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那你喜歡吃什么?” “下次給你列個清單,你拿去背吧。” “……呃,好吧。” 他二人旁若無人地對話,一旁原映星負著手,眼眸幽暗地看著他們。每當楊清和望月在一起時,他二人之間總是會產生一種古怪的氣氛,讓外人很難□□去。從一開始就有這個兆頭,現在這個兆頭愈加明顯。他們兩個在一起,就構成了一個小世界。外面的,則是另一個世界。這倒并非刻意,只是氣場使然。 原映星神情莫測地看著,眸中光芒忽亮忽暗,唇角卻維持著一抹自帶嘲諷的涼笑,很難讓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與望月的背影看著,他心里生了古怪。 他是在想:我覺得我猜錯了這個小姑娘。她……實在是……也許…… 腦中思路有些混亂,讓他怔怔然,直到楊清回頭瞥過來。 原映星垂下了眼,覺得既是可能,又是不可能。 望月今晚是愉快了,不過次日早上醒來,她就倒霉了。她殺去楊清的房舍找人,捂著自己的腮幫子,手在半空中瞎比劃一通,最后目若怒火地看著他。當她進去的時候,楊清正拿著藥單子,給一個小廝說去鎮上藥堂買藥的事。望月拉著他的袖子比劃一通,他抽空看了一眼: “牙疼?” 望月點頭,眼睛里隱約噙著淚花。 楊清低著頭在看藥單,“吃甜點吃多了?你下次少吃些。” “喂!我跟你說話,你就這種愛答不理的態度嗎?”望月忍不住開口,一開口,又疼得捂著嘴直嘶氣,幽幽怨怨委委屈屈道,“如果不是你昨晚給買的甜點,我會牙疼嗎?這都是你的錯!” 在楊清腰上推了一把。 力道又巧又狠。 楊清忍住疼,往旁邊挪了一步,把藥單交到小廝手上,才轉過身看她,“我是因為你喜歡,才買的啊。怪我太好心?” 望月不委屈了,又開始激動地比劃了。 楊清看半天,側過臉笑了一下,回頭后一本正經,“小廝要去藥堂買藥,給你開一貼藥?” 望月立刻擺手表示:不!我不吃藥!藥那么苦! 楊清笑道,“你這么高興?那好吧,就這么做吧。” 望月:……瞎了你的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高興?! 他轉身欲跟小廝說話,就被身后的少女伸腳踹去。他躲開后,迎上望月新的一通指手畫腳,他思索半天,說話時酒窩一隱一現,“你想跟小廝同去?挺好的啊,這就走吧。” 望月又氣得上腳踢他了。 他笑著往后走,望月就上前。一個往前要踩人,一個往后退不讓她踩。兩個人還都會武功,半個屋子眨眼間,就被他們晃了過去。 一邊小廝終于忍不住了,咳嗽道,“楊公子,楊姑娘的意思,好像是她既不想去醫館,也不想吃藥,她就想讓你安慰安慰她。” 望月立即感動地過來抓住小廝的手,重重晃了兩下。顏色明妍的少女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小廝的臉瞬間紅了。 望月扭頭看楊清,就嫌棄得不得了了。這種嫌棄,還讓她紆尊降貴地忍著牙疼開口說話,“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你臉紅不?我多么直白的手語啊,全世界都能聽懂,只有你聽不懂。” 楊清負著手,微微一笑道,“那你現在還記得你在牙疼嗎?” 望月眨了下眼,她被楊清氣得早忘了牙疼的事了。自進來這個屋子,就只想打他。哪里還想著牙疼的事? 她再眨一下眼睛,理解楊清的做法了。故意惹她生氣,把她的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當真暫時忘掉牙疼。 楊清吩咐小廝,“麻煩去醫館跑一趟,買些治牙疼的藥,要……” 話沒說完,他“哎”了一聲,因少女從側方撲了過來,抱住他的一個胳膊。力道不穩,差點將他扯得摔倒。而少女正紅著臉,咬著手指,嬌羞仰臉,大眼睛水汪汪的,“清哥哥,其實我牙疼,你親一親我,我就不疼了。” 青年伸手,擋住了她湊過來的小嘴,笑道,“大清早的,還有外人在,不要這樣。” 小廝立即很上道道,“小人這就去抓藥了。”一溜煙,轉身跑了出去,帶上了門。 人一出去,望月就整個人掛在楊清懷里索吻了。楊清輕笑,卻不應她,反而道,“別鬧了,說點正事。” 望月眼眸水濛潮潤:我牙疼難道不是正事嗎? 楊清看她一眼,移開了目光,平緩心跳。她實在可愛,光是看著就心動,就想……就激發了男人心中的……可是哪有大早上就控制不了情緒的呢?他平復了下心情,轉過臉后,已經能心平氣和地面對掛在自己懷里、對自己上下其手的小姑娘了。 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身上挪開,握住,低頭說,“說真的,跟原教主交涉的事,你不要開口,讓我說吧。” 提起“原映星”,望月的注意力再次被轉移。她抬起了頭,不解看他,眼里的意思分明:說什么? “你先不要提你魔教……的身份給他,我提云門與他合作的可能性。我希望這件事,能跟著我的節奏走。你聽我這次……” 望月瞇了瞇眼,她其實很敏感。楊清說的含含糊糊,她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楊清不想她跟原映星相認。他大概早猜出她是圣女了,就是從沒口頭上提而已。