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自己的生日?周韻楞了下才想了起來,今天是她公歷的生日,但是她從小都是按農歷過的,就是后來來了省城,也一直習慣性過農歷,都沒想起來是自己公歷生日。 周勝武憨笑下說:“可不是,今天是小韻的公歷生日了,我還記得她小時候過生日時,我媽早上總給她煮兩個雞蛋,輪到我們就是一個,把我們羨慕得不行。” “我們那里過生日時還要吃撈面條,說是長壽面。”張澤接口道。 “誒,那咱們兩處的規矩差不多,我們是早上煮雞蛋,中午吃撈面條。” “那就今天先吃蛋糕,等農歷時再吃撈面條。” 兩人有說有笑,周韻覺得心里有些亂,她從沒覺得張澤不夠體貼,他其實什么都好,就是人太重感情,重視她也重視別人,所以重生之后她才不愿再接受。可讓她這么坦然接受他的好,她又覺得作為一個好朋友又有些受之有愧。 張澤好像明白她的想法,開玩笑似地說:“我來切蛋糕,讓我也巴結一下我們廠的股東。” 說到這里,他們前世可真是替一些客戶買過蛋糕,過過生日。單純把這當作維持彼此關系的一種社交行動,張澤會是這樣想的嗎?菜很快上來了,周韻不再胡思亂想。 張澤打開了蛋糕外面的紙盒,一個精致美麗的蛋糕露了出來,中間一個用巧克力做的可愛的公主,穿著大篷篷裙,周圍環繞著一圈花環。 “那天妗子過生日的時候就覺得那個生日蛋糕漂亮了,沒想到這個更漂亮。”周勝武老老實實把手放在了腿上沒動。 餐廳里也適時響起了廣播聲:“今天是尊敬的周韻小姐十六歲生日,讓我們祝一年里她開心、幸福!”餐廳經理帶著一群服務員過來了,圍著唱了生日歌,又給他們三人照了相。 被人呵護的感覺總是好的,哪怕真是一種社交,周韻也覺得心里暖洋洋的。看看哥哥有些拘束,她抓了把奶油抹在了周勝武臉上,張澤一愣,也抓了把抹在他臉上。 “你們這兩個人!”看著他們,周勝武也放松開來,伸手在兩人臉上抹了抹。這下,三個人臉上全是一塊一塊的,像花貓似的。站在一邊的兩個服務員臉上也都是忍俊不禁地笑。 鬧了一陣,周勝武先擦去了臉上的奶油又去洗了臉,他回來后周韻站起來說也去洗,張澤跟她一起。 對著面前的鏡子洗干凈后,周韻抽了一大張紙巾擦著手說:“謝謝你,張澤,我很開心,本來我都忘了今天是我陽歷生日了。” “你忘掉也沒關系,反正我記性好,會替你記著的!” 看張澤這么說,周韻哪還不知道,他今天叫她過來,怕是很大因素就存著替她過生日的意思。 吃過飯,飯店已替他們把相片洗了出來,看著上面的自己,周韻發現完全是一張洋溢著快樂的笑臉。而這樣單純的快樂,許久都沒有了, 不管是前世,還是重生后,她都像有鞭子在后面抽著似的,一徑忙著向前,卻忘了最重要的享受生活。心態得轉變一些了,賺錢不是目的,生活得好才是。要攫取高峰上的果實,也不能忽略了沿途的美景。 至于和張澤的關系,正如他所說,反正還有幾年的時間,就大方些做好朋友處著吧,反正現在兩人還是合作伙伴,對彼此又信任,很多事也難以算得清楚。大不了到時候讓張澤多占些股份好了。 吃過晚飯后三人就去了張澤租住的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其中一間做了書房,兩間臥室,晚上周勝武和張澤一間,周韻一間。 張澤把電熱水器打開,說等水燒熱后想洗澡的話可以洗個澡。周韻自然是想洗的,這總比在十里鎮上的澡堂好。周勝武看著整潔的房間,干凈的床單,他已很久沒洗過澡了,當然也要洗。 旅行社的人送來了火車票。周韻接過一看,是中午12:15出發的,還好。 她想了想,第二天要買衣服,再吃飯,時間也比較緊張,晚上就應該和張澤把去新疆的事商量好,就把自己黑皮本遞給張澤,“這是我的一些想法,你看看怎么樣。” 張澤越看越心驚,他沒有想到周韻考慮得這么深遠,前世他開了一家汽車美容中心,還做汽車內飾,因為服務熱情,細致,生意一直還不錯,在商品銷售上并沒有花多少功夫。 