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一大早七點多鐘吧?一聽說薛曉華死了,他立馬就出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 “等他回來之后,你要立刻和我們聯系。”羅飛吩咐完這一點,便離開了周永貴的小店。總的來說,這次拜訪的效果令他滿意,現在他需要安靜地思考一會,把前后獲得的線索重新捋一遍。 羅飛在山道中不緊不慢地走著,時而蹙著眉頭,時而深深呼吸,時而伸手叉著自己的頭發,有時他也會停下腳步,背著雙手看向天空,似乎能從那廣袤的空間里找到一些什么。在這個過程中,金振宇一直跟在他身后,也在獨自思索。 “好了。”羅飛終于轉過身,對金振宇說道,“你要抓緊找到周永貴,這很關鍵。” “你覺得他有可能就是兇手嗎?” “不。他知道很多事情,但他并不是兇手。” “為什么?” “因為那四千塊錢。”見金振宇不明就里的樣子,羅飛接著補充到,“你剛才來晚了,有一個情況你不知道。薛曉華口袋里的四千塊錢正是周永貴給他的。” 金振宇一副訝然的樣子:“周永貴給他錢干什么?” “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就在這里了。”羅飛一邊說,一邊從口袋里摸出一張紙遞到了金振宇手里,“這是薛曉華昨天晚上出門前,寫了一半的便箋,你看看,這會是什么意思?” “我找到了王成林的兒子,他答應給我3000元,讓我告訴……”金振宇把紙條上的內容念完,一時沉默不語。 羅飛試圖引導金振宇的思路:“你應該知道王成林這個人吧?蒙少暉就是他的兒子。” “王成林?那我倒是有點印象。”金振宇顯得有些愕然,“那么蒙愛國和王成林就是一個人了。我記得他們父子是好多年前離開明澤島的,為什么連名字也要換了?” “這里面正隱藏著我們需要探尋的秘密,也是薛曉華實施勒索的資本。” “勒索?你是說對蒙少暉索要那2000元嗎?” “不,是勒索另外的一些人。” “另外一些人?”金振宇好像很茫然地笑了一下,“我不明白。” “你看看這張便箋,這顯然不是寫給蒙少暉的。問題在這里,薛曉華一開始如實寫了他向蒙少暉索要2000塊,可后來他改了主意,把這個數字變成了3000。可以推想,很快他又覺得這樣直接涂改不太妥當,所以廢棄了這張紙條,多半是重新寫了一張。他這是給什么人寫的,為什么要夸大索要的金額呢?” 羅飛停頓了片刻,見金振宇說不出答案,于是接著解釋:“看到紙條上的內容,一般很容易覺得收便箋的人和薛曉華是同伙。可按照薛曉華的無賴脾氣,對于同伙,他只會隱瞞所得,把索要錢數縮小才對,絕沒有夸大的道理——所以我們需要換一個思路:便箋是寫給這樣一些人的,這些人不希望薛曉華把某件事情告訴蒙少暉,所以薛曉華以此要挾他們,他夸大向蒙少暉索要的錢數,就是想從這些人手里勒索到更多的數額!” “這些人?你是說不止一個?那周永貴就是其中之一了?” “不錯。周永貴接受了他的勒索,所以他反而不會是兇手。” “你的意思是,兇手應該是受到勒索,而又不肯接受的人?”這里頭的道理并不復雜,金振宇想通之后,又問,“那這些受到勒索的人還有誰呢?” “明澤島上有沒有聾啞人?”羅飛突然問出一個似乎毫不相干的問題。 金振宇堅決地搖搖頭:“從來就沒有過。” “那就有點奇怪了。”羅飛低頭沉思片刻,然后搖了搖頭,似乎有個問題頗想不通。最后他自己放棄了,自言自語,“只要找到周永貴,一切謎底應該都可以解開。” “對了。”羅飛突然又抬頭看著金振宇,“島上到底有沒有帶著嬰兒的女人?為什么你剛才的情緒有些反常?” “島上目前絕對沒有這樣一個女人。至于我為什么緊張……”金振宇突然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羅飛,“羅警官,聽說你這次到明澤島來,是想要解開‘鬼望坡’的秘密?” “原本是這個想法。”羅飛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提到這個話題。 “那看來你并不知道,當年在‘鬼望坡’上出現的那個黑影,據說就是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 “什么?”案件突然和“鬼望坡”的傳說扯在了一起,一時間讓羅飛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當然也只是據說而已。”金振宇換了一種口氣,“其實我也不相信鬼神的說法,只是剛才郭桂枝提到抱嬰兒的女人,我又知道你是為了‘鬼望坡’而來,所以才有一些聯想,出現了反常的情緒。不過——島上最近確實沒有嬰兒出生,這又怎么解釋呢?” 面對這個新出現的情況,羅飛目前也毫無頭緒。他突然想起金振宇是急匆匆專程跑來找自己的,于是問道:“你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嗯,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盡早告訴你。”金振宇表情嚴肅地說,“老胡剛才回來了。港口的海水已經上了凍,近幾天是無法到縣里去了。” 羅飛的心“咯噔”一下,這意味著至少在一段時間內,自己又將象在南明山的經歷一樣——被困在一個與外界隔絕的環境中! 第十一章 失落的夢境 因為溶洞內的溫度比室外高很多,而海島又暫時與外界失去了聯系,薛曉華的尸體先得找個方法進行處理。羅飛到現場再次仔細地勘查了一遍,確信沒有遺漏任何線索后,便讓金振宇通知德平和尚前來收尸。 大約一個小時后,德平帶著徒弟惠通來到了溶洞內。看到死者的慘狀,德平露出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然后閉上眼睛對著尸體念了一通超度的經文。 “德平和尚。”眾人清理尸體的時候,臧軍勇突然開口說道,“聽說你剛進了一口新棺材,現在正好派上用場了呀。難道你算到了島上會有人死亡,嘿嘿,如果那樣,我可真要佩服你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羅飛和金振宇同時抬起頭看向了德平和尚。德平卻面如靜水,淡淡地回答:“陽壽已盡也好,死于非命也好,那都是天數運勢,我哪有這個預算的本事?” 見他如此氣度,羅飛也不禁暗自側目:這個德平和尚看來不是個一般的人物,見識城府恐怕比金振宇都要更勝一籌。 一番折騰完畢,已接近日落時刻。羅飛又到周永貴店里走了一趟,可這個店老板仍不見蹤影。羅飛心中蹊蹺,甚至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但目前也沒有什么好的應對方法。再加上一天沒有吃東西,肚子早餓得咕咕亂叫,他只好先回去了。 羅飛回到住處時,天色已經黑了。此時孫發超已經準備好了晚飯,正和蒙少暉兩人坐在桌邊,剛剛開始享用。見到羅飛回來,熱情的主人連忙新擺出一副碗筷,招呼說:“我還以為你不回來吃了呢。快坐下吧,飯菜都還熱著呢。” 羅飛也不客氣,拿起一只蒸得香噴噴的紅薯,大口吞嚼起來。一旁的蒙少暉卻顯然沒他那么好的胃口,眼睛直直地盯著他,充滿詢問的意思。 就連孫發超也顧不上吃飯,好奇地問:“羅警官,據說薛曉華的死,可能和小蒙以前的經歷有關系?” 羅飛費力地把喉嚨中的食物吞下肚,又思索了一會,才開口道:“他其實不姓蒙,而是姓王。他父親在島上時的名字叫王成林,你知道嗎?” “王成林?”孫發超搖搖頭,“還是不太記得。” “你不記得也正常。據我所知,他們當年住在島的西邊,在島東只是和薛大夫來往密切一些。”羅飛舔舔嘴唇,又問,“當年‘鬼望坡’上的那個黑影,據說是一個抱著嬰兒的女人,你怎么之前沒告訴我?” “是有人這么說,不過我沒有親眼見過。金村長不讓我們對外人提這一點,他說這個太邪乎了,不但吸引不了游客,還會把別人嚇跑。你是聽誰說起的呢?” “就是你們金村長告訴我的。”見孫發超露出不解的神情,羅飛補充說,“周永貴說看見薛曉華昨天晚上是跟著一個抱嬰兒的女人走了,所以他才會提到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