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蒼狼并不避諱，說：“因為你有了孩子，三殿下就更安全了。”

    可晴后退一步，說：“你一直在算計我？”

    左蒼狼說：“如果你仔細(xì)想想，就會發(fā)現(xiàn)我待你的真誠，勝過你待我的一百倍。”

    可晴突然覺得絕望，說：“當(dāng)初你承諾送我到陛下身邊，那時候你根本還沒有三殿下！”

    左蒼狼說：“對，因為即使你上位，你也斗不過王后。我只要等你有了孩子，袖手旁觀，你一定會死。孩子當(dāng)然也是我的。可是后來我又想，如果孩子的性情像你，我可能也未必會喜歡。”

    可晴慢慢后退，說：“陛下怎么會喜歡你這種惡毒的女人！”

    左蒼狼說：“你但凡仔細(xì)想一想，就該明白，在你身邊只有我對你最寬容。”

    可晴雙手緊握，突然有一種無力感——該怎么辦，這樣的宮闈，得不到圣寵，就永遠(yuǎn)沒有出頭的一天。永遠(yuǎn)都要受人欺凌，哪怕是有了孩子，也同樣是朝不保夕。

    一直等她走了，薇薇才上來，說：“將軍何必要用這些話嚇?biāo)鋵崱彼肓讼耄€是說：“雖然她可恨，但其實也挺可憐的。昨兒個從賢妃娘娘宮里回來，走到一半，還是丫頭扶回去的。”

    左蒼狼說：“我不嚇?biāo)衷趺磿M心盡力為王后辦事呢？”

    薇薇吃驚：“將軍是說，她在為王后做事？可是王后如今恩寵已是大不如前……”

    左蒼狼說：“大不如前又如何？王后始終還是王后，何況她還有兩位皇子。”

    薇薇說：“將軍是說，王后要害賢妃娘娘？”說到后面，話音已經(jīng)小了下去。左蒼狼說：“姜散宜這次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想了想，又說，“可能他自己也沒想到，他的女兒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吧。”

    他送姜碧瑤入宮，當(dāng)然是見姜碧蘭已經(jīng)失寵，為了鞏固自己家族的地位，立刻換了籌碼。然而姜碧蘭對他的信任，其實也已經(jīng)單薄得可怕。他送另一個女兒入宮，左蒼狼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他的兩個女兒就會自己斗起來。

    慕容炎出了南清宮，突然問王允昭：“方才孤提到出使西靖，她似乎非常平靜，反而只是提出交換條件。”

    王允昭說：“將軍素來便是以大局為重的人。”

    慕容炎說：“上次她在西靖……西靖皇帝給了她那樣的羞辱，孤覺得，她應(yīng)該是再不愿去到那個地方的。”

    王允昭說：“可陛下既然有令，將軍畢竟也是身為臣子的，豈能抗命？”

    慕容炎說：“她不是不敢抗命，她是覺得，無論她愿不愿意，孤是一定會派她去的。”王允昭愣住，慕容炎說：“她并不覺得，孤真的會擔(dān)心她的安危，會考慮她的感受。她不再信任孤了。對嗎？”

    王允昭笑著說：“陛下多慮了，將軍畢竟不是小女兒，她應(yīng)該也知道，陛下只有派一個機(jī)警敏銳、且熟知西靖軍事的人過去，才能保證西靖不耍花樣。而她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慕容炎轉(zhuǎn)過身，正視他，說：“可是孤根本沒有打算派她過去。”

    王允昭怔住，所以他方才的一番話，其實是在試探左蒼狼？慕容炎往前走，說：“既然如此，就派她過去吧。”

    為什么不能抱著我，告訴我你不愿前往呢？為什么要那樣微笑，說著一些客套疏離、口不對心的話？

    我突然好懷念，當(dāng)年大薊城的地窖里，烈火焚城、殺聲震天。那個煙塵滿面的女孩說：“如果，以我身軀，可慰主上之心，我愿意。”

    而今王城，伊人衣冠如雪，可是那個女孩哪里去了？

    能不能、讓我再牽著你的手，無論狼煙漫天，還是太平春秋。不要用那種平靜柔軟的目光看我，那讓我覺得相隔千里，再看不透你的喜怒哀樂。

    夜里，慕容炎沒有過來南清宮。左蒼狼也不在意，抱著慕容宣，讓芝彤喂他喝藥。太醫(yī)在一旁侍候，說：“三殿下只是涼了肚子，將軍不必?fù)?dān)心。”

    左蒼狼嗯了一聲，小家伙鬧了大半天，晚間倒確實是好些了。她說：“我南清宮的奶娘是不是沒有經(jīng)驗啊，怎么好好的還會讓殿下受寒？”

    兩邊的奶娘趕緊跪在地上，還沒說話，外面有人來報：“將軍，王總管過來了。”

