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你又不喜歡罌粟,何不成全我呢?這樣,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的人情,我怕有毒,還是免了吧!” 第101章 敏月被害 自從那晚以后,袁一對喚雨的看法,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他不再是那個精于算計,熱臉冷心的詭異之徒,而是對神兵候忠心不二,為了神兵司可以赴湯蹈火的人。 近來,神雨營受神兵候之令,暗中調(diào)查一件宮闈命案,因為牽涉到武后這個敏感人物,又是太子親自奏請皇上徹查,所以,這回便由喚雨親自出馬調(diào)查,而他只選定袁一和薛紹倆人從旁協(xié)助。 說起這起案件,還要從武后兩個堂哥,始州刺史武惟良和淄州刺史武懷運向武后獻食說起。 唐朝開國以來,就有地方官員向?qū)m中的娘娘皇后,敬獻民間食物的風(fēng)俗,武家兄弟也并非專程來長安獻食,而是回長安述職,順便巴結(jié)下武后。 他們這番殷勤,并不奢望能夠加官進爵,只是為了求得后半生的安穩(wěn)。 其實,并不是他們不貪心,而是他們清楚,當(dāng)年,武后的父親一死,武氏一族是如何欺辱楊國夫人這個寡婦,而他們這些兄長,又是如何對待武后與韓國夫人這對庶出姐妹的。 這些年,看著當(dāng)年那個被他們,當(dāng)作丫鬟使喚的武后,入宮被選為才人,再到先皇駕崩被送入感業(yè)寺為尼,兩年后,又被繼任皇帝高宗接回宮中,從此一路扶搖直上。 他們很清楚,在她落魄,甚至大禍臨頭時,武氏幾兄弟都像是看笑話局外人,不但沒出過半分力,還對找上門求助的楊國夫人冷嘲熱諷。 所以,當(dāng)武后被冊封為皇后,他們也因此得到升遷時,卻沒因此感到慶幸,甚至十分不屑的認為,武后是先皇嬪妃,又無背景根基,能被冊封,完全是高宗昏了頭,等高宗清醒過來,就離武后倒臺之日不遠了。 正是因為這種愚蠢的想法,讓他們都吃了大虧。 那日,母憑女貴的楊國夫人被冊封為一品夫人,終于揚眉吐氣的她,將一眾武氏子侄召來,宴會上,心中埋有多年怨恨的她,向武氏兄弟問道:“以前,你們看扁我們幾個孤兒寡母,現(xiàn)在你們的富貴又是誰給的?” 聽到此問,席間的幾兄弟相視一陣冷笑,而后,年紀稍長的武惟良起身道:“惟良同幾個兄弟,因是功臣之后,早已入朝為官,不像是沾了新任皇后娘娘的光。我們無心追求達官顯貴,對于娘娘的提拔,更多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并不以此為榮!” 他們本能以假意的懺悔,曲意的奉承換得一生榮華,可他們偏要貪圖一時痛快,用這種不識抬舉的方式,給自己埋下了無窮的禍根。 很快,他們幾個兄弟就嘗到了惡果,因為武后一則“謙讓無私,裁抑外戚”的奏請,身為皇后外戚的武家兄弟,接連被調(diào)往窮山惡水之地任職,武后同父異母的兄弟武元爽與武元慶到任沒多久,想起曾經(jīng)的種種惡行,害怕武后將再行報復(fù),后來,日夜擔(dān)憂的倆人竟被活活嚇死。 見他們死后,武惟良與武懷運這對兄弟,除了兔死狐悲,更多是悔不當(dāng)初,戰(zhàn)戰(zhàn)兢兢過了幾年后,終于盼到這次回長安述職的機會,希望武后念在血緣之情上見他們一面,聽聽他們的懺悔。 可最后,他們沒能見到武后,可幸是她派人收下敬獻的食物,并讓來人傳話,讓他們好自為之,聽到這四個字,他們的心頭大石一下子落了地,覺得只要他們安分過日子,后半輩子就無憂了。 可讓他們?nèi)f萬沒想到的是,第二天他們就成了死囚被押上了刑場,罪狀是,他們假借獻食為名,蓄意毒害武后,全然不知情的武后,將食物賜給賀蘭敏月,導(dǎo)致她中毒身亡。 當(dāng)刑官宣讀完罪狀,丟下火簽,儈子手將嘴里的酒噴到大刀上,并未理會倆人的咆哮喊冤,麻利地手起刀落。 隨著兩顆人頭落地,案件本該就此結(jié)束,可因為武后身邊一名叫彩云的女官離奇溺死在太液湖,而賀蘭敏月所吃的有毒食物,又是由這名女官送來,一時間,彩云是被滅了口的流言四起。 身在東宮的太子李弘,聽到各種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來耳中,不堪忍受的他,即便知道,眾人已將兇手的矛頭指向武后,可他還是秉承他一貫剛正的風(fēng)格,呈上奏折向高宗列舉了,武氏兄弟獻食案的疑點: 第一,武氏兄弟大張旗鼓獻食,出現(xiàn)問題必定難辭其咎,再則,倆人并無毒害皇后娘娘的明確動機。 