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袁一點點頭,走到英王身邊坐下,望著書案上的跳動的燭火,將為入宮的諸多事情娓娓道來。 英王聽畢,思索了良久,方開口問道:“月歡宮刺客的事,本王是知道的,可謹小慎微的母后讓一個假太監入宮保護皇妹,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有什么能證明你的身份嗎?” 他搖搖頭:“正如英王所說,皇后娘娘是謹慎之人,怎么會給我證明身份的物件,為日后留下把 柄呢?” 英王眉頭緊鎖,一臉苦惱道:“那本王該如何相信你?” 他深深吸了口氣:“我能證明自己的就剩一顆心了!英王若信,就請保守秘密,讓我抓到刺客全身而退。若不信,今晚就可綁了我這個假太監,交與圣上處置。爺的!反正我也厭倦了害怕被認出來,每日都要跟個姑娘似的刮臉抹米分,聽到皇上一句,這個太監好眼熟,都會嚇得我腿的窩囊日子,倒不如來刀痛快的了事!” 第12章 湖榜 房中踱步的英王,權衡良久后,道:“我所認識的袁一講情義,有擔當,是我打心眼敬佩的豪杰,也是我最親的兄弟,我應該信任你,差點就鑄成大錯。” 說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到燭火上:“這封信本要交給神兵候,讓他調查你入宮的事,晌午時,本要交給上官婉兒順道帶到神兵司,幸好,她臨時改變了行程,今晚才會來拿信。” 聽到這話,袁一嚇出了一身冷汗,若神兵司真調查起這件事,他這誅九族的罪可是逃不了,幸好,昨晚上官婉兒給他提了醒,不然,今天他肯定不會來這一趟。 這時,英王聽到屋外響起敲門聲,道:“想必是上官姑娘來拿信了。” 家仆將上官婉兒領了進來,她看了眼房中的袁一,見他神情安然,便知道他已經解決了身份的問題。她正要開口,英王搶先道:“本王一時粗心,將要帶給神兵候的信弄丟了,反正只是閑話家常,改日寫了再送也無妨,讓姑娘白跑了這一趟,真是抱歉。” “晌午時,英王千叮萬囑信中是非常之事,務必要親自交給神兵候,才過幾個時辰,怎么就成了閑話家常?” “都怪本王小題大做了,不如,將這本蘭亭序送給姑娘就當賠罪吧!”說著,從一旁的錦盒中,拿出一本有些年頭的書帖遞給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打開書帖,看到竟是王羲之的真跡,她愣了片刻,道:“奴婢跑一趟也不費事,英王又是賠罪,又是送這么貴重的東西,奴婢是萬般承受不起!”說著,將蘭亭序退還給英王。 英王擺擺手道:“你也知道,本王和皇妹是一路人,都不喜歡舞文弄墨,這本蘭亭序也是別人送給本王的。無意間聽皇妹說起,你喜歡臨摹書法,這本蘭亭序正好是借花獻佛。” 見上官婉兒還要推辭,英王指了指她腰間的錦囊:“你香囊繡得挺不錯,本王正好需要個,不如我們以物換物,你給我香囊,我給你蘭亭序,如何?” 上官婉兒不好再推辭,看了眼腰間的香囊,道:“那奴婢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這香囊奴婢用舊了,還是給王爺新繡一個吧!不知道王爺想要什么樣式?” 英王笑道:“你繡的我都喜歡,不是,本王是想說,只要有就行,本王很好打發。” 上官婉兒點點頭:“那好。奴婢就不打擾,先行告退了!” 袁一看了眼消失在暮色中的上官婉兒,心語:“英王好像也喜歡婉兒,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就這樣算了?可他們之間好像也沒什么,公平競爭應該沒違背這條兄弟準則吧!” 這樣想著,他向英王問道:“那本蘭亭序真是別人送的?” 英王笑了笑:“蘭亭序可是件難得的寶貝,誰會輕易送人?我可費了不少心思才找到的,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千萬別告訴婉兒。” 袁一點點頭:“這么說來,你還挺喜歡她。我不明白,你是王爺,她在深宮,怎么會?” “說起來,還有多虧我那個愛折騰的皇妹。有回,她偷跑出宮被我撞見,看到婉兒與她同行,料想,婉兒是伺候她的宮女,便想責罵婉兒幾句,可還沒開口,抬頭看到她的微笑,知道嗎?那種笑感覺能甜入心扉,一時之間,我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傻站著聽她說了許多話,不知道她在辯解,還是求情,只知道,她的聲音特別好聽,感覺在哪兒見過她,莫名的熟悉,不知不覺就被她吸引了。” 說起這段往事,他的臉上浮現起淺淺的笑:“或許,從那時起,我就喜歡上她了,這種感覺應該就叫一見傾心吧!” 聽他說完,袁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吧!