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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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淵說:“逆子可恨,想來當(dāng)時若溫砌未敗,孤王何至如此!” 慕容若站在一邊,說:“父王,畢竟溫帥已經(jīng)不在了。我們還是籌謀眼前吧。”慕容淵看過去,問:“你有何良策?” 慕容若說:“慕容炎一直向天下人宣稱,他起兵叛逆,只是為了誅殺我和母后。如今母后已經(jīng)慘死于他的屠刀之下,如果父王帶著兒臣首級大張其鼓反回晉陽,他到時候又當(dāng)如何封天下人之口?” 慕容淵一怔,說:“這是什么話?我身為汝父,又是一國之君,豈能以親生骨rou的首級向逆臣叛黨議和?” 慕容若還沒開口,旁邊藏天齊說:“陛下,依草民看來,太子殿下這話倒不失為良策。慕容炎起兵,從未說過是逼宮奪位,一直還是尊您為燕王。他自己不過是代王。是以百姓朝臣才被他的偽善的面孔所迷惑。如果陛下在眾目睽睽之下回到晉陽,則他不得不讓位于您。至于太子殿下的首級嘛,也并不是一定要以殿下人頭獻(xiàn)上。” 慕容淵想了想,說:“可你們相信,他起兵造反,真的不是奔著王位而去的嗎?” 藏天齊說:“陛下請想,這些日子以來,他有沒有辦法擒殺我們?” 慕容淵怔住,以前他認(rèn)為慕容炎沒有向他動手,是因為慕容炎沒有這個實力。但是幾戰(zhàn)下來,他也開始懷疑,慕容炎一直逼得他東逃西躥,卻一直沒有得手。真的是因為實力不濟(jì)嗎? 藏天齊說:“陛下,他多次放過陛下,乃至于不肯殺死太子,其實就是因為一旦太子遇難,他再將沒有借口逼迫陛下。” 旁邊慕容若恍然大悟,說:“當(dāng)初方城城破,我潛回宮想要接走母后。但是母后已經(jīng)服毒,又遇上慕容炎和左蒼狼入宮。我不得已避于梁上,母后死時,忍不住垂淚。當(dāng)時左蒼狼明顯有所察覺,卻未抬頭。兒臣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卻原來這幫逆黨就是想要留著兒臣,讓父王不能妥協(xié)!” 慕容淵說:“這逆子,只恨當(dāng)初孤王心軟,未曾看出他的狼子野心!” 藏天齊說:“陛下息怒,既然事已至此,草民為陛下準(zhǔn)備一顆人頭,保管慕容炎看不出真假。陛下可以謊稱已經(jīng)誅殺太子,迫他交出皇位。但是這件事,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以免他殺人滅口。” 慕容淵沉吟片刻,說:“如此一來,若兒該當(dāng)如何是好?” 藏天齊說:“草民會隨太子再次游說諸邦,尋求外力之助。如果慕容炎迫于壓力退位,陛下登基,想來外邦也會有人肯相助于我們。” 慕容淵眉頭緊皺,又沉吟了一陣,說:“如此,太子就交給你了。” 藏天齊跪地一拜:“陛下放心,草民必將誓死保護(hù)殿下安全,不負(fù)陛下重托。” 慕容淵把他扶起來,說:“真是臨到山窮水盡之時,才明白何為俠肝義膽。藏愛卿,若有朝一日,朕有重奪河山之時,定不會虧待藏氏一門。” 藏天齊又拜了一拜,慕容淵命人取來紙筆,開始擬寫詔書。 晉陽城,左蒼狼自回宮之后,就一直住在溫府。偶爾宮里會送來許多藥材補(bǔ)品,然而不管王允昭派來的人如何暗示明示,她再也不肯入宮。只稱傷勢未愈,臥床不起。 這一日,連太醫(yī)都說她可以下地行走了,她沒了理由,只好前去上朝。 也就是這一日,朝中出了一件大事。一直流離在外的燕王慕容淵突然發(fā)罪己詔,稱自己“偏用文臣、閉塞視聽”,以至受聞緯書蒙蔽,錯判楊繼齡一案,又因慈父心腸,不忍責(zé)罰廢太子,以釀此宮闈之亂。如今回首往事,如大夢初醒。