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高和進(jìn)來的時候,就見他家陛下趁著人家姑娘睡著了,偷摸人家的臉,輕手輕腳的走過去,還是被齊景煥發(fā)現(xiàn)了,回過頭來瞪他一眼,高和頓住腳步,不敢繼續(xù)向前,只得站在那里對著齊景煥比著唇語,齊景煥哪里能知道他在那里比劃著什么,微皺眉頭,擺手讓他下去。》 高和嘆了口氣,退了出去。 采萱領(lǐng)著兩排宮人站在外面,見他出來了,上前問道;“公公,可要進(jìn)去擺膳。” 高和搖頭,暫且不用。 “可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擺膳的時辰了,過了時辰,再進(jìn)食就不好了。” 碧彤和依巧穿過抄手游廊過來,見人都守在殿外,驚訝道;“幼安到現(xiàn)在都沒醒嗎?” 這也太能睡了吧,關(guān)鍵是陛下不是早就回來了嗎?怎么到現(xiàn)在幼安還沒起呢? “公公,要不要奴婢進(jìn)去看看?” 碧彤問。 高和不置可否,對于陛下來說僅是一頓膳食,可對他們這些底下伺候的人來說卻是大事,他們的職責(zé)便是伺候好帝王的起居,如今雖只是一頓晚飯,可若是陛下錯了時辰便是他們照顧不利。 半晌,高和才道;“不用進(jìn)去了,陛下若是餓了,自然就會吩咐人擺膳,且幼安姑娘在睡覺呢,吵醒了她陛下又要動怒。” 碧彤哭笑不得,高和自陛下幼時便在身邊伺候,事事以陛下為先,這還是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若是以往陛下因事耽誤了用膳,他早就跪到陛下身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訴說龍體為重了。 “高總管。” 一道帶著細(xì)微喘氣的聲音傳來,高和回首,就見李宏茂有些急躁的大步走了過來,微微詫異,李將軍怎么來了,他這次不是不隨駕的嗎? 沒等他驚訝完畢,李宏茂已經(jīng)走到他面前問道;“陛下可在里面。” 他下意識的點(diǎn)點(diǎn)頭,李宏茂便徑自繞過他往殿內(nèi)走去,等他反應(yīng)過來,想要阻止,為時已晚,只因李宏茂已經(jīng)發(fā)揮他那天生的大嗓門,進(jìn)門便吆喝了一聲陛下,高和以手掩面,得,這下也不用擔(dān)心進(jìn)去叫陛下會吵醒沈幼安了惹陛下發(fā)怒了,就這祖宗的聲音,死人也給震的詐尸了,更何況沈幼安在陛下身邊伺候本就是淺眠之人。 齊景煥聽到齊景煥的叫聲臉都黑了,沈幼安從睡夢中驚醒,一睜眼,便見齊景煥微皺著眉頭,這個表情她最熟悉了,陛下這是不滿了,隨后她意識到自己還睡在榻上,心道糟糕,陛下什么時候回來她也不知道,以為齊景煥是因此不滿,連忙起身準(zhǔn)備下榻請罪。 齊景煥拉住她道;“累了便多歇一會。” 隨后轉(zhuǎn)頭對著才走進(jìn)來的李宏茂斥道;“你吼什么吼,朕耳朵沒毛病,你小點(diǎn)聲朕聽的見。” 李宏茂頓了頓腳步,撲通一聲跪到地下,齊景煥這才注意到他額角皆是汗水,面色有些憔悴,衣擺上還濺上了許多泥點(diǎn),顯然是一路趕過來的,也沒休息好,便不忍苛責(zé),道;“起來吧。” 李宏茂爬起來,見沈幼安在榻上,四下掃了一圈,沒見到要找的人,不由有些焦急。 齊景煥見他在找什么,便問;“你在看什么。” 李宏茂沒回他,只對著沈幼安問道;“沈司寢,慕安有沒有過來找過你?” 沈幼安剛睡醒,加上連日的趕路沒有休息好,這會子腦袋還有些暈暈乎乎的,聽他這么問,愣了一下,搖搖頭;“沒......沒啊,她沒來找過我。”隨后擔(dān)憂道;“慕安不見了嗎?” 李宏茂深吸了口氣,點(diǎn)了點(diǎn)頭。 “怎么回事?” 沈幼安和齊景煥同時開口。 李宏茂抬頭看了眼齊景煥,齊景煥心下了然,道;“你查出來她的身份了。” 這話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李宏茂心里堵的慌,他一直只以為李慕安就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女,未曾想她居然是那讓朝廷頭疼萬分的清風(fēng)寨寨主洪鵬泰的女兒,雖然他不在乎她的身份如何,只要是她就行了,可是父親母親向來忠君愛國,斷不能容忍一個土匪的女兒做兒媳,這才是最令他頭疼的。 