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他低笑了一聲,沉聲道:“我知道,你去吧。” “嗯。” ************** 原鷺嫌打不到車,干脆自己開車去。 喬正岐還在車庫里,剛準備去g大,見她從家里通車庫的那個門出來,鳴了鳴喇叭。 降下車窗問:“你不好好休息,著急忙慌的去哪?” 原鷺道:“朋友出了點事,我去找她。” “我送你。” 原鷺:“你不有事要出去么?” 喬正岐敲了敲車窗,示意她上來。 原鷺跳上副駕,說:“晚上可能不回來了,要是爸問起我去哪兒了,就說我在朋友那過夜了。” 喬正岐抿了一下唇,眉頭微鎖:“不回家住外面?” 原鷺點頭:“走吧,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沒見到人總覺得不踏實。” 喬正岐沉頓著思索了一會,才道:“上回去機場接的那個,是叫吳津吧?” 原鷺垂眼:“他把姚菲甩了,結了婚,我這幾天在外面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朋友最難過的時候我也不在身邊,姚菲一個人在c城無親無故的,受了委屈又能去哪?寢室里原本就閑言碎語的,她也回不了,只能繼續在傷心的地方窩著,我真怕她想不開……” 喬正岐打著方向盤出車庫,看了她一眼:“下午回來看到家里報紙上的新聞了。” 原鷺:“報道怎么寫的?” “不盡不實,c城這么多年那個位置終于該動動了,大刀闊斧不可能,但可趁之機某些人也絕不會錯過,你朋友麻煩不小,選擇聯姻確實是上上之選,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職責和選擇,當事人的艱辛冷眼旁觀者可能看著輕松,所以盡量不要過多苛責。” 原鷺的嘴角動了動,喬正岐讓她去寬容去諒解,但這不是她諒解就能解決的事,得姚菲自己想明白了才好。 原鷺無力地點點頭:“嗯,我也知道,一時之氣,過了也就冷靜下來了。現在去好好把姚菲勸回來,大不了重新開始么,世間好男兒萬千又不獨他吳津一個。” 喬正岐甩頭笑笑:“比如說——我?” 原鷺:“……” ☆、第六十七章 姚菲發了高燒,來開門的時候臉上燒著不正常的紅暈,看起來有氣無力,原鷺摸了一把她的額頭,說:“燙得厲害,怎么燒成這樣也不上醫院看看?” 姚菲聲音軟綿綿的:“吃了點退燒藥,睡了一覺剛起來。” 原鷺扶著玄關的柜子脫了鞋,掃了一眼鞋墊上整齊擺放的男式拖鞋,鞋口還對著大門,而那個人卻再也不回來了。 “你吃了么?”原鷺讓她去沙發上坐著,自己繞到廚房。 廚房里一點煙火氣息都沒有,涮過的炒鍋里面的水都早就干透了,顯然這幾天這里沒有動過火。 原鷺量了兩把米放到電飯煲里,洗了兩遍,加上水,設定了煮粥的程序,說:“給你煮點粥喝,等開鍋了撒點鹽花進去,發燒吃流食比較好。” 姚菲看著她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眼睛不自覺酸澀:“鷺鷺,還是你最好。” 原鷺頓了下手里的鍋勺,瞟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涮鍋勺,漫不經心地說:“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大一剛上大學那年你還半夜陪我去醫院打點滴呢,那會咱們還不是特別熟,多冷的天兒,樓下宿管阿姨還堵著不讓你喊門,你架著阿姨跟她們理論,我急性腸炎痛得迷糊,最后怎么出宿舍的都記不清了,就知道數九寒冬特別冷,你還一路背著我去校醫院。你對我好我都記著呢,從那時候開始我就知道,姚菲,你會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姚菲笑了笑,問:“我都燒糊涂了,今天幾號了?” “二十八了。” “還有半個月就畢業了,是該散了。” 原鷺看她:“散什么?你去哪咱們都不會散。” 姚菲苦笑了一下:“不是說畢業季分手季么?原本我和他開始的時候就想過畢業的時候就散了吧,現在只不過早了個半個月,跟原來想的差不多。” 