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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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兩位君主均著赤著上身、光著雙足,僅著白色中褲同登高臺,以締盟約。簡煬與他割破手指,滴血入杯中,突然說:“你很不錯,比你那廢物父親強出許多,寡人喜歡你。” 慕容炎滴血之后,放下小銀刀,說:“承蒙簡兄愛重,孤王雖不喜男色,但也愿在后宮之中置一宮苑,安置簡兄?!?/br> 簡煬氣結(jié)。 ☆、第 111 章 離間 白狼河上,巨船搏浪,慕容炎和簡煬迎風(fēng)而立,共執(zhí)玉敦,向北宣盟。 飲完血酒,簡煬問:“寡人一直有一事想問燕王?!蹦饺菅渍f:“請講?!?/br> 簡煬說:“上次,貴國左將軍入靖都作客,燕王一邊許諾以城池相易,一邊暗中派人前來劫人?!蹦饺菅渍f:“簡兄若是要對孤王予以道德上的遣責(zé)吧,孤王這便洗耳恭聽了?!?/br> 簡煬搖頭,說:“寡人倒還不至于無聊至此。寡人只是想問燕王,如果當(dāng)時燕王派來的人失手,未曾救出左將軍,燕王真的會以城池相易嗎?” 慕容炎略略低垂了視線,看見船舷一側(cè)的左蒼狼。那一天她著了素錦長袍,絲絳束腰,長發(fā)高扎,風(fēng)急浪涌之間,英氣逼人。 真的會以城池相易嗎?就算真的會,又豈能在簡煬面前直說?他說:“不會?!?/br> 簡煬大笑,說:“你這樣的人,真是虛偽至極。當(dāng)時你派了兩撥人,如果第一撥不能得手,是不是就要將她殺死在靖都?” 慕容炎的視線如河上疾風(fēng),左蒼狼察覺了,略略抬頭,正好與他目光相接。她微微一笑,慕容炎說:“簡兄說什么?” 簡煬說:“寡人問,燕王當(dāng)時是否已經(jīng)下定決心,若是救不出人,就將她殺死在靖都?” 慕容炎說:“上一句?!?/br> 簡煬說:“上一句?如果你沒有救出她,是否真的會以城池相易?!?/br> 慕容炎說:“會。”從來沒有這樣憎惡過一個人,原來自己并不能容忍,她行走于這些令人作嘔的目光里。 簡煬愣住,然后微笑,說:“也難怪,這樣的佳人,哪怕是懷著身孕,孤嘗過滋味以后,也是日思夜想。”慕容炎面無表情,簡煬說:“聽說她跟隨燕王的時候,年不過十四,想來當(dāng)時,應(yīng)該更是令人銷魂吧?” 慕容炎說:“盟約之時,神明在側(cè),簡兄說話太過下作了吧?” 簡煬說:“燕王說笑了,神明在側(cè),也不妨礙男人之間說幾句私話。上次她身懷有孕,有些花樣玩不出來。這一次……寡人倒是向往不已。” 慕容炎轉(zhuǎn)頭看他,他大笑,說:“懂懂懂,不可說,不可說。” 待下了祭臺,任旋與左蒼狼等人上前,為自家君主穿衣。簡煬打量了左蒼狼一眼,說:“這次,燕王是打算派誰入我靖營?。俊?/br> 慕容炎仍然面沉如水,張開雙手,任由左蒼狼服侍更衣,一時沒有答話。待穿好衣袍,雙方同入船艙。艙中已備好酒食,簡煬與慕容炎相對而坐。任旋、周信各帶百余甲士提槍執(zhí)戟站立于主君身后。 慕容炎這才問:“不知簡兄打算派何人入燕營?” 簡煬與他對飲一樽,說:“寡人決定,就派季廣入營?!?/br> 慕容炎說:“季將軍德高望重,與我軍也一向熟識,倒是合適。”燕軍與靖軍的所謂熟識,可不是件好事。雙方你來我往,也不知曾打過多少戰(zhàn),沾過多少血。 簡煬笑了一下,問:“燕王難道還未決定人選嗎?” 慕容炎轉(zhuǎn)過頭,看了一眼左蒼狼。