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羅飛話音剛落,陸風平便問道:“你們想讓我幫那個女孩恢復記憶?” 羅飛點點頭。 陸風平微微瞇起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忽地他話鋒一轉問道:“這個女孩或許就是兇手呢?所謂失憶只是一種偽裝罷了。” 這個疑問倒也合理,就正常人的思維來說,如果兇案現場只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死者,那另一個很可能就是兇手嘛!而且這個人還對自己案發前后的行為完全無法解釋,這豈不更加可疑? 這時陳嘉鑫在座位上挪動了一下身體,好像頗不自在的樣子。陸風平注意到這個細節,他立刻轉過臉來瞥了陳嘉鑫一眼。陳嘉鑫本來想說什么的,被這目光一刺,莫名感到有些心虛,便尷尬地舔了舔嘴唇,把話頭又憋了回去。 陸風平的視線重新聚焦在羅飛身上,等待對方的回應。 羅飛解釋道:“案發現場是一套一居室的房屋。死者被殺害在客廳里,而那個女孩則被反鎖在小房間。那個房間是完全密閉的,反鎖之后就沒有其他的出入口。如果女孩是兇手,她怎么可能在殺人之后又自己把自己反鎖起來呢?另外死者的尸體并不完整,而缺失的部分至今下落不明,如果兇手一直滯留在現場,她該如何完成轉移尸塊的工作?” 陸風平“哦”了一聲道:“這么說來的話,兇手確實另有其人。” 羅飛點頭道:“案發現場還留有第三個人的活動痕跡,相信這個人才是真兇。” 陸風平凝起目光作沉吟狀。而羅飛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便靜靜等待對方的回復。 片刻的沉默之后,陸風平忽然轉過臉來沖身旁的女子詭譎一笑,問道:“怎么樣啊?” 羅飛一愣。這女人不走也就罷了,怎么陸風平還征求起她的意見來?正詫異間,卻見那女子兩手撐著沙發墊子,身體往斜下方一沉,似乎伸腳在夠什么東西。與此同時,羅飛身邊的陳嘉鑫“啊”地叫了一聲,既詫異又驚惶。 陳嘉鑫驚呼未落,那女子已放浪地笑出聲來。她擠眉弄眼地看著陸風平,yin聲道:“好硬啊!跟個鐵棍似的!” “哈哈哈哈……”陸風平也跟著浪笑起來,“我就說嘛,警察也是男人啊!” “那是我的腳厲害。”女人邀功似的把妙曼的身體貼了上來,“你輸啦,喝酒吧!” “喝,喝!”陸風平拿起一瓶啤酒,也不用杯子了,直接嘴對嘴地往喉嚨里灌。他一邊喝一邊笑,好幾次嗆得咳嗽。 羅飛皺眉看著陳嘉鑫,低聲問道:“怎么回事?”小伙子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憋了半天才喃喃說道:“那個女人……她,她在下面sao擾我……” 羅飛明白了。估計是陸風平和那女人設了個賭局,讓女人用腳在桌面下挑逗陳嘉鑫,看能不能引起后者的生理反應。而最后女人伸腳那一下,顯然就是沖著陳嘉鑫的下體去的。剛才陸風平那么認真地探討案情,包括故意用目光去刺陳嘉鑫,原來都是在給他們的賭局做掩護呢。 被人如此戲耍,更連累自己的助手當眾出丑,羅飛也著實有些氣惱。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斥責道:“搞這種無聊的把戲,你們其實是自己在羞辱自己!陸風平,你如果不想配合警方的工作,我們就不必再互相浪費時間了。” 陸風平一瓶啤酒已經喝完,他隨手把空瓶往沙發上一扔,斜著嘴角笑道:“羅警官,我覺得浪費時間的那個人,其實是你啊。” 羅飛“呵”地干笑了一聲,沒有去搭對方的話茬。 “你們警方找人協助查案,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吧?”陸風平身體慢慢地湊向前方,瞇起眼睛問道,“你們了解我嗎?” 羅飛向著陸風平凝視了片刻,然后開始細數對方的家底:“你叫陸風平,浙江人。幼年時父母離異。你跟著父親生活,缺少管教。十五歲的時候,因為斗毆第一次進拘留所;十六歲的時候,因為盜竊被勞教半年;十八歲的時候,你從高中輟學,從此開始混跡社會。二十二歲的時候,你牽連于一起團伙詐騙案,該團伙的頭目被判了個無期,而你的運氣好像不錯:因為證據不足被免予起訴。又過了幾年,你開始以催眠師的身份自居,雖然你從不參與任何協會和團體,但憑借著某些獨特的本領,你的名氣在業內可是越來越響。去年九月,你來到龍州,租住于工人新村五號樓102室。后來凌明鼎組織全國催眠師大會,你身在龍州卻不屑到會,甚至還羞辱了登門拜訪的凌明鼎。