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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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晴腳步輕盈地出了南清宮,薇薇咬牙切齒:“將軍!您為什么要把她送上龍床?你看看她如今這得意的模樣!” 左蒼狼說:“這宮里,誰初得盛寵的時候,不是這模樣呢?芝彤呢?叫她過來。” 不多時,芝彤抱著孩子過來,自上次沉池一事之后,她一直心驚膽顫。這時候站在左蒼狼面前,也是不知所措,抱著孩子的手都在哆嗦。左蒼狼說:“孩子取名了嗎?” 芝彤趕緊搖頭,說:“陛下有令,說孩子讓將軍取名。” 左蒼狼點頭,說:“以前我曾想,如果我有個女兒,就取名叫萱。如今是再不可能了,這孩子,就去草頭,叫宣吧。” 芝彤趕緊跪下,說:“是。” 左蒼狼說:“日后,你與孩子不能以母子相稱,你可愿意?” 芝彤說:“奴婢但遵將軍之命,不敢有違。” 左蒼狼說:“你不必覺得委屈,一個人能承受多大屈辱,就能擔得起多大尊榮。” 芝彤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她跪在地上,說:“奴婢只是一個小小宮女,道理并不知道多少。但是將軍對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對將軍感激不盡,愿意盡心盡力,服侍將軍。” 左蒼狼說:“起來吧。宣兒,你好生照顧。” 棲鳳宮,可晴剛剛跪下,賢妃姜碧瑤就進了宮室。 姜碧蘭坐在鳳座上,居高臨下地打量可晴。可晴倒是知道規矩,又拜見了賢妃。姜碧瑤坐在下首,說:“看來宮里要熱鬧了呢。” 姜碧蘭說:“冷清了這么久,熱鬧一下也是應該的。” 姜碧瑤說:“jiejie這樣心灰意懶,倒叫人覺得好沒意思。”說完,她站起身來,走到可晴面前,慢慢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讓我看看,這位新來的meimei,是如何地傾城之色,才能在左蒼狼的眼皮子底下,得陛下另眼相看。” 可晴被迫抬起頭來,見姜碧瑤盛裝打扮,明艷不可方物。她知道得罪不起這個人,說:“賢妃娘娘過獎了,奴婢容貌粗陋,不敢與娘娘爭輝。” 姜碧瑤眸色一沉,說:“你算什么東西,一個不上臺面的宮女,也敢稱與本宮爭輝?” 可晴趕緊叩頭:“是奴婢失言!” 姜碧蘭說:“不過一個下人,也值得你這樣計較?” 姜碧瑤終于難掩眼中恨意,說:“你這棲鳳宮如今形同冷宮,當然不會再和誰一般計較。” 姜碧蘭說:“都出去吧,你要教訓誰,不要在我棲鳳宮里鬧!” 姜碧瑤這才哼了一聲,又看了一眼可晴,說:“說起來,我臨華殿人手也不夠,你是宮女,想必是做慣了活計。得空不如過來幫幫我吧。” 可晴心中一驚,她當然知道姜碧瑤會故意為難,說:“可南清宮也缺人手……” 話沒說完,姜碧瑤冷笑:“南清宮算什么東西?主位是什么位分?我要借人,難道誰還會拒絕不成?” 可晴面色慢慢發白,最后只有說:“奴婢遵命。” 南清宮里,左蒼狼正在病中,外面天寒,慕容炎特地交待禁軍不許她出門。她是坐不住的,索性叫秋淑入宮,秋淑也是好興致,叫她跳舞。最后索性從大司樂師傳了舞姬、樂師過來,薇薇和芝彤也沒閑著,左蒼狼讓她們各自學學。 于是管簫琵琶、笙歌曼舞,倒也暫驅了隆冬寒意。就連慕容宣也不哭了,在奶娘懷里吟哦有聲,也不知道說什么。 及至中午,小平子過來,說:“將軍,可晴良人被賢妃娘娘帶進了臨華殿,現在都沒出來,是不是派個人過去看看?” 左蒼狼說:“賢妃娘娘還能吃了她不成?看什么?” 小平子會意,說了聲是,躬身退下。 芝彤看了一眼左蒼狼,她這樣的宮女,其實更是見多了宮里的事情。