    左蒼狼倒是意外——王允昭可是個大忙人，親自過來是有什么事？她說：“請。”

    王允昭進(jìn)到內(nèi)殿，看了一眼左蒼狼懷里的慕容宣，倒是帶了些笑意，說：“將軍這里倒是熱鬧。”

    左蒼狼說：“總管說笑了，我沒帶過孩子，有什么小病小痛也看不出來。若是奶娘也看不出來，那就有些可怕了。是以將奶娘叫過來問問。”

    王允昭說：“將軍若是不放心，奴才再找?guī)讉€經(jīng)驗老到些的奶娘過來。”

    左蒼狼也不客氣，說：“那就有勞總管了。總管這時候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王允昭看了看左右，左蒼狼會意，把慕容宣遞給芝彤，然后把人都遣了下去。王允昭這才說：“其實今日陛下過來找將軍，并不是為著西靖的戰(zhàn)事。”

    左蒼狼說：“總管請直說。”

    王允昭說：“將軍上次在西靖……受到苛待的事，陛下并不是不知道。若是將軍提出其他合適的人選出使西靖，想來陛下也不會拒絕。”

    左蒼狼這才重新打量他，慢慢明白他的來意。她說：“總管的意思，我明白了。”

    王允昭說：“將軍是個聰明人，好些話，想必是真的能懂。陛下對將軍，其實甚為厚待。只是他畢竟是君主，很多事，難免身不由己。將軍何必事事跟他計較呢？”

    左蒼狼說：“只要陛下能夠讓以軒擔(dān)任此戰(zhàn)前鋒，我可以出使西靖。”

    王允昭說：“將軍。”

    左蒼狼沒再說話，竟然沒有絲毫因為他的存心試探而憤怒傷心。也再不能，去思去想他的心意。其實無論去到哪里，都勝過呆在這宮里。

    愛情才是這世界最殘忍的東西，夢起時一葉障目，瑰麗無比，哪怕明知是水月鏡花，也讓人朝思暮想、日夜?fàn)磕c，雖死無懼。而夢醒時再看他，只會奇怪當(dāng)初被何物蒙了心，連呆在他身邊一時一刻，都讓人覺得度日如年、厭惡不已。

    夢有多迤邐，醒時便有多驚心。

    誰見了花團(tuán)錦簇、春葩麗藻，能預(yù)見白草黃云、花落葉枯、世界荒蕪？

    ☆、第 110 章 禮儀

    攻伐孤竹之事，刻不容緩。

    正月十五剛過，西靖皇帝簡煬就派來特使，與慕容炎商議出兵之事。西靖也著急，簡煬幾番伐燕盡皆敗北，如今有心攻打別處，也有跟慕容炎一樣的顧慮——萬一大燕趁機(jī)來襲，也是麻煩事。

    現(xiàn)在既然慕容炎有心攻伐無終，他們出兵孤竹，倒是對雙方都有利的事。可是簡煬不相信慕容炎，同樣慕容炎也不相信他。如今要締結(jié)此盟約，雙方都急，卻久商不下。

    簡煬曾提出各遣質(zhì)子，但是慕容炎膝下三子，皆在襁褓之中，也不合適——再說了，以他的性情，真要違約，只怕也不會在意一個言語尚不能的嬰兒。

    眼看如今已經(jīng)將至春季，不能再等了，簡煬也讓了步，愿意各派遣將領(lǐng)一名，隨軍。往來通信無阻，雙方軍隊互通行蹤，以免對方暗襲。慕容炎對于這個提議表示接受，然而這并不是小事，西靖與大燕多年交戰(zhàn)、積怨已深。

    軍隊之間更是互相仇恨，萬一將領(lǐng)到達(dá)敵營引起沖突，反而不妙。

    慕容炎也遣使前往西靖，為慎重起見，約定雙方君主親自前往白狼河，飲血酒立誓，以締結(jié)盟約。

    這一日，正是慕容兌和慕容澤的滿月酒。宮里姜碧蘭姐妹、可晴和左蒼狼當(dāng)然都有列席。慕容炎因要親自前往馬邑城，便也宴請了朝中大臣，以此宴為踐行宴。

    姜碧蘭坐在慕容炎身邊，因著慕容兌和慕容宣都還小，怕受了寒，也沒有抱出來。倒是慕容澤已經(jīng)滿一歲，如今正是蹣跚學(xué)步之時，能夠含含糊糊地叫父王。

    他被交給姜碧瑤撫育已經(jīng)三個多月，姜碧蘭一見他，眼淚就溢出眼眶。她想伸手去抱孩子，慕容澤卻慢慢地躲到姜碧瑤身后。姜碧瑤把他抱起來，笑著道：“孩子還小，有點(diǎn)怕生呢。jiejie不要見怪。”