今年三月間,你卷入了一場失蹤案,警方對你展開過重點調查,但并未找到你涉案的證據。” “不錯,不錯。挺全面的——”陸風平拍著巴掌佯贊了兩句,又問道,“那你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好人算不上,但也沒有什么大惡。” 陸風平“嘿嘿”一笑:“看來你對我的了解只是流于表面,還不夠深入啊。” 羅飛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那就是說,你還有很多隱藏的秘密啰?” “每個人都有秘密。”陸風平把身體愈發湊近了一點,他幽幽地反問道,“包括羅隊長你,難道就沒有秘密嗎?” 羅飛的心猛然一跳,他下意識地垂下頭,躲開了對方的視線。陸風平見狀便把身體往后撤了回去,他微笑著說道:“所以說我們還是不要太接近的好。因為我的秘密不想讓你知道,你的秘密也不想讓我知道。” “我對你的秘密不感興趣。”羅飛調整了一下情緒,重整旗鼓,“我只是想幫那個女孩找回記憶。” 陸風平卻輕蔑地把嘴角一撇:“幫她?其實是幫你自己吧!” 羅飛正色回應道:“這兩者并不矛盾。幫女孩找回記憶,也就是在幫警方破獲命案。” “是嗎?你是這樣想的?”陸風平仰頭看著天花板,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把目光轉回來,話題卻轉到了另外一個方向上。 他問羅飛:“我是一個催眠師,但我從來沒有加入過任何行業協會,你知道為什么嗎?” “你這樣的人自由慣了,恐怕不愿去受別人的拘束吧?”羅飛說得很委婉。其實他的潛臺詞是:就憑你這副德行,有哪個組織能受得了你? “這也是個原因,但不是主要的。”陸風平自述道,“最根本的原因,是我對這些協會沒有任何好感。他們一個個打著‘治病救人’的旗號,其實全都在追求自己的利益。這種虛偽的思維模式,正和你剛才的想法一模一樣。”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把雙方的利益對立起來。”羅飛無奈地搖著頭,“一方面治病救人,一方面實現自身的價值,這種雙贏的局面有什么不好嗎?” “你還真是頑固不化。既然如此,就請你回答我一個問題吧。”陸風平略一停頓之后,把問題拋了出來,“那個女孩,她真的愿意恢復記憶嗎?” 羅飛愣了一下,回答說:“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因為你從來沒有問過她。對嗎?”陸風平冷笑一聲,“所以在恢復記憶這件事上,你根本就不在意女孩的自身感受。你所想的只是要破案而已。你只是在利用那個女孩,‘幫她’這兩個字,你怎么好意思說出口呢?” 羅飛沉默著,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卻聽陸風平又繼續問道:“你知道那個女孩為什么會失憶嗎?” 羅飛回答:“驚嚇過度造成的心因性失憶癥。” “心因性失憶癥,這是學術上的名詞。要從本質上來說呢,其實是女孩的心理自衛機制在發揮作用。因為那段記憶實在太可怕,已經超出了女孩的精神承受力,所以她才設置了一個情感上的屏障。也就是說,那段記憶仍然存在,只是被有意地隱藏起來了。而這種隱藏是女孩潛意識的一種自主選擇,目的就是不讓自己再遭受恐懼的折磨。”陸風平一番侃侃而談之后,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問題,“現在你要將這段可怕的記憶重新喚醒,那你到底是在幫她,還是想害她?” 羅飛聽懂了對方的意思:“如果女孩恢復記憶,那她會變得更加痛苦?” “必然。” “可是——”羅飛沉吟道,“遺忘只是一種逃避的方式。要想徹底解決問題的話,還是得先找到病因,然后再對女孩展開深入的心理輔導吧?所以即便痛苦也是暫時的,喚醒記憶的最終目的,還是要幫她根除心中的頑疾。” “可笑的邏輯,既無知又狂妄。”陸風平冷笑著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種邏輯一定是哪個不入流的催眠師灌輸給你的吧?” 羅飛也不避諱,坦承道:“是凌明鼎。” “所謂的‘心橋治療術’?”陸風平露出鄙夷的神色,評價了兩個字,“垃圾!” “可是凌明鼎用這種治療方法幫助過很多人。” 陸風平毫不客氣地反駁道:“那是飲鴆止渴。一個人的潛意識浩瀚無邊,連自己都無法掌控,更何況是來自外界的干涉。