簡煬也掃了一眼左蒼狼,隨后微不可察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將軍任旋。如果左蒼狼入營,任旋是否能周旋得過她? 他微笑,目光如炬一點一點打量左蒼狼,說:“依寡人看,左將軍就很合適。自上次將軍離開靖都之后,寡人一直思慕不已。如今聽說她是賦閑了,又與我任大將軍有舊,出入靖營再合適不過?!?/br> 慕容炎還是不說話,左蒼狼當(dāng)然是最合適不過的人選,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那一瞬間,他恨不得剜去簡煬那雙寸寸打量她的眼睛。 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沉吟,簡煬只是含笑著左蒼狼,卻明顯是以欣賞一個女人的目光。慕容炎的不悅溢于言表,突然說:“孤營中諸葛錦將軍也是胸有韜略之人,想必與任大將軍也會談得來。孤決定,就派他入靖營。” 簡煬說:“不能與左蒼狼重溫舊夢,真是讓人遺撼。” 他這話是向著左蒼狼說的,左蒼狼雖然對慕容炎的決策頗為意外,卻還是拱了拱手,十分有禮地回問:“灰葉原一役與馬邑城一役,敢問陛下是想與燕軍重溫哪一場舊夢?” 簡煬的臉一下子變成難看至極。 灰葉原與馬邑城,她得一城屠一城,至今灰葉原的百姓提到這個人,仍然是視之為血手修羅。他拍案而起,是真的怒了。慕容炎說:“放肆?!痹捠钦f放肆,然而言語之中哪來責(zé)備之意? 左蒼狼卻忙俯首行禮:“小將一不小心說了實話,還請西靖陛下不要怪罪?!?/br> 這君臣二人,慣是會演雙簧的。簡煬怒哼了一聲,也知道盟約剛結(jié),不是翻臉的時候,重又坐下來說:“既然人選已定,便請諸葛將軍入營吧?!?/br> 慕容炎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諸葛錦,雖然事先未曾知會,但諸葛錦倒是愿意入營的。左蒼狼畢竟是女兒身,這些麾下舊部,沒有一個人愿意她出入敵營的。雖然雙方是結(jié)盟了,但哪怕是西靖皇帝這樣調(diào)侃一兩句,也無人不視作奇恥大辱。 如今他去,大家心中反而滿意。 等互相交換了盟書,確定沒有問題,慕容炎與簡煬各自返回。下巨船之時,風(fēng)浪涌來,巨船略微搖晃。慕容炎剛剛伸出手準(zhǔn)備攙扶左蒼狼,然而未曾觸及她,又收回。左蒼狼看出他不悅,說:“他有意相激,令陛下臨陣換人。陛下何必中他之計?” 慕容炎說:“難道孤會猜不到他的意圖嗎?”左蒼狼不說話,慕容炎步上船,船身微晃向白河狼岸邊而去。 等到登岸,袁戲等人也已經(jīng)知曉諸葛錦代替左蒼狼入靖營的事,倒是欣喜不已。晚上,大家在馬邑城中點燃篝火,慕容炎也與軍中諸將同歡。有人擊箸唱歌,倒是熱鬧無比。 左蒼狼倚在營寨邊,看寒月如鉤。袁戲端著酒,走到她身邊,說:“將軍怎的獨自在此?” 左蒼狼接過他手里的酒,輕抿了一口,袁戲說:“這次進入西靖大營,雖然是互有盟約,但是將軍確實不宜親往。其實……”他想了想,還是說:“其實陛下對將軍……用情至深啊。將軍又為何如此悶悶不樂呢?” 左蒼狼看了他一眼,說:“你又知道何為用情至深了?” 袁戲說:“我袁某就是一個粗人,但是將軍,我也會用眼睛看。今日船頭盟誓,陛下解衣脫靴,難道不是為了雪將軍當(dāng)時之恥嗎?將軍,以前其實兄弟們也不太贊成您入宮。只覺得乃是一種折辱。但是……但是如果陛下是一片真心,將軍又愿意伴駕,我想,即使是溫帥在天有靈,也不會有異議吧?!?/br> 左蒼狼仰望夜空明滅不定的星子,許久說:“你說,我們眼睛看到的,是真的嗎?” 袁戲不明白她的意思,旁邊卻又有將領(lǐng)過來,找左蒼狼和袁戲喝酒。左蒼狼不能與他們痛飲,忙又回到慕容炎身邊。