時候也不早,我先告辭了。” 袁一走回院子,看到上官婉兒坐在屋外的石凳上,便問道:“今晚,你不用去榮國夫人那兒嗎?” “娘娘見我為開胸的事,忙活了一天,今晚就讓我來春舍好好休息。” 袁一點點頭,在她身邊坐下,看了眼放在一旁的蘭亭序,道:“蘭亭序可是難得的寶貝,要是我得了這樣的賞賜,一準開心得飛起來,可你怎么半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 上官婉兒將石桌上的錦盒,推向袁一,道:“你要是喜歡,就拿去吧!” 袁一看了眼她的香囊,長長嘆了口氣:“別人又沒送給我的,再說我又不會繡香囊,我才不會要。” 上官婉兒沒好氣道:“你說話,能別這樣陰陽怪氣嗎?” 袁一笑了笑:“可以,不過···” 他話還說完,上官婉兒就打斷道:“不行。我是不會把這個香囊送給你。”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香囊?” “你一進院子,眼睛就沒離開過我的香囊。” 他一攤手,道:“好吧!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心甘情愿把香囊給我。” “絕對沒有哪一天!” 他伸手一抓,握拳道:“你好像忘了,我還握有半分機會,現在說絕對,可太早了。” “隨你。” “對了,白天你提到的那本關于江湖能人的書,是不是叫江湖榜。” 上官婉兒點點頭:“其實,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何會有江湖榜?” “你算是問對人了。說到江湖榜,就不得不提神兵司,它是當今朝廷最獨立,也是最神秘的機構。朝廷為了更好的控制江湖人士,便授意神兵司以朝廷身份滲透進江湖,從而形成一股勢力,到達主導整個江湖的目的。要知道,江湖與朝廷向來都是是井水不犯河水,而江湖人士對朝廷更是嗤之以鼻,所以,朝廷交給神兵司的,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可掌管神兵司的神兵候,偏偏就做到了,他每三年都會利用遍布天下的人脈關系,耗費巨資,將所有江湖人士分為三系十行,根據武功高低排名,收錄編寫成一冊書,以神兵司的名義發送于江湖中,這本書就是江湖榜。” 聽到這兒,上官婉兒不解道:“朝廷機構給江湖人士排名真有號召力嗎?” 他笑了笑:“數年前,江湖中人對待江湖榜都是一笑置之,可神兵候不是將江湖榜發一發就完事,還花巨資打造了十條獨一無二的腰帶,和上千條用麻繩制成的腰帶。” 上官婉兒問道:“最好和最差都不過各十人,為何麻繩腰帶要上千條?” 他回答道:“江湖人士雖然不屑排名,可身在榜首的人,自然不會跟一條貴重的腰帶過不去,所以,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接受了這份好意。可榜末的十人,麻繩腰帶一送上門,要不扯斷泄恨,要不扔掉當沒事發生。可他們處理一根,就有一根新的及時補上,只要他們不系麻繩腰帶出門,原本系著的腰帶就會不翼而飛,隨時在眾目睽睽之下,上演掉褲襠。吃過苦頭后,這些人,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也只能乖乖系上。” 上官婉兒道:“原來如此!能打動江湖高人的腰帶,絕非凡品,這每過三年,神兵候就要耗費巨資打造腰帶,朝廷每回真會撥銀子給神兵司?” 他搖搖頭:“神兵候可精著呢!每到三年公布江湖榜時,掉下榜首的人都會提心吊膽起來,因為,梅到那年七月初,神兵候就會派人將他們的腰帶收走,送去給新任榜首,那可是件極丟臉的事情。三年,又三年,江湖人從在意腰帶,到江湖榜排名,再到神兵候對他們的看法。” “神兵候果然深謀遠慮!” 他想了會道:“你給榮國夫人找來治病的勝魯班,杜三,趙武桑在江湖榜排名,分別是械行第一,救行第四,鏢行第三,為何不找更好的呢?” “最新的江湖榜上,他們就是十行中的第一。” “最新?江湖榜雖在今年,可是照理七月才公布,你怎么可能去年就看到了?” “去年神兵候剛整理出來,公主就纏著他說要看,神兵候奈何不了她,就拿來送給她了,我想,真正的江湖榜要經過反復斟酌,才會公布吧!” 他迫不及待地搓著手道:“能提前知曉江湖榜,真是讓人熱血沸騰,剛才說過了,械行,救行,鏢行第一,接下來說說,刀行,劍行,異武行,音行,毒行,騙行,雜行的榜首都是什么人?” 上官婉兒回憶了片刻,道:“刀行是刀不留人鄭興,劍行是劍魂斷冷三少,異武行是云中飛孫魚,音行是魔音琴少古流云,毒行是毒無解十三娘,騙行的千只手陸阿狗,雜行是吸髓鬼捕袁一。” 他驚詫道:“袁一?