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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胭脂斗在線閱讀 - 第114節

第114節

    提起小皇叔,明宣就高興,小皇叔簡直就是萬能的,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兒他都能搞到手。

    上官露抱起明宣壓在腿上對準他的屁股‘啪啪’兩下:“玩物喪志。”

    明宣哇哇假哭兩聲,上官露咕噥道:“拍蚊子似的哪兒會那么疼!你矯情給誰看!”

    “母后你不疼我。”明宣委屈的扁著嘴。

    上官露看他臉上罕見的有一絲郁霾之色,因問道:“怎么?可是聽人說了什么莫名其妙的怪話,想問母后?”

    明宣眨了眨眼,打量上官露的臉色,上官露看他那個樣子,失笑道:“在別人面前,你需要斟酌著開口,在母后跟前,你永遠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問什么就問什么,暢所欲言。”

    明宣于是鼓起勇氣道:“母后,有人說……有人說……”他趴在上官露的膝蓋上,小手指著上官露的肚子,甕聲甕氣道:“說兒臣不是從母后您的肚皮里出來的,兒臣問他們什么意思,他們就扭扭捏捏的不肯說,等兒臣背過身去,他們又開始窸窸窣窣的咬耳朵。兒臣不大高興。母后,我是您親生的嗎?”明宣抬頭看她,明亮的眼睛飽含了感情。

    “你說呢?”上官露摸著他的腦袋。

    明宣笑的歡實:“我說是啊,明宣最喜歡母后了,明宣知道母后也最喜歡明宣,可是明宣不懂……”他垂下腦袋,“為什么其他的弟弟meimei們都隨他們的母親住在一起,唯獨只有兒臣……”

    “唯獨只有你是隨太后住在永壽宮對不對?”上官露替他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

    明宣嗯嗯的點頭。

    “因為你很重要。”上官露扶正了他的肩膀,正視他的眼睛道:“孩子,你不是隨便什么人生的,你是我生的,我的孩子是嫡長子,其他人不可與你相比。這是母后今天要跟你說的第一點。”

    “二,在宮里,有很多人。這么多人,這么多雙眼睛,這么多張嘴,他們有不同的心思,看到不一樣的東西,就會說不同的話。他們的話很有可能言不由衷,為了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故意誤導你,騙你,真相被埋葬,謊言反而被當成真的擺上臺面。那么,面對諸多不同的聲音,你該怎么辦呢?你要聽誰的?就譬如說眼下這件事吧,假如你真的不是我生的,你自己來問我,我想要騙你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你是我生的,不會把真相告訴你。”

    明宣聞言陷入了沉思,上官露接著道:“所以——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分析了。母后要告訴你的就是,將來不管遇到什么,旁人是怎么說的,都未必是最終答案。你要懂得自己去尋找答案,切記。”

    明宣似懂非懂的點頭,但心里十分希望自己就是母后生的,必須是母后生的!一想到有一點點可能不是,他就難過的想哭,小嘴扁了起來,淚眼汪汪的。

    上官露牽著他的手到河邊,說:“看呀,好多小魚呢,咱們來喂小魚吧,你皇姑姑可喜歡啦。”

    明宣跟著她一道趴下,上官露指著水里自己和明宣的倒影,說:“咦,你看這兩張臉,他們像不像?你是不是母后親生的呢?”

    明宣定睛一望,立刻開心的笑了起來——是啊,多簡單的問題,管別的人說什么閑話呢,看他和母后的臉不就一清二楚了!他的鼻子像母后,眼睛像母后,皮膚像母后,就連耳朵的輪廓都和母后如出一轍,根本就是鐵證如山!

    明宣歡天喜地的大笑起來,伸手進池塘里不停的攪拌湖水:“我是母后的兒子哈哈,我是母后的兒子!”

    正玩著,凝香突然咳嗽一聲,上官露明白是李永邦到了,忙一把將明宣拉了站好,又故意朝他身上抹了幾把泥,明宣呆呆地看著她的舉動不明所以,上官露笑道:“還記得母后之前跟你說過什么嗎?男子漢不能哭,一定要哭的話——”

    明宣握拳道:“兒子懂,到父皇跟前哭嘛!”

    上官露撲哧笑道:“嗯,呆會兒記得哭的情真意切一些,可別笑出來。”

    說著,把明宣領回六角亭,交給永壽宮看顧明宣的傅姆,凝香朝傅姆使了個眼色,傅姆立刻尖聲道:“哎喲喂,我的小祖宗,您怎么玩的全身都是泥巴,您可是殿下,大覃的皇子,身份貴重,又不是山野婦人生的,沒好好教養才弄成這樣,多有*份啊!”

