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陳院長臉色漲紅,竟然不知該怎么做,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把人拉進手術室他還做不出來,要是敢這么做,不就承認了他們對著少女有別的企圖? 家屬們都不知道到底該信誰了,只有個四十多歲的阿姨想起跟這少女差不多大的女兒,也是心臟有問題,心中一軟,脫了身上的外套遞給顧衾,“姑娘,把衣服先穿上吧,有什么事總能解決的。” “謝謝您,您會有好報的。”顧衾笑道。 這阿姨右眼下一條橫紋,人中上邊廣闊下邊狹窄,表示她只有一個女兒。下眼瞼處低陷,呈黯淡色,人中上下長的都狹窄中間寬廣,都表示這阿姨女兒的身子不大健康。 但是這婦人右眼肚飽滿,表示子女緣不錯,不像是子女早亡的面相。況且這阿姨下巴圓潤,下巴主晚運,有不錯的兒女福。 最重要的是,顧衾發現自己能夠看見這阿姨印堂有些發黑,不過繚繞在印堂附近的陰氣正漸漸消散,所以很肯定這阿姨的女兒不會出問題的。 顧衾想了想又道,“阿姨放心,您女兒的病會慢慢康復的,您以后還有女兒福要享的。” 這婦人楞了下,覺得有些奇怪,這姑娘怎么知道她有個女兒,還知道女兒生病了?不過這話她自然愛聽,“希望借姑娘吉言吧,多謝姑娘了。” 顧衾不在多言,拿著衣服一步步朝著電梯走去,陳院長跟幾位醫生臉色發白,四目相對,一時都不知該怎么辦。 陳院長沉著臉回了手術室,后面的醫生跟上,手術室大門被關上,阻隔了家屬們懷疑的目光。 “蠢材,都是蠢材,連個小姑娘都攔不下來!”陳院長氣的大罵,平日的溫文爾雅消失無蹤,“還傻站著做什么!趕緊去隔壁手術室里通知醫生,就說這邊出了問題,心臟移植手術暫停。” 醫生急忙朝著隔壁手術室跑去,陳院長在原地度來度去,“趕緊去通知前后門口的保安,讓他們想辦法攔著那姑娘!不管用什么辦法,一定要把她攔下來。” 顧衾到了電梯口,看見旁邊有洗手間的指示,她抿了下唇,知道洗手間就是茅房,先去洗手間把手上的衣服換了下來。 進了洗手間的時候顧衾還是忍不住驚訝了下,雖然腦中早就有關于這洗手間的記憶了,可是親眼瞧見還是挺吃驚的。光潔白凈的地磚,哦,這叫瓷磚?每個洗手間都是獨立間,沒有臭味,如廁后抽水馬桶就能把臟物清理的一干二凈。 顧衾不如廁,只進去把衣服給換上了,是件灰色運動衣拉鏈外套,左心房處的傷口血跡也漸漸凝固,只是身上還有不少血跡,她也來不及處理。少女發育的有些遲緩,胸部有些平,穿上衣服后前面也看不出什么,空空大大罩在她的身上。 她下半身穿著的醫生的病服褲子,因為是被從病房直接推進的手術室,所以腳上根本沒穿鞋子。 顧衾沒在乎,穿上衣服后就走出了洗手間,按了電梯的按鈕,等了好一會才把電梯等來。一進去,里面已經站了上十個人了,空間狹隘,有些不透氣。 顧衾臉色有些發白,這東西乘坐實在有些不習慣,呼吸不順暢,腦子也發暈。 好不容易到了一樓,顧衾跟著人群涌了出去,外頭是心科的大廳,地面鋪著大理石,光潔干凈,走在上面都能夠照出人影來了。顧衾腦子有些發懵,她茫然的朝著外頭走去,來到心科大樓外的空地上,她瞪眼看著周圍聳立的高樓大廈,和自己所處的完全不一樣的時代,讓人震撼的時代。 顧衾很是迷茫,她原本是幾千年前的一個玄學大師,被無數人擁護的那種,甚至不少人地方還給她塑造了金身,可那又如何,她到底敵不過天命。 前世她是個孤兒,跟著師父學了一身玄學本事。 玄學有五術,山,醫,命,卜,相。 山即為修心養性,鍛煉身體的秘術,也就是打坐,修煉,武學。 醫,是利用方劑,針灸,靈治等方法來治療疾病。 命,就是透過推理命運的方式來了解人生,以穹達自然法則趨吉避兇,進而改善人命。 卜,它包括占卜,選吉,測局三種。占卜,推斷吉兇。選吉,也就是布局,布斗,符咒等。