠事,她就悠然品茶賞景,說來要不是中間出了些意外,她也不會這么早就來,沒想到珠場風景如此美好。 兩人續了兩回茶,又嘗了陳師姐特制的素茶點后,陳師姐方起身笑道:“今年的靈珠都已經收入靈脈中,師妹隨我一起去收靈珠吧。” “師姐請。”長寧含笑拱手,側身請陳師姐帶路。 陳師姐見她雖滿面笑容,可也看不出除了笑意外的別的心思,心中暗忖這小師妹年紀小,城府倒是頗深,言談舉止也挺大氣的,看起來不像是小家子人,心中對她印象稍好了些。原來陳師姐一開始對長寧印象不大好,因為她來珠場來的太快了。陳師姐昨天上午接到白雪傳訊,還以為會等上幾天,卻不想她第二天一早就來了。 她一個剛筑基的小弟子,要怎么趕路才能一天一夜就到珠場?這一想,陳師姐難免對長寧就有了偏見,當時就腹誹即使白師姐讓你來拿好處,這吃相也太急了,她還當白雪是礙著人情才讓她來珠場。只是修道之人城府都深,陳師姐才沒表露出來,但還是沒忍住拉著長寧喝茶,有意說些不重要的事,本想讓她著急,卻不想她真能靜心品茶賞景,又是愛茶人,才漸漸覺得這小師妹為人還不錯。 珠場靈脈安置在海邊山崖低,長寧一路隨著陳師姐往靈脈深處走去,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貝光璀璨的貝殼,怎么會有這么多貝殼? 陳師姐像是看出了長寧的疑惑,主動解釋道:“這些都是靈貝的遺蛻,此處是靈貝的孕育之地,靈貝死前都會回到此處,靈貝血rou在死后三個時辰后即會化為清水,也不會污了靈脈,只會反哺靈脈。” 長寧點頭,自然造物果然神奇。 “啾啾——”一直安靜躲在長寧袖中的蜂鳥突然從竄了出來,歡快的往靈脈深處竄去。長寧對上陳師姐驚訝的目光,尷尬道:“師姐見諒,這兩只小蜂鳥被我寵壞了,發現靈氣充足的地方就什么也不顧了。” 陳師姐笑著說:“有這么可愛的小鳥,我愛若至寶。它們喜歡就讓它們玩吧,靈脈沒那么脆弱。”長寧點頭,陳師姐又道:“這些靈貝靈氣已經散盡,但質如美玉,師妹要是喜歡可以揀幾個賞玩。” 長寧低頭隨手揀了一個不足盈握的貝殼,果然質如美玉,瑩潤可愛,她收入袖中道:“這個正好可以做貝光*。” 陳師姐一笑,領著走了好長一段路,來到了一間石室,長寧只覺眼前一亮,只是石室中擺放著數個玉盆,玉盆中擺放著無數明珠,珠光將整個石室照的齊泛明霞,這些明珠大小不一,小如龍眼,大如雞子,長寧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多明珠,不禁脫口道,“這就是所謂的珠光寶氣吧。” 陳師姐忍俊不住:“可不是珠光寶氣。” 長寧走進才發現這些玉盆都是收納玉盆,盆中靈珠遠不止她看到的這些,“師妹,這是今年的賬冊,你看一遍。”陳師姐將一本賬冊遞給長寧。 長寧接過賬冊翻了翻,靈珠一共分上中下三品,上品靈珠要是靈氣充裕,大于三寸以上的,八分以下的靈珠全是不入品的。上品靈珠全部上繳門派,專供金丹以上中品就是修真界流通的貨幣了,下品靈珠供門中弟子修行之用。不入品的靈珠除取出一部分還于靈脈外,余下皆歸珠場看護者,真是一份肥缺。 用于充當貨幣的靈珠都是由遍布中洲的通靈寶莊統一發出,每十年發出一批靈珠,數量由九大門派共同決定。長寧翻著賬冊,突然頓悟靈珠根本銅錢,分明就是紙幣!紙幣是一點用都沒有,而靈珠還能用于修煉,又有九大上門一同控制,難怪沒通貨膨脹。 長寧原以為珠場必然雜亂,卻不想如此清靜,又只兩人占據一條中品靈脈,比起門派的修煉環境也不差了,這樣美差白師姐不會輕易給外人吧?長寧若有所思,同時一目十行很快的翻完了賬冊,她手一抬,就將幾個收納玉盆縮成指甲大小,放入荷包,這荷包不是儲物袋,就是普通的荷包,正好用來收這些玉盆,“陳師姐勞煩你了。” “師姐太客氣了。”陳師姐瞧著長寧舉重若輕的收了幾個玉盆,微微一笑,讓長寧隨她去另一間石室,別的不提,這小師妹修為真不弱,尋常小弟子可做不來這一手。 