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她想要他安慰,想要他很溫暖的擁抱。 方域不知道秦青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遇上了什么事,他只想讓她更快樂些,所以他已經打定主意絕不追問。就像當時秦mama要瞞著他,而他沒有尋根究底一樣。如果這樣才能讓她有安全感,那他就能什么也不知道。 進了飯店,秦青嚇了一跳,這不是店,這是飯莊。一個環抱型的飯莊,莊內有立體停車場,能停一千輛車。外面繞了一圈的大樓都是這個飯店,它還分好幾個區。秦青一路走來,到處是雕梁畫棟,庭臺樓閣。 包廂外還有一條小溪,溪邊有小拱橋和花園,花園里開滿牡丹。 “這種天氣怎么會有牡丹?”秦青小聲說,這真是飯店?不對,這飯店吃一次會破產吧? 正好菜還沒上來,方域牽她出去,站在庭院里,指著頭頂說:“往上看。”上方是玻璃穹頂,原來這是個溫室。他又讓她看牡丹底下,原來牡丹是種在花盆中的,花盆埋在土里的盒子中,上面蓋上浮土,等牡丹花期過了就可以換花。 包廂里有四個服務生,兩男兩女。秦青拉著方域不進去,就在庭院說話,悄悄問他:“你訂這里……太花錢了吧!這一頓吃下去要花多少?” 方域也小聲說:“別擔心,我是用我們總經理的名片訂的,可以打折。”不過也要用去他一個月的工資。只是當他想要要帶她去哪個飯店吃飯時就想到了這里,他來過一次就想一定也要帶她來。在這里用餐是種享受。 確實很享受,秦青本想在吃飯時一定要把事情告訴他,可回到包廂后就忘了,從頭到尾,她都沒想起來,只顧著享受這頓飯。 兩人從六點吃到了九點,結賬是掛賬,就是說今天不必付錢,所以秦青沒能得知這一頓到底吃掉了多少錢,但看這環境估計就便宜不了。出去時車已經停在門前了,包廂服務員四人殷勤的送到門口,送他們上車后還一直鞠躬九十度,直到車開出飯店大門。 路上很順利,沒有紅燈沒有堵車,方域把秦青送回學校后才九點半,看時間還有,兩人就坐在車里說話。 方域看秦青從上車起就很緊張,猜出她可能想跟他說什么,就主動提起話頭,說起段玉海的事。秦青漸漸聽得入了神,聽完頓時覺得比起自己,段玉海的家人更悲慘,人生除死無大事,她還活著,還能平安回家,已經比任何人都幸運了。 她說:“其實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方域握住她的手,聽秦青從頭跟他說起,說他們發現了喬野的事,開始調查,說她看到了喬野的鬼魂,說她們把線索告訴警察發現沒有結果,說她們計劃…… 聽到一半,方域就忍不住把她給抱到了懷里,緊緊摟著。坐在他的懷里,秦青放松了,往下說也不覺得害怕了,剛才說的時候她好像又回憶起了那一刻。她說:“……后來,我們逃了出來,喬野給我指路,最后起了山火,我猜可能就是喬野放的火,有部隊來救火,就把我們一起救出去了。” 她說完了,方域半天沒有說話。秦青悄悄抬頭看他,沒想到他竟然落淚了。她一下子愣了。 方域扭過頭把淚擦掉,紅著眼睛,啞著嗓子跟她說:“下回再想去調查跟我說,我陪你去啊,知不知道?” 秦青鉆到他懷里,忍不住也哭了,拼命搖頭說:“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她不害怕嗎?當然害怕!在發現自己被拐的那一刻她就嚇死了。可她不敢害怕,在沒逃出來前,害怕有什么用?只會讓人膽怯緊張,她不能怕,要鎮定才能逃出來;在逃出來以后,她也不能害怕,對著部隊的人害怕?對著家人害怕?部隊的人不負責疼愛她們,面對家人時哪里有臉害怕呢?是她們自己跑去的,全是她們的錯,除了表現得更懂事以外,她還能做什么? 