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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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蒼狼問:“主上……何時赴約?” 慕容炎說:“今夜申時,唱經樓下。” 左蒼狼微怔,最后還是說:“主上……要去嗎?” 慕容炎說:“去吧。”轉頭看她,說:“先吃飯。” 一直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左蒼狼跟著他出了府門,直奔唱經樓。 街巷空無一人,晉陽如同一座空城。左蒼狼跟在慕容炎身后,他身上香氣飄飄浮浮,如同一場幻夢。耳邊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但是那聲音也是極低微的,如同心跳。 雖然只是同他一起,赴他心愛之人的一場約會,但這一路的相隨,已是千萬美夢中最迷人的一種。哪里飄來桂花的香氣,風又經過什么樹,搖下一串甘露。 她沒有感覺,有那么一瞬,這深秋朦朧的夜色融化了她的神魂,沒有路人,他是唯一的過程。 唱經樓近在眼前了,左蒼狼停住腳步,慕容炎頭也沒回,說:“過來吧。” 左蒼狼怔住,良久問:“不會打擾主上跟姜姑娘嗎?” 慕容炎說:“她不會來。”左蒼狼有些意外,問:“可是她明明約了主上……” 慕容炎說:“姜散宜是個精細之人,眼看她跟皇兄的婚期已定,這個時候定是格外小心。蘭兒……不可能出來。” 左蒼狼沉默,許久,問:“既然主上知道姜姑娘不會出來,又何必來這里等呢?” 慕容炎抬起頭,看向夜色中同樣沉默無言的唱經樓,微笑:“她可以不來,我卻一定會等。”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夜色更濃,最后又慢慢變淺。風露沾衣,而他仍然站在唱經樓下,素錦的披風被風撩起,如同漸漸伸展的羽翼。左蒼狼說:“主上……定會等來姜姑娘。”可是漸漸的天色將亮,天空飄起了細雨。 慕容炎微笑,突然說:“唱經樓上有一尊古佛,據說十分靈驗,你要進去看看嗎?” 左蒼狼說:“好!”你說什么,都是好的,只要你能暫避風雨。 慕容炎身形一躍,踏過飛檐斗拱的唱經樓,身入青煙,躍入了二樓。 左蒼狼跟著他,這時候才發現他居然身手不錯。慕容炎帶著她潛入樓中,繞過滿殿神佛,來到最后的佛堂。長明燈忽明忽暗,映照著厚重莊嚴的佛像,左蒼狼問:“就是他嗎?” 慕容炎說:“嗯。” 左蒼狼走到他面前,合手下拜。回頭見慕容炎,仍然站在殿門口。她問:“主上不過來拜拜他嗎?” 慕容炎搖頭,左蒼狼說:“主上不信神佛?” 慕容炎說:“我要的,佛給不了。佛給的,我不想要。不信也罷。” 左蒼狼卻煞有其事地上了柱香,慕容炎一直站在殿外,窗外雨聲淅瀝,世界安靜得如同一副畫卷。 左蒼狼站在佛前,久久凝視古佛雙眼,古佛依舊微笑著,目光低垂,溫柔而慈悲。慕容炎說:“走吧,許了什么愿,需要這么久?” 左蒼狼不說話,反問:“如果讓主上許愿,主上的愿望會是什么?” 慕容炎說:“我從不許愿。”他在深宮之中,走過了最艱難的歲月。那些輕蔑的目光將心熬成了鐵,靈魂浸染了毒液,從此他強大而清醒,忘記了祈愿。 左蒼狼跟他走出唱經樓,雨仍未停,慕容炎說:“溫砌不會在晉陽久留,你回兵曹等他吧。” 左蒼狼停住腳步,說:“是。”先前并未想到會在雨夜行走,她穿得并不多。 慕容炎解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身上。左蒼狼怔住,慕容炎微微俯身,替她系上披風的系帶。那時候他的臉就在她臉前,呼吸溫軟而凜冽,左蒼狼抓緊那素色的衣角,忘了拒絕,也忘了道謝。 離開唱經樓,行不多時,天便亮了。有百姓早起,開始了新一天的活計。晉陽城如同庸懶的嬰兒,在晨光之中慢慢地睜開眼睛。左蒼狼經過太平巷,提氣上墻,潛入了德益堂。 德益堂的伙計可是沒這么早開門的,里面還很安靜。她溜進楊漣亭的小院,楊漣亭的房間里卻已有客人——冷非顏正在喝酒呢。 見她過來,楊漣亭和冷非顏毫不意外,桌上甚至準備了她的杯盞。 冷非顏說:“我說你這個人,重色輕友也要有個限度吧?我們擱這兒等你大半夜了!” 左蒼狼苦笑:“我的錯,我自罰三杯。”說罷拿起杯盞,冷非顏和楊漣亭倒是一起舉杯,跟她碰了碰杯。杯酒入喉,冷非顏說:“你這次從西北回來,面對你兩位至交好友,有什么表示啊?” 左蒼狼有些尷尬:“這個還真沒有。