另一間石室里同樣是靈珠,大小數量不等,陳師姐笑道:“師妹第一次來,師姐也沒什么好送的,這些靈珠就給師妹當添頭吧。” ☆、第42章 珠場風波(下) 旁人要是聽了這話,不是欣喜若狂,就是惱怒陳師姐送禮也送得這般讓人好生尷尬,讓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不過對長寧來說這點靈珠還不足以讓她動容,她好奇的問:“師姐你這是作甚?”她不過是個來收靈珠的人,還不值得陳師姐如此行|賄吧?太上宗每百年都會派人來評估一次珠場,定出一個上繳靈珠的數量,每次按規定上繳,少一顆都不行,陳師姐看管珠場多年,其中規矩只會比她更清楚。 陳師姐見她不喜不怒,只問自己理由,不由撲哧一笑,“師妹,你不會以為白師姐真只是讓你來拿靈珠吧?拿靈珠誰來不行?”陳師姐沒有拜入蒼鳳元君門下,對門中弟子稱呼按修為稱呼。 “師姐是希望我出來散散心。”長寧知道白師姐總認為自己修煉太刻苦,會迷失在修煉中,時常慫恿她出去玩,長寧十次中應個一兩次。 陳師姐指著這些靈珠,“師妹覺得這些靈珠珍貴嗎?” “都是天地造化,當然珍貴。”長寧說。 “師妹想要嗎?”陳師姐笑問。 “宗門靈氣充足,我目前倒不需要這些。”長寧淺笑著說著婉拒的話,她可不愿為了這些她根本不需要的外物,平白欠個人情。 她的話讓陳師姐哈哈一笑,“師妹心思剔透,白師姐是過于擔心了。”她見長寧偏首望著自己,她微微一笑,侃侃而言,“我們太上宗每十年招收數十萬人,師妹可知十年后能成為外門弟子有多少人?” 長寧搖頭,“不知,大約人數會很少吧。”因為宗門收徒完全沒條件,反而想當太上宗的弟子其實很難,百人中能留一個不錯了。 “歷屆能成為外門弟子的從不過千人,師妹知道五十年后這些外門弟子又剩多少人?”陳師姐這次不用長寧回答,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不剩半百!同我一同進來的弟子,迄今仍然堅持修煉的才三十六人。” “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艱辛吧,能走到后面的總是少數人。”長寧聽到這些話也不意外。世人認為煉氣士不食五谷,吸風飲露,綽約若仙子,總是向往不已。實則都是葉公好龍,等真正修煉時,光是戒欲這一關就不知難倒了多少人。大道漫漫,沒人敢確定這一輩子的清心寡欲,是否真能煉就長生,很多來太上宗的道童,都抱著學些法術,求個一二百年的長壽,回人間享福的想法,一旦道心動搖,就徹底跟長生無緣了。 “對。”陳師姐隨手拈起一顆靈珠,感慨道:“我們當時初入門派,絲毫不知入門這十年的珍貴,師長的用心教導,靈氣充足的環境,什么都不用擔心,只要一心一意修煉。當時總心神不寧,稍有誘惑就道心不穩,等后面知道這十年的珍貴時已追悔莫及了。” 長寧沉默,這其實跟現代讀書是一樣的,學生在上學時總覺得讀書苦,等真不用上學了,才知道學生那段的日子是多么的無憂無慮,有機會后悔、能重新來過的到底是少數。且江山易改稟性難移,真重生了不見得能將日子過得更好。 “白師姐讓師妹在入門前來此,就是想告訴師妹只有用心修煉才是根本,這些個外物不值一提!不過師妹心思玲瓏通透,我們當師姐的白cao心了。”陳師姐笑道,語氣中多了幾分贊賞,她當年第一次看到靈脈和珠場時,不知震驚了多久,不像師妹只當美景一般欣賞。 長寧贊同陳師姐的話,的確用心修煉才是根本,當錢到了一定程度,就是一個數字,當然也是因為她們靠著太上宗這顆大樹的緣故,所以她們都是幸運兒。她向陳師姐施禮,“長寧只因不知人間疾苦,才對這些不上心,師姐是真悟透了,一心關愛我,才肯指點我。”別人肯指點自己是情不是理,長寧這一拜真心誠意。 