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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既然挑破了這事,虞莞自然不好再停留,順勢換了個書架。 好巧不巧,這書架上滿滿當當,竟全是游記。 各色山川、名勝、園林仿佛都薈萃書架之間、于宣紙上臥游,虞莞不由得挑花了眼。 挑著挑著,她忽地心中一動。 上次她看過半本游記,是在薛晏清書房中找到的,文字清麗深致,極為合她心意。 后來諸事繁多,她也未第二次進過薛晏清書房,竟把這事給忘了,直到此時才想起。 虞莞順勢問道:“怎的不見上次在殿下書房中那本?” 她本沒想過薛晏清回答,逆料,身后清冷的男聲傳來,隱有踟躕。 “那是……由我所寫。” 虞莞猛然轉過頭來。 迎著妻子眼中頓時升起的亮光,薛晏清的心跳漏了半拍。 第42章 暗算 虞莞的杏眸霎時一亮, 眸光盈盈,如碧朗晴空下的秋波。 “殿下去過信川么?” 薛晏清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片刻后, 他才點了點頭:“是。” 那一柜子的游記頓時吸引力全無。 若非場合不對,虞莞簡直想讓薛晏清當場為她講一遍。 白芍見狀,接過薛晏清手中的幾本書。 兩人出了書齋,臨了,那掌柜還多瞥了他們兩眼, 恐怕是沒見過一道而來買話本子的夫婦。 還買得如此光明磊落、堂而皇之。 那怪異眼神落入虞莞眸中, 她不以為忤, 反而抿起櫻唇,唇邊笑意隱隱瀉出。 薛晏清瞧起來是個端方君子, 也會對這些上不得臺面的俚俗本子感興趣。 是她從前錯怪他了。 兩人又找了茶亭小憩,虞莞斟了一杯花茶給薛晏清,請他講那本游記中的風物。 真人在前, 講述起來果真比書中更為詳實。 虞莞方聽了兩句, 就入了迷, 不時問道:“那水流真如此湍急?” “猿猴不曾蹦到你們船上么?” 薛晏清失笑:“猿猴怕人, 只聞啼鳴, 不肯輕易現身。” 一番話下來,聽得虞莞極為神往。 身后立著的白芍也眼中發光,只恨不能親身經歷。 只有處理完邱志歸來兀君臉上平靜之極。 是時他隨行左右, 殿下只說風光秀麗,他卻難免想起的山水兼程的跋涉之苦。 不過他在薛晏清身邊多年, 察言觀色的本事一流,自然注意到殿下眸中泛起淡淡神彩。 口吻雖慣常平靜…… 但是皇子妃聽得如癡如醉,殿下他說得也應當也很高興罷。 杏眸中泛起向往之色, 如秋水連波落入薛晏清眼底,他心中一動: “若是夫人愛野游之樂,今年秋狩時,我與夫人一道同游如何?” 虞莞眼前一亮。 萬壽宴已經過了好些日子,掐指一算,秋狩也不遠了。 她點了點頭。 或許對夫妻倆與柳家的都是幸事,這次微服他們沒有相遇。 就在長信宮的馬車駛入宮門后一刻鐘,一輛馬車行至宮門前。 守門的內侍核查了身份牌后,高喝了一聲。色門閂立起,朱漆宮門緩緩而開。 恰有一陣風拂過,吹起馬車窗邊的青簾。 內侍忍不住好奇地望去—— 里面坐著一位打扮富麗華貴的夫人。她手指緊緊捏著袍角,神情怪異,絲毫不見與女兒相見的和樂。 柳何氏聽著宮門頓開、一路馬車碌碌之聲,緩緩舒了一口氣。 宮中一路規行矩步、低聲斂氣,實在難受。直到出宮之后,她才敢泄露一絲真實的情緒。 前幾日女兒來信,其中寫道,大殿下意欲靠誕下皇長子破局,但是她并不看好。 皇帝陛下看似和氣,實則鐵石心腸。恐怕當時所說的“誕育子嗣后封王”不過是推脫之語,未必能真正實現。 信的最后有云:柳家一味倚仗薛元清并非良策,請母親進宮一趟細說。 柳何氏不敢自專,把這封信送到書房,站在書桌前忐忑地等著丈夫的決斷。 柳錦臺對著最后一行字沉吟良久。 現在陳貴妃遭難,大殿下落在下風,不做些什么定難以挽回頹勢。好在柳家先前一事被更大的事端揭過了,在皇帝與百官面前并不打眼。 柳錦臺本想徐徐圖之,為薛元清做兩件漂亮差事,好讓他挽回君心。 沒想到,女兒主動來信,話中之意竟是讓他們自立門戶,反過來挾制大殿下? 他突然有些分不清,這個一向要強的女兒到底是在說氣話,還是真的有了旁的決斷? 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要見一面才知道。 他招來何夫人:“依女兒所言,你改日進宮一趟。” 這幾日薛元清常常與柳舒圓宿在一處,宮女內侍們都極有眼力見,對她更殷勤了些。 柳舒圓在一處院落見到了母親,兩人落座后,她吩咐自己貼身丫鬟秋和:“無論如何不能讓旁人闖進來。” 這個旁人自然指薛元清。 何夫人忍不住看向女兒腰部,錦衣之下一片平整,小腹沒有絲毫隆起。 柳舒圓察覺了母親的視線,一個冷笑:“太醫說了,還沒懷上。” 何夫人安慰道:“前兩周神仙也難查出來,不要著急,到了時候自然會有的。”