他點(diǎn)頭,看向齊景煥,道;“陛下早就知道了慕安的身份了。” 同樣是個肯定句,陛下之前一直讓自己調(diào)查清楚慕安的身份,如今看來,也是一早就知道了的。 齊景煥道;“朕知道她的身份,讓你自己去調(diào)查,也是想要讓你弄清楚情況罷了。” 沈幼安聽的有些糊涂,慕安還有什么特殊身份不成,她不是定國公府里的丫頭嗎? 不過她并沒有疑惑多久,便聽李宏茂道;“慕安雖是土匪出身,可是對朝廷卻絕無惡意,她到定國公府來也不是別有用心,是微臣將他帶過去的。” 怕齊景煥誤會李慕安,李宏茂開口解釋,畢竟清風(fēng)寨這些年同朝廷作對,如今清風(fēng)寨的大小姐在定國公府,很難不令人多想,就像母親說的,她是清風(fēng)寨的大小姐,她到定國公府有什么企圖,定國公府是太后母家,他是太后的親侄子,身份特殊,她隱瞞身份呆在他身邊,又借他之力靠近太后,是不是早就計(jì)劃好的,是不是要趁此想要謀殺太后,這帽子可就大了,李宏茂怎么忍心將這么大的帽子扣在她的頭上,他舍不得,再加上以她的腦子,也做不來這樣的事啊,這些都不是重點(diǎn),重點(diǎn)是那丫頭現(xiàn)在跑了。 “朕早知她身份,若是她別有用心,妄圖利用你做些什么,朕豈能容她,正是因?yàn)樗乃紗渭儯薏抛屇阕约喝ゲ椋团码尥阏f了,你不明所以,回去亂發(fā)脾氣,鬧僵了,說吧,她怎么不見了?怎么回事?” 這么看陛下倒是挺會令人著想的,齊景煥一邊冷著臉對李宏茂問話,一邊轉(zhuǎn)臉將沈幼安的靠枕放好,讓她靠在上面,沈幼安擔(dān)憂李慕安,一直坐在榻上,這會見齊景煥的動作,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坐在榻上的,便要起身下榻,齊景煥以眼神示意她不要亂動,乖乖坐好,只是她鞋子都未穿,裹在毯子里面,也不敢將腳露出來,女子的腳不能隨意露出來,雖然她只脫了鞋,并未脫襪子,也沒有脫衣服,可就這么坐在榻上,還是令她不舒服,就像是正在睡覺便闖進(jìn)來男子一般,事實(shí)也確實(shí)如此,這樣不合禮數(shù),陛下和世子在說話,自己裹著毯子坐在這里像什么樣子。 齊景煥一見她低頭咬唇,便知道她害羞了,回頭對李宏茂道;“你先去偏殿等著,朕待會過去,你再同朕說清楚。” 李宏茂點(diǎn)頭,退了出去,齊景煥也站起身,對沈幼安道;“你先在這里待著,朕回頭再同你說,放心,李慕安那丫頭出不了事,八成是她自己躲起來嚇唬阿茂的。” “嗯。” 沈幼安點(diǎn)點(diǎn)頭,可心里還是很擔(dān)心,慕安她再潑辣也是個姑娘啊,姑娘家一個人不見了萬一遇到了歹徒怎么辦,慕安又是那樣的性子,遇見了人,想說什么便說了,沒有世子護(hù)著,得罪了人,誰去幫她啊,她越想越擔(dān)心,起身下榻穿了鞋子便往偏殿走。 齊景煥到偏殿時,李宏茂正在那里來回踱步,見他來了,忙道;“陛下,這回,你可得幫幫微臣啊。” “先說怎么回事。” 齊景煥坐到椅子上,沈幼安也打外面走了進(jìn)來,知道她不放心,齊景煥招招手,讓她到自己身邊。 李宏茂開口道;“你們往景山行宮來的那天,微臣恰好接到探子回信,信中說慕安乃是清風(fēng)寨寨主洪鵬泰的女兒洪慕蘭,那洪鵬泰只有這么一個女兒,早年曾收養(yǎng)了一個干兒子叫程博簡,洪鵬泰有意把她嫁給程博簡,她聽到風(fēng)聲不愿嫁給程博簡,便離家出走了,后來她曾去過安平王府找沈司寢,得知沈司寢進(jìn)宮了......” “說重點(diǎn)。” 好吧,李宏茂說這些只是想表明李慕安真的不是清風(fēng)寨派下來的細(xì)作,只是離家出走而已。 “微臣看完信后,氣她欺瞞微臣,便同她說了幾句氣話,她自知理虧,也未同微臣爭辯,微臣當(dāng)時心中有氣,便想晾她幾日,叫她日后不敢欺瞞微臣,誰知那信件無意中竟被微臣房中大丫頭谷香發(fā)現(xiàn)了,送去微臣母親那里去了。” 得,定國公夫人知道她是土匪的女兒自然是容不下她繼續(xù)留在兒子身邊了。 