怎么會不知道賢妃會為難可晴?但見左蒼狼這般無情,連手下的宮女也不聞不問,不由有些畏懼。 左蒼狼回頭看了她一眼,微笑,說:“你在想什么?” 芝彤想了想,還是實話直說:“奴婢只是覺得,晴良人畢竟是將軍身邊的人,將軍如此置之不理,莫非她是私邀圣寵、惹得將軍不悅嗎?” 左蒼狼說:“你能直接這般問出來,我很欣賞。” 芝彤說:“奴婢的性命都是將軍的,心中所想,也不必隱瞞。” 左蒼狼說:“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甘苦當然也都只有自己去走。不落井下石,已經是我最大的寬容。” 芝彤不語,秋淑卻微笑,說:“而且留著她,王后娘娘和賢妃總算還有個矛頭所向。否則你以為你一個宮女,生下三殿下,還呆在南清宮里,她們會容得下你嗎?” 芝彤愣住,秋淑說:“明槍暗箭,總需要一個人去擋。如今她獲封良人之位,風頭遠勝于你,當然代價也就大一些。不知將軍是不是這個意思?” 左蒼狼說:“幸好當時,我與溫帥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秋淑失笑,說:“將軍又說笑了。砌哥乃無福之人,若是得meimei相助,說不定不會盛年早故。” 提到舊事,兩個人不免傷感,好在秋淑很快又說:“這段曲子不錯,適合新人練習,幾位meimei要再試一遍嗎?” 左蒼狼便又叫薇薇上前,芝彤畢竟剛剛生產不久,不宜勞累,她倒是沒有強求。 及至夜間,可晴終于回到南清宮。她眼眶通紅,身上看起來卻沒有什么異樣。姜碧瑤比之姜碧蘭,可是聰明很多——動不動就掌嘴,那是蠢人才干的事。既傷不了什么,痕跡卻明顯。 她有的是辦法讓人生不如死,偏偏沒有任何傷口。 可晴回到宮室不多時,慕容炎便過來。照例是陪左蒼狼用晚飯。 左蒼狼倒仿佛是心情好了些,還為他捏肩,慕容炎握著她的手,說:“聽說你找了樂師過來,倒是樂得自在。” 左蒼狼說:“反正閑著,陛下又總不來,我也只得學點韻律歌舞,打發時間。” 慕容炎說:“你還病著,不要折騰。孩子名字可是取好了?” 左蒼狼點頭,說:“取名為宣,慕容宣。” 慕容炎問清是哪個宣,說:“璧大六寸,謂之宣。這個字倒也不錯。” 左蒼狼愕然:“還有這意思?” 慕容炎大笑,摟她在懷里,刮了刮她的鼻尖。 夜里,左蒼狼還病著,慕容炎去了可晴的偏殿。可晴服侍他之時,說了日間在賢妃居處被為難的事,慕容炎皺眉:“不過是抄幾卷經文、插幾束花,也值得你拿出來說叨?” 可晴紅著眼睛,說:“可是……” 慕容炎說:“好了,身在宮闈,哪還能不受些委屈?若是個個都像你這樣哭哭啼啼,孤何來寧日?” 可晴抿著唇,慕容炎跟她行過房事,便起身離開了偏殿,仍去了左蒼狼的寢殿。 左蒼狼倒是看出他不悅,問:“陛下這是怎么了?” 慕容炎說:“可晴畢竟是宮女出身,也不知道你看中她哪一點。” 左蒼狼說:“她若是如賢妃娘娘一般出眾,我又怎敢薦給陛下?難道我就不怕陛下佳人在懷,再也不來我這冷清之室嗎?” 這話入耳,慕容炎心中大悅,卻只是正色說:“不會。”他擁抱她,貼著她的臉頰,說:“阿左,不管你相不相信,孤是一片真心在待你。” 左蒼狼說:“陛下這結論是從何處得來的?”我是多愚蠢,才會繼續相信你的真心?慕容炎將她擁得更緊,左蒼狼又說:“罷了,反正我對陛下是一片丹心,陛下真情假意,我也懶得管了。” 慕容炎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說:“總有一天,你能感覺到孤的真心。” 左蒼狼觸到他身上的溫度,燭火搖曳,無盡曖昧纏綿的紅羅帳中,他與她都談及真心。 可是真心的感覺,早已經面目全非。 第二天,左蒼狼送慕容炎去早朝,回過身,看見南清宮滿墻野薔薇又隱隱有發芽長葉之勢。她說:“小平子。” 小平子趕緊過來:“將軍?” 