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第三十九章 原鷺把神智掙扎了回來,用食指抵在她和喬正岐的唇之間。 電話里仍是嗚咽的聲音,卻沒有人說話。 原鷺看了眼手機屏幕,是姚菲打來的。 “姚菲?”原鷺緊張地坐了起來。 她一只手接電話,另一只手去扣喬正岐領口剛剛被自己扯松了的襯衫扣子,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手機的聽筒都沒對準耳朵。 喬正岐聽出手機里的哭音,幫她把耳邊的手機聽筒位置扶正,自己扣起松扣,讓她專心接電話。 電話里還是沒人回答,原鷺把手機離了耳朵再看看屏幕,確實是姚菲打來的。 “鷺鷺……”聲音潰不成音。 原鷺的心一緊,問:“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剛下班,你晚上有空么?” “有空,你在哪?” 姚菲那邊傳來電梯的到達音,“我現在剛下公司一樓,剛剛一個人在電梯里實在有些忍不住才給你打電話,這會兒身邊有來來回回的人好多了。” “你出什么事兒了?晚上要不還約上回那ktv吧,讓吳津訂個包廂,林慕沒和你一起下班?” 原鷺感覺到姚菲那頭明顯頓了頓,試探著問:“和吳津有關……?” “分了。” 簡短干脆的兩個字。 原鷺:“他惹你了?好好的你跟他分手干嘛,回頭讓林慕去收拾……” 姚菲打斷她:“不是,是他提的分手。” “他……?”原鷺沒想到,略感吃驚:“要是他說的,他得腸子都悔青了。” 姚菲淡淡的:“他訂婚了。” “訂婚!?”原鷺怔了下:“什么時候的事?不太可能啊,林慕跟他穿同一條褲子玩兒到大的都不知道這事兒,沒準他氣你的,想激你來著。” 嘴上這么說,其實原鷺的心已經漸漸沉了下去。吳津最近確實很少出來和他們幾個聚,一方面是他爸的病情不太穩定,另一方面快畢業了,吳津已經被安排去一建那邊上班了,平時大家都有工作很難再像在大學的時候沒課了就自由支配時間。 “昨天訂的,本來他每天都來接我下班,但是昨天下午沒有來接我,我打他的電話一直是關機。到了半夜他給我打了通好久的電話,后來聊著聊著我睡著了,今天早上起來電話還通著,我起來剛要掛電話他就在電話里出聲,說他昨天訂了婚。” “你出公司了?”原鷺聽見她那邊有汽車碾過馬路的聲音。 “嗯。” “去靜吧,你在那等我,我往那邊去。” *********** 路上堵了半個小時,原鷺到靜吧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后了。 姚菲一個人落寞地坐在酒吧角落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幾上已經喝倒了幾個瓶子。 原鷺走過去,皺起眉,罵:“你就這么不明不白讓吳津給分了?他洞房花燭精氣神壯比龍馬的,你在這一個人撂倒四五瓶啤酒是怎么回事?” 姚菲起了瓶酒遞給她,指了指她后面的人。 原鷺回過頭,喬正岐一個人坐到吧臺前面去了。 “一起來的。” 姚菲的眼睛瞟了喬正岐那邊一眼,眼神勾了回來,失落地說:“就連你也瞞我。” 原鷺有些無奈,接過她的遞來的啤酒瓶,灌了一口,說:“來的路上我已經問過林慕了,林慕去上海出差不知道他訂婚的事,現在正往回趕。吳津這小子出息大發了,他這么混蛋你還為他傷什么心喝什么酒?” 姚菲把腿放到沙發上,整個人蜷縮地雙手抱膝:“不是為他喝,為我自己喝。” “為你自己喝?” “鷺鷺,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吳津是什么樣的人?” “什么樣?”原鷺把沙發上的靠墊拿開,坐到她身邊,這個問題她不太想回答。 “我想過他家里會不一般,但沒想過會那么‘不一般’。我也不怪他,可怪誰呢,怪我爸媽沒給我好出身?