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其中一間旅店里坐著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印堂狹窄,人中短,唇薄,口角向下,這樣面相的人不好相處,心思狹隘,肯定不會同意自己賒賬住旅店的。 另外一間旅店里坐著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少年,看著也就十五六的樣子,剃著寸板頭,上半身沒穿衣裳,下半身被柜臺擋著看不見,正對著一個筆記本噼里啪啦的打著,嘴里還嚷著,“傻逼,站那里干啥,快上去打啊,這么坑人,白送人頭。” 顧衾有些遲疑,這人沒穿衣服,要不要進去?只一瞬間,顧衾突然就看著這青年身后兩米多高的柜子上有一袋東西猛地掉落下來,砸在了這青年頭上。這青年腦袋被砸的開花,血跡涌出,人也直挺挺的癱軟在地上。 顧衾倒吸了口氣,回過神來看見那青年還好好的坐在那里,背靠著身后的柜子,柜子上的袋子半邊垂落下來,繃得緊緊的,袋子里到的東西應該是鐵器一類的重物。顧衾腦子暈的有點厲害,臉色也白的有些嚇人,她咬了下舌尖,知道剛開肯定是無意中開了天眼了,這青年有血光之災。 沒有遲疑,顧衾推開玻璃門,那青年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快速移動到電腦上面,嘴里飛快的念著,“來住店的嗎?價格表在墻上自己看,看好了錢放在桌上,鑰匙在旁邊的墻壁上,自己去拿。” 顧衾仔細的看了這人的面向,印堂發黑,臉色有些青紫,都預示著這青年有嚴重的血光之災,非死即殘的那種。 顧衾就直接開口了,“這位大哥,你有血光之災。” ☆、第 4 章 印堂在玄學中屬于面相學,又名‘命宮’這是看人相的最重要的部分,從印堂可以看出一個人的運氣的好壞,禍福吉兇。一般來說,印堂發黑就是人體有太多的陰氣聚集,顯示在面相上。陰氣本來就對身體不利,況且能吸引來陰氣,表明此人必有性命垂危的大災。 在中醫學中能夠從病人闕中也就是印堂,所出現的青,赤,黃,白,黑五種色澤,可以測知內在的肝,心,脾,肺,腎等五臟的病變情況。 不過中醫中的黑色顯示的是一種昏暗的顏色,并不是玄學中的黑色。這青年印堂中間的極為濃郁的黑色,一般人當然看不見,唯有能溝通天氣元氣,很厲害修為的大師才能看得見,顧衾現在能看見,全部靠著這原身的天生天眼。 顧衾在前朝,還是嬰兒時就被師父撿回去,跟著師父學了一身玄學本事,到了二十歲才出師給人看相看風水看xue,到了三十歲幾乎無人不知,很多人甚至覺得她比神佛還要可靠,可到底敵不過天命,一世孤獨,天災而亡。 她前世碰見人有災都是直接上前道一句,施主,你有災。那時候的人迷信,對這個很是信奉,往往聽了這話都會驚恐的喊著大師,求求你救救我。 當顧衾說出,這位大哥,你有血光之災的時候。 那青年終于正色的看了她一眼,看見她身上穿的一身運動衣,又看見她臉色發白,白的都跟紙一樣了。驀然想起精神病院的病人是不是就是這樣,常年舉止怪異,見不著陽光,膚色蒼白嚇人,難道這人真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青年張了張口想罵人,想起精神病人殺人是不犯法的,脫口而出的話就變成了,“那個……姑娘是從哪個精神病院出來的?” 精神病院?顧衾回憶了下,知道那是腦子有問題的病人去的醫院。 她也沒不高興,反正認真的盯著青年看了起來,“你印堂發黑,眼角嘴角下垂,你眼大而圓,眼角不該下垂,你以前的眼角應該是微微上挑對吧?一個人的面相并不是一成不變的,或許你自己也應該注意到的,但凡你面色精神氣好些,就有會好事發生。” 這忽悠人的吧?青年疑惑的看了她一眼,耳機中忽然傳來隊友的叫罵聲,“你在干什么!被人殺了都不知道!還打不打!” 顧衾抿唇不說話,忽然半傾過身子在柜臺上,一把取過這青年朵兒上的耳機,正色道,“你真有血光之災的。” 