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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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br> “謝謝。我晚上有一個酒局,我想我會喝醉,能來接我嗎?” “好?!?/br> 她沖他露出一絲微笑,她垂眉,開始在鍵盤上敲打。 她裝出一副認真工作的模樣,卻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本輕易可以理解的文本此時成了毫無疑義的符號。她努力想去讀懂,只是不想留出哪怕一絲的縫隙讓自己松懈。 她不能喪失希望,她不可以垮。她是姜一,她永遠不做逃兵。 ☆、第二十六章 26黑夜里的騎士 鵝黃色高腰連衣裙,領口微低,大擺裙邊,隨身姿搖曳。 從底妝到眼影一層層刷上去,姜一對著鏡子最后抹上唇膏,妝容完成,她打量自己,又朝上勾了勾唇,確定倦色已被掩蓋。 拿上手包,穿上高跟鞋,姜一下樓。趙正的車等在樓下,掌燈時分,小樓走道昏黃的燈光從舊窗框里泄下,底樓住戶在鐵窗里洗碗,有上了年紀的夫妻從他車邊慢悠悠地走過,散著步,聊著天。 小樓的大門被推開,姜一的身影最終出現。一抹優雅明艷的鵝黃,她的五官精致,尤其一雙眼,萬種風情都在這雙眼里。頭發盤起,細頸雪白,裙子及膝,露出細長的小腿。她從煙火中走來,一塵不染。 “久等了。走吧。”她合上車門,低頭扣安全帶。 趙正驅車往她告知的酒吧開去,靜安區的小馬路,白天不起眼的店鋪在夜里亮起暖黃的燈,數之不清的西餐廳和小酒吧,各有特色。在工作日被壓抑的情緒,總能在酒后得到釋放,三五好友相約,在燭光里點上幾杯雞尾酒,就著高熱量的薯條或牛排漢堡,談天說地。 姜一路途中始終低著頭看手機,她內心煩躁,刷微博消息的動作近乎機械,實際上她什么都看不進去。今天公眾號的文章在從趙正家出發前按時發布了,排版得很精美,但姜一清楚這篇文章不是她的水平,只是把以前一些覺得不夠好而舍棄的內容拿出來稍作修飾的頂替之作。 她必須得發布,就像她必須去的酒局。有些事情不能停下,就像是一口氣,一旦松了,或許就再也續不上了。 “到了?!壁w正車泊在酒吧門口,姜一聞言抬頭,透過玻璃見到正站在酒吧門口打電話。 姜一看向趙正:“起碼得三個小時,完了我給你打電話?!?/br> “沒事,我在附近等你?!壁w正深深望了她一眼,最后手輕輕在她發頂拍了一下,說:“去吧。” 姜一愣神,隨即點了點頭。 趙正目送她下車,門口原先正打電話的男人見到姜一便招手,姜一頃刻露出平素里那標準的職業笑容,貌似開懷地和那人打招呼。趙正從不反感她這樣的笑,這時卻覺得格外刺眼。 叫了六個人,訂了酒吧的露臺位,他正好講完電話,就和姜一一塊兒上樓。 露臺不大,拼了個長桌,邊上就是法式圍欄,靠著馬路把到場的三個人都和姜一介紹了,經紀人好友、新銳設計師和一位造型師。造型師和姜一有過幾面之緣,一聊就聊開了。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剩下的三個人也到了,有個姜一的熟人,品牌公關,和姜一在微信平臺有過合作。大家本就有些交集,個個精通人情世故,酒過三巡,場面自然是熱絡得仿佛多年好友的聚會。 姜一心事重重,多少有點心不在焉,喝酒多過說話,陪笑的成分多一點,偶爾搭兩句話,表現參與度。 這些人都是玩咖,上來互相交流最近去了哪里旅游,參加了哪些有意思的活動。酒越多,話題就也越往八卦傾斜。眾人和明星平素里都有交集,聊著聊著就開始互換明星軼事。誰誰誰其實很難伺候,誰誰誰的緋聞又純屬炒作,真真假假,不過是捧著利益方,無傷大雅地踩幾腳他人罷了。 姜一聽在耳朵里,眼睛卻看向露臺外的黑夜,烏云蔽日,醞釀著一場雨。 “姜一,你們p家前段時間不是有和陳譽哲合作嘛,本人怎么樣?我們品牌也有意向考慮他的?!?/br> 姜一被突然問話,微微一頓,隨即曖昧地輕笑:“你要是從工作角度來說,很敬業?!?/br> “喂,你笑得很鬼誒,什么料?”