齊景煥冷哼一聲;“行啊,李宏茂,竟是連自己房里的丫頭都管不好。” 這事也別想了,房里的大丫頭向來都是以主子為先,李宏茂的大丫頭也在李宏茂身邊伺候好年了,敢越過李宏茂偷偷將信件拿給定國公夫人,定是要除去李慕安,為什么除去李慕安,怪只怪李宏茂對李慕安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丫頭太好了,眼紅了,嫉妒了。 李宏茂都快哭了,他媳婦跑了,他哪能知道谷香會突然翻出那信交給母親啊,怪只怪自己太不小心了,沒有將信燒毀。 “母親派人去抓她,那丫頭打了人便跑了,到現(xiàn)在都沒找著。” “那她可有留下什么?” “她留下了一張紙。” 李宏茂咬著牙說道。 “紙上可有寫了什么。” 李宏茂伸手從衣服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遞給齊景煥,齊景煥接過來只見紙上龍鳳鳳舞的寫著;姑奶奶要親手活撕了谷香那個賤人。 ☆、第54章 李慕安向來是個有恩必報,有仇......也必報的姑娘,谷香這次算計(jì)了她,她這仇自然要報,而且要親手報,只是現(xiàn)在那谷香的問題不打緊,要緊的是李慕安她自己現(xiàn)在去哪了?她是長在土匪窩里的姑娘,除了清風(fēng)寨,便只認(rèn)識李宏茂和沈幼安,人是從定國公府跑出來的,又沒來找沈幼安,能去哪呢? 這都幾天了,李宏茂派出去的人一點(diǎn)消息都沒送回來,這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李宏茂坐下來,有些煩躁的捶頭,沈幼安倒了一杯茶給他,問道;“她會不會回清風(fēng)寨了?” 李宏茂下意識搖搖頭;“沒。”他接過茶盞,往沈幼安身上一掃,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齊景煥皺眉道;“你往哪看呢?” 李宏茂尷尬的側(cè)過頭,道;“我在回清風(fēng)寨的所以必經(jīng)之地都派了人,她若是回去了自然有人會攔住她。”他頓了頓,又看著沈幼安道;“沈司寢,她真的沒來找你嗎?” 沈幼安愣了一下,知道他這是不相信自己,也不氣惱,慕安不認(rèn)識什么人,他第一個想到自己也很正常,她還未說話,齊景煥便道;“朕看你是傻了吧,幼安一直同朕在一起,連日里一直在趕路,周圍都是侍衛(wèi),那丫頭根本靠近不了。” 李宏茂渾身僵了一下,他沒有傻,他只是快要瘋了,都這么多天過去了,她會去哪?那丫頭跑的匆忙,什么東西都沒帶,她晚上住哪里?餓了吃什么?萬一她再使老招數(shù),偷東西被抓到了怎么辦?他那會剛遇見她時便是她身上沒銀子了偷他的銀子的,她一個土匪窩里的大小姐,剛下山身上的銀子便全被賊給偷走了,可見出來也是個行事囂張的主,最重要的是,她一個姑娘家,若是遇見對她圖謀不軌的人可怎么辦啊? 他越想越著急,手握成拳,狠狠的在桌子上砸了一下,站起來道;“沈司寢,若是她過來找你,你一定要告訴我,我回去了,萬一她回定國公府,我不在,被母親的人抓走了,就麻煩了。” “你找過皇宮嗎?” 齊景煥突然問。 李宏茂愣了一下,搖頭道;“沒有,她應(yīng)該不能在皇宮吧,沒有人帶著,她也進(jìn)不去啊。” 齊景煥冷哼一聲,“守宮門的人都認(rèn)識她,即便她沒令牌,替她到太后那里傳個話又有什么不可以,她除了朕和幼安,便只認(rèn)識太后了,太后疼她,讓她在永壽宮住幾天也不是沒可能,你就是關(guān)心則亂,她跑了之后,你只想著清風(fēng)寨和幼安這里,怎么就不想想,她身上連銀子都沒有,無論是回清風(fēng)寨還是來找幼安,都要幾天的時間,她沒銀子怎么過來?” 李宏茂恍然大悟,他真是笨啊,怎么把太后給忘了呢,匆忙的向齊景煥行了個禮,便要回去,齊景煥道;“這都多晚了,你用個膳,在這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去,橫豎她若是在永壽宮,人也丟不了。” 李宏茂搖頭,他不確定她在不在永壽宮,他要盡快確認(rèn)她沒事才能放心。 李宏茂走后,沈幼安問齊景煥;“陛下,慕安真的是清風(fēng)寨寨主的女兒嗎?” “是啊,怎么了?” 