    姜碧蘭咬了咬唇，沒有說話。兩個人分別在慕容炎左右坐下，慕容炎掃了一眼左蒼狼，見她席位在姜碧蘭后面，也沒說什么。等諸臣都入席，他方道：“三月初六，孤將親赴馬邑城，與西靖皇帝簡煬訂立盟約，適逢宮中兩位皇子滿月，特召集眾愛卿一聚。孤不在這些日子，朝中政務(wù)由丞相薜成景、甘孝儒共同處理，如有要事，飛馬報予孤知曉。眾愛卿有難以決斷之事，須聽?wèi){二位丞相裁決，平時亦要克己奉公、勤政愛民，如孤在時。”

    諸臣起身叩拜，慕容炎掃視群臣，繼續(xù)道：“此次結(jié)盟，約定雙方須派遣一名將領(lǐng)入營，互為監(jiān)軍。以免西靖出耳反爾，趁我等出兵之后，再犯燕地。是以此人不僅需要熟知軍事，更要對靖軍了若指掌。孤思來想去，還是左將軍最為合適。”

    他這話一出，達(dá)奚琴最先皺眉，明知慕容炎并沒有和眾臣商量的意思，他卻仍然站起身來：“陛下，微臣以為，此事不妥。”

    群臣俱靜，左蒼狼如今跟慕容炎的關(guān)系，朝臣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的。慕容炎的個性，大家縱然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跟他的女人表示親近。就連袁戲等大老粗，知道寄給左蒼狼的信件會經(jīng)中常侍之手，都會注意措詞。

    左蒼狼望定達(dá)奚琴，微不可察地?fù)u了搖頭。達(dá)奚琴卻仍道：“左將軍如今身體已不比從前，只怕難耐征途之艱苦。而且將軍畢竟是女兒身，出入大燕軍營也就罷了，長期逗留于西靖軍營，恐多有不便。”

    慕容炎目光陰沉，許久才緩緩問：“依大司農(nóng)之言，該派何人前往呢？”

    達(dá)奚琴說：“回陛下，微臣曾與左將軍同征小泉山，與靖軍也多有接觸。如蒙陛下不棄，微臣愿意前往西靖軍營。”

    慕容炎看了一眼左蒼狼，又看了一眼達(dá)奚琴，說：“想不到大司農(nóng)倒是考慮周全。”

    達(dá)奚琴低著頭，說：“微臣只是為陛下與將軍考慮，將軍如今身份……畢竟特殊。哪怕是為了陛下顏面，也不應(yīng)該……”

    慕容炎臉色越來越難看，旁邊姜散宜突然說：“前幾日見左將軍與瑾瑜侯在千碧林煮酒賞花，我便知曉二位私交不淺。如此，也難免瑾瑜侯會放心不下左將軍獨(dú)自出使西靖。”

    慕容炎眉頭緊皺，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左蒼狼。左蒼狼沒有說話，慕容炎沉聲說：“孤意已決，不必多言。”

    及至開席，姜碧瑤為慕容炎斟酒，姜碧蘭幾次想抱抱慕容，都被他躲開。慕容炎臉色一直陰沉，姜碧瑤輕聲說：“陛下此去馬邑城，將有兩三個月的光景。碧瑤一個人呆在宮里，必然千思萬想，日夜難安。”

    言語之間，已經(jīng)很明顯地希望他能帶她一并出宮。慕容炎說：“若是空閑，便好好教導(dǎo)澤兒。王后亦在宮中，你們姐妹二人作伴，想來也不至寂寞。”

    姜碧瑤微微嘟了粉唇，說：“可是碧瑤素來只在書中聽聞邊城極景，心中也一直向往。陛下能不能……”

    慕容炎轉(zhuǎn)過頭，直視她的雙眼，說：“不能。”姜碧瑤微怔，那時候他眼中的果決令她覺得陌生。等到她明白，慕容炎是真的不會帶她同行時，他才說：“邊城苦寒，路途艱辛，你不必前往。”

    姜碧瑤這才反應(yīng)過來，忙舉杯道：“如此，碧瑤只好祝陛下路途順意，早日歸來了。”

    慕容炎同她飲了一杯酒，這才溫言道：“你素來懂事，孤也不擔(dān)心什么。孤不在的日子，后宮諸事，由你和王后共同處理。”

    姜碧瑤這才開心了些，與他對飲。姜碧蘭一直低著頭，從上次的事情之后，她確實是收斂了許多。慕容炎也不再多說，只是看了一眼達(dá)奚琴，又看了一眼左蒼狼，心思莫測。

    第二天，慕容炎啟程前往馬邑城。左蒼狼隨行，薜東亭留下守護(hù)宮闈，王楠、許瑯帶兵護(hù)駕。儀仗列出幾里長，一路浩浩蕩蕩。慕容炎一身金色的戰(zhàn)甲，盔上紅纓鮮艷，英氣猶勝當(dāng)年。