陳師姐忙道,“師妹這么說就是折煞我了。”她指著那些靈珠笑道:“這些靈珠是元君賜下的,師妹只管收下,我們每人都有。”她頓了頓,感慨道:“當年白師叔也是這般指點我的,她說我們流霞峰不能出小家子氣的俗人。”至此陳師姐才算當長寧為自己人,說起了她對白雪私底下的稱呼。 白師叔?她叫白師姐為師叔,那她可能是大師姐的弟子?也對,大師姐都金丹期了,的確可以收徒了。長寧并不意外白師姐會招攬新弟子的舉動,這舉動估計宗門內每脈都有吧。 “師妹你怎么了?”陳師姐發現沈師妹神色似乎有些奇異。 長寧搖頭,“沒什么,就覺得我們能得元君眷顧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陳師姐點頭道:“所以我們更要珍惜眼前的福氣,當年我跟幾位師姐一同有幸得了白師叔的指點,可現在也就我跟阿桃還在了。”她輕嘆一聲,太上宗離開的弟子不愁沒個好出路。 “人各有志。”事不關已時,長寧從不評價別人的選擇。 陳師姐聽出了她語氣中的漠然,心中暗忖,這小師妹倒是天生修道的好胚子,兩人都拜入元君一脈,說不定將來還有可能是師姐妹,陳師姐對長寧就更親近了。陳師姐是秦以清內定的記名弟子之一,要不是秦以清重傷閉關修煉,她早已拜師了。“師妹剛筑基吧?現在正是淬體的最好階段,師妹若沒事,可在這里多留幾天,珠場其他沒什么稀罕的,就靈液池對修士淬體有極大的好處。” 長寧聽說可以輔助修行,也不客氣,“打擾兩位師姐了。” “師妹能來,我們求之不得,那算什么打擾。”陳師姐笑聲朗朗。 兩人說話間,一團小東西急速的飛了過來,沖著長寧唧唧喳喳直叫。 長寧安撫的拍拍它rou嘟嘟的小身體,又喂了它一顆丹丸,小東西低頭一啄,繼續喳喳叫了一會,長寧眉頭微皺。 “師妹,你這小蜂鳥怎么了?”陳師姐問。 長寧笑道:“沒什么,它跟同伴走丟了。” 陳師姐安慰她說:“這里靈脈頗深,不過只有三條道,簡單得很,一會就能飛出來的。” “師姐,我來這里前白師姐還讓我帶百根百年桃木枝回去,說門派要給道童一人配一柄桃木劍。”長寧提起了臨行前白雪的囑咐。 陳師姐說:“這容易,我一會讓阿桃送來。” “還是我自己去拿吧,不麻煩白師姐了。”長寧道。 陳師姐想了想,笑著說,“不如我把阿桃喊下來,我們三人一塊說說話,我也好久沒跟阿桃一起喝酒了。”她抬手發了一只紙鶴,“說來我們也有事麻煩師妹。” “何事?”長寧問。 “就是——”陳師姐手一抬,她面前出現九片精光流轉的玉片,那玉片一出現就直接撲向密道深處,同時地道內燃起一片火海,烈焰蒸騰,“何人私闖太上宗重地!”隨著陳師姐的一聲輕喝,九道劍光絞入火海。 原來那只先沖出來的蜂鳥是來告訴長寧,靈脈深處躺著一個人,長寧聽了真吃驚了,這靈脈是師傅親手封印,每百年都有會金丹修士里維護檢查,按理絕對不可能出現任何問題,可偏有人突破了禁制,長寧當時不假思索就發了訊息,然后再告訴陳師姐。兩人一面不動聲色的聊天,一面暗做準備要把來人留下。 “猙——”靈脈深處傳來一聲獸吼,那聲音似從人心底響起,陳師姐聽到獸吼心頭巨震,手中寶劍都握不住穩,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后倒去。她身后地面悄無聲息的浮出一人,那人右手一伸就扶住了陳師姐,左手順勢拎起長寧往后退去。 饒長寧已經知道這人的存在,還是被人出場方式給嚇了一跳。不過靈脈內怎么還有野獸?不是說只有一個人嗎?難道是妖修?長寧并沒有受這聲獸吼影響,由她聽來這聲獸吼也就響一些,她手一揚,桃木劍如紅龍般往里面竄去。 桃師姐瞄了長寧一眼,她是草木之妖,對這種神識攻擊有天生的防御,這小師妹居然也能抵擋,不知是天賦異稟還是身上有法器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