原鷺的嘴唇微微抖了一下,盯著她,道:“你還等他么?” 姚菲的眼睛暗了暗,在沙發上抱著膝,半垂著頭,說:“他走的時候答應過他要等他,只不過我的等待是有條件的,現在……我也沒什么資格去等他了,還不如早散早解脫,難道要我腆著臉當小三兒?想想就不不來勁兒,犯得著么?” 原鷺忍著笑說:“我還以為你鉆牛角尖,要死賴著他呢。” 姚菲扯了扯嘴角,笑容依舊有幾分苦澀:“你也別激我了,我這會兒確實還想死賴著他,但有什么法子?都這樣了,好聚好散,上一回去廣州前我就想明白了,能在一起是幸運,不能在一起,也順其自然,強求不來的。” 原鷺道:“好聚好散不是那么好散的,吳津的性子你不知道?我就怕到時候你想開了,他還放不了手,他現在背后又有姓胡的,你們倆糾纏不清到頭來吃虧的還是你。” 姚菲從沙發上起來。 原鷺立即道:“起來干嘛,瞧你走路都搖搖晃晃的,要拿什么我幫你。” “我想喝點水,喉嚨燒得又干又緊。” 原鷺倒了一杯水給她送過去:“來的路上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又不接我電話,我還以為這次你走不出來了。” 姚菲接了她倒的水,含著杯壁,浸濕了嘴唇抿了一小口,喉嚨舒服了點,才道:“我那會睡得迷糊,估計沒聽到電話,你摁門鈴那會我才睜眼。” “聽林慕說你要搬出來?” “這房子是吳津租的,都分了,我還住這兒不是打自己臉么?也快畢業了,干脆先回宿舍住去,這段時間我找找工作。” 原鷺嘆了口氣:“吳津這害人精,都耽誤你兩份工作了,這會兒大家幾乎都找著工作了,你才剛開始要找,要不還是回林慕他們公司去?” 姚菲搖了搖頭:“不了,他和林慕是發小,以后難免碰面。我想了想,這里是他的地界,只要我還在c城,他就可以隨時把我怎么樣,我想逃都逃不了,所以我還是回南方去。” 原鷺有點舍不得:“原本想著這回你回來就不走了,現在又要去南方,咱們到時候又是隔著千山萬水了。” 姚菲奇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南方么?聽你這意思是要長久在c城呆下去?” 原鷺垂著眼,沉頓了一會,才說:“以后應該會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c城了,我答應了臺里做新的欄目,想在這里拼事業,俞維屋給了我路子和條件,他利用我,我好像也沒什么損失,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俞維屋?”姚菲的眼睛睜了睜,很快反應過來:“是那個俞維屋?” 原鷺點了點頭:“他這人太深沉了,不好接近,之前我上熱搜那事就是他主導的,后來我做的大大小小的深度報道頻繁上微博熱議話題,他在背后推力不少,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們臺里的白敬惜下個月要遞辭呈,俞維屋到時候送她去美國讀mba。” “白敬惜不是俞維屋的緋聞女友么?他這么捧你,白敬惜當然不好受,舊寵新歡,原鷺,你這是惹上大麻煩了……”姚菲有點兒消化不了此刻的震驚。 原鷺微微瞇上眼,語氣有些沮喪:“如果我說除了這些,俞維屋還和我有很多瓜葛呢?” “還有其他的?” 原鷺皺著眉道:“這半年來,我和他的交集太多了,有意無意總會有蛛絲馬跡的。白敬惜知道我要接新的欄目,下午給我發了條短信,我看了后怕得厲害。” “短信里說了什么?” “她讓我多留意新的制片人,這個人是俞維屋指名要的,也就是說我將來的榮辱將由俞維屋一手cao控,他能把我推得有多高,也能把我跌得有多慘,而且我所有的過去都被他緊緊攥在手里,他要毀了我只是一念之間的事。” “那你還接這個欄目?” 