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周大芳還拿出一個鑲鉆的發卡遞給周韻,“衣服你不去我們不知道合不合適沒敢買,替你買了這個。” 發卡出乎意料的挺好看,是個海星形狀的,上面鑲滿了細鉆,卡上也很合適,周韻謝過了她。 周猛忽然也覺得自己說不出別的話,理解了小女兒為什么要趁母女兩個不在家的時候說那件事。一晚上,連帶rou的菜他也不覺得多香了。 等吃過飯幾個小輩去看電視的時候,他把林新珍拉到了一邊悄悄道:“魏大安的事,再多問問吧,我怕大嫂他們在哄我們。不是看低大芳,我們自家知道自家的事,這么好的條件,怎么就一眼看中了大芳呢?” “大嫂說了,是因為大芳屬相條件和他相合。” “這種話你也信啊,我去他家的時候明顯見勝文媳婦有些發楞。” “那她說了沒有魏大安有什么問題?” “再說勝文和勝利是親兄弟,她又能怎么說。” 正說著,張淑芳進來了。 ☆、第8章 張淑芬在院子里道:“叔,嬸,在家不?” “在呢?”林新珍迎了出來,本來她對這個侄媳婦就挺好的,現在看到張淑芳更添了一分親熱,“牛牛呢,你怎么不帶他過來玩?” 張淑芳說:“牛牛他爸帶著呢。”說完,她猶豫下道,“嬸,我借下你家的尖嘴鉗用。” 林新珍把尖嘴鉗拿了出來給她問:“淑芳,咱們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信不過你婆婆,可這是大芳的終身大事,你能不能幫我請你家親戚再打聽打聽,魏大安到底怎么樣?” 自己只是不想良心過不去才來提醒下,但想到婆婆那難纏勁,張淑芳沒敢直接說魏大安有問題,只含糊道:“行,不過我那親戚也是拐了好幾道彎的遠親,知道的也有限。嬸,你們還是再找別的人打聽打聽吧,這樣心里不是也安心?” “你說得也有理。” 張淑芳剛從林新珍院子里走出來,就見到婆婆正在前面和村里一個人說話,也許是聽到腳步聲還向這邊看了一眼,她忙避到了墻的陰影里,等婆婆走了才出來回家。 牛牛在家正邊揉眼睛邊哭著找媽。周勝文手腳忙亂,看到老婆舒了口氣,“你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張淑芳忙把尖嘴鉗放在一邊,抱過了兒子讓他吃奶并哄睡覺。看牛牛叨著食糧不哭了,她這才道:“咱嬸拉著我說話,我也不好意思就馬上走。” “你和他們怎么說?” “二嬸讓我幫著再打聽打聽,我說親戚知道的也有限,讓他們自己再找人多問問。” “辛苦你了。”周勝文摟著老婆肩膀說,“讓你在中間做難。”可是那是自己媽,他們又能說什么? “不都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嘛。” 兩人親熱不提,張淑芳走了,周猛疑惑更深了,但想到王彩鳳信誓旦旦的樣子,魏大安又那么好的條件,他們還是不甘心,決定就像小女兒說的那樣,雙管齊下,再不樂意麻煩親戚,還是找連襟讓他再問問的好。 第二天一大早,看周韻好了,一家子吃過飯林新珍兩口子就催著她去上學。周韻走后,因為林新珍不會騎自行車,周猛騎車帶她去了洪寨鎮。 想著這次有事要求連襟,咬牙去代銷店買了一箱這時候走親戚最好的禮品健力寶,直接去了林新霞家里。 林新霞正在喂豬,收的豬有時候就先養在他們自己家里,一般最少都會備著兩三頭。看到meimei、妹夫兩口子都過來了,她放下手里的豬食盆迎了過去,“誒,看我這一身臟的,你們先進屋坐。” 兩口子誰也沒進屋,把東西掂到堂屋又出來了,“莊稼人哪有不臟的,只要實惠就行。” 林新霞在一邊木頭盆架上的盆里洗了洗手,道:“新珍,來就來吧,還花錢買東西干什么?” “姐,這次我們有事求你和自強哥。”看林新珍抽抽鼻子沒說話,周猛道。 “啥事?你們看得起我這個當姐的,只要我們能辦到就沒問題。”林新霞剪著個利落的短發,說話也很干脆。 周猛把情況和她說了。 “這不是我這個當姨的應該做的嘛,放心吧,等你自強哥回來我就跟他說。”林新霞笑瞇瞇地給他們端上了茶,“女孩子嫁人就是一輩子的事,真是要慎重些。鳳兒時我沒打聽好,就吃了大虧。” 王鳳是林新珍的大女兒,踏實能干,嫁個老公長得一表人才,能說會道,可惜身體差,年紀輕輕有了腰椎病,他們地里的活、家里的活全靠王鳳自己,養丈夫跟多養了個兒子似的。