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罌粟點點頭:“嗯。小心點!” 他踩著房梁來到擺放兵器的墻邊,縱身躍下,從架上選了把劍,迎戰來勢洶洶的匪人。他劍術臻熟,而匪人空有花拳繡腿,所以,不過三招,就把他們打得滿地打滾。 此時,打殺聲已驚動刀不留人,只見衣冠不整的他抱著大刀沖到結義堂,大吼一聲:“哪個王八羔子,敢來大爺的地頭撒野!” 袁一還劍入鞘,轉過身笑了笑:“刀兄,好久不見,近來可好?” 待刀不留人看清袁一的容貌,原本的霸氣頓時xiele,只見他捂著手向后退了一步,沉默了片刻后,又故作鎮靜地抬頭挺胸道:“我又沒違約,找……找我干嘛?” 袁一看了眼地上躺得橫七豎八的人,嘆了口氣:“我本想客客氣氣的,可你的手下說你一到晚上,你就成了三步不出閨門的黃花大閨女,不但,不替我通報,還又是蒙汗藥,又是刀子的招呼我。” 聽到這話,刀不留人知道他不是來找麻煩的,便笑逐顏開道:“原來是一場誤會!都怪我這群沒腦子的弟兄,還請多多包涵啊!” 說著,刀不留人邊走向前,邊踢著地上痛得“哼哼”叫的手下:“沒死就趕緊起來,給袁大爺賠罪!” 聽到當家的吩咐,手下們紛紛從地上爬起,向袁一磕頭賠罪后,刀不留人一擺手:“別在這兒礙眼,滾!” 待眾人走后,刀不留人招呼袁一坐下,親自泡來一壺茶,給袁一倒上,倆人寒暄了幾句后,袁一開口道:“聽說你沒干那買賣了?” 刀不留人晃了晃缺了一根指頭的左手:“我同袁兄弟的斷指之約,怎么敢忘?” “當初,我私自放了你,回到捕衙可是挨了五十大板,若不是你信守承若,那今晚,我還真是來找你算賬的!” 刀不留人道:“話說回來,當時我們在河邊打了一天一夜,我就差了一招,輸給了你,才有了這斷指之約,你若再要取我的命,恐怕也絕非易事。不過,人在江湖沒有信義,就沒有立足之地,那樣比丟了命還有窩囊!” 袁一贊同地點點頭:“是啊!我看你這里好說也有兩百口人,不做那買賣,怎么養活他們?” “不怕你笑話,我們都吃了一年多老本,再過一年想不出正經生計,恐怕就要山窮水盡了。” 袁一抬頭看了眼房梁,笑道:“我給兄弟指條財路,如何?” “那好啊!兄弟快說。” “你人手充足,又有足夠的本錢,何不開間鏢局。” 刀不留人哈哈大笑道:“兄弟是在逗我玩嗎?江湖上誰不知道,我刀不留人專干殺人劫貨的買賣,現在轉行去開鏢局,有人敢上門嗎?” 袁一指了指自己:“生意不是上門了嗎?” 刀不留人沉思了半晌,道:“這生意真可行?” “這么說吧!開鏢局要有武行,要有開鋪打點的資金,還要有鏢鏢必達的信譽。前面兩個你都沒問題,而你真正缺只是信譽,可那恰恰是最最要的,不過,你替我押了這趟鏢,保準你客似云來。” 刀不留人急不可耐道:“你是讓我押什么稀世珍寶?是夜明珠?還是,雞蛋大的祖母綠?” 袁一搖搖頭:“不是東西,是個人。” “人?”刀不留人很是不解:“在哪兒?” 袁一躍上房梁將罌粟抱了下來:“就是她。” 刀不留人打量著眼前這個身穿淡綠色觀音兜的罌粟,只見寬大的連帽幾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無法看清她的容貌。 此時,只見她朱唇輕啟,躬身行禮道:“罌粟見過刀大爺。” 刀不留人遲疑道:“罌粟?長安城氤氳館的罌粟么?” 袁一笑道:“沒錯!押鏢驗貨是規矩,罌粟姑娘何不露個臉給刀大爺瞧瞧?” 罌粟點點頭拿下帽子。 一瞬間,刀不留人只覺滿室生輝,一股難以名狀的愉悅在胸中蕩開。 罌粟被刀不留人看得有些尷尬退到了袁一身后,意識到失禮的刀不留人臉唰得一下紅了,他垂下目光道:“以前聽說,女人能美得傾國傾城,我都當那是放她娘的狗屁!今日一見罌粟姑娘,就算說傾天下也不為過!” 袁一喝道:“爺的!