周韻后來一直在一家潤滑油公司做,兩人都忙,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因為林綺又分去不少時間,在一起時多是見她生活的一面,他沒想到原來那個在會計班認識的周韻竟然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周韻寫下的文字,雖然只是一個概略,但從短期策略到長期規劃,她都有所描述。其中有后世一些常見的營銷策略,也有周韻自己的想法。按張澤的見解,可說是價值千金。他舉了舉那張紙,“這個價值比那塊錢還值錢。” 那是當然,“那塊地現在是荒地,一畝還不到五萬塊,我寫的這些東西,實行之后怕不止掙這個數。” 周勝武聽兩人說,也拿過去看,卻翻了翻就放下去了,“我看你們都比我聰明,怎么做就告訴我算了,這些文字我一看就頭暈。” 三人又商量一會兒,對新疆棗和食品廠未來規劃達到了一致就睡了,第二天上午張澤去見幾個想做棗的分銷商,周韻和周勝武去買了羽絨服、羽絨褲、厚皮靴,又買了一些其他的東西時間就不早了。 坐車來予州前想到土爐子烤的燒餅,周韻突然非常想吃,三人聚合后就買了這樣的燒餅,去吃了涮羊rou湯。 果然,這樣烤出的燒餅外表焦香,里面軟香,面筋道又有面米分特有的麥香味,單吃都很好吃,別說泡在鮮美的羊rou湯里了。一大瓷碗的湯加羊rou,一個大大的燒餅,周韻全部吃光,感覺肚子都要鼓起來了。這才去了車站。 張澤買到的是三張硬臥的票。一張下鋪,兩張中鋪,下鋪自然就給了周韻。 開始上車的時候周勝武還很興奮,他第一次坐火車,對什么都新奇,沒事的時候坐在窗戶邊也能看許久。 這時候火車還都很慢,久了,再新奇的事也變得無聊,幾人多數時候是在上面睡大覺。因為車上人多。 經過近三天時間,他們才到了新疆庫爾勒,這是與劉紅家所在的若羌縣最近的火車站了。因為提前和劉紅聯系過,她說要來接站。 周韻在出站口到處找劉紅,還是周勝武眼尖,指給了她看。果然,一個四五十歲、面色紅潤的中年婦女手中舉了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面寫著周韻的名字。隱約還能看到她與劉齊爸的相似之處, ☆、第38章 周韻走過去打招呼。劉紅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問:“你就是劉齊對象的meimei周韻?” 周韻笑著點點頭。 眼前的小姑娘穿件香檳色的長款羽絨服,褲子不像現在流行的寬褲腿,反而是一條緊身褲,扎在半高的靴子里,充滿了青春的活力。鵝蛋臉、大眼睛,微微一笑臉上一個深深的梨渦,長得也好看。如果林桐長得和她差不多,侄子可是找了個不錯的對象。 她只聽哥哥說是林桐meimei做生意,只顧高興,也沒了解具體情況,可沒想到是這么年輕的小姑娘。看她青蔥似的樣子,劉紅又有些灰心,不覺得她有這個能力吃下他們的棗。怕是覺得好玩才來這里的吧。 不過看到老家來的人她還是很熱情。“哎呀,這么漂亮的小姑娘,看著就讓人喜歡。你是劉齊對象的meimei,那就是自己人。回頭帶你們出去玩,冬天的新疆也別有趣味,別客氣啊。” 她又給周韻他們介紹了她老公郭志學。郭志學深目高鼻,長得健壯,看著很忠厚的樣子。說他是附近152兵團的人,今天專門借了兵團的車來接他們。還說劉紅特別想念老家的人,這是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一下子拉近了兩方的關系。 周韻也介紹了張澤和周勝武,說一個是食品廠的合伙人,一個是她哥哥。 哥哥不用說了,看著這么老實憨厚,就是一典型的農家男子,倒是張澤這個合伙人,應該還有些譜。劉紅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郭志學過來跟張澤和周勝武握了手,帶他們出車站后到了一輛越野車邊讓他們上車。張澤說稍等會兒,他還聯系得有人。 劉紅問:“是你們一塊來的朋友?”張澤說不是,他簡單介紹了前段他參與的事,說等的人是鐵路系統的,是負責拐賣案件局長的朋友。 