第二,宮內(nèi)向來對進貢食物查驗甚嚴,此次因為,獻食者為皇后娘娘的關(guān)系疏遠的堂兄,卻百密一疏,甚是蹊蹺。 第三,賀蘭敏月死后,不過幾日,當(dāng)日受派遣給賀蘭敏月送食物的女官彩云離奇溺死太液湖,讓人不由得聯(lián)想,她與此案是否存在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第四,兒臣斗膽已向太醫(yī)院的何太醫(yī)求證,證實了賀蘭敏月懷有圣上龍種的傳言,圣上是否將冊封她,兒臣暫且不知,但若有身份敏感之人眼紅,想要鏟除異己,應(yīng)該不是選此時機,將自己推到風(fēng)口浪尖上。 第五,此案疑點重重,若不徹查,恐怕引起他人不滿,也讓矛頭所指之人蒙冤受屈,請圣上明鑒。 高宗看過奏折,經(jīng)過深思熟慮之后,就召神兵候入宮,吩咐他暗中調(diào)查案件,務(wù)必將此案查出個水落石出! 在神兵司接手案件的第二天,高宗就將原本巡游東都的計劃提前,他只留下雍王李賢監(jiān)國,帶著武后,李弘,太平,李顯出發(fā)前往洛陽。 高宗此舉,實則是為了讓神兵司,不受任何一方勢力影響,放開手腳調(diào)查此事。 這幾日,喚雨與袁一,薛紹順著內(nèi)侍司和刑部給出的信息,追查過后,證實武家兄弟的確做了替死鬼。再排查過,一些有頭無尾的線索后,最終,還是在武后賜給賀蘭敏月的食物中,發(fā)現(xiàn)了端倪。 這日,三人騎馬來到龍虎客棧前,剛要進門,喚雨說要小解,便去了茅房。 袁一和薛紹只好先進去,剛找了個空位坐下,十三娘走了過來,原以為,她會像以往那樣熱情招呼,沒想到,她卻將臉一冷:“袁大爺,聽說最近本事了,進了神兵司,不過,老娘的客棧是向來是,神兵與狗不得入內(nèi),所以,給我滾!” 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的薛紹正要發(fā)作,卻被袁一按住,向他使了個眼色。 袁一挑了挑眉,賠笑道:“咱們可是老交情了,就不能把我同一般的神兵,區(qū)別對待嗎?” 十三娘倒上一杯酒,笑問道:“區(qū)別對待?”說著,將酒送到袁一面前。 袁一正要去接,沒料到,十三娘臉色一變,往酒將他臉上一潑,冷笑道:“這種區(qū)別對待,喜歡嗎?” 袁一抹去臉上的酒水,勉強笑道:“十三娘,今日心情不好,我們改日再來。” 正在袁一和薛紹起身之時,喚雨剛好進來,只見他走上前,看了眼起身袁一和薛紹,笑道:“怎么都傻站著不坐,地方很臟嗎?” 見喚雨要坐,十三娘上前將他擋住。 喚雨打量了眼十三娘:“姑娘,好面善,我們見過嗎?” 十三娘冷冷一笑:“少給我套近乎!” “忘了自我介紹,在下,神兵司喚雨。” 十三娘稍顯驚訝道:“你是四大神將之一的喚雨?” “沒錯。不知姑娘芳名。” “我……”她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喚雨用折扇往手上一敲,笑道:“想起來了,在我們侯爺?shù)臅恐校瑨熘环嫞屑氁豢矗媚锞雇钱嬛械娜宋镉袔追稚袼疲@還真夠稀奇!” 她嘴角出現(xiàn)一抹,或許,連她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有我的畫像,怎么會……他……為什么……”像是陷入沉思的她喃喃自語了一番,而后,神不守舍地向他們?nèi)耍瑪[擺手:“你們先坐會兒,我吩咐小二拿些酒菜來。” 待她走遠,袁一低聲向喚雨道:“侯爺?shù)臅空嬗兴漠嬒瘢俊?/br> “你看到侯爺書房有掛畫嗎?” “這么說,你是騙她的,太過分了吧!” 喚雨轉(zhuǎn)頭看了看,正倚在柜臺邊出神的十三娘,又打量了眼袁一,道:“莫非,你也知道,侯爺與她的那段故事。” “是,難道你也知道。”袁一說著,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知道十三娘不待見神兵司的人,所以,就讓我們先進來,等她把氣撒完,你再進來緩和氣氛。” 喚雨笑道:“不然,要你們協(xié)助查案干嘛?” “你好jian詐啊!” 喚雨看了看袁一和薛紹道:“我想說的是,學(xué)著點!” 