可現在她可以害怕了,她在方域的懷里哭的渾身發抖,哭得方域把她越抱越緊。 幸好方域的手機訂了時,十點時響了,提醒他要把她送回寢室。方域把車停好,牽著她的手說:“走吧,我送你進去。” 慢慢走到女生寢室樓下,方域站在寢室門口,說:“進去吧,我看著你。” 秦青一步三回頭的進去了,快進樓門口時回頭看,他還站在那里望著她,看她回頭就擺手:“快進去。” 秦青聽話的轉身,又忍不住回頭,這一回,她愣了。 方域就看秦青突然又朝他跑來,趕緊迎上去,“怎么了?有話忘了跟我說?” 秦青只奇怪怎么今天一晚上都沒發現?她指著他的腳邊說:“你說的段玉海,好像抓著你的腳。” 方域條件反射的對著她指的地方一腳踩上去。 ☆、第 87 章 可怕的前女友和老婆 “他掛在我腳上?”方域出奇的鎮定,“怎么掛?什么姿勢?”一邊說一邊抬起右腿甩,路人都以為他踩著狗屎了,頓時走過這一片的行人全都小心翼翼看著地面,看到一塊不確定是什么的陰影就繞過去。 “就是……好像后面有東西拖他的那種掛。”秦青說。 方域又踢了兩下,還把腿抬起來讓秦青看段玉海現在是什么樣,有沒有掉下來。 秦青看得更清楚,說:“好像也沒抓住你,你腿抬高他就夠不著了。”當然,腿放下段玉海就又蹭過來,看他就是緊緊貼在方域身邊。她緊接著想起她根本沒見過段玉海啊,萬一不是呢? 方域拿手機調出在婚禮上拍的照片,不得不說,照片中活的段玉海跟死的還真是很神似,秦青一看就認出來了,“真的是他。” 然后,兩人就面面相覷了。 方域腿上掛個鬼,就算是認識的人,就算是他的老同學,秦青也沒辦法放心啊。她想陪著他。 還是方域說讓她回寢室睡覺去,“聽你說他也不算附到我身上了,你乖乖回去睡覺,剛發生了那種事,別再讓家長cao心了。快去。”說罷推了她一把,硬是把她攆回寢室去了。 秦青上樓后先趴到窗戶前跟方域使勁揮手告別,然后就拿著手機打電話,電話一直打到方域發動汽車才掛掉,他說等到家后馬上給她打過來。 司雨寒坐在她身邊,看著她。 秦青反應過來馬上說:“還有熱水嗎?”她看表只差半小時就到十一點了,立刻跳起來說:“我要洗澡!誰要上廁所趕快!”在同寢室友紛紛奔向廁所時,她脫衣服脫鞋鋪床給電熱毯通電,到時洗完往熱烘烘的被窩里一鉆別提多舒服了。 司雨寒陰森的看著她。秦青脫完衣服準備往浴室里沖,看到好友不快的神情,撲上去抱住她熱情的說:“對不起我回來晚了!讓你擔心了!明天一定陪你吃飯!”至少早飯可以一起吃。 司雨寒:“我的蛋撻呢……” 秦青:“啊!” “嗯,好,我到家了,馬上就睡,你也快睡吧,晚安,嗯,乖啊,明早你幾點起來?沒什么,我家樓下開了一家很好吃的中式快餐,早上六點就開門了,我買他們家的包子給你送去好不好?沒事,不早,我七點半到,嗯,睡吧。沒事,不用擔心,反正我又看不見他,沒事,不害怕,真不害怕,他這人我清楚的很,變成鬼也沒什么好怕的。” 方域掛了電話,看已經十一點過十分了,給梅干撥了個電話,“喂?情況怎么樣?什么?” 因為方域臨走前跟梅干說的情況,梅干拿著復印回來的尸檢報告,配上簡單的翻譯去找段母了。段母一聽之下,當然要查清楚,另外她也根本不相信段玉海會吸毒。 “我的兒子我了解,他沒那個膽子。”段母很清楚段玉海人品性格都不怎么好,說白了就是有點欺軟怕硬,所以他也非常惜命,不會敢吸毒的。 兩人商量過之后,葬禮暫時先不辦了,梅干和段母一起去警局報案。警局接案后把尸體從醫院太平間拉到法醫那里,結果尸袋一打開,傻眼了。 因為在m國已經進行過一次尸檢了,所以段玉海的胸腔是打開的,心肝脾肺腎腸全被掏空了,當然,可以用于驗毒的膀胱也不見了。法醫說,“聽說在那邊已經尸檢了我就知道沒戲了,人家驗這個難道還抽一點給你留一點?