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書迷正在閱讀:夏日清涼記事、[古穿今]玄學稱霸現代、婚好孕圓、許嘉重生記事、最強俏村姑、醫得福運、醫生,我不暈、公主太驕嬌、王爺,賤妾重生了(雙重生)、高調寵愛
還有熬藥、煮粥等事,但凡體力活,沒一樣少得了人的。她很忙,也就顧不上楊漣亭這邊。 楊漣亭在外面設了一處處理病尸的地方,除了抬入尸體,更抬入一些患病階段不一樣的活人。 這一天,左蒼狼幫忙抬了尸體過來,見姜杏守在外面,很奇怪:“你不進去幫忙,在外面守著干嘛?都是尸體,還怕他們跑了啊!” 姜杏明顯沒料到她會親自過來,不由自主便露了兩分緊張,卻仍強作鎮定:“我幫不上什么忙,便出來看看。” 左蒼狼哪會注意不到這一絲細微的神情,她仔細看著他的瞳孔,問:“發生了什么事?” 姜杏咽了咽口水,說:“沒事,我出來透透氣?!?/br> 左蒼狼推開他,就欲進去。姜杏趕緊去攔。但他區區一藥師,哪能攔得?。?/br> 左蒼狼推門進去,屋子里血腥氣迫得人將要窒息。楊漣亭一身白衣,手上握著小銀刀,他轉身看了左蒼狼一眼,問:“怎么了?” 左蒼狼見他無恙,不由松了一口氣,過來簡易搭就的床邊坐下:“姜杏擋著不讓我進來,我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呢。” 楊漣亭不動聲色地將床上“尸體”的頭用白絹蓋起來,微微側身擋住尸體,說:“沒事,出去吧。我一會兒就好。” 左蒼狼也無心多呆,這不是個讓人多愉快的地方。她伸手拍拍楊漣亭的肩膀:“你快點,一會兒我們去喝酒?!?/br> 楊漣亭說:“好?!?/br> 她轉身出去的時候,床上的“尸體”頭上蓋著的白絹被風微微吹起,像是尸體仍在呼吸。楊漣亭低頭去看那猶自起伏的胸腔,病變的器官異常明顯。 就這樣又過了兩天,楊漣亭的藥開始初見成效。 當幾個初期病患慢慢停止咳血,開始痊愈的時候,溫砌那邊的六個太醫都傻了。誰能相信,這樣一場來勢洶洶的瘟疫,會止于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人之手? ☆、第 22 章 阿緋 楊漣亭的藥方接連改良了三次,終于扼制了這場瘟疫的漫延。彼時朝廷沒有辦法提供大量的草藥,左蒼狼只有帶領兵士去山上采。 溫砌又從宿鄴城調了不少士兵過來幫忙,大薊城整個城池都漫散著藥香。六位太醫臉色有些難看,這種時候,被一個年輕人搶先制出了藥方,可不是件光彩的事。 夜里,溫砌讓左蒼狼去請楊漣亭過來喝酒。左蒼狼過去的時候,楊漣亭正在收拾自己的藥箱,金針、銀刀等一樣一樣全部收入其中。左蒼狼說:“大軍明天就要返回宿鄴駐防了,溫帥讓你賞個臉過去赴宴?!?/br> 楊漣亭說:“溫帥設宴,理當前去?!?/br> 左蒼狼坐在解剖病尸的木板臺子上,說:“快點,我等你,楊神醫。你這次可揚眉吐氣了?!?/br> 楊漣亭看了她一眼,起身去洗手。他一遍又一遍地清洗雙手,左蒼狼終于不耐煩了,站到旁邊,問:“還沒洗干凈?要不要我替你把皮剝了???” 楊漣亭嘴角微揚,扯了帕子擦手,說:“走吧?!?/br> 左蒼狼隨他一并出門,來到席間。 軍旅之人沒有那么之講究,宴席直接就設在城外的空地上。