青年被惹急了,大罵道,“關你屁事啊,哪兒來的神經病,趕緊滾回精神病……”話還沒說完,眼前這奇怪的少女忽然用力掐住他的肩膀,將他整個人用力提起朝著柜臺拉了過來,他整個人離開椅子撞在了柜臺上,剛好撞在腹部處,疼的他都快罵娘了,正想破口大罵,身后忽然傳出砰的一聲巨響。 青年驚恐的回頭去看,見到剛才坐的塑料凳子被砸的稀巴爛,一大袋子的鉗子,鐵錘子散落在地上。他的腦子一片空白,前頭忽然又傳來一聲巨響,他扭頭去看,剛才把他提起來的少女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連嘴唇都成白色的了。 青年身子腳底有些發軟,這……這少女說的都是真的,他真有血光之災,要不是這少女拉他一把,只怕剛才那些東西全部都砸到他頭上去了,那可全是鐵器,砸在腦袋上,非死也是殘了。 青年想過去把少女扶起來,奈何腳軟的厲害,只能半扶著柜臺,身后樓梯上傳來咚咚咚快速下樓的聲音,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跑了下來,“崇崇啊,怎么回事呀,我在樓上都聽見聲音了……” 女人下來看見倒在地上的少女跟兒子傻愣愣的站在那兒,一時也有些摸不清怎么回事,等看見兒子身后的凳子都爛掉了,一地的鐵器什么的散落在地上,女子臉色白了兩分,“崇崇啊,這是怎么回事啊。” 這叫崇崇的青年巍顫顫的道,“媽,我……我差點死了,要不是這小姑娘拉了我一把。”結結巴巴的把事情說了一遍,女子的臉色越來越白,等聽完后就哭罵道,“你爸那傻逼,跟他說多少次了,重的東西別放在柜子頂上,他就是不聽!作孽哦,幸好是沒事,不然老娘非打死他。” 這青年叫趙崇斌,讀高二,放暑假中,幫著家里頭看著店,不過大多時候他都是打游戲中度過。 趙崇斌指了指地上的顧衾,“媽,先把人家小姑娘扶起來吧,我聽說這種大災要是有人幫忙化解了,這災都會應驗到那幫你化解人的身上去,這小姑娘不會有事吧?” “快別瞎說,先趕緊把人扶進去再說。”女人說著趕快上前把顧衾抱了起來,嘀咕道,“這小姑娘可真輕,我先把人抱到201房間去,你去前頭的老王診所里把老王叫來。” 趙崇斌身上好多了,也不理電腦里隊友的叫罵聲,直接把電腦扣上跑出去喊醫生了。 前頭老王診所的醫生很快過來了,替顧衾檢查了一番,“嫂子別擔心,這姑娘有點營養不良,沒什么大礙,多睡會就好了,我先給她輸點液。” 輸了液,女人趕緊去買雞買菜替顧衾補身子去了。 ~~~~~~ 顧嘉在家等回了顧源江,顧源江滿身大汗的回來的,臉色有些發青,一回來就問顧嘉,“你meimei了?她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爸,顧衾到底怎么了?”顧嘉抬頭去看顧源江,臉色也難看的很。 顧源江煩躁了甩上房門,“你別問這么多!你meimei要是聯系你了,就趕緊跟我說。” 顧嘉猛地起身,“爸,那文件上的東西我都看見了!” “文件?什么文件?”顧源江一時還沒回神來,忽然想起房間里的文件,臉色大變,急忙沖了進去,從衣柜里找出小木箱子打開,翻找了半天,捐腎的公證書果然不見了,顧源江急的臉都白了,問外頭的顧嘉,“嘉嘉,你看到爸爸里頭的一個文件沒?” 顧嘉走了進來,“是不是捐腎文件?” 顧源江點點頭,顧嘉冷笑,“被顧衾拿走了。” “你說什么?”顧源江猛地回頭,“你……你不是說你meimei沒回來過嗎?” “回來過了,拿了文件就走了。”顧嘉直直的盯著顧源江,“爸,那文件上的捐腎是怎么回事?顧衾身體不好,你還讓她去捐腎?” 顧源江氣的不行,“那你騙我做什么!還說你meimei沒回來過,就是讓你meimei捐腎,她跟別人的腎匹配,原本都答應的好好的了,人家只等著她的腎救命,她可好,臨上手術臺反悔了!” “爸!”顧嘉心里難受,“那是我meimei,是你女兒,你怎么忍心讓她給別人捐腎?要是我的話,你會讓我去捐嗎?” 