只要慕容炎在,他們是不敢開懷暢飲的。 慕容炎看了一眼她,說:“這次攻打無終,孤意,前鋒大將為姜齊和王楠?!彼€是不肯任用溫以軒,左蒼狼只有說:“聽?wèi){陛下安排。” 慕容炎嗯了一聲,在獵獵燃燒的篝火中,握住了她的手。身邊不少將領(lǐng)都看在眼里,左蒼狼有意抽回手,他卻加了三分力道。 等到酒盡人散,慕容炎直接拉著她,進了自己的主帳。左蒼狼說:“陛下,我畢竟無名無份,如今又是在軍中……” 慕容炎說:“那又如何?” 左蒼狼不說話了,他伸手解她的衣衫,說:“讓你出使敵營,你不高興,讓你留下派別人出使,你也不高興。你到底要如何?” 左蒼狼說:“我并沒有……”話沒說完,慕容炎將她按倒在榻上,他自后面壓住她,在她耳邊說:“上次西靖,簡煬有沒有碰過你嗎?”左蒼狼僵住,衣帛撕裂之聲響起,他說:“重溫舊夢,是重溫什么舊夢?” 左蒼狼沉默,慕容炎問:“你執(zhí)意入營,想為溫以軒換一個前程,也是認(rèn)定他不會將你如何,是也不是?!” 左蒼狼終于說:“陛下是要我自證清白?” 慕容炎死死按住她,說:“清白,你有什么清白?”他一下一下,用盡全力地弄她,說:“孤一直就奇怪,簡煬是何等殘暴之人,你在他手上如此之久,居然還能保住身孕!你還敢跟孤提清白!” 左蒼狼說:“陛下今日怒從何來,我總算是明白了?!彼褪沁@樣一個人,疑心一起時,便毫不在意地用鹽去腌別人的傷疤,只圖自己一時解氣,哪管身邊人痛不欲生、淚如雨下? 慕容炎說:“你明白?你明白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他將她翻過來,封住她的唇,不顧她掙扎,死命地親吻。過了許久,終于才說:“你還想入靖營!簡煬在榻上比我厲害嗎?” 左蒼狼深深吸氣,說:“慕容炎,你已經(jīng)瘋了?!?/br> 慕容炎右手握住她的肩胛,說:“我是瘋了,我早就瘋了你不知道嗎?嗯?”說完,他聲音放低,右手卻慢慢用力。左蒼狼只覺得肩頭劇痛,她用力想要推開他,慕容炎俯身吻住她,右手再一施力。骨頭碎裂的聲音令人心驚,她痛哼,疼痛皆被吞沒在他唇齒之中。 左蒼狼慘痛呻、吟,慕容炎按住她的右肩,竭盡全力地與她歡愛,目光卻慢慢溫柔下來,他在她耳邊低聲說:“沒事,沒事。阿左,我喜歡這樣的你?!蔽液ε拢液ε履阋黄黄匕蜗挛业镊[甲。在我卸下所有,一身柔軟的時候,向我亮出屠刀。 于是我來拔去你的利爪吧,至少當(dāng)你安安穩(wěn)穩(wěn)地呆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會將你護在我的羽翼之下。 他拭去她額上密密麻麻的汗珠,用自己的體溫去止她顫抖,柔聲說:“從今以后,哪也不要去了。好嗎?” 從今以后,哪也不許你去了。他近乎嘆息,說:“孤在哪里,你便在哪里。若是孤死了,你便隨我去。” ☆、第 112 章 盟約 左蒼狼一夜沒睡著,太醫(yī)過來了一趟,也不敢多說什么。慕容炎不想在邊城久留,次日便啟程返回晉陽。左蒼狼肩傷嚴(yán)重,他不想讓軍中諸將誤會什么。于是她不說,袁戲等人也只當(dāng)是兩個人閨房之樂方才傳召太醫(yī),從未疑心其他。 一路山長水遠(yuǎn),儀仗在前,行程極慢。慕容炎也不著急,知道左蒼狼傷著,一路還巡視民情,經(jīng)常在縣地一住數(shù)日。 他繼位之后,大燕天災(zāi)較少,目前部分縣地強制耕種,政策也還能落到實處。 在冬天各地都設(shè)有粥廠,冬天的時候是困難之時,難免有青黃不接的農(nóng)戶。慕容炎嚴(yán)令各地不得餓死一人。如今巡視一番,雖然也許不能免除所有饑寒,但大部分行乞之人總算也熬過了寒冬。 如今開春播種,朝廷可以出借糧種,他們?nèi)绻诳煲恍芸煲部梢圆槐匦衅蛄恕?