之前明陽啊聆音出現時,楊清可從來沒管過她與那兩個人說什么。現在,他卻要她不要跟原映星說。 哦哦哦,楊清吃醋了啊。 望月心情明朗而愉悅,看楊清斟酌字句跟她說。可是他又不占理,對他這種修養好的人,望月便能看到他略尷尬的神情。 她心中小人捧著臉癡望:楊清這副樣子,太賞心悅目了。他吃我和原映星的醋,他還不好意思說出口。看他這么尷尬,眼角都紅了,說話都結巴了一下,真是太有意思了! 讓一個美男子為我窘迫,我的魅力太大了! 她心中得意地笑,面上卻做疑惑不解狀,欣賞楊清越來越無奈的樣子。最后楊清抹了把微燙的臉,不想說了,在折磨了他一番后,望月終于笑嘻嘻地痛快點了頭:好吧,你說,你想怎么說就怎么說。我不參與。 楊清手在她發心揉了下,想夸她懂事。手腕就被她抓住,見她很認真地比劃著,跟他說,“你昨晚買糕點給我,害我現在牙疼,是不是就打著這個壞主意?讓我牙疼,沒精力開口說話。好你去說話?楊清,你怎么這么壞呢?” 楊清:“……” 半晌后他道,“要是這么想,你能得意開心點,你就這么認為吧。” 望月當然得意開心啊。 管楊清昨晚有多好心呢,她就當他是有壞心思的了——這壞心思,還挺讓她高興的。 于是原映星再次見到這二人時,掃了那位姑娘一眼。昨晚還跟他劍拔弩張的小姑娘,今天站在楊清身后,對自己矜持地笑,賢淑安靜。不動的時候,也有一副仕女圖的端莊樣。 原映星看她,“這是被人下毒成啞巴了?真可憐。” 望月立刻忍不住開口,“我沒有啞!” 太久沒說話,一開口被唾沫嗆了下。 多么眼熟的作風啊。 原映星唇角的笑意深了些,看著她,眸子都亮了一分,溫柔款款道,“嗓子都這樣了,你還堅持開口說話,真是了不起。我自來佩服身殘志堅的人。不如我幫幫你,干脆把你嗓子毀了,省得你這么扯著嗓子扮鴨子?” 你才身殘志堅!你才鴨子嗓! 望月想要跟他吵,楊清在一邊叫了她一聲,“阿月。” 望月捂著嘴,退回了楊清身邊,委屈指原映星:他欺負我! 楊清眸子微暗,在她發上摸了下。她立即變得很溫順,眼神都軟了一下,又沖楊清一陣指手畫腳。 楊清“嗯”一聲,“你能吃嗎?” 望月點頭。 他說,“好。” 這兩人說話跟打啞謎似的,原映星在一邊微笑看著。他的笑慢慢變淡,側過臉,看向了窗外。他的眼眸顏色比較淡,像湖水一樣。清風徐徐,水天相合,他的想法,很是神秘。 楊望月么……望月……月牙兒…… 某種猜測,在腦子能正常思考時,是在被證實著的。 待獨自看了一會兒窗外,屋中靜下來很久,原映星才回頭,漫不經心地接了楊清的話,“我剛才走神了一下。楊公子說什么了?” 楊清好脾氣道,“在下是說云門和魔教合作的事。” “哦,”他心不在焉,“不行。” “魔教會分到不少利益,可以與云門□□分。” “不行。” “為什么?” “我已經叛教了,不打算回去。魔教的事,我說了不算。” “原教主自然是有法子回去的。如果需要在下相助,在下也義不容辭。若教主掌控了魔教的話語權,可否考慮一下此事?” 原映星笑了笑,然后說,“還是不行。” 楊清不說話了,看著對方。原映星在耍著他玩,他當然知道。耍人耍到這個地步,楊清暫時也不想自取其辱了。 原映星還是笑,“不行,不可以,我拒絕,沒得考慮。這就是我的答復。你什么時候問,我都是這個答案。我現在做不了魔教的主,但是我做的主的時候,我還是不選你。云門,楊清,我都不會選。我又為什么要選?打打殺殺,自古如是,我干嘛非要跟你們合作,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楊清慢慢說,“你不是投靠白道了嗎?什么叫‘跟你們合作’?” 原映星訝一下,渾不在意道,“那就當我說錯話了。反正不行。” 楊清脾氣好,原映星脾氣怪。這兩人很難說到一起去。 見原映星油鹽不進,擺明自己說什么,對方都不會考慮。楊清也不再提這茬,知道對方對自己的不滿,尋思著別的法子曲線救國。望月卻忍不了楊清吃虧,尤其是原映星太過分了。從頭到尾,連什么合作都不問,就是拒絕。 昔日姚芙提合作的時候,他好歹還考慮一下。 這一次,他根本想都沒想。分明是欺負楊清! 望月忍著牙疼開口,“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想都不想一下?我的身份是……” “阿月。”楊清喊她一句。 望月滯了一下,沒說下去。 原映星眼睛看著她。似透過她在看什么。 看她半天,才以一種怪異隱忍的語氣問,“哦,你的身份是什么啊?為什么我知道你是誰,就會考慮了?” 他語氣中的古怪,讓楊清注意到。 楊清看著他的眼睛,緩緩說,“這就需要原教主你猜一猜了。” 原映星:“……” 第一次話被堵住了呢。 他看眼楊清,再看眼望月,眸子神情幾變,藏在袖中的手指屈了屈。然而他到底什么也沒做,只是敷衍地笑了一下,重新移開了目光,看向窗外水天一色的湖水。 接下來幾天,楊清都沒有再提這個話題。大概他也沒什么心情,因為既要照顧云門中了毒的子弟們,又要被牙疼的望月纏著訴苦。楊清建議望月吃藥,望月拒絕。并且牙疼吧,一疼起來,她就死磨楊清,堅持認為是他總喂她甜點,才害她牙疼的。 楊清則在逼著望月吃藥。 幾乎每天,這兩人都在斗智斗勇、越挫越勇中: “吃口藥,讓你掐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