原鷺挑起唇角一絲冷淡的苦笑:“他給的等價條件太誘惑,給我設的底線幾乎等于沒有,也就是說我想把新聞做得多深,只要不太過火,都可以完全傳達給受眾。” “看來外界對俞維屋的傳聞不是空xue來風,那么短短幾年就做起一個商業帝國,背后的水有多深,根本試不出來的。” “所以我才對他開出的條件躍躍欲試,姚菲,要想經營好一段感情真的太難,我……”她突然噤了聲,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嗯?” “我和喬正岐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搭到一起去了,有時候他的存在對于我來說其實就是一種壓力,如果我不夠好不夠出色,我會自卑的。” 姚菲點點頭:“我和吳津在一起也會自卑啊,雖然物質上短他太多,但我精神上能壓得住他,你那位……前兩天他在耶路撒冷領獎的報道國內鋪天蓋地的,很難想象能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得強大到什么樣的地步,需要多大的勇氣。” 原鷺無奈地抿了下嘴:“所以我才那么急切地渴望證明自己,不想和他之間的差距太大。他現在還不知道我的想法,讓我畢業后和他一起去美國,但是你看我去美國能干什么呢?人生地不熟,重新摸索事業,重新找出路,回到他的地盤他一切都得心應手,我卻到處碰灰,而且在那種情況下我會變得依賴,光是想想每天在家里盼著他上下班回來,好像自己跟只被豢養的寵物也沒什么區別了。” 姚菲拍了拍她的肩膀,“行啊新時代女性,你都可以去搞女權運動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該依賴就依賴,別把自己整太累了,他沒心疼,我就該心疼上了。” 原鷺撇嘴笑笑,“真不是矯情,我和你一樣,都會把很久以后的事也想明白給自己留條后路,況且越是珍重的人,就越會顧慮得多。” 姚菲小捶了她一下,“喂喂喂,你是來安慰我,還是來虐我的?注意點這里有個剛加入失戀大軍不久的單身狗哈。” 兩人間的氣氛剛輕松緩和下來,姚菲的電話就響了。 原鷺瞟了一眼,是吳津的電話。 “接嗎?” 原鷺看了眼天花板:“好像好聚好散也得道個別?” “那就接。” 姚菲接起電話,原本輕松的表情有了微微的變化,卻還是佯裝一副自若的神態,“嗯,是我。” 吳津聽她在電話里的語氣比前兩天的時候好多了,以為她氣消了不少,心剛定了不少就聽她滿不在乎地說:“鑰匙我給你放在玄關口的鞋柜上,你什么時候來什么時候記得拿走,我這兩天收拾好搬出去。” “姚菲,你能別在這時候和我鬧么?” 姚菲的手指握著水杯,晃了晃里面的水,盯著水杯里水面上打圈的波紋,淡淡的說:“沒有鬧,吳津,咱們倆完了,到此為止。” 電話里傳來吳津的抽氣聲,像是氣得不輕,隱忍著強烈的怒火。 兩人各自沉默了很久,吳津才率先打破這難熬的平靜,有些無力地說:“如果這時候連你都不站在我這邊,我他媽鬧這一出究竟是為了誰?” 姚菲冷嘲一聲:“還能為誰,為你名字打頭的那個‘吳’字唄,吳大少,我一個窮人家出身的小丫頭實在襯不上您的青眼有加,既然你已經找到了今生所愛,就和吳太太好好過日子,你們門當戶對、天造地設會幸福美滿一輩子的,咱倆隔著之間隔了十萬個馬里亞納海溝,硬湊在一起,井淺河深,到頭來還是齊大非偶。” 本來想裝出風輕云淡的樣子,結果還是沒忍住,姚菲惡狠狠撂了電話,他既然把婚姻都賭給了別人,她憑什么還要擔著讓他幸福的責任。 既然不能在一起,她又是被辜負的那個,那么唯有他的不幸才能讓她稍微快活一點。 惡毒的詛咒,掙扎的不甘,強忍的怒火…… 所有分開后的誠心祝福,都是因為不夠愛。 ☆、第六十八章 畢業來得比潮水還要讓人措手不及,總以為遙遙無期的一件事,轉眼就在眼前。 畢業這一天,其實有很多同學都在外地工作而不能到場,一個班級最后的一次集體聚會也因此不能算完全意義上的圓滿。 很多人在畢業的前一天喝醉了,倒在宿舍樓下的草坪前,半夜拉歌,男生對著女生宿舍唱著畢業告白曲,整個校園總有酒瘋子夜半出沒。 原鷺和姚菲最后一次回宿舍,收拾行李收拾到凌晨,兩人都沒有要睡的意思,干脆伏在走廊的窗戶前看樓下借著酒勁兒瘋鬧的大四男生們。 很難相信,四年就這么過去了,時光恍如指尖流沙,明天他們就要永遠離開大學各自東西。 這一夜有太多人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