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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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少主每日看到這張臉,不難受么?”他半天憋出一句話,險些令越清風一口茶噴出來。 奚玉嵐頓時臉一黑,沒好氣道,“適可而止啊衛謹之。” 謹之乃衛寒的字,宋季同所取,奚玉棠還是第一次聽聞,見衛寒一臉無所謂,心中略感慨。師父給徒弟取了字,徒弟謀害師父,到頭來用這字背負一輩子。要說心中有無愧疚,大抵是有的,但在權力和立場面前,有些事就變得沒那么重要了。 這大約就是他與江千彤最大的不同之處。 開嘴炮并非衛寒的特長,因此他用行動表明了自己對昔日上司這張臉的怨念——深深看一眼,再無法直視地挪開。 奚玉嵐:…… 奚小教主假裝無視了兩人的交鋒,咳了一聲,直接進入正題,“哥,聽說你查過北都地宮了?” 銀發青年沒好氣地撇撇嘴,拿出調查結果給三人傳閱,同時道,“的確有紫薇樓老巢的痕跡,但追蹤蘇佑的人回報說他并未回北都,至今都在兜圈子,我著人端了北都地宮,紫薇樓未見反應。” 三人看完情報,一時間都沒說話。奚玉棠支著腦袋思索良久,言,“或許北都只是個空殼子,以卓老賊的行事,他既敢在東宮下面動手腳,沒道理會明知我們在查北都,還不挪地。衛寒,你……” “喚謹之便可。”衛寒冷不丁接話。 奚玉棠怔了怔,改口,“衛謹之,東宮一事是你收尾的。” 正如當初奚玉嵐說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延平帝防衛寒,他們卻要拉他和錦衣司下水。對付紫薇樓,終究不能只靠武林勢力。 合作要有誠意,如今衛寒除了不知太初功法一事以外,紫薇樓和雪山的恩怨、奚家兄妹的仇、卓正陽的圖謀都攤開在他面前,因此他也算是暫時進入了奚玉棠三人狹小而排外的圈子。如今沈七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劫,既然于公于私都要蹚這趟渾水,不如索性擺明態度。 衛寒聽明白了奚玉棠的話中之意,勾了勾唇角,淡淡開口,“東宮地下,是圣上和太子親自出的手,我權當不知。但奚教主,太子殿下沒告訴你,他大婚前正式入駐東宮后,曾在宮殿里找到了一樣東西?” 什么? 奚玉棠怔然地抬頭。 衛寒瞧她的神情便知她對此一無所知。勾了勾唇角,他從袖中拿出一卷牛皮紙,攤開,一張地圖呈現在幾人眼前。 “拓下的,地宮入口附近的梁柱上,已經隨著大火付之一炬了。”他道,“若非為了確定是否真有此物,大火當日衛某也不至最后才脫身。” ……所以司離身邊果然有你的人,他前腳發現地圖,你后腳就拿到了拓本? 炫耀就炫耀,順帶還挑撥離間是怎么回事? 奚玉棠忽然有磨牙的沖動,忍了又忍,還是說服自己暫且忘記兩人不可調和的立場矛盾。 三人都望向地圖,而后悄然交換了一個眼神。 太子從入駐東宮到大婚,中間不出半個月,而半個月里,司離先是發現了這份地圖,接著便是東宮大火…… 三皇子與紫薇樓聯手做下此事,二者所圖不同。三皇子想讓司離死,即便死不了也要讓他失去太子妃背后謝家的支持,順帶給他個教訓,而紫薇樓則是想趁勢將朝堂攪亂,若能大火燒死一群重臣更好,畢竟東宮當日聚集的臣子要是都出了事,大晉朝廷至少癱瘓好幾年。 但除此之外,真沒有別的原因了? 這地圖出現的是否太過巧合? “地圖指向哪兒?”奚玉棠看向衛寒。 “南疆。”衛寒假裝沒聽出她口吻中的僵硬和古怪,“三分把握東宮大火和此物有關,但這個地方,想來越少主比較熟悉?畢竟去過。” 越清風不置可否地挑起了眉。 “別跟我說是什么前朝寶藏一類的玩意。”奚玉嵐掂著地圖左看右看,瞧不出所以然,“若是如此重要,為何會流落在太子殿下手里,而不是在離開東宮地下時順便毀掉?” “這就要問卓正陽。”