回來得太匆忙,不信你問楊漣亭,大薊城除了死人什么都沒有!” 楊漣亭習慣了冷非顏胡鬧,也不搭話。冷非顏站起來,從腰間摸出兩枚金色的暗器遞給左蒼狼和楊漣亭,嘴里可不饒人:“大老遠回來還得我送你們禮物,唉,我認識你倆有什么用!” 左蒼狼笑著從她手里接過那枚暗器,發現是純金所制,狀如飛燕,不由問:“這是什么?” 冷非顏說:“燕子巢的信物,收好,必要的時候可以到分舵求助。” 左蒼狼點頭,說:“這禮物貴重。”冷非顏冷哼,說:“我成立了一個燕樓,招攬了一批拿錢賣命的亡命之徒。但是價錢也高得要命,你們誰要仇家別忘了關照一下我。” 左蒼狼笑得不行,卻還是說:“我覺得吧,劍有雙刃,這些人固然好用,卻還是不宜過多結交。” 冷非顏說:“我心里有數。哎,你在主上那兒呆了一晚,都干什么呢?” 話沒完,左蒼狼對她這個人是再了解不過的,當即道:“住嘴!” 楊漣亭面無表情,一副“面前這個人是誰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的表情。冷非顏抓住左蒼狼的手,笑嘻嘻的:“哎,說起來,溫砌和主上,哪個強些?” 左蒼狼隨口說:“溫帥長于帶兵,武藝方面并不出眾……主上雖少于顯露身手,但是……”一抬頭,看見冷非顏不懷好意的笑,唰地一下面紅耳赤,一腳踹過去:“冷非顏我撕了你的嘴!” 冷非顏邊笑邊滾邊躲:“我就問問,你吃完了我問聲味道好不好,還要被打?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啊啊啊!”良久又嚷:“老子現在是高手,你再亂來我、我要叫了啊!” 楊漣亭絕倒,懶得管她們,不一會兒就聽冷非顏在吵:“媽的你敢真撕我的嘴!啊——混帳!撕壞了我的櫻桃小嘴,你要用你的血盆大口來賠嗎?” 兩個人滾成一團,眼看左蒼狼要撞到床沿上,楊漣亭伸手覆于其上,以為隔擋。 女人,唉,女人…… ☆、第 24 章 藏歌 天色大亮之后,德益堂終于開門了。不少病患慕名而來,早早地候在外堂。楊漣亭必須得去坐診,人還沒到,突然聽到有人問:“請問楊漣亭楊大夫可在?” 楊漣亭忙大步出去,只見外面站著一個灰衣男子,見他出來,忙拱手道:“這位一定是楊神醫了?” 楊漣亭回禮:“不敢當,閣下……” 男子從懷里掏出一張綠色的帖子,說:“在下奉圣女之命,特地為楊神醫送杏林會的請帖。圣女再三叮囑,請楊神醫屆時務必光臨。” 楊漣亭忙接過帖子,說:“有勞。在下對拜玉教的醫術一直以來也是聞名已久,杏林盛會,一定前往。” 男子這才放心,道聲恭候大駕,轉身離開。 楊漣亭將請帖收好,眼看外面病患甚多,也不再去管冷非顏和左蒼狼二人,開始坐堂問診。 冷非顏和左蒼狼又哪里是客氣的,趁著伙計們都忙,偷偷潛到廚房,反正也不會有旁人進來。 冷非顏把酒給左蒼狼滿上,說:“燕樓已經引起了藏劍山莊的注意,藏天齊試圖聯系過我一次。” 左蒼狼面色凝重:“藏劍山莊能執武林之牛耳,不會只是浪得虛名。上次我們殺死藏鋒實屬僥幸,你必須小心。” 冷非顏聳了聳肩:“我當然不會理他,不過你說,他會懷疑燕樓跟主上有什么關系嗎?” 左蒼狼搖頭:“他懷疑也沒有用,找不到藏鋒的尸首,沒有證據,懷疑永遠只能是懷疑。” 冷非顏伸了個懶腰:“我要先走了,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你自己保重。” 左蒼狼嗯了一聲,冷非顏起身上梁,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德益堂。 晉陽城,天平巷,冬陽淺金。冷非顏向前疾行,正要步出巷口,突然身后有人輕聲喊:“顏姑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冷非顏微怔,轉過頭便見到藏歌。他身著荼白深衣,外搭黑色披風,干凈而素雅。冷非顏眉眼低垂,瞬間變成了柔情似水的女兒模樣:“藏公子。我……”她回頭看了一眼天平巷的德益堂,說:“上次在晉薊古道,承蒙楊大夫救治。這兩日得知他已回晉陽,小女子特地前來向他道謝。” 藏歌點點頭,說:“難得顏姑娘也是重情重義之人。如今大薊城戰勢已歇,疫病也得到控制,姑娘是否就要前去省親了?” 冷非顏沒奈何,只得道:“正是。如今謝過了楊大夫,小女子便要前往大薊城了。” 藏歌說:“此去大薊城路途遙遠,姑娘一個獨身,難免多有不便。正好我要再去一趟晉薊古道,不如索性便送姑娘過去吧。” 冷非顏當然是求之不得,當即一口答應下來:“那就有勞公子了。” 藏歌到晉薊古道,無疑還是尋找藏鋒的下落。藏鋒失蹤多日,藏劍山莊也開始意識到是兇多吉少了。