施加催眠術進入對方的潛意識世界,自以為是救世主,其實只是個危險的破壞者。因為你根本不可能徹底了解另一個人的潛意識。你所能做的,只是拆東墻補西墻的拙劣把戲。看似解決了一個問題,往往卻制造出更多的問題;看似填補了一個漏洞,更可怕的隱患卻已經深深埋藏——這就是心橋治療術的本質。” 凌明鼎的心理治療確實曾經出現過失敗的案例,甚至還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后果。但是像陸風平這樣一棒子打死的觀點又實在是太偏激了。羅飛本身不是業內人,對這種理念上的分歧也無從評判,他所關心的還是眼前的現實問題。 “扯遠了……”羅飛沖陸風平擺了擺手,“我們還是直接點說吧。你不愿意幫我,因為你覺得喚醒記憶會傷害到那個女孩,對嗎?” 陸風平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 羅飛試著從另外一個角度去說服對方:“但你有沒有想過呢?如果警方破不了案,那個兇手很可能會繼續行兇,到時候就會有更多的人遭受傷害。” “破不破得了案是你的事情,喚不喚醒女孩的記憶是我的事情——”陸風平攤了攤手道,“這是兩件事情,干嗎要混為一談?” “不是你的事情你就漠不關心嗎?”羅飛帶著激將的口吻譏諷道,“看來你是一個毫無責任感的男人。” 面對這樣的評價,陸風平卻不以為意,他反唇相譏地說道:“羅警官,你的道德優越感是不是太強了?難道你沒有聽說過電車悖論嗎?” 電車悖論?羅飛還真沒聽說過,他微微皺起眉頭,沒有搭腔。 陸風平開始講述:“一個瘋子把五個無辜的人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正朝著他們駛來,很快就會軋到他們。現在你有機會拉動一個分道桿,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那個瘋子在另一條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考慮以上狀況,你會拉動那個分道桿嗎?” 羅飛沉默了片刻,回答道:“五個人和一個人,我想我會作出理智的選擇。” “為了你的理智,你會親手將一個無辜的人殺死?” 羅飛沒再說話。事實上,他確實不知該說些什么。 如果不拉動分道桿,會有五個人死去,但這些人的死亡可以完全歸咎于瘋子的行徑。如果拉動了分道桿,只有一個人會死,而拉桿者對這個人的死亡卻負有無法推卸的責任。為了救五個人就可以殺死一個人嗎?一個出于理智而做出的選擇,究竟是更加道德,還是更加不道德? 在羅飛的彷徨中,陸風平也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去拉那個分道桿的。五個人死去,與我何干?我只關心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你可以說我沒有責任感,但這就是我的選擇。”說完這番話之后,陸風平伸出胳膊,將冷落多時的女子又攬入了懷中,他的另一只手則抓起了桌上的啤酒,自嘆道,“干嗎要說這么多?嘴他媽都說干了,還是趕緊再多喝幾杯吧!” 話已至此,看來也沒什么緩和的余地了。羅飛無奈地搖了搖頭,沖身邊的陳嘉鑫說了句:“走吧。” 從樂菲菲酒吧出來之后,陳嘉鑫板著臉一言不發。此行不利,再加上又遭受戲弄,他的情緒難免低沉。 羅飛注意到小伙子有些不對勁,便主動安慰道:“別想剛才那事了。這個世界上什么人都有,犯不著跟他們置氣。” 陳嘉鑫自嘲般笑了笑,也說:“是啊,有什么好生氣的?趕緊破案才是正經事。” “你能這么想就好啦。”羅飛贊許地點點頭,又道,“剛才在包廂確實是委屈你了。說實話,我都生怕你忍不住,會和對方發作起來。” 陳嘉鑫沉默了一會兒,自評道:“我這個人從不逞一時之快。” “嗯。”羅飛看看手表,已經是深夜十點多了。自從昨天下午案發以來,他和陳嘉鑫都還沒合過眼,到現在也確實疲憊不堪了。羅飛便作出決定:“今天就到這里吧,我自己打車回去。你也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在刑警隊集合。” 于是兩人就此分別。羅飛回到了自己的單身公寓,簡單洗漱一番,到床上躺下。可雖有倦意,閉上眼睛卻又睡不著了。掙扎了二三十分鐘,最終還是起身從床頭柜翻出一盒勞拉西泮,囫圇吞了兩粒。 藥效上來之后,終于能夠入睡。