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搬家那天,康誓庭特意早早來陪她,他穿了件最簡單的白色t恤,搭黑色運動褲跑鞋,腦袋上還反戴了頂棒球帽,剛出現時,刑懷栩竟然有幾秒不敢和他相認。 康誓庭被她盯得微窘,取下帽子撩了把頭發,笑道:“別看了,我是你老公?!?/br> 刑懷栩促狹笑道:“你的盔甲呢?” 康誓庭把棒球帽往刑懷栩頭上一扣,笑道:“今天不上班?!?/br> 刑懷栩在帽檐下笑,“你這樣子,像個偶像小明星?!?/br> “有機會還蠻想單純靠臉過日子。”康誓庭捏捏刑懷栩后脖子,卸下往日謀算和心機,他笑起來的模樣就只是個亮眼帥小伙,朝氣十足。 搬家公司有條不紊往外運行李,等到最后一個紙箱被搬空,刑懷栩親手鎖住大門,“房子是刑園的,我走后,它又要變成空屋了?!?/br> 康誓庭笑道:“至少你不會再被這門檻絆倒了?!?/br> 刑懷栩低頭看眼門檻,笑了。 兩個人在搬家公司前先抵達康誓庭位于公司附近的公寓,房子是復式樓,擁有獨立電梯,康誓庭在這兒獨居了四年,也讓這房子里里外外充斥單身男性的氣息,硬朗至簡。 他領著刑懷栩上下參觀一遍后,周姨指揮著搬家公司來了,康誓庭將刑懷栩拉到一旁,笑道:“這里就交給他們,我帶你去附近走走?!?/br> 說走就走,康誓庭拉著刑懷栩的手下樓散步,路過小區執勤崗時,相熟的保安喚刑懷栩康太太,刑懷栩點頭微笑,請他們以后多關照。 小區邊上就是市區最大的湖泊公園,擁有30公頃左右的水域,自然環境優越,再往前過條街,又是全市最繁華的商業街,康誓庭的公司也在其中。 刑懷栩走到公園湖棧上,抬頭便能瞧見自己新家,她忽然產生失真感,有種身處浮萍,四周全是瀲滟湖光的感覺。 康誓庭見她臉色變化,問道:“是不是太陽太曬了?” 刑懷栩沒有說話,她快步走到湖心亭里坐下,這才用手扇風,笑看康誓庭。 康誓庭慢慢走進來,直到站定在她身前,替她擋住一側陽光,視線始終集中在她臉上。 “你知道我為什么答應搬過來嗎?”刑懷栩仰頭看他,笑道。 康誓庭笑道:“為什么?” “你的生日要到了?!毙虘谚蚵柤?,笑得有些頑皮,“我找不到合適的禮物,就決定答應和你同住了?!?/br> 康誓庭笑著點頭,“我喜歡這禮物。” 刑懷栩挑眉,“是嗎?可我還準備了另一樣禮物?!?/br> 康誓庭直接朝她伸出手。 刑懷栩從裙子口袋里掏出一樣東西,輕輕放在他手心。 等她將手移開,康誓庭瞧見一枚淡金底領帶夾,夾上有枚小小裝飾,殷紅傘狀,像朵小花。 “不是什么貴重東西?!毙虘谚蛘f。 康誓庭笑道:“這是什么花?” 刑懷栩嫣然而笑,“合歡?!?/br> 康誓庭眼底微亮,“合歡?” 刑懷栩點頭,抿嘴笑道:“合歡。” 康誓庭臉上笑意更甚,他一會兒低頭摩挲那枚合歡領帶夾,一會兒抬頭看刑懷栩,滿湖璀璨日光像是全落到他眼底,亮晶晶的。 “合家安好,一世喜歡?!弊詈螅凳耐バΦ溃骸拌蜩?,我答應你?!?/br> === 在周姨的帶領下,刑懷栩的所有行李在一日內整理完畢,等康誓庭牽著刑懷栩的手回家,家里已是另一副面貌。 周姨妙手,家里物件多了一倍,卻還是顯出新婚房的質感,四處亮堂堂的,又溫馨又舒適。 康誓庭手把手將刑懷栩的指紋錄入解鎖系統,然后心滿意足擁著她往臥室去,走到半路,刑懷栩卻被書房吸引,拐彎進了宛如小圖書館的書房。 康誓庭貼在她身后摟著,去哪兒也不松開,刑懷栩最后不耐煩,輕撞他的肚子,“別粘我?!?