我要是這么想真就該給自己狠狠摑幾個耳光好好清醒清醒,我爸媽已經在他們力所能及的范圍里給了我最好的,我們一個村只有三個女孩上了大學,我是其中一個,另外兩戶的家庭條件比我家富足好幾倍,我家這樣的情況,我還能成為那三分之一,所以我沒什么好怨的。” 姚菲和原鷺碰了個杯,看原鷺時的眼睛捉不到任何的情緒波動,“不怨天不尤人,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狀態。” 原鷺擰著眉說:“都想開了,那還喝什么酒,早點回去,一會學校的宿舍該進不去了。” 姚菲拍掉她伸過來奪自己手里酒瓶的手,說:“不是說了為我自己喝么。有限的卑微生命里能認識你們這些站在權勢巔峰的驕子,該為自己慶賀一杯。” 原鷺一愣,眼神有一絲閃躲:“你說什么胡話?” 姚菲輕蔑地笑了笑:“為什么瞞著我?顧及我可憐的自尊心?從大學之初,我們就是最好的那兩個,你一直都說自己是普通窮苦人家的孩子,我也傻乎乎地信了你這么多年。以前不懂,現在回想起來你那些吃穿用的哪一樣算得上是普通?其實去年我們一起去南大湖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只不過那時候也還懵懂,后來和吳津在一起,他帶著我見識那些從未踏足過的世界,我才漸漸地明白我們兩個真的不該做朋友。” 原鷺本來是來安慰姚菲的,沒想到自己反而成了矛頭所指。 “你看,沒有你,我不會認識吳津,不會有這段感情;沒有你,我不會認識林慕,也不會有現在這份工作;當然,沒有你,沒有你的幫忙,我現在可能也已經被學校勸退了。真的謝謝你,原鷺,你是我認識的朋友里面對我最好的一個。” 原鷺的眼底劃過一絲痛苦:“為什么要說這些?” 是不是她受傷了,她也要她陪著一起傷著,她才能好過些? “也不為什么,就是想說了,壓在我心里很久了。” “朋友之間的好是相互的,你對我也很好。” 姚菲輕聲說:“可是那些好太微不足道,幫你在圖書館占座、幫你答到、幫你選第二天要穿的裙子、幫你看看配哪雙鞋子好……你看,我能為你做的就只有這些。” “我們之間不該說這些。” “那說什么?說我心里越來越不平衡的嫉妒?吳津和我說過你初中的事,我當時聽著就好像是在聽自己的過去,吳津問我為什么生氣,是不是他說你過去的難堪惹到我了,其實不是,我生氣是因為覺得他那些刀刀言辭是在羞辱我自己,原來我的貧窮與卑微在他眼里會是那個樣子。” 原鷺道:“你該知道吳津并沒有那個意思。” 姚菲苦笑了下:“道理我都懂,但是仍舊會忍不住去在意。” 原鷺吸了口氣,說:“你只是太難過了,需要一個發泄口去宣泄心里的委屈。” 姚菲看著她:“你和林慕是不是覺得我和吳津的感情很好?” 原鷺抿著嘴角,不言一語。 姚菲舉起啤酒瓶,對準酒吧吊頂微弱的燈光,光線穿過玻璃瓶身投在她的臉上,她笑了下:“其實怎么樣只有我自己最清楚。當初吳津靠近我,也許是因為新鮮,他的那些過去,我不是沒有耳聞。為什么我還會和他在一起,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我禁不住誘惑了。吳津什么都好,他給我買衣服買鞋子買包買香水,他帶我去悅榕莊,我說了句宿舍椅子被隔壁借走結果踩壞了,他就帶我去挑了一張一萬八的hermanmiller。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要罵他疏遠他,我怕自己有一天會習慣他的無條件給予,我怕有一天他會發現其實我比他以前的那些女友都要物質上許多。” 原鷺靜靜地聽著,她的這些痛苦,她感同身受。 “吳津不能慣著,你越是慣著他,他會越不把你當回事,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很累我也很辛苦。有時候明明不想和他吵和他鬧別扭,每當我想向他靠近,心里總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能陷進去,我和他會沒有結果的。” 