衛寒的指節輕輕落在桌面上,“要么,他手中早有地圖,不知東宮還有一份,要么,他手下的人不齊心,別有心思,沒聽從命令毀尸滅跡。” 奚玉棠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是歐陽玄?” 衛寒攤手,“不知。” 不怪他們都懷疑專業背鍋多年的歐陽前盟主,這位前輩的行事實在算不得磊落。在奚玉棠看來,與其說是歐陽玄歸順卓正陽,倒不如說他只是實力不濟,無奈之舉,對卓正陽的懼怕更甚于忠心。 “這地圖既然在衛大人手里多日,想來錦衣司已查過此地了。”越少主總算慢悠悠地開了口。 “沒錯。”衛寒痛快地承認。 ———— 這是沈七離開京城的第十五日。 除了趕路還是趕路,先陸路,再水路,如今依然在船上。 吃完午膳,沈七帶著他賴以為生的針進了船上最大的船艙。九月的天,艙里冷如冰窖,不知多少冰塊擺在艙房里,令人一進門就忍不住哆嗦一下,好似血液都被瞬間凍僵。 有人上來塞給他一個暖爐,使得他的手指逐漸從僵硬過渡到靈活,接著,沈七走向艙房里唯一的床榻,那里,黑袍兜頭罩體的卓正陽正在打坐。 越靠近他,氣溫便越低,床榻四周都碼著冰,最近的就放在他手邊。沈七走近,將手爐遞給一旁的弟子,活動了下手指,將布包展開,露出一排冒著寒氣的銀針。 下針的那一刻,嚴防死守的紫薇樓弟子們全都將目光放在了他手上,甚至還有一把刀抵在后心,只要他做出任何不利于卓正陽之事,立刻就地格殺。 …… 一番治療結束,大夫和病人毫無交談,拔完最后一根針,收拾東西離開艙房,陽光照在沈七身上,讓他忽然有一種自己依然活著的慶幸。林淵等在門口,見他出來,腳步踉蹌,忍不住上前攙扶了一把。 “放手。”沈七面無表情地甩開了他的手,定了定神,獨自往甲板走。 林淵面露尷尬,動了動唇,抬步跟了上去,“沈大夫,身子可還好?” 沈七冷笑了一聲。 事實上,他也沒想到卓正陽抓他前來,不是威脅奚玉棠,而是治病。他只是個大夫,沒有多高的氣節,或者說他更相信奚玉棠不會愿意見他去死,所以雖然前幾日受了不少罪,身上的刑傷看起來也觸目驚心,但在上船的第一天,想通了個中關節的他還是選擇答應了對方的條件。 卓正陽的身體比他料想中更差,脈象錯亂,真氣暴走,全身皮膚因走火入魔而被太初心經腐蝕得人不人鬼不鬼,神志時好時壞,說話、進食、行走、入睡均困難至極。若非親身經歷,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行將就木、隨時會死之人能親手將他帶出京城,也正是這一次親自出手,讓他傷上加傷,連血都吐得不知有多少。 每日只有午膳后的一個時辰,卓正陽能保持清醒,治療時間便定在了這時。在當年的武林泰斗、如今放眼江湖也無出其右的高手眼皮底下,想動什么手腳簡直是癡心妄想,沈七自認只憑醫術還殺不了他,識時務者為俊杰,索性專心致志地為他診治起來。 這種病人很麻煩,他不會干涉你的治療過程,但卻會事先問明任何一個細節,最糟糕的是,他甚至還略懂岐黃,并非完全的外行人。第一日診查過后,沈七一連悶在房里兩日才拿出一份可行的方案,如果進展順利,至少能讓卓正陽再活大半年。 活大半年,和立即去死,對很多人來說截然不同,但對卓正陽這等還想圖謀天下的野心家來說卻沒什么兩樣。他自然不愿,但沈七也只能做到這一地步。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沈大夫即將成為一個無用棋子被滅口時,卓正陽遣人送來了一本古舊而薄薄的小冊子。 素九針訣下半部。 ……沈七第一眼見到時,幾乎失態。 越清風尋覓多年的東西,竟然真在紫薇樓手里! 然而翻開第一頁,他便笑了。下半部的小冊子里,第一頁只寫了一句話——【唯修習上半部者可習之。】 素九上半部的總綱里曾明確寫著非普通人不能修習,而關于這一點,沈七曾做過試驗。他找了個懂武功的大夫,給了他幾頁針訣,結果在那位大夫眼中,這根本不是醫經而是功法,試著牽動了一下內力,卻在轉瞬間便真氣逆行險些斃命。 