/br> 康誓庭卻趁機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眉飛色舞的,就是笑。 刑懷栩哭笑不得,“傻?!?/br> 康誓庭不以為意,認為全世界守得云開見月明的男女,都有資格傻一傻。 他手里始終攥著那枚領帶夾,喝水都不放下,刑懷栩看不下去,搶過那夾子,當成發夾夾在他頭頂,這才拍拍手,笑道:“這樣才物有所值?!?/br> 康誓庭頂著腦袋上一小撮朝天而立的頭發,悠然自得,仍是圍著刑懷栩滿屋亂轉。 刑懷栩不勝其擾,最后把他摁坐在沙發上談判,“你到底要干什么?” 康誓庭不答反笑,拉住她兩只手,稍一用力,便將她拉坐到自己腿上,圈在懷里,大言不慚,“我想行使丈夫權利?!?/br> 刑懷栩伸出食指搖了搖,“別得寸進尺?!?/br> 康誓庭耷拉下眉眼,失望過后,又重新燃燒希望,“那,先接吻?!?/br> 刑懷栩捧住他的臉,毫不猶豫俯身覆上他的唇,誰知下秒,康誓庭已經反客為主,舌尖探進她唇齒間,攻城略地,將婚后大半年里她欠下的所有吻,一概補全。 這才是男人吻心愛女人的方式啊,康誓庭心想,讓那些道貌岸然的面頰吻全都見鬼去吧! ☆、第39章 后悔的事 第三十九章后悔的事 刑懷栩自從有了爭勝的心后,就沒有一刻坦然放心。段家食鋪如今雖穩步前進,到底也只是小小連鎖商店,只要刑鑾治還想打壓它,它便永遠道阻且長。 針對這點,刑懷栩堅信自強才能無懼,想要抓緊時間再擴大段家食鋪的規模。 對此,康誓庭持反對意見,擔心刑懷栩急功近利。 他們倆反復協商數次,始終沒有統一意見,好在倆人都不是急躁脾氣,你一言我一語,有時縮在客廳沙發上,有時坐在書房桌椅后,有時躺在臥室大床上,聊起食鋪未來,就像討論今晚吃什么菜般。 刑懷栩曾經問過康誓庭對現在的婚姻狀態滿意嗎?康誓庭過去的答案是與預期不符,現在,卻又是另一番出乎意料的滿意。 建立在感情基礎上的良性投資,人生能得一個刑懷栩,簡直上蒼厚愛。 他喜歡刑懷栩,本來就不愿意隱藏,如今得到回應,更恨不得一天到晚留在家里,即使不說話,只要知道她就在這個家某處,他的心就是滿的。 愛情是一種既崇高又卑微的情感,你既渴望自己在她心中是偉大的君主,又希望她是你國度里高高在上的女王。 搬來康誓庭公寓小半月,康老爺子來過幾趟,段琥來過兩次,此外就數刑柚來得最勤,有星期每天上班打卡似的固定出現,來了也不鬧,乖乖看書寫作業,安安靜靜,等康誓庭傍晚下班回來,她立即主動告辭,弄得康誓庭以為自己兇神惡煞嚇著小姨子。 “她是不是怕我?”康誓庭逮著機會偷問刑懷栩。 刑懷栩答非所問,“她現在暑假,無聊得很,又不愿意呆在刑園。” “說起來,刑園只剩她和刑嗣枚兩個小孩了?!笨凳耐フf。 刑真櫟今年圣誕和春節都沒有回國,聽說直接去了加拿大,刑柘自從去了英國也至今未歸。偌大的刑園,如今只剩下刑鑾治和刑鑾平這對雙胞胎兄弟,以及刑嗣枚和刑柚這對堂姐妹。 刑懷栩畢業后從未考慮過就業問題,刑鑾治不止一次在公開場合嘲笑她是攀附男人的菟絲花,刑懷栩從不放在心上。 用她的話來說,那些都是宵小之言,不足掛齒。 等到八月降臨,就連刑嗣枚也終于下定決心,要在暑假飛一趟安大略度假屋,和久違的父母相見。 刑懷栩明白,刑嗣枚這一趟過去,是豁出一切了。 私生女事件過去這么久,刑鑒修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既然秘密不能永遠隱瞞,那就讓刑嗣枚找個恰當時機去坦白吧。