左蒼狼緩步踏入宮中,說:“將這片野藤全部鏟盡,一片葉子也不要留。” 小平子一看,這雜草枯藤在滿庭珍木中確實是寒磣至極,也不知道當初宮里為什么會種這種東西。他趕緊吩咐內侍:“沒聽到將軍的話?趕緊地把這些雜藤鏟出去扔掉!你們也真是,一點眼力勁兒沒有,這種東西竟然任它長在宮里礙將軍的眼!不知道的還以為陛下薄待將軍呢……” 于是那滿墻滿園的薔薇藤,終被利器鏟盡,未曾留下一縷根須。 ☆、第 108 章 真相 御書房,慕容炎批了一下午的奏折,有些乏了。他將朱筆擱在案上,兩手揉了揉太陽xue。王允昭連忙說:“臨華殿那邊,賢妃娘娘剛剛派人來,說是燉了湯。陛下要不要讓娘娘過來為陛下解解乏?” 慕容炎說:“她過來也是添亂,解什么乏。” 王允昭沉默,慕容炎看向他,問:“南清宮沒有派人過來?” 王允昭說:“左將軍帶著三殿下,恐怕是沒有什么時間。” 慕容炎說:“碧瑤也帶著澤兒,怎么就有時間了?” 王允昭笑著說:“三殿下畢竟小,事情也多。” 慕容炎失笑,說:“就你理多。” 王允昭說:“奴才這就去傳將軍。” 慕容炎說:“不必了,她若不愿來,傳了也是虛情假意,虛以委蛇。”王允昭看了他一眼,慕容炎說:“她以前跟孤說話的時候,從不會這樣,看著孤的眼睛,柔情款款。” 王允昭嘆了一口氣,終于說:“將軍是武人,難免粗獷一些,想來要在宮里生存,便覺得陛下會喜歡小女兒一些吧。” 慕容炎嗯了一聲,說:“其實有時候看久了,也覺得有趣。就想看看她下一次又想什么點子,把孤留在她的殿里。哪怕是用可晴、用芝彤,或者隨便用什么東西。” 王允昭說:“只是將軍看似溫順,其實還是十分剛烈。陛下,恐怕……玩鬧之間,還是適度得好。”慕容炎抬起頭盯著他,王允昭趕緊笑著說:“以免她當真。” 慕容炎繼續執筆,說:“酉時之后,南清宮還沒有派人來,就去臨華殿吧。” 王允昭應了一聲是。 臨華殿里,姜碧瑤讓可晴為她盞著燭臺。那燭臺燃燒之下,燭淚淌了可晴一手。她視而不見,直到時辰差不多了,問宮女:“陛下可是要過來了?” 宮女應了一聲,又派人去御書房催促,她這才轉頭對可晴說:“天也不早,晴meimei想必也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明日待向王后問安之后,再過來臨華殿陪伴本宮也是好的。” 可晴強忍著眼淚,向她行過禮,慢慢走出臨華殿。 剛剛出了臨華殿,就遇到王后姜碧蘭。可晴趕緊向她行禮,姜碧蘭在她身邊走了一圈,說:“起來吧,你雖然位分不高,卻難得入了陛下的眼,好歹也是自己姐妹。” 可晴慢慢起身,姜碧蘭看她眼睛紅紅的,說:“可是她又給了你什么氣受了?” 可晴這才福了福身,說:“回娘娘,沒有。”她又不傻,知道王后跟賢妃乃是親姐妹,難道還會真的幫著她不成? 可是姜碧蘭卻沒有就此罷休,她說:“你這幾日常去臨華殿,可有見到本宮的澤兒?” 可晴說:“回娘娘,有見過幾回,賢妃娘娘待大殿下視如己出,王后娘娘請放心。” 姜碧蘭說:“她如今膝下無子,又要博陛下歡心,當然會對澤兒視如己出。但是我還不了解她嗎,她從小心比天高,最是陰毒不過。一旦她有了自己的骨rou,澤兒的日子,萬萬不會好過。” 可晴吃了一驚,不明白她為什么會突然對自己說這些。 姜碧蘭看了她一眼,將素手攏入袖中,捧著精致的手爐,說:“可晴meimei日日如此,也不是辦法。難道就沒有想過擺脫困境嗎?” 可晴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小聲說:“奴婢……奴婢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姜碧蘭說:“你幫本宮做一件事,做完之后,本宮還可以護著你,讓你免受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