/br> 慕容炎跟各地州官四處行走,知道左蒼狼傷著,也沒帶她。但是他會收一些各地官員進獻(xiàn)的特產(chǎn)風(fēng)味,大家發(fā)現(xiàn)了,一路各地小吃就沒有斷過。 這一番耽擱,時間就久了。 宮里,慕容澤已經(jīng)會喊母妃了,卻無論如何不肯叫一聲母后。姜碧蘭恨得咬牙切齒,姜碧瑤卻十分得意,經(jīng)常抱著他在宮里四處行走。南清宮里如今沒有主人,可晴遷居別苑,只剩下芝彤跟奶娘照顧慕容宣。 姜碧瑤幾次想入內(nèi),都被禁軍擋了回來。姜碧瑤大怒:“放肆,本宮奉陛下之命,同王后娘娘一起主理后宮諸事,難道連一個南清宮都進不得么?” 薜東亭倒是十分客氣:“賢妃娘娘有所不知,陛下嚴(yán)令,任何人不得私進南清宮。娘娘還是不要讓屬下為難吧。” 姜碧瑤大怒:“薜東亭!你身為禁軍統(tǒng)領(lǐng),竟然敢這樣跟本宮說話?!” 薜東亭不卑不亢,說:“皇命在身,還請娘娘見諒?!?/br> 姜碧瑤也沒有辦法,只有悻悻而去。 慕容炎對后宮之事,其實頗為了解。左蒼狼離開王宮,對慕容宣毫無安排,他當(dāng)然只有護著些。再加之薜東亭和王允昭的照顧,南清宮的日子倒是平靜悠閑。 芝彤跟薇薇每日抱著慕容宣出來玩,左蒼狼只是叮囑了二人一句話——不要將慕容宣帶出南清宮。 她的話兩個人不敢不聽,是以每日里也只是跟慕容宣在宮里玩耍,姜碧瑤幾度尋釁,竟然也找不到合適的時機。 小平子也跟著閑著,但是左蒼狼平日里給他的銀子不少,達(dá)奚琴更是時不時就給他三瓜倆棗。他樂得這份油水厚實的職務(wù)。哪怕姜碧瑤有意拉攏,始終也不為所動,好好地管理著整個南清宮的宮人。 等到四月下旬,慕容炎歸期還未定,小平子卻接到海東青傳回的一封信。筆跡輕浮,然而仍然可以看出是左蒼狼的筆跡——薦冰兒入宮,去御書房安公公手下當(dāng)差。 小平子并不知道冰兒是何許人,但跟著左蒼狼留下的地址,他真的找到了一個女孩。 冰兒長得水靈,要進宮并不難。但是安公公手下可都是侍候慕容炎的人,這批宮人訓(xùn)練最是嚴(yán)格。要安插進去不太容易,但是小平子手頭有銀子,宮里也有交情,當(dāng)然還是容易的。他接連幾天跟安公公吃酒,沒少輸給他錢。 時間一長了,安公公終于也看出一點眼色來,問:“平公公是有事要同我說吧?” 小平子笑嘻嘻的:“實不相瞞,一個遠(yuǎn)房的表妹如今進了宮,只做了個低等宮女,每日里十分辛苦。小的也不忍心那花兒一樣的姑娘每天干掃地洗衣的活計。安公公看,能不能給安排一下?” 安公公神色慢慢嚴(yán)肅,說:“平公公,御書房的差事可不是好當(dāng)?shù)?。半點大意不得。萬一要是惹怒了陛下,可是要掉腦袋的。” 小平子不動聲色地塞了幾張銀票給他,說:“丫頭很機靈,安公公可以先看看。要不行,就當(dāng)我今天沒說過這話?!?/br> 安公公也知道他是左蒼狼宮里的人,慕容炎對左蒼狼,大家都是知道的。他思來想去,終于說:“行吧,先讓她過來試試。但是平公公,不是我不給面子,要是實在不行,人我可不留?!?/br> 小平子連連答應(yīng)。 于是冰兒打掃了十余天宮苑之后,就被帶到了御書房侍候。只是因為入宮時間短,無論如何也是不能直接在里面侍候圣駕的,平時也只能打掃一下御書房罷了。 五月中旬,左蒼狼肩頭傷勢略略見好,但是此后是萬萬無法使力了。慕容炎跟她還滯留在小薊城,說:“天氣熱了,怕你不耐暑熱,再過幾天,我們回晉陽城去?!?/br> 左蒼狼問:“陛下是真心要返回晉陽城嗎?” 慕容炎微滯,然后輕笑,說:“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