楊漣亭被讓到溫砌旁邊,大薊城的大小官員盡皆起身,迎他入席。 楊漣亭團團作了個揖,在溫砌身邊坐下來。六名太醫雖然有點難堪,卻還是站起來敬了他一杯酒。左蒼狼坐在溫砌左手邊,看見楊漣亭置身于人群中央,然而笑容勉強。 等到十月底,天氣涼下來,疫病終于完全止住。大軍后撤,返回宿鄴城。溫砌派人將達奚鋮、達奚琴等人擄獲之后送回晉陽,慕容淵倒是沒有難為他們,將達奚鋮封了山陽公,客居于晉陽。而俞國舊地還處于混亂之中,西靖與孤竹為城池之爭,還在互相指責。屠何奪了八座城,意猶未盡,恨不得西靖和孤竹立刻就再起干戈,時不時煽風點火。 山戎、葷粥等部雖然實力不濟,卻也四處游走,希望能分一杯羹。 一時之間,大燕危機盡去。 慕容淵龍顏大悅,召回溫砌、楊漣亭等人,論功行賞。左蒼狼隨溫砌一起重返晉陽城。那時候已經是十一月初,晉陽城卻彌漫著說不出的喜氣。溫砌剛到西華門前,就有文武官員前來迎接,甚至太子都親自前來。 楊漣亭自然是跟溫砌走在一起,所有人都知道,經此一疫之后,楊漣亭這個名字,將真正代表國醫圣手。溫砌跟楊漣亭一行人下跪,向太子行禮。 太子先把溫砌扶起來,然后又扶起楊漣亭,這才令諸人平身。左蒼狼站起身來,四下一望,并不見慕容炎。 這種場合,他仍然是沒有出現。 溫砌與楊漣亭、許瑯等人,肯定是要進宮接受封賞的。左蒼狼本來不打算去,其實溫砌有意無意地壓制,她不是不知道。不過這種時候,與其進宮,她更希望去潛翼君府上,見那個人。 太子跟溫砌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話,左蒼狼正要走,突然溫砌說:“阿左,你過來。” 左蒼狼微怔,只好上前。溫砌將她領到慕容若面前,居然十分鄭重地介紹:“這是微臣參軍左蒼狼,才智出眾。阿左,還不見過太子殿下?!?/br> 左蒼狼只得低頭叩拜:“末將拜見太子殿下?!?/br> 她以前跟在慕容炎身邊的時候就見過慕容若,但慕容若什么身份,當然不會記得一個跟在慕容炎身邊的無名小卒。只是溫砌如此鄭重的推薦,他不得不帶著笑,說:“起來吧,溫帥舉薦之人,必定是文武雙全的。” 左蒼狼叩首道:“殿下謬贊。” 說完,也不能走了,只得跟在溫砌和楊漣亭、許瑯之后,一齊進了宮。 燕王宮中,慕容淵親自召見了一行人,對領軍采藥、救災有功的許瑯和左蒼狼也有封賞。無非是金銀珠玉,沒什么新意。倒是楊漣亭被賜下一塊“術精歧黃”的匾,御筆親題。放眼整個晉陽城,也沒有哪個大夫有過這種榮譽。 中午,燕王留他們在宮里一同用膳,他心情不錯,言語之間皆帶著笑意,像位仁慈的長者。相比之下,左蒼狼和楊漣亭、許瑯就顯得十分拘謹,畢竟年輕。直接面圣的機會并不多。 慕容淵看向楊漣亭,問:“楊大夫醫術超群,年紀輕輕,竟勝過孤宮中御醫。這樣一身才華,流落市井,難免可惜。就沒想過謀取個一官半職嗎?” 楊漣亭知道面圣時不能直視君顏,但他仍然抬起頭,看見慕容淵微笑的臉。就在八年前,這個人聽信jian佞小人之言,親自下旨,將楊家滿門抄斬。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至親如何被拷打至死,如何魂斷刑臺。而他只能改名換姓,茍且偷生。 