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袁一翻了翻冊子:“好!可以干活了。” 梅仁一臉不開心道:“這大晚上,還要去哪干活?” 袁一往窗外指了指:“就去那。” 梅仁起身眺望,看到對面正是氤氳館,難以置信道:“氤氳館,不是吧?” 袁一起身邁開步子:“就是。” 袁一和梅仁穿的都是便裝,也沒亮明身份,所以,就如普通客人那般付銀子進到氤氳館,然后,要了間廂房。坐下的梅仁拿出錢袋,將所剩無幾的銀子倒在案幾上,嘆了氣:“氤氳館可是燒錢的地方,你給的銀子都在這兒了,你看著辦吧!” 袁一瞄了眼梅仁腰間的錢袋:“看上去,它肚里還挺有貨嘛!” 梅仁急忙捂著自己的錢袋:“別想打它的主意。” 袁一攬住他的肩膀,指著房中的一派奢華氣息:“你想想,這可是天下男人夢寐以求的溫柔鄉,至于錢財乃身外之物,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梅仁冷笑道:“我的錢財,當然是你的身外之物!明白,就像以前那樣,美其名帶我來青樓見識,其實,只想花我的銀子。” 說話間,幾名穿著大膽女子,各種嫵媚妖嬈地走了進來,一見房中兩位金主,一個長得英武帥氣,一個俊美得像畫似的,不由得芳心大動,紛紛殷勤上前倒酒。一名紅衣女子邊遞酒,邊往梅仁身上靠:“館里的jiejie都在招呼其他客人,不如今晚就由我們陪大爺們聊聊知心話吧!” 梅仁抖了抖肩:“我退一點,你就擠過來一點,你要想坐我的位子早說嘛!何必耍這些小心眼!” 袁一見摸不清頭腦的紅衣女子望向自己,打圓場道:“他在逗你玩,其實,我們來這兒是要找位叫如煙的姑娘,不知她現在有空嗎?” 紅衣女子想了會兒,搖搖頭道:“氤氳館可沒有叫如煙的,大爺是不是記錯了?” “應該不會,可以把老鴇叫來這兒嗎?” 這時,紅衣女子向幾個姐妹使了個眼神,而后道:“既然大爺們有鐘意的姑娘了,我們也不便打擾,先告退了。” 待她們走后,梅仁好奇地問道:“如煙是誰?你的老相好?” 第71章 梅仁見罌粟 袁一回答道:“不是。” “那你找她干嘛?” “待會不就知道了。” 不多時,老鴇走進廂房,一臉歉意地對袁一道:“我這兒有如畫,如雪,如云,還真沒有大爺們要找的如煙,我這兒的姑娘個個賽西施……” 沒等老鴇說完,袁一擺了擺手:“我知道這里沒有如煙。” 老鴇臉色驟然一變:“那你想?” 袁一拿出腰牌道:“我是長安捕衙的捕役,來這兒是為了調查案子,想把你請來這兒,但又不打草驚蛇,所以,才胡謅了如煙這個名字。” 神色慌張的老鴇結結巴巴道:“上個月……從拐子手里買的姑娘……都被捕衙帶走了,我沒有再跟他們來往,別抓我!” “我們來不是為了這個。” 老鴇長長松了口氣,坐了下來:“那我就放心了,差爺來這兒調查什么案子?” “今年三月起,長安城有五家錢莊接連被劫,兩個掌柜,十多名護院被殺。我打探到一條線索,兇徒還在長安城,并且每日都會送一千兩銀子來氤氳館。” 老鴇想了會:“一千兩銀子?我想起來了,有名金主對罌粟相當癡迷,想要見她,可又答不上對聯,罌粟可是寧死也要守規矩的人,那個金主自以為有錢能使鬼推磨,每日送一千兩來氤氳館,希望這樣就能打動罌粟。” 袁一拿出梅仁給的冊子:“這家伙真當銀子不是自己的!那些銀子還在氤氳館嗎?” “這個月還在庫房,頭兩個月的存進錢莊了。” “這個月的就夠了,能帶我去庫房核對下嗎?” 老鴇一臉為難道:“這個嘛,我要去問下東家。” 袁一滿臉疑惑道:“你不就是東家嗎?” 老鴇長長嘆口氣:“以前是,現在這里可是罌粟當家作主了!” 