沈幼安搖搖頭,心中有些擔(dān)憂,清風(fēng)寨是有名的土匪窩,她即便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知道這個山寨,如果朝廷要剿匪,第一個就會拿清風(fēng)寨開刀,那慕安怎么辦。 齊景煥道;“放心,朕暫時沒有打算要動清風(fēng)寨,清風(fēng)寨此處與別的土匪窩不同,你先吃飯,朕日后再同你說,總之你放心,李慕安性子單純,沒做過什么壞事,對你也好,對太后也好,都是真心相待,朕不會因?yàn)樗乔屣L(fēng)寨的人,便拿她去威脅她爹的。” 沈幼安暗暗松了口氣,只是心中還是擔(dān)心,晚膳也沒什么胃口,齊景煥勸了幾次,也只是多用了幾口,她心里擔(dān)心李慕安,吃什么都覺得沒味道,見她神情恍惚的樣子,齊景煥有些惱怒,好好的出來輕松一下,都讓這事給鬧的沒心情了。 將筷子放下,不滿道;“她有手有腳,沒遇見你之前也活的好好的,你擔(dān)心歸擔(dān)心,至于為這事鬧的自己吃不下去飯嗎?” 說完便氣沖沖的站起身向外面走去,沈幼安怔了一下,不知他為何突然發(fā)怒,站起來叫了他一聲,齊景煥聽了僅是頓了頓腳步,并未理會她,只道;“朕出去走走,不許跟上來。” 這只是齊景煥的一時氣話,豈料她真的沒有跟上來,齊景煥坐在荷花池中心的涼亭上,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可真好啊,本來想帶幼安出來走走的,這下可好了,他嘆息一口氣,往來時的路看了看,她竟真的不跟上來,他都生氣了她沒看到嗎?為什么不跟上來。 他陰沉著臉坐在那里,高和站在一旁打量了眼他的神色,上前道;“陛下,可要傳沈司寢前來。” 齊景煥撇了他一眼道;“朕要自己在這里坐坐,傳她過來做什么,不傳。” 這頭別扭著,沈幼安在殿里頭也特別的糾結(jié),碧彤勸道;“幼安啊,陛下心情似乎不好,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陛下不讓我跟著,我若是去了,陛下只怕見著了我又要生氣了。” “不會的,你去了,陛下保準(zhǔn)心情就好了。” “可是我不知道陛下因何而怒。” 她起身掀起珠簾,道;“陛下八成是因我而怒,我就不在陛下面前惹他厭煩了,陛下若是回來你伺候他。” 碧彤跟在后頭道;“哎,你怎么這時候耍小性啊,陛下生氣也就罷了,他是主子,咱們這些伺候的也只能盡力的去讓他開心,哪有奴婢生主子氣的道理。” 沈幼安回頭笑道;“我的碧彤jiejie,我可沒耍小性,真累了,勞你替我向高公公告?zhèn)€假。” 沈幼安在齊景煥身邊伺候那么久了,早前齊景煥對她不好,她是能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就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最好讓齊景煥看不見她才好,后來齊景煥突然轉(zhuǎn)了性子,拿她當(dāng)個寶貝似的,可習(xí)慣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她習(xí)慣的在齊景煥發(fā)火的時候不去招惹他,能躲就躲,她也不傻,明知陛下心情不好還湊上去找罵。 碧彤也知道她是真累了,可也是真要躲著陛下,可她不能躲啊,她躲起來了,這一晚上她們這些伺候的宮人便別想要安生了,碧彤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堵著她的路,道;“好meimei,叫我一聲jiejie,可得聽我的話啊。” 沈幼安嘆了口氣,道;“碧彤jiejie,你也知道,我怕陛下怕的緊,他發(fā)火,我可不敢往跟前湊。” 抿了抿唇,又加了句,“更何況陛下是在惱我呢。” 碧彤一聽這話樂了,道;“你也知道陛下這是惱你,你這一甩手要走,這滿殿的宮人可就遭殃了,你忍心嗎?” 見沈幼安不說話了,回身將齊景煥的披風(fēng)拿過來遞給她道;“你去就說夜里風(fēng)大,擔(dān)心陛下著涼,陛下聽了保準(zhǔn)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