他右手微微握緊,低下頭,看向杯中酒,輕聲說:“回陛下,草民鄉野之人,習慣了自由自在。好在行醫渡世,在朝在野也都是效忠大燕,并無差別。” 慕容淵聽了這話,倒是大加贊賞:“心無雜念,不眷名利,不愧為大燕杏林之表率?!?/br> 楊漣亭不卑不亢:“陛下過獎,草民汗顏。” 正在這時候,外面突然響起銀鈴之聲。諸人一怔,不由抬眼看過去。只見殿門之后,一個女子緩緩行來。她頭冠苗銀發冠,身穿紅白相間的異族服裝,胸前佩著夸張的孔雀石項鏈。腕間更是戴著碩大的銀手環,行走之間環佩叮當,聲音清悅。 慕容淵笑道:“拜玉教的人平素極少入宮,今日圣女遠道而來,是有何事?” 來的正是拜玉教圣女,她款款行至殿中,對著慕容淵拜道:“陛下,聽聞有位楊大夫控制了大薊城的時疫,阿緋冒昧入宮,希望跟楊大夫交流學習,還請陛下不要見怪?!?/br> 她有異族女子的爽朗,絲毫不認為過來見一個男子是多么羞澀之事。 慕容淵哈哈一笑,說:“圣女平身。來人,賜席?!眱仁涕_始重新布置席位,圣女的位置,原本應該在慕容淵身邊,慕容淵揮揮手,說:“既然圣女想要結識楊大夫,就將席案設于楊大夫身邊吧?!?/br> 阿緋欠了欠身,真的在楊漣亭身邊的席案旁坐下。 拜玉教楊漣亭還是知道的,聽說教中全是精通醫道之人,平素杏林中人也同他們多有來往。然而如今圣女親自前來,且毫不掩飾地直言是為他而來,他還是有些意外。 然而很快,他想起慕容炎的話。慕容炎為什么要讓他前往大薊城,為什么要再三叮囑他不惜代價?為什么要派姜杏過來幫他? 難道他等的就是這一刻嗎? 也是,他要做的,是改換天地的大事,一名小小的大夫,即使是有妙手驚世,又有什么用呢? 他這一想,難免就走神了。旁邊的圣女阿緋向他施禮道:“楊大夫,小女子阿緋先敬您一杯。” 楊漣亭回過神來,忙舉杯道:“不敢,在下先干為敬?!?/br> 兩個人喝了一杯,阿緋雖為圣女,卻毫不做作,說:“聽義父說你只用了半個月就治好了大薊城的瘟疫,我還以為必是年過半百的老頭子,沒想到這樣年輕。還長得這么英俊?!?/br> 楊漣亭本是心中微沉,又想起那些順著刀鋒溢出的血。聽到最后一句,卻有些哭笑不得。畢竟離他當貴公子的時候,已經過去了這么多年。八年來,第一次有人用英俊來形容他。他說:“圣女言過了,碰巧而已?!?/br> 阿緋又跟他喝了一杯,說:“我們拜玉教有很多精通醫術的教眾,你有空過來姑射山作客。拜玉教還有些至今未能參透的疑難之癥、醫卷古藉,我們每年都會設杏林會,回頭我讓人遞帖子給你。你一定要來啊。” 她一雙眼睛似乎將要滴出水來,楊漣亭不敢直視,說:“承蒙圣女屈尊相邀,漣亭一定拜會?!?/br> 阿緋很滿意地點點頭,又起身說:“溫叔叔,我也敬您一杯?!?/br> 溫砌與她倒是熟,起身跟她喝了一杯。阿緋喝了這一杯就站起身來,對慕容淵傾身一拜:“陛下,楊神醫答應赴杏林會,我就先走了。” 她燕子一樣,輕盈灑脫,縱有禮數不周之處,也沒誰會跟她計較。慕容淵說:“去吧?!?/br> 她便轉身,徑自出了殿門。陽光灑落在精致張揚的銀飾上,她披著浮彩而來,滿載華光而去,失了她的殿堂,都成陰影。 ☆、第 23 章 夜行 待宮宴出來,左蒼狼跟許瑯并肩而行。楊漣亭跟她在人前不好走得太近,幾乎沒有怎么說過話。 經過濃華殿時,突然有人低聲叫她:“左姑娘?” 