沉沉地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手機鈴聲吵醒。拿起手機時先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又看了一下時間。現在是九月九日凌晨四點三十二分,來電者則是東城派出所的王所長。 這個時候派出所來電?莫不是轄區里又發生了什么大案?羅飛不敢怠慢,連忙振作精神,接通了電話:“喂?” “羅隊啊——”聽筒里傳來王所長的聲音,一開口卻像寒暄似的,“正在休息吧?” “是,在睡覺呢。”羅飛主動詢問,“有什么事嗎?” “嗯,小陳沒和你在一起吧?” 對方一說小陳,羅飛立刻反應過來:“陳嘉鑫?”在調入刑警隊之前,陳嘉鑫曾在王所長手下當過片警,所以這兩人的關系算是很熟絡的。可是王所長怎么會凌晨時分打自己的電話找陳嘉鑫呢?而且自己已經說了正在睡覺,他還問有沒有和陳嘉鑫在一起,這似乎有點不太對勁。于是羅飛很快又追問了一句:“怎么了?” “有個事啊……本來小陳不讓我跟你說的,可我覺得不太對勁,你最好還是了解一下。” 陳嘉鑫有事瞞著自己?羅飛愈發覺得有問題,忙問:“什么事?” 王所長道:“小陳昨天晚上在我們轄區抓了個人,后來又獨自把那個人給帶走了。剛才我打小陳電話來著,發現打不通了。這個……不會出什么事吧?” “抓人?抓的什么人?” “一個嫖娼的,叫什么陸風平。” “我知道了,等會兒我打給你。”羅飛先掛了王所長的電話,然后立刻撥了陳嘉鑫的號碼,聽筒里果然傳來關機的提示音。羅飛又給專案組的其他同事打了一圈,結果都說陳嘉鑫一晚上都沒和大家聯系了。羅飛急了,轉過頭來又和王所長溝通。 “你這會兒在哪兒呢?” “在所里啊,今天我值班。” “你最后見到陳嘉鑫是在哪里?什么時間?” “就是在所里,大概一小時之前吧。” “你等著,我馬上過來。”在這一番打電話的過程中,羅飛已經穿戴整齊,出門來到了街邊。他攔了一輛出租車,向著東城派出所駛去,在路上則繼續和王所長保持通話,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經過。 昨晚十一點左右,陳嘉鑫來到東城派出所,請求王所長協助抓一個目標人物。他說這個人是警方的內線,但最近不太聽話,需要給他一點教訓。而這個人目前正在酒吧鬼混,接下來很可能會有嫖娼行為。所以請派出所先以嫖娼的名義把這家伙抓起來,等他嘗到苦頭服軟之后,再由陳嘉鑫出面賣個人情。這樣唱一出紅白臉的雙簧,以加強警方對線人的控制力。他還特別強調說這個計劃刑警隊的羅隊長并不太贊成,所以還需要加以保密。 陳嘉鑫原本就在東城所待過,上上下下都熟悉。再說這事本身從程序上來說也沒啥毛病,王所長樂得作個順水人情,便派了兩個警員協助此事。陳嘉鑫帶著這兩人在酒吧門口設伏。到了一點來鐘,目標人物果然帶著一個女子從酒吧出來,并打車前往附近的一家酒店開了房間。陳嘉鑫等人在酒店大堂等了半個小時,約莫時間差不多了,便在酒店服務員的協助下打開了房門。房間內的男女被警方控制住,隨后帶回東城派出所分開訊問。那名女子很快就供出了賣yin嫖娼之事,但是在訊問那個名叫陸風平的男子時,警方卻遇到了一些麻煩。 最初的訊問者是東城派出所的那兩名警員,也就是計劃中唱紅臉的角色。可不知怎么搞的,兩人在訊問的過程中居然發生了內斗,先是口角,后來竟動起了手。出了這種事,王所長自然要把下屬叫到辦公室加以訓斥。等他訓完了出來一看,陸風平和陳嘉鑫兩人卻雙雙消失了。王所長查看了一下訊問室的錄像,發現正是陳嘉鑫把陸風平帶走的。王所長有些不高興了,心想你小子求我們幫忙,事情辦完了怎么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呢?于是就打電話想說道幾句,但陳嘉鑫的電話已經無法撥通。這時那兩個打架的警員回過味來,說那個叫陸風平的家伙挺邪乎的,陳嘉鑫別是出了什么岔子吧?王所長細細一想,也覺得不太對勁,這便顧不得保密的事了,趕緊和羅飛進行了溝通。 把這番前因后果聽完,羅飛長嘆一聲掛掉了電話。原來陳嘉鑫嘴上說不生氣,其實心里還是有了道坎,于是便以抓嫖為借口,試圖逼迫陸風平就范。他多半覺得這樣既能挽回面子,又可以化解案情上的僵局,豈不是兩全其美?可是陸風平又怎會任人擺布?事情鬧到這份上,真不知要如何收場。 到了東城派出所,王所長已經在傳達室等候多時。一見到羅飛,他便迎上來說了句:“你們那個線人挺邪乎的啊!” “怎么邪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