測局,就是通過十二運卦象之術,推算國家政治命運,氣數,歷史變化的規律。 相,一般包括印相、名相、人相、家相、墓相風水等五種。 其中的山是最為重要,如果不能通過修煉來溝通天地的元氣,那么醫,命,卜,相便不能真正的學成,說白了,就是個半吊子,有時連半吊子都不算,不過是個坑蒙拐騙的假神棍。 風水相士玄學之人,一生泄露太多天機,他們比很多普通人厲害,能夠接觸看到許多普通人接觸不到看不到的東西,可是天道循環,他們沒有普通人那樣的能夠安穩過完一生的命理,玄學之人的命理多是五弊三缺。 所謂五弊,不外乎鰥,寡,孤,獨,殘。 三缺就是錢,命,權這三缺。 師父是玄學大師,哪怕有一身修為,最后還是犯了獨,殘,缺了命。 師父死后,她繼承衣缽,在那樣的時代讓千萬人對她敬仰,可是最后還不是犯了孤,殘,缺了命。除非他們這樣的玄學術士能夠將修為修煉到大乘,否則怎么都逃不開五弊三缺。 她和師父都不是病死,而是天災人禍之類的消亡。 所以她真的從幾千年前成了現在的一個普通少女了? 不過,她這具身子的原主真的普通嗎?顧衾想起剛才在手術室引導元氣入體的那一幕,這少女沒有修煉過,卻能夠看見元氣,甚至剛才給她衣服的阿姨印堂上的陰氣都能看見,這能是普通人嗎? 包括她和師父這種玄學大師,也只有修煉到了一定程度才能看得見元氣,陰氣,陽氣。 前世的時候,她和師父都還沒有修煉到這種程度,所以她才奇怪,一個普通的少女為何能夠看得見? 最主要的是,她從這少女的記憶中翻到了一些事情,這少女能夠預知一些未來發生的事情。 顧衾幾乎是立刻就知道了怎么回事,這少女天生天眼。 人類有五眼通,指rou眼通,天眼通,慧眼通,法眼通,佛眼通。 其他幾眼都還算正常,百萬人當中說不定能有一個,天生天眼最為難得,幾億人眼中都很難有一個。這是積了多大的福,竟能夠有天生的天眼。天知道一個玄學術士想要修煉出天眼有多難,很多玄學大師窮極一生都不可能開一次天眼。 不過少女并沒有習武養氣,所以不能溝通天地元氣,每次用天眼看見事情都消耗的是自身的精氣,因此少女身體并不算好,從小到大用天眼看到的事情也沒幾次,每次過后必定大病一場,要在床上躺兩三個月。 這會兒還是夏日,顧衾光腳站在地上有些燙腳,她抬了抬腳,眼神也漸漸清明起來。 這原身也叫顧衾,和她一樣的名字,顧衾不知道她是怎么死了,或許是因為那麻藥的關系,少女的記憶中打全麻有可能會死亡。 不過不管如何,她就是顧衾,是前朝那個千萬人敬仰的顧衾,也是現代這個身體瘦弱,被親生爸爸賣掉的可憐少女。 周圍不少家人和家屬的眼光都朝著光著腳的顧衾看了過來,覺得這姑娘真是怪異,下半身穿著病服,還光著腳,怎么回事? 顧衾也發現了自己這樣不妥,她想了想朝著醫院外走去。 記憶中,這是岱山市最大的三甲醫院,不過顧家并不是岱山市,而是住在附近的郊區。顧衾的爸爸這兩年在市區做生意,mama也在市區找到了工作,一家都搬來了岱山市,在市區租了個房。 顧衾記得這醫院有個前門和后門,都有保安守著,剛才那院長肯定會讓保安攔著她,不過醫院里的人實在太多,進出車輛也多,保安想找她也難的很,況且這醫院除了前門和后門,還有其他好幾個巷子出口。 顧衾抬腳朝著其中一個巷子口走去,走了十幾分鐘才算出了醫院,外頭的馬路上人頭躦動,車輛擁擠,顧衾吸了口氣四下看了一圈,附近都是小飯店,因為挨著醫院,所以生意非常好。 因為要做手術,昨天晚上顧衾都沒吃了,這會兒肚子餓的呱呱叫,她伸手掏了掏褲子手袋,里面只有一張一百元的鈔票。顧衾曉得這就是銀子,可以用來買東西。顧衾覺得這時代真是震撼又奇怪,比如男女之間的關系,比如竟用紙張代替銀子,到底還是銀子金子攥在手中比較有安全感一些。 一百塊錢,只夠回家的路費了,醫院距離顧家租的房子還是挺遠的。顧衾不是回去自投羅網,而是必須回去拿個東西,況且她爸爸這會兒應該接到了院長的電話,正朝著醫院趕來,她和他不會撞到一塊去的。 