對方頓時來了精神。 “喝一杯先啊?!苯粨P聲。 “我可以走一個啊,你走不走!” “一起??!” 兩人共同舉杯,一人一個shots。 眾人期待得眼神望向姜一:“別吊胃口了?!?/br> 姜一大笑:“故作神秘,誆你們的你們也信!他就來參加個品牌活動,我能知道什么?!?/br> “姜一,你這騙我們可不對?!敝噶酥杆?,舉起酒,“不過,我喜歡!來,再走一個。” 姜一爽氣地又喝了一個shots。 酒量雖好,姜一平素里不貪杯,尤其在酒局上,也是八面玲瓏能少喝則少喝的。畢竟世道險惡,保持清醒尤為重要。這夜大概因為是的酒局,因為姜一心里有事,因為有趙正等他,姜一對送上來的酒來者不拒。 不知酒上了幾輪,眾人都有些醉了。喝高興了的在酒桌上互相打趣,聊些重口味的話題,尖叫聲拍桌聲此起彼伏。 姜一去了個洗手間,回來靠著圍欄正在抽煙,姜一兀自站著往樓下看,發現趙正的車還停在那兒。 “要煙么?”半瞇著眼,語氣慵懶。 姜一擺手。 “心情不好的時候呢,抽根煙,有幫助的?!北晨恐鴻跅U,吐出個煙圈。 姜一有些訝異,隨即苦笑:“這么明顯?” “我好歹比你多混好幾年。你們hr,我熟得很?!?/br> “那你還喝我的*湯?” 睨了她一眼:“我喜歡。你有那股勁兒,要早些年遇見,我準挖你去當演員。” “哎,可惜了,沒早些年遇見你這位貴人。不過,當演員也就算了,我黑歷史可不少?!?/br> “黑歷史算什么?這行你還不明白,就是供大眾娛樂消遣的,當演員和做人的道理一樣。你得思路清楚,大多數時候別人說的話你根本不用在意。你不犯法,別太缺德,你就站得正,別人愛怎么說怎么說,你賺你的錢過你的日子,就這么簡單。” 他說得口氣隨便,但姜一聽出來這是對她的安慰,雖然與姜一面臨的問題有些出入,可道理是*不離十的。 “?!苯黄^看他,感激都寫在眼睛里。 笑著拍了拍她的肩:“多喝點,今天我請。哦,對了,老外你懂的,思維簡單直接,你們實事求是,比討巧來得管用。”他說完,捻滅煙頭,回到了座位。 姜一見他沖眾人重新揚起的真假難辨的笑容,兀自沉默。 喝到凌晨一點,眾人興奮得很,提議要一起去k歌。姜一這時候已經喝得很暈了,下樓時幾個人互相攙扶著才下來。到門口,嚷嚷著叫車,姜一擺手和他們道別。設計師拉住她不讓她走,姜一指著對面趙正的車,含混不清地說:“我朋友來接我了?!?/br> “讓你朋友一起來啊!” 姜一不停地搖頭,趙正見她出來,下車走過去,姿態有些強硬地扶住了姜一。 或許是他的氣息太冷,設計師有些發愣地看向他,手不自主就松開了。 姜一只覺眼前天旋地轉,硬撐著說:“我真不行了,下次!下次一定奉陪!”她喝得比上次同拼酒時還要猛。 看了趙正一眼,對眾人說:“她酒量我知道,不能再喝了。我們走吧。” 趙正對點頭,說了聲謝,就把姜一抱上了車。 汽車發動,將余下的人甩開,姜一從后視鏡里看著這些人不斷縮小,最終不見。胃里翻江倒海,姜一強忍著,她偏過腦袋,臉色泛白:“開快點?!?/br> 回到公寓,姜一欲下車時,趙正一手拖著她的背另一只手穿過她膝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姜一頭靠在他胸口,眉頭緊擰著。直到進門,姜一徹底放松下來,她甩掉高跟鞋踉蹌著飛奔到洗手間,關上門,抱著馬桶吐了出來。 這種生理上的嘔吐自然是痛苦的,眼淚從眼眶中奪眶而出和污穢一起落下,可心里竟盼望著這種痛,如同一種釋放。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她允許自己哭出來。一次又一次的反胃,所有的食物酒水全部傾出。她發出嗚咽,痛苦地呻/吟,她放肆地掉眼淚,不計形象。 她向自己承認,她很痛苦,她很難受。 趙正立在洗手間門口,他們之間隔著她倉促中虛掩的門。她痛苦的聲音從門縫里竄出,他卻直覺自己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即使他被這聲音攪得痛心。 整整十分鐘,姜一反復得嘔吐,爬起來時,她有些虛脫,可清醒了許多。她沖掉馬桶,打開水龍頭,用清水漱口,洗了洗臉。