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刑懷栩相信刑嗣枚不會把事情處理得太糟糕。 比起這件事,更讓刑懷栩cao心的是許珊杉——今年酷暑,電視上的高溫提醒一日高過一日,許珊杉在空調房里呆久了,整日昏昏沉沉嗜睡,精神萎靡,人也瘦了一圈。 那天段和祥照例陪她去醫院透析,回家路上許珊杉便有輕微中暑的跡象,到了晚上先是頭暈,下半夜便開始發燒說胡話,段和祥和段琥緊急將她送去醫院急診,醫生問起病史,當即要求她住院。 刑懷栩是第二天天亮才接到通知,和康誓庭一道趕去醫院時許珊杉已經退燒,正靠在病床上小口喝粥。 見康誓庭也被驚動,許珊杉相當歉意,一個勁招呼康誓庭去上班,不用擔心她。 康誓庭拉了凳子坐到病床旁,和段和祥一道陪著許珊杉,東拉西扯話家常,哄著食欲奇差的病人喝完熱粥。 段琥借此機會把刑懷栩帶出病房,兩姐弟站在走廊上,氣氛凝滯,不用言語也知未來情況。 “醫生說媽的身體情況很不好。”片刻后,段琥挺了挺腰桿,像是想頂住某種無形壓力,沉聲道:“醫生說,她已經出現心力衰竭的跡象了?!?/br> 刑懷栩抿緊嘴唇,良久之后,點了下頭。 “她接下來都得住院。”段琥說:“我和爸爸會輪流守夜,姐,你就白天過來吧。” 刑懷栩說:“我晚上也可以過來?!?/br> 段琥立即搖頭,“媽說你是女孩,又還沒生小孩,晚上不讓你來醫院,說對你不好?!?/br> 刑懷栩扯出難看笑臉,“這時候還說這種話?” 段琥先嘆氣,隨后拍拍胸脯,強笑道:“我是男孩,陽氣重,不怕!反正我生下來就是為了保護你和mama的?!?/br> 刑懷栩拍拍他的胳膊。 病房門打開,康誓庭走出來,輕聲道:“我去聯系認識的醫生,看能不能組織專家會診,你們進去吧,躲外面說話,老人家會擔心的?!?/br> 段琥謝了康誓庭一聲,進病房了。 刑懷栩進門前,垂下的手被康誓庭迅速牽住又放開,她回頭,康誓庭已經快步走向醫生辦公室,先去了解情況。 他步伐匆匆,背影一如既往的筆挺,叫人信任,并心生依靠,好似有他在,天塌下來,刑懷栩也終于不用自己一個人扛。 === 許珊杉住的是高級病房,除去醫生護士,還有資深護工照看,但段和祥多年來和妻子寸步不離,不管家人如何勸說,他每晚堅持睡在病房的小床上。 “二十年的夫妻,從來沒分開過,讓我回家,一個人的,我也睡不著?!倍魏拖檎f這話的時候雙眼一眨不眨盯著許珊杉,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妻子便會消失不見。 刑懷栩和段琥在這事上其實也沒多少勸解立場——這姐弟倆也像住在醫院,每天陪著,許珊杉睜眼閉眼看到的全是這三位,再加上同樣晨昏定省不間斷的康誓庭,竟比在家住時更熱鬧些。 這日,許珊杉忽然想喝段和祥熬的龍骨湯,她難得有好胃口,段和祥高高興興立即趕去菜市場,許珊杉不放心,讓段琥跟去,獨留刑懷栩在病房里陪著她。 刑懷栩看出許珊杉是有話要說,讓她在床上躺好,又蓋妥被子,才在她身旁坐下,靜待下文。 許珊杉卻拉開被子,招手讓刑懷栩躺到她身邊。 刑懷栩猶豫稍許,小心翼翼側躺下,一只手扶著許珊杉埋了軟針的手臂,輕輕擱在她胸口。 許珊杉扭頭看她,笑吟吟的,在這瘦骨嶙峋的臉上,依稀可見舊日風采,“栩栩,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是什么嗎?” 刑懷栩仰頭問道:“嫁給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