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第90章 第二天,余悅開著一輛老吉普來賓館同他們會合。 司寂抱著左言做了一晚上的夢。醒來時他流了一臉淚,但仍舊不想停。屏住呼吸,他退后一些,抱住枕頭哭得傷心透頂。等告一段落時,左言已經醒了,沉郁的眼里有了輕松和暖意。他拍著司寂不斷抽動的背,問:“夢到什么了,嚇成這樣?” 搖著頭,司寂再次抱住他,把眼淚蹭到他鬢角:“不記得了。莫名其妙的,就覺得難過。” “有時候是這樣的。”左言反身抽了紙巾替他擦臉,“哭過就好了。” 司寂嗯了一聲,又往他懷里鉆了鉆。確實不記得夢的全部,只是有個鏡頭印象太深。大概是在有老電影院的那條街上,和左言曾形容的夢境一模一樣,周圍的確什么人都沒有,地上散落著五顏六色的垃圾和破碎的氣球,空蕩而寂寥。左言背對他站著,背影在霧氣中不知所措,茫然而無所依靠。司寂走過去想要抱住他,但腿被什么綁在原地,根本抬不起來。他急得大聲呼喊左言的名字,不知不覺就哭了。 而左言好像聽到他的哭聲,緩緩回了頭,爾后,對他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夢里,左言的嘴唇動了動,好像是在告訴他別哭。 哭就哭吧。司寂紅著鼻子笑了,我要幫你把以后的眼淚都哭干。他縮在左言胸口,眼淚不可遏制地往下淌,丟臉但心滿意足。 同時為曾和左言走過同一條街而慶幸不已。 余悅把吉普扔在賓館樓下,鉆到了左言車后。司寂和她并排坐著,打量著這個和前一天完全不一樣的姑娘。沒化妝,頭發束成馬尾,穿著短短的羽絨服和牛仔褲;除了手上的紅指甲,幾乎和在酒吧時是兩個人。吃早飯時她侃侃而談,趁左言去洗手間時,她碰碰司寂,問:“喂,你們沒為陶易安吵架吧?” “沒,怎么會……” “那就好。”余悅松了口氣,“左言第一次帶男朋友過來,我真怕自己給搞砸了。講真的,我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談戀愛。” 司寂不知如何接話。 “不過我以前真咒過他最好孤老到死,”余悅瞟著洗手間的方向,語速很快,“當時看到陶易安死了,還是為救左言的媽,我就氣得想把左言燒了給他。那狗日的,心太硬了,我受不了……一想到陶易安一個人睡在地底下,什么都沒得到,我就想把左言給殺了。但后來,好幾天左言沒來上課,我才知道他mama也過世了。怎么辦呢,這世道就是這樣,有人死有人活,左言當時那樣,沒爹沒媽的,真心活著還不如死了。” 看著司寂眼眶又想紅,余悅放聲大笑:“你這心也太軟了。比他慘的人多的是……不過也的確不一樣,有些人再慘,你對他不care,也就沒所謂了。” 依舊不知如何反駁。 好想把她介紹給沈洛深當朋友。 一路上,余悅悄聲對司寂說了很多,還給他看了隨身相機里的照片。她是業余的攝影愛好者,尤其喜歡拍攝孩子的臉。“我的車就是讓我給顛破的,省里的郊區鄉下都讓我跑了個遍。” 如她所言,她鏡頭下的孩子多數都衣衫襤褸,在荒涼貧瘠的土屋前耍成一團。“那事之前,我經常和陶易安一起跟蹤左言的媽,看到幼兒園的熊孩子覺得好煩,又臟又鬧騰。”余悅盯著屏幕里一個滿嘴饅頭渣的小女孩說,“后來成年了,再去看,突然發覺這些孩子出生時就被決定了命運,開頭兩年也許還看不出區別,可一年年過去,他們的人生就完全不由自己主宰了。” 司寂凝神看著窗外,灰色的街景倒退著消失在視野里。 “他們到了十多歲,性格是畏首畏尾還是天真爛漫,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很有可能,這些特性會一輩子保持在他們的骨頭里。” “別在這里安利你的攝影心得了。”車停在墓園入口,左言打開車門,“走,下車,買花去了。” 余悅瞪他:“你懂什么,我這是在幫你洗白,讓司寂知道能追到你這么個人,還能讓你把他帶到高城來有多不容易。” 司寂噗地笑出聲來。 她竟然一眼就看出是自己追的左言。 墓園門口有鮮花店,余悅買了兩大束百合抱著,左言提著香燭和紙錢,幾人繞了好大一圈,才在密密匝匝的墓碑中來到了陶易安的墓前。地上都是泥濘,余悅和左言踩在來不及被清掃的紙灰中,對著照片上的陶易安說著什么。而司寂則看著擺在地上依舊新鮮的水果和零食,心中一陣傷感。 左言并沒有出聲,余悅的話倒是聽得很清晰。