都是把膀胱的尿全抽干凈去驗的。”血也放光了。不但如此,為了看腦后傷,頭發剃干凈了,而且m國法醫不知是技術高還是尸檢需要,天靈蓋打開腦子也不見了,等于段玉海就是個空腔回來了。 方域捂住臉,“……是我的錯。”當時在那邊,警察只是拉開尸袋讓他認了下臉,認出是段玉海后就拉上了,他也沒想到。 梅干嘆氣,“我都沒敢跟阿姨說,老人的想法可能還會認為這樣是尸骨不全。我聽法醫說,m國那邊也不會留著,估計早當垃圾扔了。”除非切出來好看漂亮泡福爾馬林里當標本了,不過那樣找回來也沒用了,最主要的是,誰能找得到? 所以,梅干只能跟梅母說查不出來,目前能確定段玉海確實是死于意外,有可能推他的童百麗在監控中離他有整個樓梯的距離,推不到他。至于吸毒,反正m國那邊只有酒店這么說,m國警察根本沒管。段玉海勉強算是死的干干凈凈,清清白白。 恰巧段父再次病危,看起來是真熬不過去了。段母的身體也撐不住,親戚來了以后聽說她想調查都勸她不要再折騰了,“你這身體也折騰不起了,不如想想怎么跟童家那邊說啊!”新婚夫妻兩個一起出去,結果一死一進警察局。最后雖然童家把女兒接出來了,可是沒管段玉海這就有點不近人情。再說段父進醫院這么長時間,童家從未登門,這是不想認這門親戚了?段母注意力轉移,聽梅干說后就道還是讓孩子入土為安,但葬禮時她想讓童百麗做為妻子答禮。 童家不愿意,說發生這種事女兒受的刺激太大了,已經被童母帶去外面散心了,不在本地。 段母得親戚提醒,問起段玉海和童百麗結婚的那套房。雖然只付了首付,但首付是段玉海掏的,童家出了裝修。段母愿意把裝修款還給梅家,但這房子希望能歸他們二老。 童家,還是不愿意。 “他們家說丈夫死了,童百麗受的傷害這么大,現在提房子,段家太不近人情了,而且丈夫去世,妻子才是繼承人。如果段母想要房,兩家就上法院吧,讓法院判,他們家該給多少錢就給多少錢,房子不會讓。”梅干說。 這種事,他們這些同學就不好插手了。段家親戚上場,陪段母跟童家死磕。梅干功成身退,經過這一段他實在身心俱疲,說,“反正我現在是不管了,等3月18號參加完段玉海的葬禮,我可要好好休息休息了。” 臨睡前打了這么個電話,方域也有些無奈。他洗漱后坐在床上,估計一下段玉海在哪里,對著那塊空地自言自語,“你說你搞這些事,讓伯父伯母現在這么難,你虧不虧心?我是要你,死都死得不安!”說完想一想,突然發現這跟刀白鳳那時出奇的相似。都是突然去世,財產落到別人手里,這個人還曾經山盟海誓,而父母老邁,兩手空空。 報應? 方域躺下睡覺,讓自己只記得明早要去給秦青買包子,是豬rou包子?聽說他們家豬rou包子最好最出名,還是三鮮包子?蝦仁包子? 快天亮時,方域做了個夢。 夢到了他大學一年級準備去留學前,在路上碰到了段玉海。方域不想跟段玉海說話,因為他這人性格有點問題。就比如方域留學這事,段玉海就老問,一直問,好像他也想去,積極得很。方域一開始以為他也要去就本著互通信息的心有什么都告訴他,直到方域已經完成申請還不見段玉海動就問他是不是打算明年出去?結果段玉海說,“我哪能像你一樣出去?我不留學,家里沒錢,沒這個準備,我就好好的在國內上,咱們大學也不錯啊,到時出去找個好工作還是不成問題的。” 方域就覺得這人性格不太好,后來從別人那里聽說他就是這毛病。別人買個單反,他問東問西讓人教他玩,完了也很熱衷拍照,別人就以為他也感興趣就讓他也買,他來一句“買不起”“玩玩就算了”,這誰還奉陪? 所以這么跟段玉海走個對臉,方域覺得很倒霉,又不能不打招呼,想他估計又要問那邊大學的事了,趕緊把他糊弄走快去給女朋友買包子。 “嗨。”方域打招呼。 段玉海抬起頭,臉色表情跟被qj過幾百回一樣。 