江湖上傳言,藏鋒是死于一個名叫燕樓的組織之手。然而燕樓在哪里,為什么要對藏鋒動手?主要成員是些什么人,在哪里活動?藏劍山莊一無所知。 藏劍山莊派了眾多人手出來打聽,可是仍舊一無所獲。 藏歌當時與藏鋒約在晉薊古道的小客棧碰頭,他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兄長一定是到過晉薊古道。是以還是決定再前往尋找一番。 可冷非顏又哪里是真心要去大薊城的。如今燕子巢事務繁多,她跑來跑去好玩啊?只是藏歌這玉樹臨風的模樣,真真是合她胃口,陪著玩玩罷了。 二人一起上路,冷非顏仍然坐馬車,藏歌自己趕車。他雖熱心,然后眉眼之間仍然隱隱可見憂色。一路之上并不健談。 冷非顏就覺得這個人真是有意思,他哥這么久都找不到,他竟仍然有心思管旁人的閑事。一路之上,藏歌目不斜視,言行舉止之間,無不是發乎情、止乎禮。 及至到了晉薊古道,藏鋒得入密林探查。這里乃是盤龍谷的山脈,綿延起伏,要仔細搜查不是件容易的事。藏歌說:“顏姑娘,在下另有事情,可能要在此逗留數日。我令藏劍山莊的人護送姑娘前往大薊城,一定陪姑娘找到親人。” 冷非顏說:“藏公子可是在找什么東西?” 藏歌卻沒多說,藏鋒失蹤的事,藏劍山莊并沒有對外宣揚。冷非顏說:“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承蒙公子照應。如蒙公子不棄,就讓我同公子一起入林找尋吧。” 藏歌眉頭微皺,說:“林中恐多蛇鼠蟲蟻,姑娘還是……” 話未落,冷非顏就說:“我只是在想,上次與公子在晉薊古道相遇,公子定也是在找尋某人或者某物。如果當時沒發現,如今再找,恐怕也難有線索。但是如果多一個人,用另一雙眼睛去尋找,或許能有所獲也不一定。” 藏歌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不由說:“走吧。” 冷非顏跟在他身后,兩個人一起入了山林。彼時正是深秋時節,落葉層層疊疊,藏歌說:“我在找一個人,他約我在古道客棧相見,可如今,已經過去了七個月,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里的擔憂終于完全顯露出來,如同掠過朗月的陰云。冷非顏說:“是公子的親人嗎?” 藏歌嗯了一聲,兩個人在深草亂樹之間仔細搜尋。可是山脈延綿,古道縱橫,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個月,想要找到一星半點微末的痕跡,談何容易? 天色漸漸晚了,藏歌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陷入了黑暗。他們離官道已經相當遠。 看見身后仍然跟著他深入山林的冷非顏,他不由就多了幾分歉意:“顏姑娘,天色已晚,今夜咱們恐怕只能歇在林間了。” 冷非顏攏了攏衣裳,說:“我去升火。”她身上倒是帶了火折子,如今找了一堆枯葉,周圍架上干枯的樹枝,火光入林,密林更加幽暗。 藏歌摘下身上的包裹,拿出干糧,遞給冷非顏。 冷非顏沒有接——兩只手扒拉柴火的時候弄得全是泥垢。她站起身來,問:“這里有可以洗手的地方嗎?” 藏歌連忙站起身來,說:“有,這里與益水相鄰,姑娘跟我來。” 冷非顏其實知道路,但依然規規矩矩地跟著他,行不多時,就來到益水之畔。穿林而過的益水流水淙淙,冷非顏傾身彎腰,去洗手。藏歌就站在離她不遠處,似乎怕她落水,不敢遠離。 冷非顏素手掬水,深秋的水其實是有些寒涼的,然而這對她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孤兒營一年四季,誰又是用過熱水洗澡的? 她洗過手,用絲絹沾了水擦臉,藏歌見狀,忙別過了臉。他畢竟年輕,雖然平時風花雪月之地也沒有少去,然而從沒有和哪個女孩如此親近。何況冷非顏的姿容,偶爾一個回眸,眸若秋波,若真是半點不起綺念,也是不可能的。 冷非顏見他沒有往自己這邊看,腳往河邊泥沙松軟之處一探,“啊”了一聲,整個人撲進了河里。藏歌一驚,幾乎瞬間趕到,但還是遲了一步,只扯下了她羽緞的云肩。 眼見她在水里撲騰,藏歌沒有一絲猶豫,當即跳入水中,將她半摟半抱,拖上了河岸。 冷非顏一身濕透,如同抱緊落水后的最后一根浮木,她緊緊抱著藏歌。藏歌輕聲說:“顏姑娘?不要驚慌,不要驚慌。”他一邊安撫冷非顏,一邊將她抱回火堆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