袁一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想起罌粟床底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替自己贖身再買下整間氤氳館綽綽有余,可她淡泊名利,怎么會經營青樓? 想到這兒,他難以置信道:“東家是罌粟?” “沒錯,半個月前,賀蘭敏之花一百萬兩替她贖了身,可她不愿離開氤氳館,于是,又花三十萬兩以罌粟的名義,找我買下整間氤氳館。” 袁一點點頭道:“你都有一百三十萬,可以富甲一方,怎么不離開氤氳館?” 老鴇一臉迷茫道:“我是個孤女,年輕時入了青樓,后來賺了些銀子給自己贖了身。” 說著,她長長嘆了口氣:“我本想找戶好人家嫁了,可事與愿違,我把本要當作嫁妝的銀子創辦了這間氤氳館,它就像我的一個孩子,離開它還真有些舍不得,再說雖然罌粟是東家,可她是個甩手掌柜,我不在這兒看著,恐怕不出半年氤氳館就要關門了!” 袁一心想,青樓女子大都如此,最初,身不由己墮入風塵,飽受身心摧殘后終于熬出頭重獲自由自,卻為世道所不容,走到哪里都是被孤立,被輕視,飽受世態炎涼后,她們甚至開始懷念風塵之地的熱鬧,迷醉,最后又可悲的以各種方式重歸風塵,至死都把那里當作歸宿。 老鴇看了眼沉默著的袁一,尷尬地笑了笑:“瞧我都說了什么掃興話,兩位差爺在這兒等下,我去跟罌粟說一聲。” 見老鴇關上門,梅仁竄到袁一身邊,問道:“你們說的罌粟是不是那個‘膚若凝脂眸似水,笑靨如花罌粟蠱’的罌粟?” “你覺得氤氳館還有幾個罌粟?怎么你對她有興趣?”袁一挑了挑眉。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天下男人都對她有興趣,為什么我不可以?” 袁一摸著下巴,上下打量了眼梅仁:“你說的天下男人,也包括你了嗎?” 梅仁一挺胸膛:“我可是純爺們,當然在里面。” 袁一壞壞地一笑:“你剛來捕衙時,你這副俊俏柔美小模樣,不但,吸引了不諳世事的少女的尾隨,還引起了城里龍陽公子們的sao動。見徘徊在捕衙門前的人越來越多,就在想你這家伙,到底是不是女扮男裝,故意混進來的,于是,我同其他捕役下個賭盤。” 梅仁一拍案幾,憤憤道:“我想起來了!那天,我來了快半個月,你們莫名其妙地說要給我接風洗塵,平常都是吃吃飯,喝喝酒,可你們二話不說把我拉去澡堂,先自己脫了個精光,然后,看我脫個精光,最后,就分起銀子來。我一直都沒想明白,原來你們玩的是這一出。” 袁一點點頭:“當時親眼見識過,絕對相信你是個爺們,至于純不純?那個紅衣姑娘長得多勾人,可你當人家是狗屎似的,所以,每回帶你去青樓,我多怕別人說我帶了個姑娘來。” 梅仁白了他一眼:“我可是很挑剔,怎么看得上那些庸脂俗米分,說句不好聽的,那紅衣姑娘在我身上左蹭蹭,又刮刮,我可是讓她吃夠豆腐才開口的。” 說話間,老鴇走了進來,一臉疑惑道:“說來真奇怪,我跟罌粟說,一位叫袁一的捕役要去庫房核對銀子,她說讓你先去歸隱荷居見她。你和她是?” “陌生人。可能覺得袁一這個名字有趣吧!” 梅仁興奮地拍著袁一的手臂:“聽見沒,聽見沒,罌粟要見我們!” 袁一瞪了眼手舞足蹈的梅仁:“別拍了!不是見我們,是見我。” 梅仁一把抱住他胳膊央求道:“袁哥,別咬文嚼字了,帶我一起去吧!咱們就假公濟私一回,不成嗎?” 這時,老鴇插話道:“其實,方才我隨口向姑娘問了句,同來的捕役要一起請來了嗎?姑娘同意了。” 梅仁推開袁一,將老鴇一把抱住:“你真是太可愛了!” 在去歸隱荷居的路上,梅仁像只快樂的小鳥,不停地在袁一耳邊嘰嘰喳喳,滿臉郁悶地袁一不時往往天空,心語:“老天爺!你是不是貴人事忙,把這個娘們錯投到男胎了?” 袁一和梅仁過了水橋,看到一旁恭候的暖月,想起之前的事,難免有些羞愧,不由得低下了頭。暖月見了倆人,詢問道:“請問哪位是袁大爺?” 