方域嚇了一跳,跟著想起他好像劈腿跟刀白鳳分手了,新交了個女朋友,那女朋友還挺自私,說:“你說你這是搞什么?累不累?” 段玉海:“方域……我有話想跟你說……” “那就在這說吧,我一會兒還有事。”方域看了眼手機時間。 段玉海突然就哭了,很委屈的哭了,“她們……她們太壞……太壞了……” “誰啊?”方域心想又是女朋友的事吧,“刀白鳳還是童百麗?” 段玉海嚇得縮著脖子一激凌,緊張的左右看看,往方域身邊躲了躲,“都不是好人!” 方域就聽他說刀白鳳騙他啊!以為她是個好人,沒想到心那么壞,那么狠!童百麗以為她年輕,經歷不多,人單純,也是個心眼多,惡毒得不得了的。“我現在才想起來,她當時說的那些話全是陷阱!全都是陷害我!” 方域說:“那你跟她們說說,分手吧。” 段玉海這下更害怕了,簡直像電視里那種逃了幾十年的逃犯,他發抖搖頭說,“分不掉,刀白鳳纏著我呢……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我可不想再見她了!” 方域聽煩了,說:“那你自己考慮吧,我該走了。” 誰知他剛一邁步,段玉海在后面拉住他,哭著說,“你不要走啊……你幫幫我……她們真的很可怕……很可怕啊……我真的很怕……” 睜開眼睛時,方域似乎還能聽到段玉海的哭聲。說實話,段玉海托夢時是這個樣子,他一點都不吃驚。 段玉海就是這樣的人。可能因為父母寵愛,他自己也很“寵愛”自己,所以他是個看起來性格溫柔、體貼、善良,外表精致、時尚,實則完全沒辦法承擔壓力的男人。刀白鳳本身性格強,跟段玉海才能談上四年。段玉海會跟童百麗結婚也完全沒有出乎眾人的意料,除了兩人是在刀白鳳死后三個月就結婚這一點以外,其實他們二人的心理年齡很接近,想法應該也很接近。 買上包子,方域開車趕到學校。到了以后給秦青打電話,結果發現她從旁邊的超市出來了。他下車,她跑過來。 “你早就出來了?等我到了再給你打電話就行,這么冷不用這么早出來。”他把包子和豆漿給她,“快進去吃吧。” “你呢?”秦青說。 “我吃過了。”方域睜眼說瞎話,因為早上那個夢,他根本沒來得及在家吃早飯。 秦青拉他進車里,上前要了個親親。 方域為她紅著臉也要勇敢上前給他早安吻的行為陶醉了,親完后,聽柯南般的小女友嚴肅問:“你真吃過早飯了?” 方域笑了,打開給她買的包子,塞了一個進嘴里,“這樣好吧?”車里還有一杯豆漿,邊吃邊喝。兩人五分鐘把包子分完,看時間快到七點四十五了,方域催她趕緊下車,“快去,上課要遲到了。” 秦青下車后才想去她還想問段玉海的事,剛才又忘了。 “哦,他給我托了個夢。”方域笑著說。 秦青緊張的問:“他跟你說什么了?”方域可是第一次經歷這個,她怕他會接受不了這種刺激。 “他哭得很慘。”方域回憶道。 “哭得很慘?”秦青還真沒遇上過這種的,“為什么哭?” “說是很害怕他的前女友和老婆。” 秦青品味了一下前女友和老婆的組合,不得不說,這確實挺讓人害怕的。 ☆、第 88 章 天生一對 雖然腳上掛了一只哭訴老婆前女友可怕的老同學,但方域一點沒受影響不說,氣色還越來越好,人也吃胖了點,被同事說“變帥了”。秦青擔心了幾天,他笑著說,“我一點都看不見,真的,怕都沒地方怕。”人要害怕,首先要看見,不管是看見影子還是看見別的什么,總之要有點不同尋常的動靜。偏偏方域跟段玉海認識多少年,深知他是個什么人,做了鬼也沒變厲害,除了在夢里哭一哭——哭的還是刀白鳳好可怕,童百麗好惡毒,這讓人怎么怕得起來? 直到梅干給方域打電話,“段王爺的葬禮你來不來?”不等方域開腔就又說,同學們大多不愿意來。為什么?嫌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