顧源江速度說道,“當然不行,你是男的,少個腎怎么行,她個姑娘家的,以后嫁人,也不用干體力活,捐個腎也沒什么影響。好了,我們不說這個了,你知不知道你meimei去哪里了?她怎么這么任性,別人還等著她的腎救命在。” “到底是捐腎還賣心臟!”顧嘉的聲音都有些抖了,“爸,你到底想干什么!那也是你親生的女兒,你怎么敢?那是心臟啊,沒了心臟她也會死的!你怎么這么狠心。” 顧源江不敢看他,目光躲閃,“你亂說什么,我……我怎么可能會賣你meimei的心臟,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顧嘉都快氣笑了,“她身上的傷口我都看到了,左心房位置,你還要狡辯?沒有家長的允許,醫院敢擅自取活人的心臟?”顧嘉再也呆不下去,回房收拾了東西就走了。臨走的時候問顧源江拿了錢,顧衾身上沒錢,他要找到顧衾才行。 ~~~~~~~~~ 顧衾躺在床上,整個身子縮成一團,眉頭緊緊的皺著,夢中雜亂的記憶又涌了出來,她想醒來,卻如同夢魘一般,怎么都醒不過來,只能看著那一幅幅的畫面從腦海中閃過。 “爸,我做了奇怪的夢,夢見裝水泥的庫房被雨沖塌了,水泥全給淋水了。” “胡說什么!天氣預報這兩天根本沒雨,而且那庫房好好的,怎么可能被雨水給沖塌,你可別亂說話!” 畫面中,電閃雷鳴的暴雨之夜終于沖垮了庫房一角,雨水瘋狂的涌進…… “衾衾啊,爸的一個好友的孩子腎衰竭,需要換腎,那孩子也可憐,要不你也去醫院做個匹配,看看能不能配上?” “衾衾啊,爸那好友孩子的腎跟你的匹配,那孩子我看著可憐的很,要不你捐個腎給他吧,一個腎也能活的好好的。”男子不停的勸說,口中全是大義。 少女終于沉默的點頭。 醫院里,“爸,我好怕,我能不能不要捐腎了?我看網上說捐了腎之后身體也會垮掉的,我真的好怕……” “衾衾乖,網上那些話不能信的,陳院長不是已經都事先跟你說過了?捐出一個腎對身體沒有任何影響的,而且還是陳院長替你主刀,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爸,我怕,昨天晚上我做夢夢見自己會死掉的,死在這張手術臺上的。” “阿衾,你別鬧了,再過會就要進手術室了,麻醉師和院長都在外面等著了。” 少女終于被推著朝著手術室而去,她躺著,身上發抖,注意不了周圍的環境,走的內部手術室通道,根本不知自己被推進了心科手術室。 顧衾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第 5 章 顧衾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滿頭大汗,劇烈的喘著粗氣。夢魘中的一切太真實,不過本就是真實的,都是原身之前發生過的事情,原身只怕也是不甘心,這么相信的家人,最后卻如此對她。 顧衾弓著身喃喃細語,“你放心,我會替你討回一個公道的,想要傷害你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直起身子,盤腿坐好,顧衾深呼吸了幾口氣閉上雙眼。 直到聽見房門被推動的聲音,顧衾才睜開了眼睛,轉頭朝著房門看去,這才注意到自己住的一間干凈潔白的房間,房間不大,正對面有個電視,旁邊一張紅色沙發,床頭旁邊兩個床頭柜,上面放著一杯水。 顧衾知道自己應該是被旅社的人收留了,自己救了那青年一命,沒道理還被趕出去的。 房門外進來一個身材中等的女人,穿著短袖短褲,一頭卷發,手上端著一個托盤,看見顧衾坐在床上就笑了起來,“小姑娘醒了?肚子餓了吧?我給你熬了點雞湯,你趕緊喝了,我在去給你煮碗雞湯面。” “謝謝阿姨。”顧衾起身想要把東西接過去。 這女人急忙道,“哎呀,你快別動了,就在床上吃就好了,崇崇啊,搬個小桌子過來。” 趙崇斌從后面擠了進來,手中拿著一個折疊小桌子,見顧衾正望著她,沖她嘿嘿一樂,“meimei,剛才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你,我怕都沒命了。”