遂發(fā)罪己詔書,傳播天下,咸使知聞。 朝堂之上,諸臣皆是一片靜默。如果老丞相薜成景還在,想必大家一定會據(jù)理力爭,要求慕容炎迎接慕容淵回朝。但是現(xiàn)在薜成景的前車之鑒在那兒擺著。 他自己雖然暫居舊宅,然而老妻慘死,幾個兒子至今都還在獄中。誰敢步他后塵? 但是也沒人敢進(jìn)言讓慕容炎置之不理,慕容淵在位之時,雖然懦弱偏安,但畢竟二十幾年以來,文用薜成景,武用溫砌,總算也用人得當(dāng)。 縱然懦弱偏安,但為人臣子的,又怎么能擅自議論君主的過失?何況這時候一旦開口,日后在這幫老臣眼里,無論如何也脫不了亂臣賊子的罵名。 慕容炎沒有說話,朝堂之上,臣子之間也是各有心思。類似甘孝儒之流,當(dāng)然是不希望慕容淵回朝的。但是薜成景一幫子老臣,從心里是絕對支持的。姜散宜當(dāng)然也是不愿慕容淵回朝的。但是他一直自諭為追隨燕王的“忠臣”,一直不承認(rèn)當(dāng)初是自己洞開方城城門,放慕容炎軍隊入城。 如今他當(dāng)然也不能直接表明自己的意見。 再者,慕容炎一向標(biāo)榜仁孝深情。他對慕容淵逐而不殺,是孝。對姜碧蘭不離不棄,是情。對朝中溫氏舊部、燕王遺臣任用如初,是君主之仁。 而他自登臨帝位以來,無論是灰葉原之戰(zhàn),還是對宿鄴城用兵、攻打馬邑城,都是抗擊西靖。這些戰(zhàn)功是將領(lǐng)之力,更是他這個君主的功績。 是以他雖竊國,但是未留賊名。 而如今,慕容淵突然發(fā)出罪己詔,頗有回朝之意。他若同意,則要退位讓權(quán),可以博一個美譽(yù),成全他一直以來的仁德之名。若不同意,就等于向天下人承認(rèn)他之前所言皆是謊言,一切所為不過是為了權(quán)位,何來什么仁義孝道? 朝堂文武失聲,慕容炎輕撥著手上提珠,說:“既然諸位愛卿無本可奏,就先退朝吧。” 王允昭高聲宣布退朝,回到宮中,慕容炎說:“阿左傷勢如何了?” 王允昭是個細(xì)致人,知道慕容炎關(guān)心,這幾天一直有向太醫(yī)了解。聽他問起,立刻說:“回陛下,左將軍傷勢已無大礙,聽說早上還跟定國公打了一趟拳。” 慕容炎點(diǎn)頭,說:“宣她入宮。” 左蒼狼一早便聽聞了慕容淵發(fā)布罪己詔的事,這時候接到慕容炎傳召,倒也沒耽擱,一路入了宮。 進(jìn)到書房,她微微一怔,書房除了她,還有姜散宜、甘孝儒兩位丞相都在。左蒼狼入內(nèi)叩拜,慕容炎說:“起來吧,如今這滿朝文武之中,也就只有你們,還能跟孤說得上幾句真心話。父王一事,依你們所見,當(dāng)如何處置?” 甘孝儒說:“陛下,如今朝局已然安定,不宜再生風(fēng)波。依臣所見,無論燕王是否回宮,王權(quán)帝位,都不宜再作更替。臣之議,可尊其為太上皇,仍享太上皇的一應(yīng)供奉。但是國無二君,朝堂政事,不能插手。” 慕容炎沒有說話,姜散宜說:“陛下,朝堂之上,舊臣眾多。就算陛下只是尊燕王為太上皇,難保這些朝臣之中就沒有期待他重臨帝位的人。而燕王流離輾轉(zhuǎn),若不是到山窮水盡之地,又豈會向陛下妥協(xié)?他若歸朝,又真是為了安享太上皇的富貴悠閑嗎?” 慕容炎終于說:“依你之見,該當(dāng)如何?” 姜散宜說:“陛下,依臣愚見,自古以來,江山帝業(yè)又何來私情可言?縱然陛下仁孝,但哪怕是為了大燕河山,也不能心軟!” 左蒼狼聽見這話,轉(zhuǎn)頭看了姜散宜一眼,這個人也真是狠辣。話里話外,明顯是要置慕容淵于死地的意思了。朝臣中間,他與甘孝儒都是慕容淵的舊臣,尤其是他,一直深受重用。 想不到身為右相,一朝反叛,竟然就狠下心腸要置舊主于死地。 慕容炎聞聽此言,也未作任何表示,姜散宜繼續(xù)說:“陛下,微臣以為,如今燕王回朝之時,陛下可以暫時應(yīng)允。而且可以準(zhǔn)備擬詔退位之事。” 甘孝儒說:“姜大人這是何意?!” 