這些甜言蜜語留著去哄你家那些婆娘去!說正事,我的這趟鏢要你親自押送到長安氤氳館,丑話說來前頭,要是罌粟姑娘少了一個頭發,你的頭就別想安穩地放在脖子上。” 刀不留人看了眼罌粟:“姑娘從現在開始,千萬不能掉頭發了,不然我可性命不保了。” 罌粟被逗得“撲哧”一笑,刀不留人慌忙捂著眼睛,道:“我的心都被姑娘笑開了花,姑娘還是冷點好,不然,我這一路上得多受罪!” 袁一在刀不留人胸口打了一拳:“爺的!你殺人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會兒在一個姑娘面前怎么這么沒出息!鏢局名字想好了嗎?” 刀不留人面露難色道:“我粗人一個,大字不識一籮筐,哪會取什么名字?” 袁一摸著下巴,想了一會:“你把信義看得比性命還重,名字就叫信義鏢局怎么樣?” 刀不留人一拍手道:“好!就用這個了。” 袁一點點頭,望向罌粟道:“鏢銀就用姑娘的墨寶來付,如何?” 罌粟自然明白袁一心思,允許道:“可以。勞煩刀大爺拿張紙來。” 罌粟用極具造詣的筆法將“信義鏢局”揮毫好后,用隨身攜帶的印章蓋好印,交給刀不留人道:“可以了。” 刀不留人憨憨一笑:“沒想到姑娘的字同人一樣那么美啊!” 袁一湊近他道:“等到鏢局開張那日,把這幾個字裱好掛在大堂上,保準你客似云來。” 他不解道:“怎么說?” “你的第一趟鏢就是這位‘膚若凝脂眸似水,笑靨如花罌粟蠱’的天下第一花魁,若你安全送達,必定造就一段佳話,再加上罌粟姑娘親手題寫的‘信義鏢局’這四個大字,就算你不想客似云來,也難啊!” “袁兄弟,你真是太有頭腦了!等鏢局真賺了銀子,分兩成紅利給你。” 袁一擺手道:“別了,我最煩兜里的銀子花不完!” 刀不留人笑了笑,道:“你同罌粟姑娘先坐會兒,我同弟兄們交代好開鏢局事,就起程送罌粟姑娘。” 此時,結義堂中只剩下袁一與罌粟,各懷心事的倆人沉默了許久后,袁一往衣兜里摸出那張寫著《脂權淚》主題曲的紙,開口道:“姑娘,會譜曲嗎?” 第51章 花魁支招 正望著燭火發呆的罌粟聽到問話,將目光轉向他,點了點頭。 袁一將紙遞給罌粟道:“這樣節律的詞,能譜曲嗎?” 看過歌詞,皺眉道:“恕我直言,這詞的韻律,用句都不規整,不像尋常的詩詞歌賦,或者說,是我從未見識過的一種新文體,所以,譜曲也相當不易。” “這樣啊?”袁一眉宇間難掩失望。 罌粟又看了眼歌詞,道:“不過,試試倒是無妨!這詞,前段透著濃烈的感傷,就用低緩的曲音,中段滿含怨恨與掙扎,就用時高時緩的曲音,至于后段,深深的期盼……” 袁一打斷道:“說實話,我對這些一竅不通,姑娘譜的曲一定沒錯!” “那好!”說著,她將歌詞放到一旁,將手抬到桌面上,青蔥玉指靈動的撥轉起來,好似桌面上有張旁人看不到的琴。 見此,袁一心語:“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人琴合一?難怪她的琴音會若此醉人心魂。” 半個時辰過去了,罌粟將最后一個音符寫在紙上,摸了摸額頭的汗珠,將紙遞給袁一道:“成了!” 袁一看著紙上的音符,皺眉道:“這些音符看著倒是挺漂亮,可是……還是你唱給我聽吧!” 罌粟微微一笑:“可以。不過,先回到上一個問題,她是你的心上人嗎?” “她?哪個她?” “你就別裝傻了!我瞧紙上的字體娟秀,所以猜測,寫這首詞的人是應該是個女子,而你又對譜曲事這么上心,覺得她應該是你的心上人。” 他笑了笑:“都說罌粟不食人間煙火,可是這會兒怎么變成三姑六婆,關心起這些俗事?” 罌粟撇嘴一笑:“沒錯,我是不食煙火,因為,我吃米飯嘛!說說她是怎么的女子,就當滿足我的好奇心。” 他想了會:“她……是個讓人捉摸不透,事事都暗藏心思,好像能迎合所有人,卻小心避開身邊的人。” 