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節
“愛情……”袁志邦輕嘆一聲,“愛情奪去了你的思維能力,難怪你聽不懂我在說什么。” 羅飛不以為意地攤攤手:“如果這樣的話——就等我回來以后再說吧。” 袁志邦“嘿”了一聲,感覺索然無味的樣子。然后他突然又問羅飛道:“孟蕓對我還是有很大的意見嗎?” 羅飛被問得一愣,尷尬地搖頭道:“不,她不會的……” 看著對方窘促的樣子,袁志邦禁不住笑了:“你從來學不會怎樣在朋友面前撒謊。” 羅飛只好放棄了抵抗,他無可奈何地說道:“你知道……孟蕓和白霏霏關系很好。她們以前都是學校藝術團的骨干。” “她認為是我害死了白霏霏?” 羅飛沒有回答,這種態度顯然就是默認了。 袁志邦卻沒有顯出內疚的情緒,他甚至還借題開起了玩笑:“你看,如果這算是我犯下的罪惡,可法律對此卻無法制裁。呵呵,那個活躍在校園里的eumenides,他會不會找到我的頭上來呢?” 羅飛沉默著,不置可否。對方如此不羈的態度讓他有些難以適應,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將這個話題再進行下去。正好此刻時間已近七點半,他便準備順勢脫身。 “我得走了,孟蕓該在樓下等我呢。” “我肯定留不住你,對吧?因為你從來不會遲到的——”袁志邦有些遺憾地聳聳肩膀,“其實我今天做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還想說給你聽呢。” 袁志邦說的“有趣”的事,那一定是真的很有趣。不過羅飛確實沒有時間了,他只能暫且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現在沒時間聽了……等我晚上回來吧。” “過時不候。你如果想知道這件事情,你就必須打破你恪守的規則,拖延幾分鐘的時間。”袁志邦鄭重其事地說道,在他臉上很少出現如此嚴肅的表情。 可羅飛當時卻并未在意這么多。也許正如對方所說,那是因為愛情奪去了他的思維能力。他幾乎沒有怎么考慮就回絕了對方的建議。 “我不會遲到的,你知道我的習慣。”他已經一邊說話一邊轉身向門口走去,“——我必須出發了。” 袁志邦笑了,臉上緊繃的表情也隨之松弛下來,看起來既有些失望但又有幾分釋然。然后他羅飛的背影說道:“我正和你相反。我討厭各種規則和束縛,你知道無拘無束,自由行事的感覺是多么美妙嗎?” 或許是因為羅飛已經走遠沒有聽到,或許是雖然聽到了卻無暇顧及。總之羅飛對袁志邦最后這段話沒有給予任何的回復。而從這一刻開始,兩人已注定要走上兩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原本是同一陣營的戰友,可他們卻最終成為一生的對手。 …… 而在十八年的時光轉瞬而逝之后,羅飛終于明白了那天袁志邦所說的“有趣的事”到底是什么。 一九八四年四月七日,陳天譙被劫。現在看來,那或許正是eumenides第一次超出法律界限之外的行動。也正是那一天,eumenides第一次享受到了“無拘無束,自由行事”的美妙感覺。 羅飛忍不住要假設,如果那天他再停留幾分鐘,聽袁志邦講完那件“有趣的事”,那么此后的事情又會往哪個方向發展呢? 可他卻想不出答案,他甚至知道,這樣的假設本身就是毫無意義的。 因為他不可能停留,就像袁志邦不可能被規則所束縛,就像孟蕓不可能向對手認輸一樣,這些都是早已注定的事情,即便再有千百次的選擇機會,結局也很難改變。 現在去分析故事的開始,并不能奢望去改變什么,羅飛只是希望那故事能夠盡快走向它的結局。 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羅飛紛飛的思緒,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現實之中。當發現屏幕上的來電顯示是柳松打來的之后,他更是驀地一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接通了電話。 “喂,我是羅飛。” “羅隊!”