這才走過去,打開浴室的門。 門開的剎那,她看見趙正矗立著,她忽然找不到詞去形容自己當時的感覺。他在最恰當的距離為她堅守著,她不是公主,但他是高貴的騎士。她眼眶剎那間再度泛紅,張開手傾身將他緊緊抱住。 他無言,拍著她的后背,輕柔又堅定。 倒熱水,擰毛巾。趙正拿著熱毛巾和溫水給蜷縮在沙發上的姜一,她的情緒此事已平復不少。外頭下起瓢潑大雨,水珠砸在窗玻璃上,陣陣聲響。 “你能不能…坐到我身邊來?”她微微仰頭,問句柔軟。 趙正在她身旁坐下,將毛巾遞給她。姜一側過身,仰躺下來,頭擱在趙正的腿上,他有些訝異,但沒有動。她將熱毛巾蓋在自己的眼睛上,她攤開手掌,趙正了然地握住她的手。 “我?!彼_口,又停頓了片刻,“我是我外婆養大的。” “她一直相信我會有出息,雖然相信的沒有根據。最苦的時候,吃飯都成問題的時候,外婆還堅持給我交學費,說女娃娃一定要讀書,讀書才會有出息。別人罵我的時候,說我媽的時候,外婆會指著對方罵回去。是她說我沒有錯,是她說我是有人愛的。我很早就發誓,我成年之后,一定不會問外婆伸手再要一分錢?!?/br> “我做到了。我打過很多工。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上夜班,回家走很長夜路害怕的時候我告訴我自己,姜一你不用怕,你走出了那個家,你長大了,沒有事情是你辦不到的了。我跟著學校社團學打拳,我要別人再也沒法傷害我?!?/br> “沒有我辦不到的事情。我跌倒了,我哪怕跌得再慘再難看,我照樣爬得起來。沒錢可以賺,不懂可以學,我咬著牙我走到現在了,我可以給外婆買所有的好吃的,我們不用為一碗飯發愁。” “可是為什么呢?外婆再也吃不了飯了。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了,這次我真的沒辦法了。臟器衰竭,醫生說,病人不可能康復了。多拖一天,病人就多痛苦一天。”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可還是顫抖了。她的手指,她的身體,每一處都因為悲慟而顫栗。 她太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她太清楚最應該做的就是放手。 可是…… “趙正,我沒辦法了?!?/br> ☆、第二十七章 27一萬年太遠只爭朝夕 趙正很少回憶從前種種,退伍是一道分水嶺,手起刀落將他的人生割成兩半。 有時午夜夢回,清醒后,恍若隔世。 可姜一此刻的艱難抉擇和過去某刻的他重疊起來。 那是許多災難中的一場。他和兩個戰友坐在車里,他們剛完成了任務,懷抱著歸家的心情開在的土路上。他們有說有笑,直到車輪壓到了地雷,整個車在瞬間被掀翻。高熱、撞擊,瞬間奪去他的意識。再醒來,從變形的車廂里爬出來,他看見的是前一刻還面容生動的人僵硬了的身體,瞳孔擴散,正對著天空的方向,血四處流淌。 司機在側翻的時候被牢牢卡在里面,也已斷了氣,唯一還剩下一個幸存的戰友,脖子被劃開一條極深的傷口。戰友自己捂著傷口,看向趙正的時候,咧開一個笑。趙正扯出布條幫他捂住,很快布條就被血浸透了。沒有止疼藥,他們在原地等待救援。 漫長的殘酷時光,風沙迷眼,帶走體表的溫熱。四下無人,天地一線蒼茫。 眼前的人親如兄弟,面容因痛苦扭曲,還要強裝希望。血從趙正的指縫里沁出來,黏稠的觸感,趙正拿雙手去按,雙手盡紅。 趙正不能讓戰友睡著,他不停地找著話題,他按著戰友傷口的手早慢慢僵硬麻木。他們還開玩笑,說這可是倒了血霉,順利回去要買彩票。他們說,這些軟弱的敵人根本不堪一擊。他們說,家人還沒過上好日子,有很多事要做。 天漸漸黑下來,救援遲遲未到。再也沒有話題去粉飾死亡的陰影,沒有話題能分散戰友的痛苦。 天地靜謐,只有晚風吹動的聲音。沉默里,戰友微弱的聲音響起。 “放手吧。我求你…太疼了。” “不行,救援馬上就到。你再堅持一下?!?/br> “到了也沒有用。” “有用的!你別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