素九針訣不能由習武之人修習是鐵律,恰好他沈七天生經脈異于常人,無法習武,普天下又只有他一人會上半部,想要學成完整的素九,唯有他。 不過上半部的醫經,便能打造出一個神醫,得到素九下半部的沈七,將來醫術能達到何種地步,已無人敢隨意臆測。事情仿佛一下有了轉機,方才不過是他第二次給卓正陽行針,效果卻出奇的好,不僅讓對方看到了治愈的希望,也讓自己暫時脫離了死亡危機。 假若時間足夠,沈七甚至篤定,就算壓不住對方暴躁的真氣,他也有把握讓人活夠十年。 只有卓正陽活著,他才能活著,也只有這樣,他才能謀劃下一步。 九月的天有些涼,甲板上有風,吹起沈七腦后的長發,也吹得一身白衣獵獵作響,恍惚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是在陪著奚玉棠下江南。 他身上有傷,看起來脆弱而削瘦,林淵將一件披風披在他肩上,而后沉默地站在側后方,說是照顧保護,不如說是另外一種監視。 望著眼前川流不息的江水,他忽然淡淡開口,“三年前的冬月,在京城,清風曾與我說,江湖要亂了,問我何去何從。” 沈七闔著眼曬太陽,眼睫微顫,并未開口。 “沒想到時過境遷,我們還是站在了對立面。”林淵自嘲地笑了笑,“畢竟兄弟一場,看在他與奚教主份上,沈大夫無需這般防備我。淵無他長,但至少能護你周全。” 一番話,令沈七睜開了眼睛。他幾乎掩不住自己眼底的嘲諷,沉默良久才開口問道,“目的地是哪兒?” “嗯?”林淵一時不及反應。 “目的地。”沈七不耐煩地蹙眉,“下了船,還要繼續趕路吧。” 林淵一時語塞。 “不愿說便罷。” “不……”林淵停頓了一下,“我們去南疆。” ———— “所以,南疆到底有什么?”奚玉棠望著眼前的衛寒。 “一處古墓,空殼子。”衛寒諷刺地勾起唇角,“而且還遇到了太子殿下的人。” 只是一個空殼子,衛謹之也沒必要特意拿出來說,所以三人都沒開口,等著他的下文。不出所料,對方接著道,“只是從古墓出來后,恰好與紫薇樓狹路相逢,兩方交戰,死傷慘重。” “哪一方死傷慘重?”奚玉嵐涼涼問。 衛寒面不改色,“東宮。” 奚玉棠頓時頭疼地揉起眉心。 被對手嘲笑自家隊伍不團結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想到司離的行事,越清風輕笑了一聲,說不上是嘲諷還是單純地覺得可笑。安慰地拍了拍心上人的手背,他看向衛寒,“衛大人的意思呢?” 衛寒目光落在兩人交疊的手上,沉默片刻,吐出兩個字,“再探。” “錦衣司打頭?”奚玉嵐挑眉。 “你打頭。”衛寒看他一眼,再次因為受不了那張臉而移開了視線。 奚玉嵐:……好想揍這小子怎么辦!! 既然都是抱著誠意在談合作,自然不會無的放矢。越清風品了一番衛寒的話,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衛大人想在暗處?”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衛寒果斷點頭承認。 卓正陽欲圖謀|反,最終都會牽扯到國事上,而一旦牽扯國事,勢必聲勢浩大。錦衣司只是個衙門,人手不足在其次,關鍵是一來此事沒有證據,二來權限不足。哪怕延平帝想重用錦衣司,甚至提了衛寒的品級,但權力不夠大,終究束手束腳。 這種時候,就需要江湖人站出來打頭陣。 奚玉棠畢竟是錦衣司同知,衛寒顧慮的問題她也能想到,聽出了兩人話中深意后,不禁意味深長地對銀發青年眨了眨眼,“哥,到你這個新任盟主燒三把火的時候了。” 三人都將目光落在紅衣銀發的青年身上,后者抽了抽嘴角,“早知道接這個盟主沒好事。” “想想幽焱劍。”奚玉棠笑。 “以及盟主的地位、名望和好處。”越少主也笑。 “還有你想將聽雨閣由暗轉明,擺脫司氏影子的大計劃。”衛寒接話。 奚玉嵐木然,“衛謹之,本閣主何時說我有大計劃了?” 衛寒嗤笑,“難道你想為司氏賣命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