罌粟輕嘆了一聲:“原來她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更是一個脆弱,害怕受傷的人。” “害怕受傷?” 罌粟點點頭:“這么說吧!若一個人身在一個不容許投入感情的地方,而她偏偏又是個感情豐富的人,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用冷漠躲開身邊的人,避免受到傷害,我就是這樣的人。” 他若有所思道:“這樣一說,還挺有道理。我該怎么辦?” “如果她不討厭你,向前走一步,再走一步,直到她覺得你真值得依靠,信賴,就會毫不顧忌的接受你。” 他半信半疑道:“我不知向前走了好多步,可她半點表示也沒有,你這辦法,真可行嗎?” “喂!我好歹也是第一花魁,坐在我面前的男人都是為了取悅我,而你卻孜孜不倦向我討教如何贏得別的女子芳心。勞煩,多少給我點面子說句謝謝,然后再試試,行嗎?” 袁一點點頭,笑道:“你不提醒,我都忘了,面前坐著的可是鼎鼎大名的罌粟,那我就豁出去再試試!” 罌粟收起寫著曲子的紙,道:“今晚,這歌我先不唱,改日等你同那姑娘來氤氳館,我再唱給你們聽。” 袁一滿臉猶豫道:“回了長安她就……” “那就沒法子,我一定要等到她來才能唱。” 他似乎明白了罌粟的心思,便道:“其實,她也在揚州,如果方便我先帶你去見見她。” “正合我意。” 刀不留人打點好事務,便駕著馬車送他們先進城,行至半道罌粟欲言又止道:“之前,賀蘭敏之帶我暫住在許宗耀的太守府,我的焦尾古琴還在那兒,我想把它帶走。” 袁一猶豫了片刻,點點頭,向駕著車的刀不留人道:“兄弟,先去太守府。” 馬車在后巷停穩,袁一跳下車,對刀不留人道:“你們在這兒等著,我馬上就回。” 袁一飛身進了太守府,循著方才罌粟說的路線,來到了她曾住過的房子。在房里,他摸黑找到擺放在案幾上的焦尾琴,放入琴袋,而后,退到了房外帶上門,剛邁開步子,就聽到從房頂傳來窸窣的聲音,他轉抬頭一看,瞧見站在屋檐邊的魔音琴少正低頭俯看著他。 見此,袁一隱隱感覺來者不善,正要說話,卻被魔音琴少搶先道:“初次見面時,覺得我們可能是朋友,不過,有人花十萬兩買你的人頭,那是我拒絕不了的數字,所以,今晚你必須得死,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你風光大葬!” 袁一笑了笑:“我的人頭值十萬兩?我到底得罪了,哪個花錢不眨眼的傻蛋?” “唯一能告訴你是,金主說你來揚州,去了不該去的地方,幫了不該幫的人!”說著,魔音琴少抽出背在身后的琴,抬手猛地一撥琴弦,無形卻滿是戾氣的音符穿破空氣,以迅雷之勢朝袁一奔去。 見此,袁一拔出帶來防身的劍,運氣將全身力量積聚于劍上,一躍而起朝著詭異的琴音奮力一擊。只聽到“嘭”的一聲巨響,被劍氣分割開的魔音,向兩邊擴散,十丈內的房屋皆被琴音摧毀,轟然倒塌。 袁一雖以劍隔開了魔音,可他還是被其間產生的強大推力,飛出了數丈遠,落地時,半蹲著的他以劍撐地,突然感到胸腔脹痛欲裂的他,喉頭一癢,往地上吐了一大口鮮血。 這時,受到反彈魔音所累的魔音琴少,踉踉蹌蹌地從倒塌的房屋中爬了起來,見此,他喃喃道:“看樣子,他也沒到占什么便宜。” 見魔音琴少抱起琴,又要施展魔音,他慌忙飛身逃開,怎奈魔音琴少緊追不舍,正在他叫苦不迭之時,突然想到,罌粟的琴音是魔音的天敵,便一路往后巷跑去。 正在他跳下墻頭時,后背受了魔音一擊,他慶幸魔音琴少有傷在身,不然,真得命喪于此。 他忍著劇痛來到巷口,遠遠瞧見刀不留人的身影,慌忙將手中的焦尾琴拋給他,道:“趕緊讓罌粟彈琴!” 第52章 唱響淚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