手腳麻利的把桌子打開放在顧衾面前,“你別亂動,醫生說你低血糖,身子還虛的很,要好好休息,我媽熬的雞湯最好喝了,熬了一下午了,你趕緊喝了。” 趙崇斌又從他媽手中把雞湯接了過來放在小桌子上,調羹遞給顧衾,“快喝吧。” 顧衾的確餓了,說了聲謝謝就喝了起來。 那女人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青年蹲那兒,女人說道,“今天真是多謝小姑娘了,要不是你,我家崇崇怕……”她扭頭看了兒子一眼,沒說出那幾個字,“不管如何,都是小姑娘你救了我兒子,我聽……聽說化解這種事情會對你不好,你看看,我給點錢你成不?我也知道這種災給多少錢都不適合,我們家還剩下十萬了,其余錢都投資到另外一間旅店里了,這十萬是打算裝修的,我知道有點少,姑娘你看……” 這女人名叫李玲霞,認識的人都叫她一聲趙嫂子,在岱山市也待了十來年了,一直開間小旅社,前些日子才把這些年賺的錢都投資到另外一間旅店上了,就留了十萬打算裝修,她也知道一條人命肯定不值十萬,還是她唯一兒子的命。 顧衾這會兒也把一碗雞湯喝完了,把空碗放在小桌上,她看著趙嫂子,正色道,“阿姨,不用給我錢,我就是有個請求。”這種化災,換算成現在的錢,給百萬都還是少的。 李玲霞楞了下,“啊,哦哦,有啥要求,姑娘你盡管說就行了。” 顧衾說道,“我能不能在這里住幾天?” “就這?”李玲霞笑了起來,“我還當啥事,姑娘你想住多久都行,以后你來住,阿姨也不收你的錢。”見她面前的碗空了,“我先去給你煮碗面吃,待會再跟你說啊。” 說著把顧衾面前的碗端了出來,房間只剩下趙崇斌和她兩人,兩人四目相對,顧衾眨了眨眼沒說話,見他還光著膀子,她有點不適應,“你能不能穿件衣服?” 趙崇斌麻溜的溜了出來,不到一分鐘就又進來了,上半身套了個短袖,下半身還是剛才那肥大的短褲,坐在了沙發上,“meimei你好,我叫趙崇斌,剛才那是我媽,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啊。” 顧衾點點頭,“不用謝。” 趙崇斌有點無話可說了,正好李玲霞在外面喊他去幫忙,他這才離開了。 顧衾坐在床上,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手機是諾基亞智能機,是顧爸用了好幾年才換給她的。上面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顧爸和顧嘉打來的。 正打算給顧媽打個電話,顧嘉又來電了,顧衾想了想,接了起來,里面傳來顧嘉有些焦急的聲音,“顧衾,你在哪里?” “怎么了?”顧衾道,“我在外面。” 顧嘉:“我來找你,你身上也沒錢,我剛才問他要了幾千,足夠你在外面用一段日子了。” 顧衾道,“不用了,我現在挺好,我打算給媽打個電話,等媽回來再說。” 顧嘉頓了下,有些猶豫,“顧衾,這事情要是讓媽知道了,她會跟爸離婚的,能不能給爸一個機……” “不能。”顧衾打斷他的話,“這樣的人我不愿意認他做父親,媽跟他離婚正好,我支持。”而且想要讓這些人繩之于法,她肯定不行,她還沒成年,想要告這些人都不可能。要是按照她一貫的做法,只用布置一個風水局就行了。可以她現在的修為,連最簡單的風水陣都不可能布置出來。 布置風水局需要元氣,沒有任何武學修為她布置不出,沒有元氣布置出來的風水局沒有任何作用,充其量就是坑蒙拐騙用的。 如今她也只能讓法律來制裁他們。 顧衾不在給顧嘉說話的機會,掛掉電話,尋著記憶找到通訊錄,撥打了顧媽的電話。 電話很快通了,里面傳出顧媽溫柔的聲音,“衾衾,找mama什么事?” 顧衾胸口有些悶悶的疼,眼睛也有些酸澀,“媽,我想你了,你能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