姜散宜說:“陛下,燕王如今雖然有回朝之意,畢竟未曾回朝。微臣有一策,可令其無法回朝。” 左蒼狼一怔,甘孝儒立刻也反應(yīng)了過來,說:“姜大人是說……在燕王回朝的路上……”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姜散宜說:“這有何不可?” 左蒼狼終于說:“可……”她一說話,姜散宜和甘孝儒都看了過來,她想了想,還是把話說完,“可燕王和陛下,畢竟是親父子。行此刺殺之事,未免涼德。” 姜散宜冷笑,說:“左將軍這樣說就不對了,當(dāng)初您前往漁陽刺殺燕王之時,可有考慮燕王與陛下是親父子?怎么如今,燕王將要臨朝了,你倒是想起來了?” 左蒼狼說:“那時候,是因為溫帥仍有一戰(zhàn)之力,我并不希望因為燕王而拔除溫帥這樣的統(tǒng)兵奇才。” 姜散宜說:“左將軍這么說就更不對了,難道在你眼里,陛下的皇圖霸業(yè),還比不上一個已故的溫帥嗎?” 左蒼狼本不是一個擅長口舌之爭的人,只能說:“我并無此意,只是覺得,如今陛下已是勝券在握,沒有必要非要?dú)⑺雷约旱纳碇覆豢伞!?/br> 姜散宜說:“沒有必要?你可知朝中還有多少遺臣是向著燕王的?上次左將軍送回晉陽的急報都有人敢扣下,您卻敢說,陛下沒有必要防著燕王?” 左蒼狼還要再說話,慕容炎說:“好了。”兩個人都不再多言,他看了一眼左蒼狼,說:“左愛卿本就帶傷在身,先下去吧。” 左蒼狼一怔,姜散宜的眼神中閃過一抹亮光。她緩緩下跪告退。 慕容炎將她排除在了這次事件以外。 ☆、第 54 章 密報 左蒼狼退下之后,慕容炎說:“你二人的意見,各有各的道理。父王回朝,孤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人心,又要生觀望偏倚之念。而如果父王不能回朝,無論什么原因,都會令天下人質(zhì)疑孤王的誠意。和……和當(dāng)初爭奪帝位的初心。” 甘孝儒看了一眼姜散宜,暗暗有點(diǎn)心驚。左蒼狼下去之后,慕容炎的話開始毫無遮掩。甘孝儒之所以提出尊慕容淵為太上皇,是因為他不確定慕容炎是不是為了皇位,能干出殺君弒父的事!但是如今看來,慕容炎不這么做的原因,僅僅是因為慕容淵的死會牽累到他的名聲。 明白了他的顧慮和底線,甘孝儒立刻說:“陛下,臣以為,真正向著陛下的人,都會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自古天無二日,再者,燕王執(zhí)政之時,大燕是何光景?如今陛下臨朝,大燕又是如何光景?公道自在人心,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置評。” 他話音剛落,姜散宜就說:“甘大人這話說得是,哪怕左將軍等人暫時不能理解陛下,假以時日,想必也終會明白的。” 甘孝儒一怔,他本意可沒有離間慕容炎和左蒼狼的意思,姜散宜突然這么說,是什么意思? 慕容炎想了想,卻說:“繼續(xù)說。” 姜散宜說:“微臣長子姜齊一直跟在微臣身邊,食皇粟卻無建樹。如今也到了他為陛下盡忠的時候。當(dāng)初微臣是隨著燕王南征北戰(zhàn)的,微臣斗膽,請陛下允許犬子姜齊帶兵,前往白狼河畔,迎接燕王入朝。” 他咬咬牙,索性說:“微臣向陛下保證,絕不會有半分差錯。” 甘孝儒突然明白,這是向軍中安插自己人手最好的時機(jī)了!更或者,這是唯一的時機(jī)了! 想一想如今軍中,袁戲、諸藹錦、鄭褚等人都是溫砌的舊部,許瑯、王楠、袁惡等是左蒼狼的人,然而左蒼狼本身也算是溫砌舊部。可以說現(xiàn)在的軍方相當(dāng)穩(wěn)固。朝中無論是甘孝儒一派,還是姜散宜一派,甚至那撥守舊的老臣,要往里安插自己人都不可能。 但是如今,有一個明顯可以安插人手的機(jī)會就擺在自己面前! 