梅仁推了一把身后的袁一:“他,我叫梅仁,雪胎梅骨的梅,忠孝仁義的仁。” 暖月無奈笑道:“原來是梅大爺,我叫暖月是罌粟姑娘的貼身丫鬟。”說著,看向袁一:“袁大爺,姑娘已恭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袁一抬起頭應聲道:“好的。” 當暖月看到他的眼睛,突然愣住了,若有所思道:“你認識一個叫高仁的女人,不,應該是男人嗎?” 袁一抿了抿嘴:“高仁,不認識,他是姑娘的?” “那個大騙子說自己是女人,當是我還真相信了,你跟他眉宇間有幾分相似,所以,才有此一問。” 捂著嘴笑得岔氣的梅仁,開口道:“天下還有這樣奇葩的人?我們袁哥能跟這樣的人撞臉,我都替他感到榮幸。” 坐在案幾前沖茶的罌粟見暖月將他們帶來,起身示意讓他們坐到對面。梅仁打了個踉蹌,抓住袁一的手腕低聲道:“娘呀!罌粟比我相信中還要美,待會我跟她只有一張案幾的距離,這可是天下男子夢寐以求的距離,好緊張,好激動!袁哥,快看看我的臉上有沒有掉米分,頭發有沒有亂,眉毛還整齊嗎?” 袁一聽到暖月咯咯的笑聲,他轉過頭指了指腦袋,意思是,梅仁的腦袋有問題,讓暖月不要見怪。暖月捂著嘴點點頭,便離開去忙別的事了。 罌粟見他倆還愣在那兒,開口道:“過來坐吧!” 梅仁伸了伸手,壓低嗓音道:“來了。”說著端起爺們的架子,本想從容地走過去,怎料后腳勾到前腳跟,摔了個難看的狗吃屎。 袁一低頭望了眼他的后腦勺,搖頭嘆口氣,走到罌粟對面坐下,道:“這種情況,你也見過不怪了,我也懶得打圓場了。” 罌粟調皮一笑,輕聲道:“你這朋友挺有喜感,可憐摔得慘了點。” 從地上爬起的梅仁背過身,理了理頭發,整了整衣裳,昂首闊步地走到袁一身邊坐下,字正腔圓道:“罌粟姑娘,就當剛才的事沒有發生,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梅仁,雪胎梅骨的梅,忠孝仁義的仁。” 罌粟點點頭:“梅仁,果然人如其名。” 梅仁看了眼袁一得意道:“聽到沒,罌粟姑娘在夸我!” 袁一笑了笑:“我們早就夸過你像媒人,也沒見你這么高興。” 梅仁一臉不高興道:“哼!我知道你在嫉妒我!” 袁一見低頭沏茶的罌粟含笑不語,嘆口了氣道:“這樣的情況,你也應該見怪不怪了哦!” 罌粟將倒好的茶遞給袁一和梅仁,道:“想必你倆的感情很好吧!” 梅仁嫌棄地看了眼袁一,搖搖頭道:“他,怎么說呢?什么嘴巴夠損,借錢不還,騙我上賊船的破事就不說了,最主要我和他八字不合,想好也難啊!” 袁一望了眼竊笑的梅仁,伸手在梅仁的肩膀上拍了拍,無奈道:“再聊下去,我怕這只手會成了兇器,而這里會成為兇案現場,梅大爺,給你個機會,現在就去庫房核對銀子,不然……”說著,將拿出來的冊子塞到梅仁懷里。 第72章 因愛而生(一) 梅仁不情愿道:“憑什么是我去?” 袁一握著拳頭在梅仁面前晃了晃。 梅仁從座上彈了起來,嘟著嘴道:“去就去,兇什么兇啊!”他剛走出幾步,轉身看著罌粟,欲言又止道:“姑娘,有一件事……” 見他停了下來,罌粟道:“什么事,請講。” 梅仁傻笑道:“我要是說,今晚見到了罌粟,捕衙那群家伙一定笑我說夢話,你看這樣行不行……在我衣裳上寫幾個字。” 罌粟滿臉疑惑:“寫字,要寫什么?” 袁一插話道:“罌粟可是一字千金,你有銀子嗎?” 梅仁怏怏不樂:“沒有,還是算了吧!” 罌粟看了眼袁一,笑道:“你是袁一的朋友,隨便寫幾個字也不打緊,去完庫房再給你寫。” 見到此話,袁一搖搖頭道:“見過有八字不合的朋友嗎?我和他在一個捕衙,只是關系馬馬虎虎的同僚,姑娘不用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