她說你爹媽最近一切都好,除了傷風感冒沒什么別的毛病;你堂弟結婚啦,媳婦家老有錢了;你二姨換了新工作,在五中給學生做飯,吃得越來越胖。 看著灰茫天空下左言的背影,在余悅的喃喃絮語間,司寂想,一個人確實無法顧及所有人的痛苦。 那么死死抓住最在乎的那幾個,就好了。 他發呆之際,兩人已經上好香;左言蹲下來,用打火機引燃了紙錢。余悅退后幾步來到司寂身邊,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那時覺得他心腸硬,后來才知道,他其實是最心軟的那個。 “不喜歡就拒絕,不給任何一點希望,這才是最好的。所以我覺得,他既然喜歡你,就一定會喜歡到底。” 余悅語氣夸張表情猙獰,明明是在幫朋友說好話,卻搞得左言是神經病偏執狂似的。司寂忍住笑,腦中閃過和左言相處的無數個片段,而后點點頭,說:“你放心,我做好心理準備了。不怕。” 第91章 告別余悅,兩人往高速入口駛去,回家。 司寂聽著歌,和左言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在說到家里的剩菜還能不能吃這個問題時,他突然蹦起來,頭直直撞上車頂:“回去,老左!還有東西沒拿!” “什么?”左言空出一只手替他揉頭頂,“慢點行嗎?還好你頭發厚。” 兩人的行李很簡單,換洗衣服和日用品,一只小小的行李箱就足夠了。要漏也不會是什么重要的東西。 司寂抽著氣把他的手扒拉走:“吉他和照片呀!那都是陶易安留給你的吧?” 之前就知道左言懂樂器,他原以為帶著吉他是要在生日上為陶易安唱什么歌;后來才從余悅口中得知,那把吉他也是陶易安的遺物,他父母怕觸景生情,把它留給了余悅;而余悅則將它送到了左言家。 陶易安生前正在學那首叫的歌,說是要在生日那天再次向左言表白用的;他心心念念,努力地練英文,常常忘詞,并為此懊惱得撕過好多作業本。余悅說,人沒了,吉他還在,也算是替陶易安留個念想。 “我把它們送給余悅了,”左言說。東西就放在酒吧二樓,臨走時,他刻意將它們留在了桌上。 “為什么?” “對她來說,那兩樣東西會更有意義。” “我覺得她會把你剪下來,”司寂想象了一下余悅的反應,笑了,“……然后撕了,或者燒了。” “隨她吧,”左言想想也笑起來,“這些年她比從前穩重得多。之前她還在酒吧里掛自己的作品,后來給撤了。我問她為什么,她說那些照片一看就讓人不高興。客人還是喜歡抽象畫,因為看不懂總比看了難受要強一點。” “你這又是話里有話啊,嗯?” 司寂已經可以無所顧忌地打破左言話語中的屏障,不必擔心他會無意中流露出什么冰冷的東西,灼燒自己的心。 車駛到了一條寬闊的馬路上,淺藍色的天空明凈而靜默。左言默然,半晌才道:“司寂,很抱歉讓你看到這么多不開心的事。” 沒什么可抱歉的。他已經不算小了,這半年,不,這一年,他經歷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改變,對很多人都有了有別于從前的認識。他想起小時候曾和堂兄玩過一個游戲:偷拿一把大人的傘,鉆到爺爺家靠墻的老書桌底下;那桌子有年頭了,暗黃色的木板裂出蛛絲一樣的縫隙,散發著腐朽的陳香。他們緊緊擠在一起,用黑色的傘面將唯一曝露在外的那一面遮住,給自己造出一個安全的堡壘。他們在黑暗中呼吸,警覺地聽著外頭每一道聲音。大人們的話語和腳步聲,所有意味著危險的東西都被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之后許多年,他都仍舊生活在這把隱形的小傘里。直到左言出現。淋了雨,吹了風,一度灰頭土臉,可他依然欣喜能接過對方生命里最沉重晦澀的部分,像珍寶一樣揣在懷里。 “很抱歉啊?”他問。 左言應了一聲,轉頭看他。 “要道歉,用身體啊。”司寂笑瞇瞇地扯扯他耳朵,又把手伸到他褲襠中間揉。可左言畢竟是左言,他一手掌著方向盤,兩腿分開,將另一只手覆在司寂的手背上:“當然可以,你繼續。”感覺到手下yinjing的硬度,司寂臉上迅速燒起火,罵了一句不要臉。 “不要臉,只要你。”左言踩下急剎,拉過他的卷毛啃了上去。 司寂生怕他真的不要臉,有點慌;然而也僅僅只是一個綿長的吻而已,大白天在路中間,左言再禽獸也只能自然消腫。上了高速,他倒是從容,司寂只能把額頭貼在冰涼的車窗上,一面回味左言的情話一面艱難地和下半身作斗爭。 回到秋城,各種積累下來的瑣事鋪天蓋地毫無邏輯地往頭上砸。