姚菲仰頭喝了一口啤酒,笑著問她:“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很卑鄙,一點也不像你認識的那個姚菲?你認識的姚菲是不會那么使手腕吊著一個男人的。” 原鷺的嘴唇已經抿得微微泛白,她盯著姚菲很久,才說:“如果不在愛情里使點手腕,兩個傻子的愛情有什么好稀罕?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頭來總歸一個是愿打的周瑜一個是愿挨的黃蓋。” 姚菲眼里的笑意漸濃,她皺了下鼻子,說:“你是原鷺,是我一開始就認識的那個原鷺,永遠那么劍走偏鋒,永遠那么讓人出其不意。其實我想讓你大罵我一頓的,可是說了這么多,好像你一點兒也不在乎。” 原鷺拎了茶幾上新的一瓶啤酒,和她碰了個瓶,說:“是想罵你來著,不過看在你分手沒24小時的份兒上就先饒了你。” 原鷺和她碰完瓶,咕嚕一連喝了好幾大口,臉頰已經燒上來了。 姚菲順著她的肩,往她身后望去,說:“你再喝下去,那邊的人可就要過來摘瓶子了。” 原鷺的腦袋有點兒冒星星,把頭扭回去看了看,喬正岐坐在吧臺邊上,把凳子轉向她這邊,一直在看著她。 他的身邊有兩個身材火辣的女郎正在搭訕他,薄薄的貼身包裙修得身形曼妙動人。 原鷺淡淡的瞟了眼,回頭對姚菲語氣有些沖地說:“咱們喝咱們的,別理他。” 姚菲把她手里的半瓶酒摘了,說:“你這酒量也太cei了,吳津跟我說我還不信,今天一見總算知道了深淺,我從小喝著我爺爺釀的葡萄酒長大,二十來瓶啤酒都撂不倒,今天找你出來喝酒看來是找錯人了。” 原鷺把唇一撇:“怕什么,我們都倒了這不那邊還有個搞后勤的扛我們回去?” 姚菲哈哈笑:“誰啊?怎么以前沒聽你提起過,長得還挺眼熟的。” 原鷺朝喬正岐那邊甩了個白眼,說:“我哥唄。” 姚菲在腦子里搜索了下:“那個學神?” “什么學神……?” “吳津嘴里牛逼得分分鐘秒殺的那個啊!” 原鷺:“……” ☆、第四十章 原鷺不想提吳津的,結果姚菲好像渾不在意似的,每三句話里就有一個“吳津”。 姚菲看起來好極了,和她有說有笑的,還提起了吳津的未婚妻:“人是白富美,咱這平頭小老百姓的,連人家的一片指甲蓋兒都比不上。人家紅三代今年哥大新聞系畢業,回頭沒準還得是cstv的一姐,我跟人比什么,人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我就是個意外的插曲,現在劇集開播我就該翻篇兒了。” 原鷺忽然覺得世界好小,原來今年跟自己一起進cstv實習被分去行政部門的那個姑娘就是吳津的未婚妻。 原鷺略一回想,居然還大致記得她的模樣。 “胡舒穎?”原鷺記得是這個名字。 姚菲看了她一眼:“你認識?” “不認識,但是今年臺里實習生確實有一個是哥大新聞系畢業的,當時還有人私下討論既然讀了哥大還去做什么行政,費那學歷。” 姚菲的唇邊扯出一個苦澀的笑:“過了今晚以后我們誰也別提吳津這個人好不好?就讓他徹底淡出我的生命,我想把現在的工作辭了,畢竟和林慕一個公司,林慕和吳津又是發小,難免以后見面會尷尬。” 原鷺想了想,說:“現在大公司offer太難拿,難得把握住機會,辭了太可惜了。” 姚菲倒像是下定決心了,沒有半點猶豫地說:“工作總會有的,打算去南方看看,老是在北方呆著,膩味。” “南方……”那是個原鷺也很想去看看的地方,“南方哪個城市?” “不是上海就是廣州,只有這兩個地方能做的出新聞,可能廣州吧,南方派系的根基地。” 原鷺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去?再過兩個月就畢業了。” 姚菲答:“大概這兩天把辭呈遞了就去,對了,要是他向你問起我的情況,你就說你也不知道,畢竟到時候畢了業天南水北的,誰也管不著誰,他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