我不是江湖人,怎么也上榜了?” “神兵候這么排名,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其他人的江湖稱號,什么云中飛啊!什么魔音琴少啊!再看我的,吸髓鬼捕,這個名字,怎么感覺很猥瑣?” 上官婉兒笑道:“江湖榜上說,你神出鬼沒,鎖定追捕的目標,沒有一個能逃脫,常用貓捉老鼠的伎倆,學盡了幾名江湖榜首的絕學,短短三年,你就身懷易容,輕功,賭術,劍術等絕學,是當之無愧的三系之首。” 他更加驚訝道:“十行歸于正系,中系,邪系這三系中,我是三系之首,那不成了天下第一?” “理論上是這么說,可真動起手來,你就不是殺人武器,魔音琴少的對手。” 第13章 癡情招虐 “我也這么想!不過,意外地混了個江湖第一,想想也挺爽的,天下第一的腰帶該個什么模樣?” 這時,上官婉兒問道:“我一直納悶,一個普通人學了輕功后,這么就能飛檐走壁呢?” “這么說吧,我使輕功時,有特殊的調息方法,躍起時,感覺全身肌rou都往一個方向拉,然后依靠武學技巧平衡身體,但有一點,身子騰空時,必須依靠外物,哪怕是樹上的一片葉子,或墻上的一顆砂石都行。” 上官婉兒所有所思道:“若是這項絕技,能傳承下去該多好!” 他突然擔心起開胸的事,便問道:“依我看榮國夫人的病,華佗再世也未必有法子,開胸真有用嗎?” 上官婉兒一臉淡然:“不試怎么知道?” “難道你從沒用過這法子?” “沒有。” “那你還?” “說了,不試怎么知道。” 正在這時,袁一聽到遠處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他起身,往院子外一看,瞧見,賀蘭十四妾簇擁著賀蘭敏之正往春舍來,與他們同行的太平想要插空,擠到賀蘭敏之身邊說上幾句話,可還沒開口就被擠了出來。 見此,袁一對上官婉兒,低聲道:“之前,看她們一個個都挺矜持,見了賀蘭敏之就變得像餓狼撲食似的。俗話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十四個女人都能組個戲班子了,白天要忍受她們爭風吃醋,晚上還要頭疼要睡那里,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上官婉兒冷冷一笑:“你得了吧!” “我說得真是肺腑之言!我覺得,媳婦嘛,一個就夠了,最好是姓上官,名婉兒。” 上官婉兒皺眉道:“我真不明白,你能從我臉上看到對別人,生人勿進之類的態度,可現在我把這種態度加強了十倍,你怎么還是看不到?” “嗯···或許因為,愛情讓人盲目。” 見他們已經走來,袁一和上官婉兒便不再多言。這時,太平以一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架勢,拉開一個個擋在前面的賀蘭妾,來到賀蘭敏之身邊:“賀蘭哥哥” 此時,黑燈瞎火,賀蘭十四妾眼里又只有相公,哪里認得什么公主,所以,當太平殺出重圍,剛說上話就被后面的人一拉二扯三推之后,撞到了一棵樹上。 聽到太平“哎呀”一聲,眾人方注意到她,賀蘭敏之停下腳步,看了眼捂著額頭的她,詢問道: “公主沒事吧?” 太平連連擺手道:“沒事。” “哦。”賀蘭敏之點點頭,帶著妾氏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太平本以為會得到安慰,此時,卻見賀蘭敏之一臉漠然地走開了,滿肚子委屈無從發泄的她,對著面前的樹拳打腳踢起來:“賀蘭敏之,你這混蛋!怎么能這樣對我?我恨你!我討厭你!” 樹下罵著的她突然感到,有什么東西落到了頭上,她眼睛向上一瞅,看到扭曲著身子的黑皮蛇“嗤嗤”地向她吐著細長的舌頭,她嚇得翻個白眼,差點暈了過去,可等她緩過神,看到三角形的蛇頭一抬,好似要朝她的臉發動攻擊,見狀,她用顫抖的聲音:“救命···” 千鈞一發之時,袁一上前,只見伸手敏捷的他抓住蛇,而后,用大拇指按住試圖攻擊的蛇頭,小心翼翼地把它從太平頭上拿了下來。 這時,驚魂未定的太平嚎啕大哭起來,指著袁一手中的蛇,罵道:“他欺負,連你也欺負,你們都欺負我,我就這么招人討厭嗎?”說罷,扭頭就往外跑。 見狀,袁一扔下蛇,對一旁上官婉兒道:“我去看看她。” “去吧!” 袁一追著太平來到春舍外的溪邊,見跑累了的她,蹲在一旁哭泣,袁一上前安慰道:“公主從來都是很驕傲的,何必要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低頭呢?” 太平站起身子,怒視他道:“你算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說他是不值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