林新霞一直心疼這個女兒,引以為憾。 “是啊,這次多虧了小芳提醒我,不然我們光顧高興,說不定就答應下來了。”林新珍抽抽鼻子。 “小芳是考慮問題比較全,你有啥事也多和我們商量下,如果嫌離得遠了,也聽聽小芳的意見。”三歲看大,林新霞覺得meimei這一家子都是老實人,就小芳心眼最多,拿得住主意。就是林桐和林璐,在處事周全上也比不過她。 又說了會兒話,周猛和林新珍準備走了,林新霞非要他們帶一大塊豬血,一塊豬肝這才讓他們走了。 出來后林新珍抽抽鼻子,“周猛,你看看你兄弟,再看看我姐妹,這人與人之間的差別怎么這么大呢?” 周猛也覺得有些難堪,自家辦不到的事要來求著親戚,遲疑了下帶笑道:“新珍,我沒多大本事,你跟著我受累了。” 林新珍也不過是要這一句話,聽丈夫這么說心里也舒坦許多。“誒,都這么多年夫妻了,還說這種話干嘛。就是今天小芳去上學,也不知道怎么樣。有沒有人嘲笑她的名字。” 這時,周韻正在下課后被人圍著,帶頭的是一個穿著夾克的瘦高男子。 錢芳抓著周韻的手在微微顫抖,卻還是上前一步站在周韻前面,“鄧光,你們干什么,我告訴你,你們再這樣,我……我去告訴老師啦!” “呃,兩個小芳啊!”鄧光和幾個男孩子都笑了起來。 “我們做什么了?自由社會,難道我們唱個歌也不成?” “村里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聰明又漂亮……謝謝你對我的愛,今生今世我不忘懷!謝謝你對我的溫柔,讓我一直記到未來!”鄧光和幾人扯著嗓子唱,眼光卻在兩人臉上肆意地逡巡,意思不言而喻。 “哈哈哈!”唱完還放肆地笑了起來。 錢芳眼淚在眼睛里滾來滾去,年輕女孩子被這么唱,真是一種羞辱,“你們唱就唱吧,為什么擋著我們的路?” “這路你們能走,我們也能走。哈哈!”說是這樣說,可幾人攔著,錢芳走了兩次都沒走出去包圍圈。 “唱得太難聽了,五不著六,簡直像公鴨子在叫似的。” 哈哈聲嘎然而止,一群人都愣愣地看著說話的周韻,沒想到她膽子這么大,敢對鄧光這么說話。 鄧光惱羞成怒,“周小芳,你說誰公鴨子?” 就是這樣的陣勢,讓原來的自己覺得痛苦嗎?想也知道,村里小孩那么唱的來源也在這里,周韻笑意不改,“誰唱的就說誰,話說唱歌唱得難聽沒什么,唱出來嚇人就不對了!” 鄧光揮起了手,“你說誰?有種再說一遍!” 周韻知道這時候你越軟越容易被人欺,氣定神閑道:“我說唱歌難聽沒什么,唱出來嚇人就不對啦!” 這個鄧光的爸是鄉里的副鄉長,囂張跋扈,平時一般人都沒人敢惹。這時,聽得周韻這么說,周圍路過的同學都笑了起來。 鄧光覺得很沒面子,手舉著惡狠狠地說:“別以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 錢芳整個身子都在抖,拉著周韻顫巍巍地說:“小芳,你別跟他犟了。” 周韻伸手安撫下這個小姑娘,冷冷看了鄧光一眼,“你要敢再伸手,我立馬就去驗傷,內傷,我表哥在公安局里,看你想在少管所住幾年?到時候,就用不著唱小芳了,輪到唱《鐵窗淚》了!” 《鐵窗淚》是八十年代流行起來的一首監獄人士悔恨的歌,由遲志強唱紅。不過村里現在也不少人唱。九十年代縣里的高中還曾經請少管所里的人去學樣做報告,當時唱的就有這首歌。這被當作新鮮事從縣里向周圍村里傳揚開了。 周韻哼了起來,“鐵門啊鐵窗鐵鎖鏈,手扶著鐵窗我望外面,外面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時重返我的家園。”一邊拉著錢芳向外走。 少女柔美的臉上現在一片凜然,嘴角含著絲不屑的笑意,不然怎么回事,鄧光覺得自己的心被什么重重敲擊了一下。 “你,你!”他的手不知不覺軟軟垂了下去,眼睜睜就這樣讓她和錢芳走了出去。 他后頭的一個郭富城發型的男孩說:“鄧光,怎么樣,要不要給她們個狠的?” “滾!”鄧光瞪他一眼,“沒聽她說她表哥在公安局嘛!”自己竟然被一個平時任他們欺負的小女孩嚇唬了,正心里不爽呢,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芳,你變得可真厲害!”