左蒼狼回過頭,只見花磚小道搖曳的樹影之下,站著一個侍女。 左蒼狼記性不錯,一眼就認出是姜碧蘭身邊的侍女繪月。她以前到慕容炎府上為姜碧蘭送過書信。左蒼狼走過去,問:“你怎么在宮里?” 繪月急急地塞了一方羅帕給她,說:“請左姑娘務必替我家小姐轉交給二殿下!” 話落,急急地走了。 左蒼狼握著羅帕走過來,許瑯還在等她,見她面色有異,說:“怎么了?小宮女跟你認識?” 左蒼狼含糊地說:“以前見過一面,她不是姜大人家的侍女嗎?怎么會在宮里?” 許瑯說:“姜丞相的女兒被指給太子為側妃,王后娘娘經常召其入宮陪伴,姜家的侍女在宮中,倒也不奇怪。” 左蒼狼應了一聲,這兩個人的姻緣,終究還是斷了么…… 出了宮,許瑯等人去了兵曹,左蒼狼片刻也未曾停留,直接去了慕容炎府上。 當時已是二更天,街上已少行人,然潛翼君府上卻是燈火通明。左蒼狼剛剛走到門口,就有人上來牽馬。左蒼狼說:“殿下歇息了嗎?” 下人恭敬地道:“回少君,殿下一直在水榭相候。” 左蒼狼心頭微暖,抬步入府,只見故景如舊。幾個月的時間,如同不曾分別。 她在花木疏影之間緩緩行走,十一月的風已染霜寒,然而心頭卻似乎有一團火,火焰波及,不覺秋意。遠處有琴聲撥花穿林而來,左蒼狼踏著曼妙琴音而行。只見水榭之上,有人憑欄而坐,臨水撫琴。 晚風貼水而至,他素衫廣袖,于水月花林之中,占盡了風流。 左蒼狼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在水榭之下止步。待一曲終了,慕容炎起身,雙手輕撫朱欄,問:“你要到下面站到什么時候?” 左蒼狼這才回過神來,快步上樓,施禮道:“主上?!眲倓們A了傾身,慕容炎已經輕按她的手:“免了?!彼搁g的溫度,稍觸即分,卻燙傷了深秋。左蒼狼微微抿唇,終于說:“晉陽城人多口雜,楊漣亭不便前來,還請主上恕罪?!?/br> 慕容炎微笑,說:“坐吧,有些日子沒見了,你倒是學會了這樣生份地對答?!?/br> 左蒼狼在他對面坐下來,有下人送了酒。左蒼狼趕緊起身,提壺為他斟酒。慕容炎席地跪坐,腰身筆直。他沒有動,就那么安靜地看她,目光如有實質,左蒼狼幾乎握不住微涼的酒壺。 “承蒙主上賜酒,屬下先干為敬?!彼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酒真烈,入喉如烈火。慕容炎的目光在她身上略略逗留,微帶好奇,說:“我又不吃人,你緊張什么?” 左蒼狼瞬間面色緋紅,羞澀漫延開來,少女的肌膚盡染胭脂痕。慕容炎也覺得有些好笑,輕呷了一口酒,說:“六十年的千里醉,也經不起你這樣喝?!?/br> 左蒼狼尷尬得不知所措,好在這時候侍女上了小菜。慕容炎說:“先吃點東西,空腹飲酒傷身?!?/br> 左蒼狼這才緩解了尷尬,突然想起一事,說:“出宮的時候,姜姑娘的侍女托我將此物轉交給主上。”說罷,呈上香帕。 慕容炎接過來,展開看過,隨意掖入袖中。那一瞬間,他的目光如同浮云遮月,晴朗盡斂。左蒼狼對姜碧蘭的性格,倒是了解一下,當下小聲問:“姜姑娘,是約主上私下相見嗎?” 慕容炎拿清露給她兌了杯中酒,說:“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