他還回頭笑著說:“小韻,所以我說你才是我的貴人,這次救孩子,結果還認識了不少朋友。” “你請他找車皮?”周韻立馬道。 “你真聰明!” 怪不得來之前張澤說他都安排好了,讓她不要cao心。這樣的話,來新疆真像旅游一樣了。 在張澤租住房子的時候,他們就針對這次收棗的事進行了討論,其中有兩個難點,一是收購了大量棗運輸的問題,一是收購之后銷售的問題。張澤讓她放心,說她的任務就是給他提供信息并驗收,其他的都交給他來辦。周韻這才對周勝武說只當來玩了,沒想到還真是這樣。 聽到他們這么說話,劉紅夫婦心里很驚訝,沒想到和周韻一起的這個年輕合伙人竟然還認識鐵路和公安的人,這樣的話他們的棗是否真可以全部賣出了?他們不怕這三個年輕人有后臺,就怕他們只是一時心血來潮啊。 幾分鐘后張澤手機響了,周韻不知道對方說的什么,只聽張澤說他在出站口南邊的一個廣告牌下邊等著。 一會兒,一個一身制服、身材高大的四十多歲男人向這邊走了過來,問:“請問哪位是張澤?” 張澤笑著迎了上去。來人熱情地握了下張澤的手搖了搖,“老弟,歡迎你來新疆啊,我聽老陳說了,幸虧你才破了那起案件。” “我也是運氣,是陳叔人能干。”兩人走到一邊去,張澤說:“吳段長,陳叔說有一段沒見您了,還讓我替您帶了些特產。”說著他把手里的行李箱遞了過去。 吳立是新疆貨運段的段長,他深深看了張澤一眼,接過了手提箱,“老陳救過我的命,你又幫了老陳的大忙,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需要了說一聲。我能辦到的都會給你辦。” 他的話并不是虛言,兩人都是從部隊轉業的,參加過對越戰爭,在一次出任務時不是老陳,他差點被轟破了腦袋。老陳能力強,就是性格有些耿直,局里有人看他不順眼。這一次如果破不了案,上面壓力大,很可能要受處分。幸好有眼前這個小子,不但極快破了案,還得了賞識。他也為這個老陳這個老朋友高興。 “那就謝謝吳段長啦。” 周韻站在一邊打量四周,新疆這里的天藍得耀眼,陽光燦爛得讓人無法直視。路邊的樹枝都被一層晶瑩的冰包括著,在陽光下反射出五彩的光,晶瑩璀璨,美不勝收。地上也是一片白茫茫的。 她仔細看了劉紅家開過來車的輪胎,是和一般的輪胎不一樣,這應該就是只聽沒見過的雪地胎了。即使有雪地胎,從車站到劉紅的家,400多公里的路,開了近7個小時,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周韻想,怪不得現在予州根本就沒多少新疆的灰棗,實在是運輸太不方便了。 連著坐了幾天的車,在火車上又休息不好,周韻實在是累透了,晚上只隨便吃了些東西,簡單洗漱后就躺在劉紅安排的床上準備睡了。不過,她通過短信又和張澤確認了收購紅棗的最低價,這才安心睡去。 劉紅則忍不住給她哥打了電話問周韻的情況,如果她沒實力也不用白歡喜了。劉齊爸愣了下才明白meimei的意思,讓她放心,說林桐一家人都不錯,可以放心。并且,周韻運氣很好,她家做的花生也好吃,才引得張澤給他們投資共同辦食品廠。這次估計還是張澤出資,周韻提供信息。 好在這里屋內和外面不一樣,外面冰天雪地,屋里溫暖如春,實在很舒服。等她醒來時,看了看手機,已是第二天上午十點,一側的手臂都壓得麻了。 她揉了揉臉,從屋里出來,發現張澤、哥哥都在外面屋子里談笑風生。張澤最先看到她,站起來問:“休息好了沒有?” 周韻覺得挺好,可能是因為年輕,再累睡上一覺,起來一樣精神抖擻。她點點頭,去洗了臉出來道:“我們去看看劉姨家的大棗吧。” 劉紅從哥哥那里得到消息,簡直像吃了定心丸,反正生意跑不了了,她也樂得大方,“你這孩子,來劉姨家跟自己家一樣,總得先吃飯再去吧。你哥和張澤也都沒吃呢,說要等你起來一起。” 和想象中的手抓飯不一樣,這里早飯也是包子、油條、稀飯之類,劉紅說:“張澤說他早晚愛喝稀飯,所以我就熬了紅豆粥。也做了咱們予州那里的飯,免得你們剛來吃不習慣。