顧衾順著記憶攔了的士,一路朝著租房的位置而去。 走了一個半小時才算到了,打的費用92塊,師傅找了她8塊錢。顧家租的房子是個有些破舊的小區里,三室一廳九十多個平方每個月是1500塊錢,住的是六樓,只有樓梯,沒有電梯,顧衾是寧愿樓梯也不愿坐電梯,實在是不習慣。 這姑娘身子有些虛弱,爬到六樓都氣喘吁吁的。 房門被鎖著,顧衾身上沒鑰匙,開鎖對她來并不難,利用元氣進入鎖孔中就行,如今換了具身子,溝通元氣有些困難,也有些少,不過足夠打開門鎖了。 門鎖啪嗒一聲打開,顧衾推門準備進去,不想門一推開,正好同一個青年撞上,兩人四目相對。 ☆、第 3 章 青年看著也就二十歲左右的樣子,個子挺高,有些瘦,五官跟顧衾有些像,上身一件灰色t恤,下身黑色修身牛仔褲,發型是最近比較流行的韓式男發型,前頭一層厚厚的劉海。 顧衾抿了下唇,記起自己是有個哥哥顧嘉,比自己大了三歲,不過他這會兒不是應該上學嗎?怎么在家里。 顧衾穿的實在奇怪,顧嘉目光上下打量了顧衾一番,最后落在她光著的腳上,神色怪異,先開口了,“你怎么回來了?不是在醫院嗎?”說出來的話冷冰冰的,“怎么這身打扮?你在逃跑嗎,連鞋子都來不及穿?” 顧衾嗯了一聲,她記得兄妹兩人關系不大好,“的確是在逃跑,順便回來拿些東西,你不是在補課嗎?” “跟你一樣,回來拿東西。”顧嘉一時有些迷惑,這meimei平時有些怕自己,很少跟自己說話的,今兒見她模樣狼狽,開玩笑問了句是不是在逃跑,她竟然嗯了一聲!到底還是有些好奇,“你這身是怎么回事?爸爸說你身體不舒服住院了。” 自己這個meimei從小就有些特別,有好幾次都能準確的說出幾天后發生的事情,但是性子太軟弱了,顧嘉不喜歡這樣的性子。 顧衾沒吭聲,直接過去了最大的那個臥室,那是爸媽的房間。顧衾記得顧爸的文件之類的東西都是放在一個上鎖的小木箱子里,箱子就在衣柜里。 打開衣柜取出小木箱,顧衾掐動手指,細細的一縷純粹透亮的元氣就朝著鎖孔鉆了進去。顧衾臉色越發蒼白了,沒任何修為,強行的引入元氣實在有些承受不住,她動作快了些,必須趕緊拿到東西離開,要是昏迷在家里,顧爸一定會再次把她賣掉的。 顧嘉有些好奇meimei怎么進了爸媽的房間,忍了下沒忍住,也跟著一塊進去了,看到顧衾正在開爸爸平日里裝文件的箱子,他忍不住拉了顧衾一把,“你在干什么!要是丟了什么文件,爸會揍你的。” 咦,沒看見鑰匙,她是怎么把這小鎖給打開的?顧嘉的注意力被吸引,“這鎖你怎么打開的。”還有剛開的大門,他記得明明是鎖著的,meimei身上應該沒鑰匙的,怎么進來的? “沒鎖。”顧衾頭也不抬,繼續在一疊文件里找著。果然在里頭找到了當初捐腎簽下的文件,那上面有她和顧爸的簽名,這文件是用來騙她的,不過也是真實的,還去了公證處公正過,有法律效應。 至于其他的文件,包括心臟手術的文件自然是不可能找到的,只有醫生哪兒有,不過有這個也足夠了。 顧嘉瞄了一眼顧衾手上拿的文件,看見上面的捐腎兩字,他倒吸了口氣,“這上頭是怎么回事?誰捐腎?你?你去醫院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顧衾把文件裝好,又把小木箱鎖好放回了衣柜了,朝著客廳走去,“有什么事情等爸爸回來你問他吧,要是有可能,我真不愿意叫他爸爸。” 回自己房換了一身衣服,顧衾又去客廳穿了一雙平底鞋就打算離開了。不管如何,這段日子是不能住在家中了。 顧嘉還站在客廳里,顯然沒回神,也不知meimei說的是什么,可是剛才那文件上的捐腎兩字她還是看的清清楚楚,上面捐獻者的名字是顧衾,同意書上簽字的是顧源江,他們的爸爸。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meimei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去的醫院,而是為了捐腎?