    上官露捏著手指局促道:“都是本宮的不是,還請嬤嬤回去替明宣打點一下,好好梳理一番,今次不怪他貪玩,是本宮一時不察,請嬤嬤向太后美言幾句,孩子還小,不要怪罪孩子。”

    “太后豈敢怪罪小殿下啊。”傅姆朝皇后翻了個白眼,“小殿下是陛下的掌中寶心頭rou,太后疼他還來不及呢,有時候說他兩句也是為他好,就說目下吧,小殿下渾身臟兮兮的,奴婢回去可怎么交差?皇后您也真是的,您貴為一國之后,怎能任由小殿下有失分寸呢?你這不是讓奴婢為難嘛,回頭太后怪罪奴婢,奴婢可再也不敢領小殿下出來見皇后了。”

    上官露一聽立刻就急了,紅著眼眶道,“嬤嬤,還請嬤嬤諒解,本宮難得見他,只想讓他開開心心玩一陣,一時沒有考慮周全,勞煩嬤嬤打點。本宮絕對不會虧待嬤嬤的。”

    凝香趕忙上前塞銀子給嬤嬤,嬤嬤推拒道:“娘娘,奴婢可不是見錢眼開的人,奴婢只是個當差的,當差的就要守本分,奴婢是怕太后怪罪,娘娘的心意還是收回去吧,奴婢萬萬不敢領受的。”

    上官露臉色煞白,囁嚅道:“嬤嬤。求你了,嬤嬤。”

    傅姆絲毫不為所動,上官露忙沖上前去一把拉住明宣,蹲下身子來用絲帕仔仔細細的替明宣擦干凈身上的泥巴,一邊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不關孩子的事,哪個孩子不貪玩一些,求你了,嬤嬤,請太后千萬息怒。”

    傅姆冷冷道:“好了,殿下,咱們該回宮了。”說著,拉了明宣的手就要走,明宣‘哇’的一聲張嘴就哭,轉過身去扯住上官露的裙邊不肯,嘴里喊著:“母后,我要母后,我不要回永壽宮。”

    上官露跟著掉淚,攬住明宣道:“好孩子,乖啊,乖——不哭,咱們不哭,你千萬要記得,到了永壽宮要聽太后的話,知道嗎?還有,不能在太后跟前提母后,母后……”上官露哽咽道,“母后知道你想念母后,母后也想念你,可你不能說出來,說出來會傷了太后的心的,要念著太后的好,時時刻刻的掛在嘴上,知道嗎?這樣太后才會喜歡你。”

    明宣放聲大哭:“我不要,我不要回永壽宮,我要跟母后在一起!”

    上官露的兩行清淚順著臉頰簌簌的落下,抱著明宣的腦袋,難過道:“嬤嬤,求你了,就讓他和我再呆一會兒吧,就一會兒。”

    “不行。”傅姆板著臉,特別權威的對身旁的侍女道,“快把小殿下和皇后拉開。”

    “母后——”明宣聲嘶力竭道。

    上官露的心像被鈍器重擊了,一難過便心氣上涌,咳嗽起來,凝香和逢春忙上前扶住她道:“娘娘,娘娘,您保重身子啊。”

    明宣還在哭,死活不肯走,上官露也拽著他的手,兩廂里僵持不下,不過僅僅是一會兒,上官露便心疼道:“我放手,我放手,我讓他跟你們走,你們別拽他,別拽他行嗎?他還小,弄疼了孩子,我讓他跟你們走……”

    傅姆絕情道:“算皇后娘娘您明白事理。”然后拉著明宣道,“走吧,小殿下,太后還在等著你呢。”

    上官露看著明宣離去的背影,終于體力不支,用手捂著心口,跪在地上,輕聲嗚咽著。

    身后的侍女一齊跪下道:“娘娘,您別哭,以后還有機會的,您才剛好些,仔細傷了身子。來日方長啊——!”

    上官露仍是保持俯跪的姿勢,雙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里源源不斷的流出來,她的淚從來不是假裝,她想要哭,隨時都能哭,她只是忍住不哭而已。

    不能哭。

    隔著一叢花木的李永邦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先前就要沖出去,誰知被福祿給攔住了,福祿道:“陛下,沉住氣。”

    “朕怎么能沉得住氣!”李永邦慍怒道,“區區一個下人也敢教訓皇后,這宮里還有規矩沒有!”

    福祿沉吟道:“陛下,數年前您與皇后決裂,今日的情形,難道不該早就料到了嗎?”

    李永邦噎住。

    福祿道:“奴才多嘴,陛下與皇后娘娘分居多年,宮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毋寧說整個禁宮,整個天下都是以陛下的喜好為尊,陛下不喜皇后,不敬皇后,闔宮自然無人敬愛皇后。誰會費事討好一個陛下厭惡的人,從而招致陛下的不快?陛下當初把小殿下抱走給太后,也該料到太后一定會阻撓皇后娘娘。太后宮里的人狐假虎威其實正如當年趙庶人敢于挑釁皇后,是一樣的道理。”

    李永邦怔怔的站在原地:“這些年,她就過的這般凄涼嗎?”

    福祿嘆了口氣道:“凄不凄涼奴才不敢妄加斷論,奴才只知道如今妃嬪們都沒幾個去給皇后請安了,皇后落到如斯田地,不是因為別的,都是因為您啊,陛下。”

    李永邦喉頭一哽:“今天沒在良妃那里看到皇后,看來她是專程瞅準了這個空子來見一見孩子……”說到良妃,李永邦疑惑道,“對了,良妃不是與皇后交好嗎,怎么她也不去給皇后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