錢芳眼睛簡直都閃著光。 “這不算什么!他爸又不是李剛!”幾個小p孩,中二綜合癥,膽子又大到哪里去,不過唱歌sao擾一下,小事一件。 “李剛是誰?” “李剛是一個有坑爹兒子的官員。” “坑爹兒子!哈哈哈!”錢芳破涕為笑,“你不知道我心都嚇得要跳出來啦!你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特別是剛才你說話的時候,讓人覺得不聽不行。” 可不是變了一個人,多了十幾年的經歷呢,在公司里還管著一幫業務員。周韻笑笑道:“病了一場,想開了許多事。” “哎,如果這樣,我也寧愿病一場啊。” 周韻輕拍拍她的腦袋,心想,姑娘,光病也不行,重要還得人品超級好,抽中重生大禮包才成啊。 說著進了教室,上了兩節課了,她也沒適應這樣的學習生活。老師的水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覺得這樣的學習效率太低了。而她處在這個日新月異的社會,有太多的事要去搶占先機去做。 在這里上學的學生,大概有百分之六的人能繼續考縣城高中,考上高中的人中,大概又有百分之五的能進一步上大學。上大學的人中,大概有百分之六七上的是重點大學,上重點大學的人中,大概只有百分之三十能有更廣闊的天地。 其他的人中,基本就是畢業找個工作,安穩渡過平庸的一生,在初中、高中學的知識中,很多可能就被忘在腦后。 按正常的學習,周韻覺得有那個時間和花費的精力,以她前世的經驗,早已經能有所成就。應該找機會和養父母商量這件事了。 ☆、第9章 洪寨鎮。 王自強中午回來吃飯的時候,林新霞和他說了周大芳的事,王自強痛快答應了下來。妹夫一家都是老實人,平時也沒什么事麻煩到自家,親戚嘛能幫的他還是會幫的。反正到哪里不是買豬啊,不過多跑一段路的事。 下午豬rou已賣得差不多了,他把余下的一些rou放到了冰柜里,自己帶著同伴去了魏家村收豬。 兩人騎了輛機動三輪車,穿著防水的長膠鞋,看了好幾家的豬,遇上合適的還跳進豬圈里用根木棍撬開豬嘴看看有無問題,最后確定了五家的。他們當時先帶走了兩頭,余下的說好了價錢準備第二天收。其中一家,就是魏大安的本家奶奶。 第二天去的時候,林新霞和王自強一起去的。王自強和同伴跳進豬圈里捆豬之后又上秤稱。看著明顯比頭一天多出的斤兩,王自強笑問:“大娘,你這豬比昨天重了不少啊。” 大娘有些心虛,“我家的豬胃口好,吃得多,才重了。” “我有一回收的豬,為了增加重量,賣家向豬肚子里灌水泥。內臟都給燒壞了,殺了之后里面的rou根本不能賣,讓我虧了不少錢。” “我們家絕對沒有向里面灌東西的。”只不過從外面拿大針管注了些水,大娘怕他不收,忙解釋。 王自強笑了笑和她聊起來,注了水的豬不知道會不會生病,大娘急著賣出,很是巴結他,問什么答什么。 王自強慢慢把話題引到了魏大安犯病的事上。 “那孩子可惜了,人挺好的,就是有這個毛病。”大娘順口答了出來,說完之后忙道:“你們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啊,壞人姻緣不好。” “誰管人家的事啊。大娘,這豬我要了。”打聽到想要的消息,又聊了幾句,按照說好的價錢王自強數了錢給她。大娘高興地送了他們走。 回去后林新霞就要去找林新珍,王自強拉住她,“今天多跑了那么遠的路,好歹你也得幫忙把豬殺了再說啊。” “那好吧,我來燒水褪豬毛,準備盆接豬血,讓王超去他姑父家跑一趟吧。”王超是他們的小兒子。 接到王超的消息林新珍氣得不行,怪不得之前張淑芬吞吞吐吐地過來說讓他們再多打聽打聽,原來是這個原因。侄媳婦都這么說了,王彩鳳還信誓旦旦說沒問題。 “哪有這樣當大姆的,還是親戚呢,給大芳介紹這樣的對象,我就不信她不知道情況!不行,我得去找她,看她的心是怎么長的,這么黑!” 周韻晚上回家的時候,就發現家里只有周大芳在,并且眼睛紅腫,一臉怒氣。看來,讓姑夫打聽的事有結果了,還不是好結果。 這時候什么安慰的話都是多余的,周韻拍拍周大芳的肩問:“媽和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