兩人同時連軸轉了好幾天,周五晚上,想著周末總算能喘口氣了,一下班司寂就收拾東西要跑。 然后就被沈洛深抓住了。 “滾開,我要走了。” 晚上七八點,工作室還有兩三個做3d的同事在加班。司寂甩著沈洛深的手,可對方就是不肯放:“那么急干嘛,等著回家挨cao啊?” “粗俗。”司寂皺眉,正準備捋袖子跟他打幾個回合嘴仗,左言的電話來了。 “司寂,我到你們寫字樓附近了,忙完了嗎?” 司寂得意地沖沈洛深揚揚眉毛:“完了完了,我馬上下樓!”說著他把手機揣兜里,又要跑。沈洛深看得心塞,堵他:“怎么都這樣了還叫你司寂,就沒什么愛稱?” “我這名字不方便啊,”司寂拖著他往電梯走,“小司大家都叫沒意思,難道讓他喊我小寂?搞不好就成了小雞,最后變成了小jiba,我才不干。” 沈洛深快笑岔氣了,認真講司寂在中學時還真有人這么叫他,最后被胖揍一頓扔在了升旗桿底下。 “再說叫全名多浪漫,我媽一管我爸叫司衛國,他就跟打了雞血似地,能把馬桶刷八遍。” “你確定他不是嚇的?” 編排老司一路,司寂順利爬上了左言的車。后視鏡里沈洛深穿著鮮紅的羊絨大衣,踩著棕色馬丁靴,一如既往地sao包。他懶洋洋對著車揮了揮手就轉身重新進了寫字樓,司寂把手放在暖風口吹著,默不作聲。 “等等去超市買點菜,想吃什么?”左言問。 “你做的都行,啊,今天周五,輪到我了!” “呆。在想沈洛深的事?” “差不多,”司寂撓著牛仔褲,最近他要考慮的事情確實很多,不單是沈洛深一個,“可能人都是這樣,自己好了,就盼著朋友也能好起來。” “奇妙的負罪感。” “哈哈,你吃他醋啊?”司寂討好地給左言點上煙,“我忽然想起來,那次我問你,為什么你干我的時候老是問我和老沈有沒有一腿,是不是在幫秦總刺探敵情,還記得嗎?” “……嗯。” 那時左言回答說一半一半,而另一半,他還沒想好。 “現在想好了吧?我的天,你難道從第一次干我的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嗎?嗯?” 左言緩緩吐出一口煙,笑而不語。任司寂怎么蹦噠都不開口。 只能說裝逼裝得十分到位。 —— 里頭提到的是日本視覺系樂隊彩虹主唱hyde的,英文版! 第92章 當天晚上,司寂翻來覆去睡不著。 吃完晚飯兩人在餐桌上來了一發,他脫掉褲子,直接讓左言從后面插進來的。本來左言要去床上,可司寂身上穿著前兩天左言給買的新睡衣,熊貓款,帽子上還帶著兩個黑耳朵;他很喜歡,不想脫。加上左言把碗里的飯吃得干干凈凈,于是他看著餐桌上的剩菜就發了情。 左言沒辦法,只能依他。司寂翹著屁股趴桌上,聞著菠菜湯底的味道,被干得有些忘情。他叫得厲害,嗓子啞了,小卷毛和天鵝絨領子纏在一起,濕漉漉的。左言停下來,摸到他身前要替他解扣子,司寂下意識一抖,袖子碰倒一個菜碗,沾上一片油。哀嚎一聲,他往前拱了拱,挺直的yinjing很快從屁眼里滑了出來。左言手懸在半空,墨黑的眼里全是正炙熱的情潮;而司寂則埋怨地瞪著他,說:“……你把我衣服弄臟了。” 然后他就被扒光夾到了浴室,一邊洗澡一邊被cao。左言把他摁在墻上,說,以后都在這里干吧,不用洗衣服也不用洗床單,是不是很方便? 聽出他話里的威脅,司寂怕了,不敢再吭一聲。內射之后被清理干凈,左言把他放到床上,又提著他的睡衣去了浴室。等半天人不來,司寂瘸著腿去偷窺,發現對方正裸著蹲在地上搓袖子。 好賢惠的樣子。 摸著左言的胸毛,老司許多年前的話又重新響在耳邊:原來,感情真的可以讓人變得越來越好。想到老司不得不提到司mama,她這陣子不論打電話發微信還是見面,都催著讓司寂趕緊把老公帶回家給她看看。司寂一說再等兩天她就發脾氣,不高興,把鍋碗瓢盆摔得啪啪響,完了又開始和老司熱情討論兒婿來的那天應該做什么菜,同時逼著司寂第一百次重復左言的喜好和口味。 “在想什么?” 左言戴著眼鏡靠在床頭看書,司寂想事歸想事,狗爪子老是在他身上亂抓。聽到他的問話,司寂沒反應過來,說:“……在想老公。” “想我什么呢?” 放下書,左言的眼透過鏡片,反射著臺燈溫黃的光。司寂臉紅,不想讓他看見,又嘴硬,就昂著臉問:“老左,你有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東西?” “哪方面的?” “隨便什么吧,不要太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