回頭想吃手抓飯了我給你們做。” 是自己早飯愛喝稀飯,覺得這樣胃暖,張澤在大家面前不好聲張,才說是他愛喝的吧。周韻看了他一眼,他笑笑對她眨眨眼。張澤的關心含而不露,恰到好處,周韻心里領他的情,卻沒說什么。 飯做得很可口,吃過之后劉紅就帶著他們去附近的倉庫看大棗。大棗都在紙箱里裝著。一箱箱摞在一起,都擺到了房頂那么高。 周韻進去隨便點了一箱,劉紅爬到架子上取下來給她。打開箱子,周韻發現里面的棗色澤自然,干濕適度,捏了一個用張濕巾擦過嘗嘗,非常甜,帶著干棗特有的綿軟。皮薄rou厚核小,和印象里最好的灰棗一樣。 又看了幾箱,所有的棗基本都是這樣,周韻微微沖張澤點點頭。 周韻和張澤對棗挺滿意,大家就開始談生意。劉紅說就按原來電話里說的價,周韻他們全部要了就是3.5元一斤。 人情歸人情,周韻說若羌當時賣出的價是3.5元一斤不錯,但若羌和庫爾勒這么遠,運到予州又要出大量運費,再這么貴他們很難賣得出價。 張澤笑瞇瞇地只看不說話,而周勝武知道自己不懂這些,也只是聽。 劉紅有些驚訝地看了周韻一眼,她以為這個女孩是來玩的,沒想到出面談判的還是她,反而是兩個大男人并不說話,意思由這個女孩做決定。現在的女孩子可真厲害,她恍惚了一下。 不是她兒子和女朋友鬧出了小生命急著買房結婚,她也不會這么急著把棗賣出去。她兒子有眼前這個女孩一半的聰明,也不用她這么cao心了。 一咬牙,她說:“我家好的灰棗共有8600斤左右,如果你們能要完就一斤3.2元,那么多的棗樹,種上這么多年,投入大量的錢、工夫、心血,再低我就連成本都顧不住了,等于白干。”說完心里嘆口氣,今年的棗就這樣了,希望明年會有所改善。 “那我們商量一番。”周韻和張澤、周勝武去一邊說話。“張澤,我們運輸走火車比較好,你和那個鐵路上的人說好了?” “嗯,我聯系過他了,他說可以盡快給咱們安排車皮運棗。”張澤笑瞇瞇地說。他說得輕松,周韻卻知道免不了人情打點。 “那天你送他的什么?” “兩箱中華煙。等再熟悉些了,我把你也介紹他們。”不是小韻,他根本不會認識那些人,不是借著陳局長的名義,根本不可能像這樣輕松地把禮送出去。像他們做生意的,不怕送禮物,怕的是找不到門路,有錢卻送不出去。 一邊一直沉默的周勝武也不由地想,meimei的運氣也真是太好了,怪不得那在張澤說她是他的大貴人呢,現在連他也有些迷信meimei。 周韻不知道哥哥的想法,她又問:“予州那邊下線經銷商你也聯系好了是嗎?” “放心吧,都是專做干果買賣的,不過估計他們也得看過貨才能確定。” 貨肯定是沒問題,再說張澤這么說證明他找的人也比較有把握,“真是你辦事,我放心。” “分工不同,你在那里說不定做得更好。我看你寫的那個筆記,關于咸花生和大棗的銷售策略都很好。” 兩人商量好后,周韻回去點頭同意了劉紅的價位。又笑著說:“劉姨,除了這個,我還有個事跟你談談。” 劉姨搖搖手,“讓姨先聽聽你說什么吧,不然可不敢亂答應你什么,你這個女孩子太厲害啦!我們辛苦一年,基本等于替你打工啊。” 幾人笑了起來。 周韻說:“姨,是這樣的,我們第一批準備把你家的棗全買了,不過你們回頭要幫我們把貨運上火車貨車,每斤我們給您5毛錢辛苦費,車皮我們已經聯系過了,運費和人工費我們出。您看可以嗎?” 劉紅聞聽大喜直點頭,她聽到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批,又讓他們幫忙運輸,那豈不是還有第二批? 果然,周韻接著說:“第一批我們付全款的90%,收到之后我們看過無誤,再把余下的10%打給您。以后我們再要的話,想請您幫著收購這里的棗,以4塊為底,只要質量和您家的一樣,運費和搬運人工費外,你談下來的差價都是您的,您看怎么樣?” 劉紅欣喜若狂,連聲說好。只是這一點兒事,每斤最多能給0.8元,已是她們家棗價錢的四分之一了,就像自家的棗,運過去一筆就掙四千多元,給誰也樂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