柳松的聲音聽起來興奮而又急促,“剛才有四名不明身份的男子襲擊杜明強,現在已經被全部控制住,目標安全。請指示!” “就地警戒!我立刻調增援力量過來!”在下達命令的同時,羅飛已然轉身,快步往房間門外沖去。 十多分鐘后,羅飛帶著刑警隊的人來到了事發地點。而在此之前,附近派出所的也在警方指揮中心的統一調動下派出了增援力量。現場警方如臨大敵,以杜明強為中心圍守得嚴嚴實實。那四名男子則被羈押在警車里,并且被切斷了和外界的一切聯系。 羅飛留下幾名技術人員勘查現場,自己則帶隊押護著杜明強和那四名男子回到了刑警大隊。隨后審訊工作亦迅速展開。 因為工作性質的分工,柳松沒有參與審訊工作。把事發情形詳細轉述給羅飛之后,他便一直在休息室里等候著。和他呆在一起的除了杜明強之外,還有五六名身著便衣的男子。剛先前正是他們出手制服了下車襲擊杜明強的那三個年輕人。 “沒想到啊沒想到,在我身邊居然埋伏著這么多人?”杜明強似乎還沒有從亢奮的狀態中回復過來,“柳警官,我還以為就只有你一個呢。” “對付eumenides,一個人是很難應付的。而且我已經在明處,他想要避開我豈不是輕而易舉?真正保護你的人是他們——”柳松指著那幾個男子說道,“這些都是特警隊里的精英隊員,在今后的一個月里。他們每時每刻都會隱蔽在你的身邊。” “太神奇了,我真是一點也沒有看出來。”杜明強連聲贊嘆著,目光在那幾名特警身上轉來轉去的,像是眼睛都不夠用一般。柳松很理解他的感覺,因為這幾名特警隊員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從外形裝扮上來說各有特點,有的像民工、有的像老板,有的像白領……但就是沒有一個人像警察。 看著杜明強那副大驚小怪的樣子,柳松便冷冷地回了一句:“如果連你都能看出來,又怎么瞞得過eumenides的眼睛?” “沒錯沒錯,這可真是精彩的一筆啊。你們知不知道,就憑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足夠我寫出一篇精彩的報道。以后還會發生什么?我真是充滿了期待呢!”說到得意處,杜明強似乎有些口渴了,他倒也不見外,自己拿了個一次性的水杯,到墻角飲水機那里接了一杯水,大口大口地酣飲起來。 充滿期待?柳松瞪眼看著杜明強,無法理解對方的言辭。按理說,這家伙此刻最期待的,應該是警方盡快從那四個襲擊者身上找到突破口,進而一舉擒獲eumenides,以解除他的死亡威脅才對。除此之外,他還能期待什么? 不過柳松也沒有興趣和這個輕重不分的家伙饒舌。他只是急切地等待著,等待羅飛從審訊室里帶來的消息。 兩個多小時之后,這種等待終于有了結果:羅飛出現在了休息室門口。 “怎么樣?”柳松連忙迎上前詢問道。 羅飛沖著柳松使了個眼色,后者會意,跟著羅飛走了出去。兩人走出了二十多米,一直到樓道的拐彎處羅飛才停了下來。 “什么情況?”柳松再次按捺不住地追問道。 羅飛有些無奈地答了一句:“我們被耍了。”他把柳松單獨叫出來說這件事,就是考慮到在那么多人面前公布的話,那場面可能會比較尷尬。 “被耍了?”柳松略微皺了下眉頭。事實上,因為這次行動太過順利,他并沒有太指望從這四個家伙身上就能抓住eumenides的尾巴,不過他也不明白“被耍了”是個怎樣的概念,于是他又問道:“這是eumenides的計謀?那幾個家伙又是不明真相的替死鬼嗎?” “和eumenides無關,我們是被杜明強耍了。” “什么?”柳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答案是他無論如何沒有預想到的,他只能茫然地睜大了眼睛,“……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們對那四個年輕人進行了隔離審訊,現在情況已經基本上弄清楚了。”羅飛的情緒倒顯得比較平靜,他很有條理地介紹著審訊期間的收獲,“這件襲擊的主謀就是被你打倒的那個戴墨鏡的年輕人。他的名字叫常凱,今年二十一歲。大概在半年前,他開著一輛三菱跑車在市區主路上撞死了一個名牌大學的畢業生。這件事情你聽說過嗎?” 柳松點頭道:“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