捐給誰? 顧衾之所以不怕顧嘉告訴顧爸,是因為她知道兄妹兩人就算感情不太好,可顧嘉對她的事情從來不會多問,也不會多管的,更加不會偷偷跟顧爸告密什么的。 走到顧嘉面前,顧衾仰著頭問他,“你身上有錢嗎?” 顧嘉看了她一眼,見她穿的奇怪,想說點什么,又下意識的搖頭,“沒有了,我回來也是問爸爸拿錢的。”只是回來后發現顧爸不在家,打電話也沒人接,所以這才在家里等著的。 顧衾又去顧爸顧媽的房間找了一圈,只發現了幾十塊錢的零錢,顧家平時不會往家里多放錢,怕來賊會被偷,所以都是用多少去銀行取多少。 顧衾知道眼下只能如此了,先拿著這幾十塊錢出去再說吧。正打算出門,口袋的手機響了起來,顧衾知道這是個高科技玩意,兩人隔的再遠都能用這東西通話。 她掏出破破舊舊的手機看了一眼,上面顯示的是爸爸來電,顧衾又把手機塞回了口袋里。手機響了一會兒終于斷掉,不過幾秒,對面顧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顧嘉掏出最新的蘋果手機來,見上面顯示的是爸爸來電,他看了顧衾一眼,接了電話,里面傳來顧源江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在哪里?” 顧嘉:“我在家里。” 顧源江頓了下,“你meimei了?” 顧嘉又看了顧衾一眼,“不在家,爸,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 “嘉嘉,你在家里等著我,你meimei要是回來了,可一定要攔著她,聽見了嗎?我現在立刻回去。”顧源江立刻說道。 “爸,到底出了什么事……”顧嘉還沒問完,那邊已經啪嗒一聲掛掉了電話。 顧衾沒說話,轉身朝著門口走去,顧嘉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顧衾,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你誤會爸什么了,要不等到爸回來再說?” 顧衾收回手臂,看了顧嘉一眼,伸手拉開運動外套的衣領,露出里面的傷口和紫藥水的畫痕,“捐腎手術變成了捐心臟手術,要不是我從手術臺上醒來,下次等到我的消息,就是我不幸遇難的消息了,或者是車禍,或者是掉進江里淹死什么的,然后在你們還沒有見到遺體的時候,我的尸體就會被火化掉。” 顧嘉目瞪口呆,顧衾收回手,“爸的生意出了問題……”一句話說明了所有。 顧衾不說話了,朝著門口走去,顧嘉跌坐在沙發上,臉色難看。 出了小區,外頭的太陽太大,顧衾穿的是一身淡粉色運動衣,長袖長褲的,在周圍全是短袖裙子的人群中顯得很異常。不少人都在偷偷看她,估計心里還在嘀咕,這哪來的神經病,快四十度還穿長袖長褲瘋了吧。 有人還掏出手機對著顧衾拍了張照片,估計是打算發到論壇上去,‘快來看傻逼,四十度高溫穿運動衣!’ 顧衾沒理會,她現在身子虛弱,全是硬撐著,不然早昏死過去了,現在耽誤之急是找個住的地方先。印象里,可以去酒店或者旅店,小的旅店會便宜很多,可以先住著,再打電話給顧媽,讓顧媽趕緊回來然后付錢商量事情。 顧媽和她這個狼心狗肺的爸爸是完全不一樣的,顧媽很溫柔,對她和大哥很好,就是不知道顧媽知道這事情后會有多難受。也怪她自己蠢,完全相信了顧爸,甚至連捐腎的事情都沒告訴家人。 顧衾沒走太遠,走過了兩條街道,進了一個幽深雜亂的巷子里,里面各種小飯店,理發店,小超市,網吧,小旅社跟破舊的居民房。顧衾走到了巷子最深處,連著有兩家旅館,都是玻璃門,關著,里面開著空調,能夠一眼從外面看見里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