他心中悔恨,趕緊說:“陛下,微臣有一門生名叫韓進(jìn),此人武藝了得,一向膽大心細(xì)。愿為陛下效力。” 慕容炎看了一眼二人,徐徐說:“如此,兩位愛卿便各自準(zhǔn)備吧。” 二人告退出去,王允昭過來為他添茶,慕容炎說:“今日提到鏟除父王,阿左反對,孤頗意外。” 王允昭笑著說:“左將軍年輕,在陛下面前本就是口無遮攔,當(dāng)然不似其他大人般老辣。她不同意此事,也無非是顧全陛下骨rou親情。” 慕容炎看著他,微笑:“那么,如今孤王這樣決策,但是不顧骨rou親情了?” 王允昭一怔,趕緊說:“不,左將軍是臣子,陛下君主。臣子位低于君主,難免短視。而君主高高在上,當(dāng)然須高瞻遠(yuǎn)矚。陛下留燕王,是親情,卻是一個人的親情。陛下不留燕王,是為顧全大局,乃是為天下人的福祉。明白的人,自會明白。” 慕容炎盯著他說:“還是你會說話。” 王允昭微笑,說:“那是因為老奴跟在陛下身邊,稍微也提升了一點(diǎn)眼力勁兒。” 慕容炎眼眉微舒,也露了個笑,說:“她可以為了溫砌刺殺父王,孤以為,她會同意姜散宜的決策。孤猜測失誤了。為什么呢?” 王允昭不動聲色地拭了一下額間的汗,說:“陛下若是心中疑慮,是否需要傳召左將軍,問個明白呢?” 正在這時候,外面有禮制大臣過來請示:“陛下,衛(wèi)將軍服飾已經(jīng)趕制妥當(dāng),是否送至溫府?” 慕容炎看了王允昭一眼,王允昭心中一凜,上次從馬邑城回來,慕容炎已經(jīng)交待為左蒼狼加官一職。她本就是從一品的驃騎大將軍,再進(jìn)一級,便是衛(wèi)將軍。 她今年十九歲,十九歲官至極品,再往下,便只能是封候了。 慕容炎頓了頓,說:“如今朝中諸事繁忙,這件事,就先緩一緩。” 禮制大臣應(yīng)了一聲是,跪拜告退。慕容炎說:“如今朝中,將領(lǐng)還是偏少。阿左到底年幼,孤思來想去,太尉一職,還是需要重置。” 太尉歷來多是衛(wèi)將軍的虛銜,慕容淵時候便是溫砌在擔(dān)任。這類虛銜一般并無實權(quán)。但是他突然提出此事……是要分權(quán)嗎?王允昭說:“陛下……”看見慕容炎神色,他轉(zhuǎn)而道,“陛下說得是。左將軍到底還年輕,多歷練兩年,也沒有什么不好。” 慕容炎點(diǎn)點(diǎn)頭,說:“可軍中多是溫砌舊部,除了她,孤竟然無人可用。” 王允昭說:“朝中老臣,多是燕王遺臣,但是姜大人和甘大人所言俱都有理,相信明眼之人,都知道如今燕王與陛下,究竟誰才是明主。依老奴所見,不如……” 他湊近慕容炎耳邊,輕聲說話,良久,慕容炎點(diǎn)點(diǎn)頭:“你去安排吧。” 左蒼狼回到溫府,定國公溫行野已經(jīng)在等她。見她回來,忙問:“陛下宣你入宮,可是為了燕王回朝一事?” 左蒼狼說:“嗯。” 溫行野問:“陛下如何打算?派誰迎接燕王回朝?” 左蒼狼看了他一眼,說:“我走之時,尚未決定。” 溫行野明顯有些失望,左蒼狼略作猶豫,本想提一下姜散宜的計劃。然而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提。其實慕容炎無論是迎慕容淵回朝,還是想辦法除之后快,都有其道理。 只是……只是當(dāng)初太平巷,他奪位的初衷,難道不是為了天下太平嗎?如今大局已定,何必非要走到弒父這一步呢? 然而天色剛剛?cè)胍梗硗庥钟腥饲那膩碓L。卻是宗正司馬倉、丞相長史魏同耀等一撥老臣。 溫行野在正廳迎候他們,沒多久,便連薜成景都過來。滿堂遺臣聚集一堂,當(dāng)然還是問及慕容淵一事。左蒼狼沒有出席,他們顯然也并不希望她在場。 如今情勢很明白,她是慕容炎的人,慕容淵回朝,對她而言百害而無一利。可是這撥舊臣,都是自命忠義良臣之輩。無論如何,他們對慕容炎這種逼宮奪位的人,都是心懷芥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