薛紹欲言又止道:“你們說,十三娘與侯爺有段故事,她又那么討厭神兵司的人,莫非她是侯爺?shù)呐畠海俊?/br> 聽到如此一問,倆人相對一笑,袁一道:“別看她長著一張豆蔻少女的臉,可她的年紀不過比侯爺略小幾歲,現(xiàn)在知道,那該是什么故事了吧!” 薛紹看了眼十三娘,疑惑道:“容顏不老,怎么可能?” 袁一輕嘆了一聲:“她可是毒無解十三娘,有什么做不到!可惜,她青春的皮囊下,灌滿了毒藥。” 喚雨道:“你們別在這兒悲天憫人了,還有正是要辦。”說著,拿出個錦盒,起身向柜臺邊走去。 第102章 侯爺赴約 喚雨將錦盒放到十三娘面前,道:“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在下來此,想請十三娘幫個忙。” “這事還沒說,禮就先到了。”說著,十三娘拿起錦盒,打開看到,里面放著一個被人吃過的桃花酥,皺眉道:“這是什么意思?” 喚雨道:“我知道十三娘經(jīng)營客棧之余,還會為一些出得起銀子的買主,調(diào)制毒/藥賺些小錢。所以,想知道,這桃花酥中的毒,是否出自十三娘之手?” 十三娘聞了聞桃花酥,再用刀從桃花酥上挑了一小塊放到杯,而后,從衣袖中拿出一瓶藥米分倒入杯中,最后,摻上酒搖了搖。 當(dāng)看到杯子出現(xiàn)一抹暗綠色的液體,她點點頭道:“沒錯,這的確是我調(diào)制的毒/藥。這桃花酥中的毒,看上去像尋常的砒/霜,可只有毒行中的高手才知道,它是獨一無二的特調(diào)毒/藥。” 喚雨點點頭:“這樣啊?在下不明白,買主為何要,費盡心思誤導(dǎo)別人呢?” “或許,她不想被害之人,死得太難看。” “你記得買主的容貌嗎?” 十三娘微微一笑:“當(dāng)然,毒行中人向來容易惹上麻煩,所以,非常有必要記清每張買主的臉。” “能告訴我,那個人是誰嗎?” “可以,不過,讓神兵候親自來見我。” 喚雨連想都沒想,便答應(yīng)道:“好,沒問題,就明天吧!” 次日,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場雪,三人和神兵候冒雪來到龍虎客棧。 他們進門,看到昨天還是高朋滿座的大堂,今日卻空空蕩蕩,只剩十三娘安靜地坐在一張擺滿酒菜的桌前。 見此,袁一看了眼,向身邊的薛紹道:“清了場,酒菜也齊了,這涼颼颼的氣氛,可不比鴻門宴差。” 神兵候示意三人止步,而后,獨自走到十三娘對面坐下:“我來了。” 十三娘緩緩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曾經(jīng)愛極,此時恨極的男子,已不是當(dāng)年模樣,可他帶來撕心裂肺,還是一如當(dāng)年那般濃烈。 她本想從容的面對,可無法克制的淚水涌入眼眶,她咬牙切齒道:“我好恨你!” 神兵候從遞給她一條手帕,難掩羞愧道:“對不起!我能補償你的,只有三個字。” 她看了眼手帕,冷冷一笑:“都已經(jīng)二十年了,不覺得晚了嗎?” “是啊!二十年了。若你需要的只是‘對不起’這三個字,二十年前,我就說了,可你要的,我給不了!以為絕情,就能讓你找到值得愛的人。” “可事實卻是,你的絕情,毀了我這一生!” 神兵候低下頭道:“這是我,最不愿意發(fā)生的事。” 此時,兩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袁一忍不住道:“他們不是打算,這樣坐到天黑吧!太悶了,我要出去透透氣。” 薛紹也起身道:“一起吧!” 他們站在客棧外的涼棚中,看著天空的雪花紛紛落下,思緒飄遠的袁一,不由得想起了上元節(jié)時,站在月歡宮的寢殿前的那個雪夜,想起了太液湖臥冰求鯉時,發(fā)生的種種。當(dāng)時忐忑不安,現(xiàn)在回味起來,卻莫名有了幾分樂趣。 各懷心事的倆人,沉默良久后,薛紹開口道:“那天,我向公主說,喜歡她,你猜,她怎么回答我的?” 袁一想了會兒,搖搖頭。 薛紹道:“她說,謝謝!我想了很久,也沒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謝謝?以公主的性格,若不打算接受,一定會直接拒絕,她說,謝謝,說明對你的表白不反感,但還不到接收的程度。” 薛紹面露喜色道:“沒錯,說得通!她畢竟喜歡了賀蘭敏之那么久,一時半會很難放下那段感情,她的確需要時間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