    左蒼狼卻選擇了車駕，此去西靖，不知道還會生出什么波折。當(dāng)然還是保存體力得好。因為無人會在意，終究也學(xué)會了自己保重，不再逞強(qiáng)。

    一路無話，等到車行至馬邑城，慕容炎直接去了白狼河。白狼河兩人岸之間，西靖和大燕的軍隊俱都嚴(yán)密布防，放眼一望，密密麻麻全是甲士。

    河中心有一艘巨船，船中央設(shè)了高臺，周圍無障無蔽，視野遼闊。周信見他過來，立刻前來回稟：“陛下，我方已經(jīng)嚴(yán)密搜查過船只與水域，沒有問題。”

    慕容炎略略點(diǎn)頭，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左蒼狼，說：“跟上。”

    左蒼狼跟著他乘船踏上巨船，前方西靖皇帝簡煬也乘船而來，雙方相會，西靖帝簡煬上下打量左蒼狼，微笑說：“左將軍，別來無恙？想不到左蒼狼穿上衣服，也是風(fēng)情不減。”

    袁戲等人聞言，立刻就欲拔劍，左蒼狼豎手制止。慕容炎說：“衛(wèi)將軍回朝之后，提起西靖，曾言西靖禮儀奇怪，外臣面見君主，須寸屢不著。如此禮儀，孤也是聞所未聞。”

    簡煬這才上下打量慕容炎，他跟慕容炎也是第一次見面，當(dāng)下笑道：“當(dāng)初燕國太上皇慕容淵口口聲聲稱寡人為君父。若論輩份，燕王當(dāng)是寡人孫兒輩，如今覲見長者，就是這般禮儀嗎？”

    他這話一出，周信等人都是面色一變。慕容炎微笑，說：“當(dāng)初靖強(qiáng)燕弱，太上皇敬的不是靖國君主，而是有能有識之明主。可是隨后數(shù)年，靖國數(shù)次伐燕無功，已成燕國手下敗將。這輩份，也是時候糾正了。”

    簡煬冷哼了一聲，慕容炎正色道：“如果簡兄此次前來，不是為了口舌之爭的話，就請簡兄解衣吧。”

    這回輪到簡煬和周信等人愣住了，簡煬問：“什么？”

    慕容炎說：“當(dāng)初孤王的衛(wèi)將軍前往西靖國都，簡兄曾令她人前解衣，并以西靖百姓奔走相迎。孤王想，這當(dāng)是西靖迎接來客之禮儀。如今你我會晤，雖是于邊城河上，但禮不可廢。簡兄請吧。”

    當(dāng)時正值三月，春寒料峭，何況是在邊城河上？簡煬怒極反笑：“燕王此次，真是誠心前來結(jié)盟的嗎？還是只是為報一己私怨，泄憤而已？”

    慕容炎輕撣衣角，說：“不瞞簡兄，兼而有之。”

    簡煬怒道：“如今眾目睽睽之下，你我畢竟是一國之主。難道還要赤、身、裸、體，登臨臺上，以為天下笑談嗎？”

    慕容炎說：“孤雖為燕主，然而入鄉(xiāng)隨俗的道理卻是懂的。既然這是西靖的規(guī)矩，孤當(dāng)然也愿意遵守，以示誠意。”

    簡煬說：“慕容炎！”

    慕容炎笑說：“孤已做到此等地步，簡兄仍無動于衷，看來是無意和談。如此，孤久留無益，就此告辭。”說完，一拱手就要走。簡煬氣急，慕容炎竟是真的轉(zhuǎn)身準(zhǔn)備走了。

    任旋等人俱是暴怒，簡煬總算還未失理智，問：“今日之舉，受益的并非我西靖一國，你非要置這一時之氣嗎？”

    慕容炎說：“簡兄言重了，當(dāng)初簡兄既然要求我衛(wèi)將軍執(zhí)禮而至，今日簡兄就需依禮而來。否則結(jié)盟之事，休要再提。”

    簡煬怒極反笑，然而此時西靖確實已經(jīng)將糧草兵馬俱都屯集完畢，軍隊拖一日就耗費(fèi)一日錢糧。先時只道他萬無反悔之理，哪里想到他會在這里等著他。簡煬咬牙，隨后解下披風(fēng)，遞給任旋。任旋急道：“陛下！”

    簡煬不言，又解下外袍，最后一怒之下，索性除下中衣，見慕容炎還不作聲，他怒道：“莫非你要寡人獨(dú)自嗎？”

    慕容炎這才緩緩解衣，遞給身后的左蒼狼。簡煬見他也解衣，反倒愣住。慕容炎除去外袍、中衣，隨手遞給左蒼狼捧著。隨后脫下靴子置于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